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走远,叶灵霜才收回那依依不舍的目光。伸手探上自己的嘴角摩挲几下,嘴角一点点勾起,那笑容却没有一丝暖意。犹记得他临走前那轻轻落下的一吻,叶灵霜眼里的嘲讽愈来愈深,对于他来说,宠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把你宠上天,不宠的时候立马就是深渊。反正后宫最不缺的便是女人,少一个便又会立马多一个补上来。
待皇上等人走后,墨月这几个丫头又开始忙活起来。
“恭贺娘娘荣获圣宠。”墨月笑道,拿起紫檀木梳开始帮自家主子细细梳妆起来。
叶灵霜神色淡然,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什么好高兴的,以后每日清晨都要去流云宫和铛月宫请安了。”虽说被皇上宠幸过三次以上的女人身份提升了一个层次,可是以后每天便都要去给琪贵妃和贤妃请安。叶灵霜深觉,日日看着那两个女人的嘴脸还真不算一件喜事。不过,万事有得必有失,不早日见到她们的话,她反倒是寝食难安呢。想到这儿,嘴角微勾。
“娘娘想要个什么发髻?”墨月梳理着那一顺乌黑及腰的长发,不忘细心地问了一句。拾起一缕比划几下,嘴角含笑,“凌云髻看起来清理活泼,飞仙髻呢亦多了一分灵气,娘娘喜欢哪种呢?要奴婢看来,凌云髻更合适一些。”
“奴婢倒觉得飞仙髻更适合些。”一边收叠衣裳的佩环笑着接话道,带着几分俏皮。
云娇则笑吟吟地看着两人讨论发髻样式,抿嘴笑了笑,到首饰盒里挑了一对翡翠铛,又取了几枚支简单大方的珠钗。
“墨月,梳个正式点儿的随云髻便好。你若给我梳个凌云髻便是显得我太高贵,换在平常也罢,断断不可在贤妃和琪贵妃面前梳这种发髻,至于飞仙髻,那多是未婚女子喜欢的发髻,你当我还是那未出嫁的小姑娘么?”叶灵霜笑看墨月一眼,解释道。
墨月听了这番思量,微惊,“奴婢思虑不周,娘娘恕罪。”若不是主子万事看得通透,指不定她会犯下什么忌讳。
“无事,以后多加注意便是。你做事我一直都是放心的。”
叶灵霜这么一说,墨月才稍稍宽心,若不是主子时时提醒她一些该注意的地方,现在的她又岂会如此八面玲珑。不经意见回头,看到云娇手里挑选的耳坠和簪子,竟和主子的随云髻很搭。墨月头微垂,果然她还
是缺少历练的。云娇毕竟在宫中呆了将近四年,懂的人情世故自然比她多。
墨月接过云娇手里的耳坠给主子戴上,再插上那几个珠钗,叶灵霜整个人看起来便多了几分端庄的成熟,又不失那原本的一丝灵动。
“云娇,今日还是你随我一起去。”叶灵霜淡笑道。
听闻这话,墨月和云娇皆是齐齐一怔,佩环倒是无所谓,她这般喜好动口舌的人去了也是麻烦,墨月姐姐和云娇去了她也省的。
“娘娘何不让墨月姐姐去。”云娇低头道,若论年纪,她是比墨月年长的,但是终归墨月才是那个一开始便陪在娘娘身边的人,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墨月心里虽说有些不舒畅,但却不得不佩服云娇办事的能力,自己确实还有许多地方是需要学习的,便道:“娘娘做事自有主张,奴婢心里明白,云娇也不必介怀,我不是那等小心眼之人。”
叶灵霜那一直观察两人的眼睛忽地一扬,绷紧的神经略有放松,“你们能这样想便好,我希望你们彼此之间能够相互谦让,以后才好共同帮助我。”叶灵霜方才这么说,一来确实是因为云娇见识广,善于察言观色,二来却是想看一下三人之间是否存在芥蒂。若是她贴身的奴婢再好,却不能齐心的话那亦是白搭。如今看来,三人之间相处还算融洽。
云娇随叶灵霜来到东西六宫,一路上偶尔欣赏一下路边的景色,心情倒也愉悦。
刚至铛月宫宫门外,叶灵霜万万没想到自己会遇到那个人!微微低头,侧身让她先过,那低垂的眼里却是冷意夹杂着畅快。那人还是以往那般乖巧可爱的样子,之余又多了几分特意打扮出来的雍容富贵,让叶灵霜忍不住勾唇的不是别的而是那娇态之外多出的几分苍白,果真是病了么?叶灵霜冷冷一笑。
“你是何人,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婉贵嫔睥睨着微微垂头的女子,见到那一副比自己还要多了几分娇憨的脸,心中生厌,说话亦多了几许不屑跟冷然。
“妹妹是翠荷殿的叶充媛,住得比较偏远,姐姐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叶灵霜恭敬回道。
一听这话,婉贵嫔细眉高挑,不悦更甚,“你便是昨个儿晚上被皇上宠幸的叶充媛。呵,难怪呢,长得确实一副勾人样。”
“姐姐谬赞。”叶灵霜勾唇道,微微抬头看她,面带担忧,“听闻姐姐上次病得不轻,妹妹有心探望却被姐姐拒之门外,
不知姐姐现在病情如何了?”
