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曲- 第11部分

　　“这小子不知是那辈子修来的福气，遇上了这么好的女朋友。要是我，死了也情愿。”

　　随风飘来两位解放军的对话。两人相视一笑。

　　长江离小镇大约有两公里多的路。牛屈琼带如意到江边玩，完全是一时兴起，少年人的浪漫情怀，想制造一些轰轰烈烈的值得回味的恋爱经历，没想到一到这里，就被两个不知趣的解放军战士呵斥了一顿，犹如三月天陡下的冰雹，把庄稼打得焉焉的。

　　两人下了江堤，沿着一条不知名的蜿蜒的小河，慢慢地走着。路边杂草丛生，荆棘遍地，显然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如意边走边摘路边的野花玩，到也很有情趣，把刚才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牛屈琼也帮着摘了起来。不一会儿，如意手中已经有了一大把野花，色彩纷呈，花香扑鼻。

　　“这花好美呀！”

　　两人在一棵大树底下坐了下来。如意用手中的花编了两个花环。把一个大的花环戴到牛屈琼的头上，仔细地端详着，说：“你戴上这个花环，英俊多了。”

　　牛屈琼把她手中的另一个花环戴到她的头上：“你戴上了这个花环，就像新娘子一样。”

　　如意笑了，一股久违的幸福感荡漾在她的心头。

　　两人痴痴地互望着，时间仿佛停留住了一般。

　　一股清风拂过，一片树叶掉在牛屈琼的脸上。如意伸手替他拂去树叶。牛屈琼心神激荡，这女孩对他实在太好了，虽然认识才不过几天的时间，但好像认识了几千年似的，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对他的好，她的心里只有他，处处以他为中心，听他的话，替他着想。他的内心充满了强烈的男人气概和自豪感，一扫笼罩在他身上的阴霾之气，心中感慨万千：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如意当然不知道他内心的这许多想法，见他脸上呈现出异常甜蜜的笑容，说：“什么事？这么开心。”

　　“如意，不知为什么，跟你在一起就是开心。”牛屈琼抱住她，凝视着她：“如意，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如意心想，我总不能告诉他，因为他像少爷所以才对他这么好。温柔地笑道：“对你好，不好吗？”

　　“好，当然好！”牛屈琼朗声大笑，“我牛屈琼何德何能，能得你如此厚爱。你放心好了，今生今世，我永不负你。”说到激动处，竟然有些语塞。

　　如意听着，这话多熟呀！少爷曾赌咒发誓地跟她说过上千次上万次，每次都会哄得她开开心心，舒舒服服。她很自然地依偎到他的怀里。两人相拥着，一动也不动。

　　一只不知名的鸟叫声惊醒了他们。那鸟很大很漂亮，不知什么时候飞到了他们头顶的那枝枝桠上，奋力啼叫，清脆悦耳。

　　“好漂亮的鸟！”如意抬头望着，“这是什么鸟？我可从来没有见过。”

　　牛屈琼说：“你等着，我去抓来给你玩。”说着，要爬上树去抓鸟。树干一动，那鸟受了惊吓，张开翅膀，飞了出去。

　　牛屈琼懊恼地说：“这该死的鸟，让它飞走了。”

　　如意说：“这鸟是有翅膀的，你怎么能抓得住它。我不过是说说罢了。再说，这么好的鸟也养不活。”

　　牛屈琼兀自说：“是我没本事，有本事的人一定能抓住这鸟。”

　　如意笑道：“再有本事的人，我也没见过能空手抓住飞鸟的。”

　　那鸟仿佛是要寻他们开心似的，在空中盘旋了一番，又回到了那枝枝桠上。牛屈琼也失去了捕捉它的信心，对着它吹起了口哨。那鸟仿佛是有灵性似的，也鸣叫着和他唱和起来，长鸣不已。一时间，一人一鸟，一声口哨伴随着一声鸟叫，在这寂静的大地上，唱响着天籁之音。如意在旁听着，竟然有些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鸟儿一声长鸣，拍着翅膀飞走了。牛屈琼意犹未尽，恋恋不舍，高声吹着口哨，企图把它唤回来。但那鸟儿在空中打了个盘旋，眨眼间不见了。

　　经过这么一阵，牛屈琼的嗓子都有些哑了，口渴得要命。走到河边，捧了几口河水喝。看见河面上有一群野鸭在游动，顺手抓起一块砖块扔了过去。“哗”的一声，鸭子四散逃命。但也有一只倒霉的鸭子被击中了，在水面上挣扎了几下，浮在水面上不动了。牛屈琼大喜，脱掉衣服，下了河，要去捞鸭子。如意望着他赤裸的身体，一阵眩目。他的肌肤是那么的腻白，那么的富有朝气，和少爷的别无两样。如意臆想着，自己爬在如此优雅如此洁白的胸口上，舔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嗅着他诱人的体味，扭动着腰肢，情欲难禁、、、、、、

　　牛屈琼来到她的面前，她还没回味过来，醉眼迷离，娇不胜力。

　　“想什么呢？”

