《乾坤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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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日月-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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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更哀悼聪慧善良的侄媳妇,陈昊呢?他在哀悼,缅怀心心相印生死与共的妻子!他心如刀割。妻子的举手投足音容笑貌,都活灵活现地就在眼前,几个时辰前,妻子目送自己离去,眼神充满了信任和期盼。几个时辰后便已香消玉殒阴阳永隔,连人生最惨痛的生离死别,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便魂归天国,只能日后在梦境中魂魄相会了。如此苦痛,如此残酷的人生历程,谁也无法选择,无法回避,特别是偶然发生的事故,一瞬之间,任何人都措手不及。只有无奈地接受既定的现实,陈昊双膝跪地前额着地,浑浑噩噩地好似和妻子手牵着手,肩并着肩,回到了五年前那个冰天雪地寒风彻骨的冬天——

  魏国女子兰贞,在国亡家破,父先为国捐躯,母亲殉夫自刎之际,顿觉昏天暗地,无国无家,无父母亲人,无安居之所。悲愤绝望之下,双手紧握匕首,紧闭双眼,惶然恐然举起双手,对准心窝,断然一刀插下。“噗”的一声,仰身倒地。昏昏迷迷中,她好像觉得被人抱着放在一张床上,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好像感觉自己还活着。感觉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软绵绵暖融融的*。朦朦胧胧中她好像梦到自己的父母,见到父母,想到父母已死,悲伤地痛哭。

  “小姐,小姐,不要害怕。”耳边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一只男子有力的大手轻轻地按在棉被上以示抚慰。

  兰贞一下子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挺身而起。眼前一位青年男子站在床前,彬彬有礼地对着她,一脸微笑,说:“小姐请原谅,我见你要自杀,情急之下出手把你打昏,救你回来,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兰贞明白过来,这个自称打昏自己的人就是救了自己的人,她本能地摸了摸胸口,没有疼痛,没有受伤,于是知道自己举起匕首狠狠插下自己的心窝的同时,路过的男人从背后给她一击,给了她继续生存的机会。男人左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右手拿着一个制作精巧的皮套,笑着说:“小姐,这是你的匕首,这是我为你做的皮套。”他把匕首插进皮套,递过去,说:“物归原主。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兰贞心里发热,鼻子发酸,两行泪珠夺眶而出,顺着两颊而下,挂在腮边。还有什么话好说?恩?怨?仇?恨?悲?伤?痛?没有,什么都没有。心里只有一片空白。空白之中更明白,要活下去——

  陈昊依然跪着,哭着,声音嘶哑了,眼泪流干了,他清楚地记得,洞房花烛夜,他把盖在兰贞头上的红头盖揭开,把母亲留给他的传家之宝明珠项琏和翡翠玉镯为新娘戴上,兰贞更加明艳动人,风情万种。不,兰贞没有死,她还活在自己的心中,还和往常一样,陪着自己扬鞭策马,并驾齐驱,共商家计……兰贞可能没有死,人死了怎么没有尸体呢?但是,为了族人的安危,她奋不顾身舍生取义,她的确回不来了,永远也回不来了。 。。

十二、顺手牵羊
“陈大人,大事不好啦,赵陀带兵冲来啦!”

  “在中原,秦始皇不让我们活,下南蛮赵陀也不让我们活,反正是活不成啦,干脆和赵陀拼啦!”

  “反正都是死,我们和赵陀拼搏一场,也死得轰轰烈烈!”

  “对!和赵陀拼!”“对!把赵陀杀个人仰马翻,片甲不留!”

  “兄弟们,夫人为保护我们壮烈牺牲,我们还怕死么?死都不怕,还怕赵陀?”