像是被提到什么痛心事,婉贵嫔眼中浓浓的恨意一闪而过,转而又优雅地笑道:“劳妹妹挂怀,我的病自然是好了,不然又怎会前来给琪贵妃请安呢?”淡淡扫她一眼,先一步离开,只随口抛下一句,“姐姐先行一步,妹妹自便。”
“云娇,你说那婉贵嫔像是病好的人么?”叶灵霜笑看着那迤逦而去的背影,嘴角的冷笑慢慢漾开,许久,淡淡地问了一句。
“回娘娘,奴婢瞧着婉贵嫔的病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云娇方才便已观察许久,婉贵嫔那没有血丝的容颜,和微微发白的唇瓣根本就是大病未愈的样子,这副样子不好好在自己的殿里呆着偏生要跑来铛月宫请安,真是活受罪。但是细细一想,云娇便明白几分,据说这可是以前差点盖过琪贵妃和贤妃宠幸的宠妃,最近却因为身子不适一直未能侍寝,她若再不出现,后宫之人怕是会逐渐忘了这风光一时的婉贵嫔了。
“等会儿我进殿内给琪贵妃请安,你在殿外也不要闲着。”叶灵霜见那婉贵嫔走得差不多远,才跟在她身后行去,回头朝云娇吩咐一句。
云娇淡笑道:“奴婢明白。”每个妃嫔有专门的贴身婢女在殿外几丈开外的小道上候着,到时候随便搭个讪,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想要的消息。
叶灵霜进了铛月宫,因着升为充媛,已不算最末的品级,便捡了个末等稍靠前的位置入座。
“哟,这可不是叶充媛妹妹么?十几日不见,妹妹倒是越发的光彩照人了。”那酸得人牙疼的声音自是出自关婕妤之口。
叶灵霜呵呵一笑,“关姐姐倒是记得清楚,妹妹倒觉得仿佛几个月没有见到关姐姐了,心里怪想念的。”这话说得含蓄,却能让那些聪明之人听出些端倪,叶充媛这是在报怨呢,她日日夜夜盼着皇上,盼了十几日才盼到皇上一次宠幸。在座的人皆不是那没见过世面的,皇上的宠幸至少也有个四五次,所以也不多为难这刚被宠幸的叶充媛,倒是那一副病态的婉贵嫔成了众人的焦点。关婕妤也只是撇撇嘴便将目光打向了才入座不久的婉贵嫔,脸上多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随意坐吧,都是自家姐妹,在本宫的铛月宫不需要那么多虚礼。”琪贵妃一如既往地娇媚高贵,朝众人拂拂手笑道。这话听似随意却有些含沙射影。在她铛月宫不需要那么多虚礼,那么在哪里需要?这不明摆着是指流云宫的虚礼太多么。
待人来得差不多,琪贵妃便同众人随意闲聊几句,目光不知不觉看向婉贵嫔,数落般道:“本宫看婉妹妹身子还未完全痊愈,就不必来请安了,本宫又不是那不通情达理之人,还怕本宫怪罪婉妹妹不成?”
