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给我们请来了两个小商小贩,压低价格才又推销出去了二、三十千克。叶宗盛、周丙南和天天都要过来看望我们一下的许岳金、周参同等几位先生替我们想了不少办法,又请来《槟州日报》的记者樊秋玲女士,采访拍照,为我们再次登报——这次费用当然由我们自理。果然,又引起一点效应,几百公里外来了几个华侨,专程看我们。其中一个是做丝绸生意的,我以为我们这丝绸之路的发源地竟然与海上“丝绸之路”的中点在这里接上了头,非常高兴,正想做一些人文方面的挖掘整理,谁知人家说,现在中国的丝绸没有做头,质次价高,他们主要是做印度的生意。一席话,在大热天用冷水浇灭了我的念头。这并不妨碍我们的友谊,请我们吃饭后,他们还以每千克120马币的天价买走20千克香菇,我们心里非常感激,觉得人家来看我们可能是有意照顾。余下来,就真正不行了。虽说是“紧张的庄稼,消停的买卖”,可我们在那里“消停”不得,签证很快就要到期,这香菇如果买不出去,只好倒在海里去了。我和诚友盘算,再不能零售了,赔钱也得抓紧把它们兑出去。
于是,我俩就开始跑大型商场,找到人家的销售部一打听,不行,我们不要说没有包装,连产品质量认证的资格都没有。看看人家柜台内,这种香菇,除了价格确实比我们的略高以外,没有什么两样,但人家的产地明确、商品属性介绍清晰、包装精美,一看就让我们汗颜,觉得无话可说。然后又去跑商行,在几个大批发商那里,人家都把头摇得像拨郎鼓,连说不要。这些商人主要是做福建生产的一种质量很差,但很整齐并且价格低廉的、饭店一年四季常用的大路货。
“货到地头死。”这句老话我们得到了彻底的体验。我们再也不做什么发财梦了,再别说买什么小轿车,能够保着本钱就万幸了。又有一名老话说,“天无绝人之路”,正当我们发愁得头发要白之时,忽然遇到了一个救星。
镇委书记 (33)
第三十三章
在天涯海角长无穷见识
到市委党校学小平理论
腊月二十一日下午,“安南会馆”来了一个六十多岁,慈眉善目的长者,进大厅时,只是扫了我们一眼,对我们笑了一笑。叶宗盛先生毕恭毕敬地迎接他,引他到最高规格的一个工作室去坐。待了一会儿,叶宗盛先生出来让我过去,说是叶剑南先生要见我。
这叶剑南先生是华侨在马来西亚的大财团的首脑,在吉隆坡、吉保、槟城几个大城市有十六家大型超市,他的上市公司天天都在报纸上刊登股值变化,看看那些数字,仔细测算,这人的资产真正是“富可抵国”。我们一见面,就感到非常亲切,他大约不介意我这个“省级冒牌官员”的真伪,微笑着从一个夹子抽出两个名片给我看,一个上边只印着“###”三个字,还有一个是前福建省省长###的名片,当时###已经到北京任市委书记了。我一看,就肃然起敬,原来这个老先生接触的都是我们中国的大人物。我们扯了一些闲篇之后,我给他讲了我们的困境,他笑笑说,“没问题。”我就立刻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又用我们听不懂的闽南方言给叶宗盛交待了一些事情以后,要带我们俩去见一个客商。他说,你给他们谈就是了,一定要让他们全部收下来。
坐上他老人家的一个加长的宝马轿车,他带我们到了一个姓马的商行,交待了几句,就走了。这姓马的商行我们已经来过,但没有答应收下我们这些烂货。他们弟兄三人一直做的就是菇品批发生意,主要市场在欧洲和美洲。三个弟兄穿得很差劲,没有上衣,只穿一个裤头子,还都是打赤脚。猛一见面,谁也想象不到人家做的生意那么大。据他们自己说,弟兄三人在这一段年关将临之际,每天要干十七、八个小时,其苦可知,发财不亏。马老板给我们讲,“叶先生与我们有恩,他来说了,我们不得不收。说实在的,你们的货真是好东西,若赶在腊月前出货,我们把它批发出去,正是全世界华人华侨购买礼品之际,一定是热销货。主要是你们晚来了十几天,错过了时机。热销期一过,就成了积压品,做生意的谁也不愿这么干。至于价格,也是一个道理,如果早一点,我肯定能给个好价钱。现在就不能给的太高了,不然我会亏得厉害。”讲来讲去,以每千克50马币成交。这样我们算一算也不赔钱,基本上包着了收购价及运输到这里的各种费用,并且稍微有点赚头,要不是共产党员,肯定要去槟城的一个大卧佛寺去烧香磕头,感谢上苍。结算办法却非常麻烦,由于马来西亚不允许我们带走美元和本国现金,他给他们在深圳的代理商发去一个传真,让我们到那里取款,怕我们不放心,又在对方发来的承诺传真上签字盖章让我们带着。从这件事我们看出,人家的商业操作非常规范,根本没有国内商业广泛存在的欺诈行为。
卸去了我们的心病之后,我们马上订了返程的机票,定在了腊月二十四日直飞香港。屈指算一算,年内没有天了,遗憾的是,什么新加坡、泰国是不可能去了,就到香港逗留一下。在等待飞机的这两天里,才有心情当一回真正意义上旅游观光客,开始对马来西亚和槟城有所了解和认识。