  群情激奋,斗志昂扬,气势浩大,汹涌澎湃,震天撼地。

  陈兴毅然把号角吹起,护卫队在宿营地前一字形排开,举刀握枪。营地里,男女老幼,人人手握棍棒、铁锹、锄头,甚至菜刀,个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一派破釜沉舟同归于尽的气势。

  赵陀的兵马看见陈昊的迁徙队伍准备作战的阵势都停步下马。冲在队伍最前头的赵陀在大声喊话:“大家不要紧张,我赵陀不是前来攻打你们的,陈更答应把女儿嫁给我的部下,我们担心夜长梦多,所以赶夜娶亲来了。”

  宿营地一时静了下来,人们半信半疑地注视着赵陀,赵陀继续大喊:“陈更,你要兑现你的承诺。”

  巢诚和黄滔快步走进护卫队寻找陈昊和陈更,只看见陈兴迎面走上来。黄滔着急地问:“陈大人和岳父大人呢?十万火急,叫他们快出来说话呀。”

  “唉——”陈兴长叹一声,哭丧着脸说:“我大嫂为保护族人,杀狼驱虎,壮烈牺牲了。我三叔的儿子被毒蛇咬死,大哥的儿子又中了虫毒,奄奄一息呢。”

  黄滔霎时怔住了。巢诚悲伤地“哦”了一声,说:“对不起,深夜赶来打扰,失礼了。本来打算明天来的,大统领说,你们连夜走了,明天怕见不到你们,逼着我们急忙忙地赶来,实在抱歉。”

  “兄弟,你们不要客气。”陈兴收住眼泪,说:“我们陈家的人,仁字当头,义字为先,绝无虚言,你们既然认三叔为岳父大人,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大哥和三叔正在痛苦之中,请多多包涵。”

  巢诚和黄滔明白了危难的处境,都伤感地点头叹气。

  赵陀却在幸灾乐祸,高声喊叫:“陈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们快找陈更要人,要不到人,决不收兵。”

  陈更的儿子陈俊已经死去多时,全身青紫肿胀。陈更抱着僵硬的儿子,全身屈曲,额头贴地,看不见他的眼泪,听不见他的哭声,只看见他全身抽搐。陈兴带着巢诚和黄滔走到近前,赵陀也紧紧地尾随在后,陈兴看见叔父那痛苦不堪的样子,悲伤地说:“三叔的儿子被毒蛇咬死了,他现在这个痛苦的样子,你们说该怎么办?”

  陈兴的媳妇春华双手紧握住两把菜刀,冲到赵陀跟前,哭着问:“你们想把我三叔公逼死是不是?如果三叔公一死,话也就不算数了。人死债清,看你们到哪里去娶媳妇!”

  巢诚和黄滔一时语塞,无言以对。赵陀睁开大眼,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嫂子,麻烦你都把姑娘们叫过来,让我的部下好好看看。”

  春华双手挥动菜刀指着赵陀,忿忿地问:“有你们这样相亲的吗?三更半夜带着刀枪来,抢亲才是!想在陈氏家族面前胡作非为,休想!”

  赵陀从小投军,一生征战,哪里见过如此有组织不怕死的平民老百姓?他害怕激起众怒,也知道巢诚黄滔三百多位兄弟已经站到陈昊一边,想到陈昊、陈更这种英雄硬汉,死了儿子固然伤心,也不至于这般悲伤不已,便逼视着陈兴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大统领稍安勿躁。”陈兴说,“联姻的事,我们是商量过的,绝对没有骗你们。不过,陈大人说过,要等到我们找到落脚之地,有了安居之所才能行聘成礼。女儿的婚姻大事,一辈子只有一次,不能马虎的。”

  巢诚听了微微点头,黄滔的脸上自然充满无奈,要知道,他已经和赵陀翻了脸,再也不能回赵飞那里去了。不过,巢诚就在身边,他是大哥,他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赵陀、赵飞也拿他没办法的。

  赵陀又眯起双眼,皮笑肉不笑,说:“南蛮这么大,到哪里去找你们?”

  “我们要去白云山。”陈昊猛然抬头说出一句有气无力的话。他摇晃着慢慢站起来,一字一顿地说:“以后我们都是亲戚了,何必急于一时?”