听到这一声声的婉妹妹,在座的妃嫔无不在心里偷笑。说起这婉贵嫔的身份谁人不晓,一个连全名都没有的低|贱丫鬟也能爬到正三品的位置,当真是借了皇后那个已死之人的脸面了。据说当年的皇后花梨月可是将这贱|人当做干妹妹来信任的,差点便赐了她尊贵的花姓,只可惜这贱|人提前爬上了龙床,白白浪费了一个拥有花姓的大好机会,还将花梨月那个蠢女人气得半死。但是现在看来,这亦是她的幸运,当年花氏一家因为通敌之罪流放的流放,病死的病死,早已经没落了,只有她这个贱|人好端端地活着,为何她没有陪着一块死?
为何她没有跟着一块死!叶灵霜冷冷看着她,不止一次在心中道。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昨晚jj抽了,我再发一次试一试。。囧。。。
22、冷意乍现
婉贵嫔面色瞬间变得难看,搭在椅子柄沿上的手因为死死抓住椅柄而泛出少见的苍白之色,平缓了许久才渐渐露出一抹浅笑,“姐姐多虑了,妹妹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是以来了铛月宫给姐姐请安。”
“哦,这样啊,婉妹妹无事便好。”琪贵妃笑道,转而想起什么,那目光蓦地变得凌厉起来,话锋一转,“婉妹妹这方无事,可是本宫却听那吴太医说妹妹身子仍未康复,这等胡言乱语的狗御医,容本宫禀明皇上,削了他官职,省得他到处胡言乱语!”
这话一出,婉贵嫔猛地惊住,神色慌张道:“姐姐不必惊动皇上了,其实吴太医说得算不得假话,妹妹确实抱有微恙,只是觉得无甚影响,才来给姐姐请安的。若是因为这事累及旁人,倒是妹妹的罪过了。”
听闻这话,琪贵妃才缓了怒意,有些埋怨道:“妹妹既然有病该是好好养着才是,若是在我这铛月宫除了什么岔子,本宫也不好跟皇上交代,毕竟妹妹可是很讨皇上喜爱的,早些养好身子才好伺候皇上。”说毕,又在坐着的各色妃嫔身上环视一周,正色道:“你们也是,一个个的都要管好自己的身子,要是一不小心把病过给了皇上,那可是杀头之罪。莫要因小失大,懂么?”
众妃嫔自是连忙应是,这琪贵妃连杀头之罪都搬出来了,当真是下了狠招了。
叶灵霜扫向脸色愈加苍白了几分的婉贵嫔,心里当真爽快至极。婉贵嫔,你终究只是个小角色,哪里斗得过琪贵妃这般狡猾的女人,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以卵击石,搞不清自己的斤两!
“姐姐,妹妹忽觉身子不适,想要先行告退。”婉贵嫔起身行礼,低头道,那身子竟有些摇摇欲坠。
“若雨,还不扶着婉贵嫔。”琪贵妃扫了身边的侍女一眼,淡淡道,随即目光轻飘飘地打在婉贵嫔身上,笑得优雅,“妹妹慢走,记得好生养着身子。”
那名叫若雨的宫女连忙应是,走至婉贵嫔身边扶住她。
“多谢姐姐关怀。”婉贵嫔几乎是咬牙切齿道,面上却还是笑得一脸傲然,她就算离开也要维持自己的体面!
目送婉贵嫔走远,在座的妃嫔或多或少都有些幸灾乐祸,低贱之人就是低贱之人,怎可与琪贵妃这般的人作对,简直就是不自量力。婉贵嫔这一病怕是好不了了,若婉贵嫔失了宠,她们便能多分一些皇上的宠爱,左右看来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众人小坐片刻
便辞了琪贵妃前往流云宫请安,又是那套虚以委蛇,叶灵霜只作旁观,并不多言,但是叶灵霜却想起了方才的事。刚进流云宫时,她们这班人遇到原来散了的那一批妃嫔。其中那一人,她没看错的话……是安婉仪!