　　牛屈琼把鸭子扔到地上。她一惊，脸陡地红了。

　　“你抓到的鸭子？”

　　“恩。今天我们不回去了，把这鸭子烤了，美美地吃上一顿。”

　　“好呀！这鸭子的味道一定不错。”

　　两人一起动手。其实，主要是如意一个人动手，牛屈琼在旁看着。如意是丫鬟出身，如今又在食堂工作，做这样的活自然是得心应手。牛屈琼大小也是一个少爷，他能做什么？不添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炎炎的烈日下，熊熊的篝火燃起来了。如意把鸭子洗干净，串在一根木棍上，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不一会儿，鸭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牛屈琼迫不及待地说：“熟了，熟了。”

　　如意说：“还早着呢。现在给你吃下去，不拉死你才怪。”

　　如意翻动着手中的木棍。鸭子发出的香味越来越浓烈了，伴随着淡淡的焦味。

　　又烤了一会儿，如意说：“熟了。”把鸭子拿回来，撕下一块，给了牛屈琼。牛屈琼也不顾烫着，吃了起来，边吃边说：“好吃，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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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曲（20）
一只鸭子，如意吃了没有多少，基本上都是牛屈琼吃的。

　　吃过后，如意来到河边洗了一下手洗了一下脸。站在河边，任凭着江风的吹拂，心中无比畅快。原以为，少爷死后，她就完了，再也找不到真爱了。谁知，突然间冒出个牛屈琼，让她死了的心再度复活起来，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幸福的招手。

　　牛屈琼悄悄地来到了她的身后，从后面抱住了她：“好香。”

　　“香什么？满身的汗味。”

　　她一动也没动。明显地感觉到了他高涨的欲望，粗重的呼吸。她很开心，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他轻轻地舔着他的耳垂说：“如意，我爱你。”他的手不规矩地伸进她的衣服。她轻声“哦”了一下，扭动着腰肢，久违的男人气息撩拨着她的情欲。

　　牛屈琼脸颊喷火，不能自主。猛地抱起她，倒在柔软的草地上、、、、、、

　　8

　　两人疯了一天，回到镇上，已是日落西山。在三岔路口，依依惜别。

　　如意哼着小曲，迈着轻快的脚步，回到家里，就看见满脸怒气的李杰。李杰劈头就问：“你一整天到哪里去了？”

　　“我有事去乡下了。”

　　如意有些心虚，不敢看他。

　　“有事也该说起一声，这样不声不响走了，让人担心死了。”

　　“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如意眼圈儿一红，泫然欲泣。

　　看着她这付楚楚动人的样子，李杰的铁石心肠早已融化了，柔声说：“不是我要骂你，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这工作虽然不起眼，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如果你不好好努力好好珍惜，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取而带之。今天，你虽然和徐师傅请假了，但还是有人说了你的闲话。所以，今后，你一定要好好注意，没有紧要的事情，千万不要请假。”

　　“我知道了。”如意说，“我原是个乡下丫头，什么也不懂得的，如果有做得什么不好的不对的地方，你尽管说我骂我，我会虚心接受，努力改正的。”

　　李杰不忍心再说她了。其实，今天如意没去上班，是请过假的，没什么大事。只是，李杰找了她一整天，心里发毛，才说了她几句。现在，见到她人了，什么怒气怨气都化为乌有。

　　“你今天到乡下去做什么？”

　　“过去一个要好的小姐妹去相亲，让我陪着去看看。”

　　如意撒着慌，一点也看不出撒谎的样子。

　　“是吗？”李杰来了兴趣，“那男的怎么样？”

　　“长相倒是一般，但很诚实，是个庄稼里手，可以托付终身。”

　　“连你也这么说，那这门亲事肯定成了。”

　　“差不多吧。”

　　李杰看了一下天色，时间已经不早，说道：“今天我刚好有时间，就去菜场买了点菜。我们准备做饭吧。”

　　如意早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那只篮子，听他这么说，拿过来一看，里面有一条鱼和一些肉，还有一大把青菜。青菜上面放着一只纸盒子。她拿起纸盒子，摇了一下，问李杰：“里面放着什么？”

　　李杰笑着说：“你猜。”

　　如意看了半晌，还是摇着头说：“猜不到。这种新鲜玩艺，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李杰说：“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如意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双漂亮的高跟皮鞋。如意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漂亮的鞋子，眼睛张得大大的——她自己穿的鞋子都是她千针百线做出来的，虽然花样繁多，但根本没法和这双鞋相比。在她的记忆中，这样的鞋，她只看到少爷的表小姐穿过。那时，她羡慕得不得了，缠着少爷也要替她买一双。少爷倒是答应的，只是后来，他再也没有进城的机会。

　　“漂亮吗？”李杰望着她，“送给你的。前几天，有个领导到上海去，我比划着尺码让他带回来的。你穿着试试吧。”

　　李杰是下午就拿到这双鞋子的。拿到鞋子后，就兴高采烈地来找如意。谁知，如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直到这个时候才见到她，心里难免有点气。