  “不可以,不可以!那里是神仙赐予我的好地方。”赵陀断言拒绝,奸相毕露,恶狠狠地说:“皇上派遣你的任务是开疆拓土,南蛮哪里最荒凉哪里最偏僻,你就要到哪里去。”

  “大统领。”巢诚诚恳正直,心直口快地说:“南岭下来再往南走几百里,有一地方,叫卧龙山,是一大块平川地,在那里垦荒耕种最合适,如果让我到那里,不出一年,就能自给自足,丰衣足食。”

  “陈大人,”黄滔等巢诚说完,马上插话:“卧龙山下是白龙河,水清见底。那地方是风水宝地。”

  “大统领。”巢诚怕赵陀又出口拦阻,急忙接着黄滔的话往下说:“我们的军队要吃的没有吃的,要住的没有住的,想要家没有家,还贪心什么风水宝地呢。我认为,就让陈大人他们定居卧龙山,他们有了安居之所,我们走亲戚探丈人也方便。大统领对朝廷也好交代。”

  “副统领,谢谢你的好意。”陈昊不让赵陀说话,声音却仍然很微弱:“陈兴,快谢过副统领,我们就按他的意思到卧龙山去。”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赵陀也不敢硬着把巢诚的话顶回去。卧龙山是好地方,巢诚开了口,又不好拒绝。让他们去吧,又于心不甘,怎么办?他瞥了一眼黄滔,指望黄滔帮他说几句推托的话,可是,黄滔根本没有留意赵陀在说什么话,赵陀气恼地想骂黄滔,才想起黄滔已经背离了自己,跟着巢诚了。蓦地觉得自己单手只拳独力难支。这一感觉在心中闪了一下,很快又被他目空一切、唯我独尊的骄横气焰掩盖了。恨归恨,骂归骂,眼前的形势总要顾及认真应付。他不得不把怨和恨抛开一边暗暗计谋。

  他睁开眼,摆出公平公正的中间人姿态,宽宏大量的气度,不紧不慢地说:“陈昊,你初到南蛮,我不想为难你,我的副统领为人诚恳、踏实,为你争取了卧龙山这块地,但是你们要知恩图报,把应承许配给他们当媳妇的姑娘叫出来见个面,以表示你们真心实意,如果这个小的要求都无法兑现,什么承诺和许愿都是空口白话。”

  “当然兑现,”陈更好像在痛苦的迷惘中清醒过来,强打精神接着赵陀的话说下去:“巢诚、黄滔,我们今天突然发生了不幸的伤心事,失妻亡子的大不幸都降落我和陈昊的身上。为了眼前这许许多多迁徙的族人,我和陈昊都不敢死,不能死。如果我们死了,叫他们怎么活啊?现在总算从鬼门关里走了回来死过回生了。如果有什么怠慢的地方请两位贤婿多多谅解。”陈更用手擦掉脸上未干的泪痕,目光朝陈昊的脸上打量了一下,陈昊点头会意,便又继续说:“婚姻一事,男人大丈夫,绝不食言。”

  “爽快!”赵陀十分横蛮地说,“陈更,快把女儿交出来,交给我的部下带回成亲。”

  “慢……”陈昊上前说话,“巢诚黄滔,当时三叔是怎样答应你们的婚事的?”

  黄滔抢先说:“岳父大人答应把女儿许配给我为妻。”

  巢诚惦记着三百多位兄弟都在等待好消息,也着急地说:“岳父大人答应我,帮我和我的兄弟娶到媳妇,所以我都把三百零二位兄弟带来了。”

  “巢诚的兄弟,你们想娶媳妇,都上前去呀。”赵陀唯恐天下不乱,大声地挑拨着。一大群士兵争先恐后地往前涌。

  陈昊虽然痛苦,却如磐石般站立在当中,叫众人安静,慢条斯理地说:“兄弟们,不要急,婚烟是人生的头等大事,儿戏不得的,我们都是中原过来的炎黄子孙,娶亲还是要按照中原风俗礼节。你们去跟赵陀大统领说,要大统领发给你们一份聘礼聘金,连同每人的生辰八字送过来,让我们配对一下,然后才能行聘成礼呀。”

  陈昊的话音刚落,嘈杂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有人交头接耳,也有人点头公开称赞:“有道理。大统领应该为我们着想嘛。”“但大统领就知道逼我们去杀人掳掠,连饭都不想给我们吃呢,还会给我们娶媳妇的聘金聘礼吗?”

  赵陀情急之下,又无计可施,便恼怒地问陈昊:“他们又不是我的儿子,你怎么能鼓动他们向我要聘金聘礼呢?你不是在存心为难我不想让我的兄弟们成亲吗?”