叶灵霜嘴角一勾,眼里尽是清明。终究还是变了么,不过这样也好,不至于在后宫活不下去,只是她没有想到安婉仪会选择依附贤妃。对于她们这些妃嫔来说,先去铛月宫再去流云宫并不就意味着她们依附于琪贵妃的势力,琪贵妃本身就高贤妃一筹,先去请安也是常理,但是!若先去流云宫再去铛月宫,那便是显而易见的抉择了,对于安婉仪来说,那就更加毋庸置疑,因为她本就是住在东六宫里的甘泉宫侧殿,现在却先是去了西宫之首流云宫。
叶灵霜习惯性地眯了眯眸子,或许她一直以来都小瞧安婉仪了。如今看来,她若是玩起心计丝毫不逊于其他妃嫔。单说这件事,若是选择琪贵妃,以安婉仪的低下品级就算表明心意亦是难以立足。因为琪贵妃这方的隶属势力太多了,单说那林昭仪和关婕妤之流便是高人一等的姿态,岂容你这般小小婉仪在琪贵妃面前抢了风头。而贤妃不同,身边顶多一个孙荣华有点来头,安婉仪若是投靠贤妃,立足便更加容易了些。
出了流云宫,日头已经渐渐明晃,眼见身边一个个嫔位以上的妃子坐了步辇离开,身边的贴身侍女亦步亦趋地跟着,而自己却只能步行着走那么远的距离,叶灵霜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见自家主子出来,早在外面候着的云娇连忙迎上前,跟在她的身后。
“云娇,大热天的倒是辛苦你等这么久了。”每日卯时前来请安,直至辰时将至才能离去,着实挺辛苦。
“娘娘说这话当真折煞奴婢了,这本就是奴婢该做的,况且奴婢在那树荫下站着,还能和一些其他宫中的姐妹小聊一会儿,一点儿谈不上辛苦。”云娇边走边道,脸上泛着淡淡的笑意。
“这样便好。”叶灵霜走在前面,跟在身后的云娇瞧不见她此刻的神色,只觉得她似有心事,但身为主子的婢女又不好多问什么。
“云娇,你猜我进流云宫时看见谁了?”走在前面的叶灵霜微微放慢脚步,突兀地问了一句。
云娇顿住,随即便会意过来,“娘娘说的莫不是安婉仪?”主子进去的时候她亦在外面候着,那些出来的妃嫔,云娇自然是或多或少记住不少,对于那安婉仪,跟主子又有些情分,云娇自不会错过她的身影。
叶灵霜嘴角勾笑,“带你来果然是对的。”脚步又恢复了原来的快慢,一边走一边和身后跟着的云娇对话。“你曾说这事是没有定数的,可是才短短十几天,一个女人便说变就变了,这后宫着实可怕。”
云娇微微皱眉,不置可否。“娘娘可是感到惋惜?”沉默了许久才问。
叶灵霜笑着摇摇头,“为何要惋惜,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在后宫有一席之地。”见她眉头微拧,眼里便多了几分冷清,道:“莫要以为我与她有什么情分,对于我来说,后宫之中从无姐妹情分,怎么明哲保身,怎么登上高位才是最重要的。”
云娇眉宇一下舒展开来,头一次真性情地笑了,“娘娘是奴婢见过的最真实的主子,从不掩盖自己的野心和目的。”主子说得极是,娘娘无需姐妹,只要有她们这些忠实的下人便好。相信姐妹情谊的那都是傻子,而安婉仪也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单纯的傻子了,娘娘何须顾虑那仅有的一点儿情分。安婉仪若安分便罢,若是阻挡了主子的道路,主子放过她,她们这些当下人的亦不会放过!
两人捡树荫底下走倒也惬意,时而聊上几句不知不觉便到了翠荷殿。守在门口的吴团忙行礼,见自家主子满意地点点头,不紧不慢地回了小院,才又继续守着翠荷殿的大门。
“对了,安德子呢?”叶灵霜踏出没几步转头问门口的吴团。
“回娘娘,安德子见方才赵公公那边缺人手,便主动帮忙去了。”吴团没想到主子忽地掉回头,连忙低头答道。
叶灵霜淡淡地嗯了声,眼垂了垂,问道:“可是负责管理皇后中宫的赵公公?”
吴团有些惊讶,没想到主子竟知道这人,虽说赵公公负责中宫事宜,放在以前皇后在时自是风光,可是现在那中宫只不过是一个空壳子,赵公公偶尔也只是去做一些清扫工作,算不得什么大人物。
“回娘娘,正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吴团扫了一眼四周,确定无闲人,才放低声音道:“娘娘,安德子平日里和其他公公谈得多,中宫里的小太监大多时候都是闲着,赵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