许岳金先生是一个离任官僚,每月还有6000多马币的离任收入。一段时间下来,我们相处得十分投机,他每天开着车,拉着我们到处走走,相互沟通了不少情况。他带我们去他的家里,这是一套很大的宅院,房子与房子连成一片,这种结构和过大的院落只有住在热带的人、并且是富人才具备。这个人爱好收藏奇石,其收藏品很珍贵,很多,看得我们眼花缭乱。他两次负责接待过马来西亚国家最高领导人,叫什么“易卜拉欣·阿卜杜勒·穆罕默德”的一长串记不清的名字,当时拍下的巨幅照片挂满了一间墙壁,使我们可以领略到他曾经辉煌的过去。
我们从他那里了解到,原来这个槟城其实是一个岛屿,叫槟州,又叫槟岛。过了槟岛往西北走上百十海里,就是著名的马六甲海峡了。槟州的可贵之处,就是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台风、地震和海啸。这个在海滨岛屿上形成的海滨城市,干净得一尘不染。中国革命的先驱孙中山先生早年曾在这里活动过。马来西亚有十三个州,人口组成主要是马来人、华人和印度人,白人虽然曾经做为这里的殖民统治者,在人口上却不占比例。土著马来人是国家的主宰,所有国家机器内的一把手都是马来人,华人参政只能当具体办事的行政官员,许岳金就是属于这一类的。我们到马来西亚时,这个国家也是刚刚被金融风暴冲击过,国内政坛又处于混乱时期,马哈蒂尔首相正和副首相安瓦尔闹翻,(当地报纸上人名翻译为马哈迪和安华),报纸上说副首相是个“鸡奸犯”,专好搞下属的屁股,这在###国家是十恶不赦的丑闻,已经关进了监狱,双方的支持者闹得不可开交,报纸上整天都在炒作这件事情,所以这个太平洋国家并不太平。这个国家虽不属于亚洲“四小龙”,但也比我们国家的经济发达。主要产锡和棕榈油。在社会分工上,马来人多干行政、华人多干商业、印度人多干金融业。民族矛盾主要是华人与马来人的矛盾,因为华人占该国人口的比例太大。新加坡因为华人多成了华人的天下后,马来西亚人就严加防范,华人在政治上从此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但各民族之间平时相处还算融洽,井水不犯河水。如过节日,各民族就各过各自的节日,互不干涉。在华人的春节到来之前,我们正好赶上印度人过椰子节,当局就专门留出一条马路让他们狂欢,一天下来,一条马路上摔满了破碎的椰子,但过了一夜,就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腊月二十四日早上告别马来西亚以后,飞到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稍停了一下,又上了一批人。然后,帝子乘风,一飞冲天,直奔香港。因为我们心里实在惦记着到深圳提款的事宜,所以只在那里停了一天。到了香港,感觉上已经回到了国内,并且夏天已经过去,秋天已经来临,需要穿上西服了。在钢筋水泥形成的高楼大厦中穿行,一点意思也没有,所以一天内转完了维多利亚港、浅水湾、太平山、跑马场、黄大仙庙等著名景点,次日一大早坐上火车,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出了深圳的罗湖口岸,找到了什么街B座高楼中十几层的一个写字间,见到了那个付款女士。这女孩子年纪不过二十三、四岁,长得实在太对不起观众,却把头发烫成金黄色,衣衫暴露,打扮得像个坐台小姐。我们一看这个样子,心里很怕上当。但实践再一次雄辩地证明,以貌取人是不妥当的。人家这个女孩子是在东北一所大学里学习经济贸易专业的毕业生,不要铁饭碗,就挥师南下来到深圳,已经闯荡了五、六年了,资本的积累相当雄厚,我们的一千多千克香菇,连我们俩人加上卖给人贩子,总收入与人家所做的国际贸易相比,不过是一根牛毛而已。人家说,临近春节,提现紧张,所以提前就把给我们的款子备好了。我们把函件给了她,她当即给马来西亚的马氏兄弟通了电话,验证无误后,很爽快地办了手续,让另一个下属把现金付给了我们,我们悬在嗓子眼上的那颗还在跳动的心才又回到了原位置上。
小曲不离口,小酒也不能离口。我们在马来西亚不过十几天的时间,因为没有酒喝,武功尽失。回到广州,朋友们接风,我和诚友没有喝上多少,就烂醉如泥。带着醉意,飞到卞州机场,家人和中坤们来迎接时,棉裤、棉袄都穿上了,仍然觉得寒冷,恍若经历了春夏秋冬四季。