　　如意拿着鞋子，看着犹疑着。要是在往常，她早已欢呼雀跃了。但是，此刻她却高兴不起来。她的心里有了牛屈琼。正酝酿着如何和李杰摊牌。她知道李杰爱死她了，为她付出了许多。如果直接和他摊牌，他肯定会暴跳如雷，承受不住。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好意思再要他的鞋。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想我还是不要了。”

　　如意咬着嘴唇说。

　　“这是我特意买给你的，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李杰不疑有它，殷切地说。

　　如意想：我如果执意拒绝的话，可能会引起他的误会，我还是先收下吧，和牛屈琼的关系以后再和他说，到时候大不了把这双鞋子还给他。其实，她也是爱煞了这双鞋子，一见到它，就想占为己有。所以，千方百计找出种种理由来为自己开脱。

　　她麻利地换上鞋子，来回走了几步，人陡然增高了几分，昂首挺胸，神采飞扬。

　　李杰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忍不住赞叹道：“美，太美了！太漂亮了！”

　　恰在这时，陈帆从外面进来，看到她的这双新鞋子，一脸的羡慕：“李镇长，你可真舍得，买这么贵重的鞋子给她。”虽然李杰已经降职，但他们还是习惯上称呼他为李镇长。

　　“一双鞋子算不了什么。”李杰笑着说，“你呀，还没有谈过恋爱，等你恋爱了，你就会知道，你会为了自己所爱的人献出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

　　他这话虽是对着陈帆说，但实际上是说给如意听的。他一个军人，从来不懂儿女情长，说出来的话都是铁骨铮铮，今天能说出这等柔情似水的话来，完全是被爱情弄昏了头。

　　陈帆望着如意：“你听到没有，人家对你可是掏心掏肺了，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人家。”

　　如意不置可否地笑着。

　　晚饭后，三人闲聊了一会。陈帆知趣地走开了。

　　李杰望着如意：“今天的月色不错，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如意犹疑了一下说：“不去了，今天太累了，我想早点休息。”

　　原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落了个空，李杰有些怅然：“是不是刚才我说了你，惹你不开心了？”

　　“不是的，你说我是为了我好。今天我真的太累了。下次吧，下次我一定陪你。”

　　李杰见她神色怏怏的，像是不舒服的样子，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真的病了？要不要去找郎中？”

　　“不用。”如意摇手说，“不过是累了。人哪能就这么娇惯了。”

　　李杰点头。略坐一会儿就告辞了。临走时，叮嘱她，千万要注意休息。

　　如意送他出了院门。回到屋里，却见陈帆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邀你去散步谈心，你为什么不去？”

　　“你偷听我们说话？”

　　“我是无意间听到的，你以为，你们那种谈情说爱的话我愿意听。”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如意笑着说，“咦，你不是准备休息了，怎么有下来了？”

　　“我心里烦，想找个人说说话。”

　　“好呀。”如意说，“我们到你的房间去，说一夜的话。”

　　两人来到陈帆的卧室。

　　陈帆说：“要是被李杰知道你陪我不陪他，还不被他骂死。”

　　如意说：“管他呢。只要我们姐妹开心就好。”

　　两人并头睡在床上。

　　陈帆告诉了她一个伤心的消息：“我可能要调走了。”

　　如意好一阵难过，眼泪都流出来了。她从来没有过什么朋友，好不容易认识了陈帆，友谊刚刚开始，却突然要走，她能不伤心吗？今后，这屋子里，就剩下她一个人，要找人说说话，解解闷都难了。

　　“怎么这么突然？什么时候走？”

　　“具体时间还没有定。反正，走是早晚的事情。”

　　如意抱住她哭了起来。陈帆本想找她诉说诉说，听听她的安慰话。现在，反倒安慰她起来：“没什么的，革命工作就是这样，经常调来调去，说不定，过一段时间我又会调回来，我们又会见面的。”

　　“我舍不得你！”

　　如意像孩子一样紧紧地搂住她，泪水流了她一身。

　　夏天的天亮得特别早，才五点多钟，天色已经大亮，东方出现了一抹瑰丽的朝霞，一轮红日涌动着，马上就要喷薄而出。李杰在门前的空地上打着拳，虎虎生风，威猛有力。这套拳是他小时候跟老家的一位老拳师学的，十多年了，从没间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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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曲（21）
“好拳法！好拳法！”

　　当他把最后一式耍完，立身收势时，后面传来了几声清脆的拍手声。他回过头去，陈文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一脸的笑容，说不尽的慈爱和关切。李杰的心头一下子热乎了起来，这目光太熟悉太感人了，过去，只要一见到他的这种目光，就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意外和惊喜。他迎了过去：“陈书记，这么大清早就来看我？——”

　　“没好事。”陈文成说，“我找你还能有什么好事。肯定有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

　　“太好了。你说吧。”

　　陈文成说：“在交给你任务之前，我要问你，筹建中学的事完成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由于牛伯文的大力支持，校舍课桌已经全部准备好，只等教师和教学器材到位。而这一切，刘思嘉已经联系好了。中学要在新学期开学，完全没有问题。”

　　“好，很好，非常好！”陈文成点着头。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