  陈昊微笑着,理直气壮地说:“他们都是你从中原带来的士兵,他们在南蛮都没有家,又远离亲人,你是他们的大统领,就应该当他们的父母,他们要娶媳妇,聘金聘礼不向你要向谁要?”

  “对,应该向赵陀要!”陈昊的族人都叫喊起来。巢诚的一班兄弟也跟着叫:“大统领就应该关心士卒。”

  赵陀气得两眼瞪得又圆又大,眼球好像快要凸出来,但也不甘示弱,气急败坏地说:“陈昊,你本事大,你就当他们的父母吧!”话刚出口,赵陀就自觉失言,感觉到上了陈昊的当。但他是一个从来就没有输给对手的人,又岂能在陈昊面前示弱?他不甘心自己落败,他要怂恿士兵闹事。他大叫:“你们都去认陈昊当爹吧,看他会不会都急着给你们娶媳妇,看他会不会有这样好心。”

  殊不知赵陀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气一闹,由他自己开口把一营士兵送给陈昊。士兵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乱作一团。有的兄弟叫巢诚大哥拿主意,巢诚非常气愤,也叫着:“你们都去问大统领去。”士兵们这下可来了劲头,都冲向赵陀,把赵陀团团围住。赵陀也是气昏了头,哪还记得自己大统领的身份?他知道自己败了却不肯认输。他大声朝士兵们喊:“你们都去问陈昊呀!”

  士兵们一齐抬头,一齐看着陈昊,可谁都不好意思开口。

  这时候,陈更站了起来,乐呵呵地说话了。“女婿们,大家不要急。赵陀大统领叫你们认陈昊当爹,已经说得很明白,不要你们了。意思是叫你们跟陈昊走对不对?叫你们到陈昊家当上门女婿对不对,大家都知道中原的风俗习惯,当上门女婿是不用聘礼聘金的,就自己两手空空上门成亲就是了。如果你们都愿意离开赵陀,赵陀又不为难我们,我马上把女儿们叫来和你们配对,今天晚上就拜天地成亲,如果我有半句虚言,天地不容。”

  “愿意!”“愿意!”“我们都愿意!”士兵们异口同声地叫起来,兴奋得手舞足蹈。

  赵陀活像一头暴怒的雄狮。瞪着一双大眼睛逼视着陈昊。两只眼珠活像两团火球,就要从眼眶里蹦出来,可是又无可奈何。本想煽动兵士武力抢亲,到头来反而赔了副将又赔兵。他明白大势已去,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假若现在站出来拦阻士兵,命令士兵全部回去,巢诚这三百零二位兄弟一气之下,非把自己砍成一堆肉酱不可。下属诛杀上司,太多的例子!自己现在只有忍!忍!忍!保住自己的一条命是最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了副将丢了几百兵,不要紧,再向朝廷要几万,南蛮始终还是任嚣赵陀的天下。

  然而,就这么输在陈昊手下,赵陀着实不甘心。难道陈昊的队伍中真的带来了几百位未婚的姑娘?如果士兵们配不上媳妇,自己不是还有可乘之机吗?于是,赵陀收住怒容,皮笑肉不笑地说:“恭喜恭喜,陈更你要好人做到底,我还有几个兄弟和儿子娶不到媳妇,你给我留几个女孩子,明天我叫他们带齐聘金来娶亲。”

  陈更一听,顿时气冲牛斗,冲上去大声说:“大统领迟了一步,女孩子不多不少,刚好配给巢诚和他的兄弟。你要把一部分女孩子留给你,你去问一问你的士兵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士兵们异口同声地说。

  “少安勿躁。”陈兴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僵,他说:“大统领听我说。我家的姑娘都配给了你的手下啦,真是无能为力了。南蛮没有汉女孩,土著蛮王有一位公主想嫁给叹人哩。你是大统领,对方是蛮王,门当户对。如果叫你儿子向蛮王提亲,他们一定会同意。那位公主很喜欢我大哥,并且和我大哥订了亲呢。如果叫你儿子去当驸马爷,一方面帮了我大哥的忙,二来南蛮说不定是你两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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