回来的路上,邓中坤有点吞吞吐吐地告诉我:“贺书记,你走了以后,市委考核县级领导班子,让各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都参加,我给你请了假。考核期间,有一个程序是,让县直和乡镇的党政正职投票推荐县级后备干部。我想这是个机会,也想给你使使劲儿,把你推到县级领导岗位上。这年头,人在人情在,你不在家,投票时没有坐在会场上,效果就大不一样。更何况现在到处都在拉票,县直和乡镇的几个露苗的一把手又是打电话、又是请客,还形成了自己的圈子,圈子内的弟兄们也帮助拉票。你要是在家就好了,我们可以多找几个人拉拉票,我想,凭你这几年干出的成绩,具有压倒优势。可是,现在这种风气,谁还说工作成绩,日他妈,会吹就行,票多就行!你知道,我多年一直在乡镇工作,县里的人头不熟,没有能够多找几个人,为你拉选票,效果肯定不好。怕你在那里分心,又不敢告诉你。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你。”我安慰中坤:“多谢老弟,你做的努力,心意我领了。也别说我没有这个野心,就是有也不行。你看,咱灌河是‘花胎’,历史上隔几任才出一个县级干部,没有连续出的,广远已经从我们这里起飞,当上副县长了,我就不可能再上去了,能够干好这一任就行了。等时机成熟了,把担子交给你,我还回县直干。”中坤连忙解释:“贺书记,我可没有急着让你走的意思,你可别多心!”我也连忙说,“中坤,是你多心了,我知道你肯定不急于叫我走,才说这个话。”官场上的话就是这样,总是透着机锋,原本无心的话,往往被认为被有心;真正有心的话,大家反而心照不宣,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到二月底,县委组织部来了通知,要我参加市委党校的学习。组织部长专门打电话说,“老兄,年底考核时,你得票不少,成绩不错。现在党的规矩你也知道,提拔一个人必须参加过上级党校的培训,而且至少三个月以上。县委原打算叫你参加中青班,但咱们这次在县###拔的年轻人多,要放到中青班去。况且中青班又太辛苦,就把你安排到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班了。让你上这个班你可别介意,提拔重用时同样有效。”我一边称是,一边心里犯嘀咕,这算哪一门咧,中坤叫我别“多心”,是怕向上推我有抢班夺权之嫌;部长不让我“介意”,无非怕我上这个学习班后,如果提不上去,有失落感。真是的,原来从来不曾想过的提拔问题,突然忽悠起人来。管它行不行,先去学学再说。
镇里的工作已经没有什么大的蓝图要绘,交给中坤我完全可以放心。只交待他,一个是筹建食用菌市场的事情,一个是建设灌河大桥的事情。中坤说,“贺书记你只管放心去学习吧,家里有我们几个,有事情打电话也行,专门去也行,再向你请示汇报不迟!”
在市委党校这个班上,说是书记、乡镇长班,但实际上参加学习的党委书记少,乡镇长多,这是因为党委书记一般上的都是中青班。本县县直来的在中青班上的一男一女,我知道都是近期提拔重用的对象,就已经明白组织部长为什么不让我“介意”了,这并不妨碍我有好心情。因为一是我实在没有当上副县级领导干部的野心,卖豆腐不使秤——估估自己的一堆就行了;二是在这个班上,我立刻就得到了“重用”:因为党委书记在这个班里只有四、五个,这几个人肯定比乡镇长们高半格,所以,我还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经班主任老师一引导,大家就选我当上班长了。其余的班干部也让另几个书记弟兄给瓜分了。我心里非常清楚,在这个场合下,当个小头目没有多少意思,离开了你的领地,都是党校学员,大家肩膀头四齐,谁也不想管谁,谁也管不了谁,所以当班长跟当兵没有本质的差别,当个班长,有班主任老师在,你任何心都不要操。但“班长”这个头衔,总算是受到大家抬举一轰而起才当上的,也不是让人悲痛欲绝的坏事。
党校学习,说穿了,也就是“学习学习,休息休息,密西密西,联系联系”。
说学习学习,时下正是学的邓小平理论。邓公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伟人,一生之中,三起三落,被打倒以后,仍然能够说起来就起来,像是个皮球一样,拍得越重,起得越高,最后掌管了全党全军,掌管了中国的命运,这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个奇迹。可是现在民主的风气浓了,大家差不多什么话都敢说,没有人抓小辫子了。这一天下午,是班里的讨论时间,党校一个年轻的老师主持这个讨论,湍川县的一个乡长喝醉了酒,来的比较晚,老师本来就有些愠怒,他一坐下来,抢着发言,胡说“邓小平理论不就是黑猫白猫嘛,有啥毬值得讨论的,有这功夫还不如猜枚喝酒哩……”大家劝阻不下,把老师气得鼻子都歪了,喝令他出去,他又冲着老师一个劲儿地嚷,我让他们县的几个弟兄们把他架回了宿舍,又回头劝老师说,“他这是喝醉了,别给他一般见识。”老师说,“就这号素质,还当乡长哩。”我们连忙解释:“我们喝醉了,都是这号素质,要不为啥还要来学习,接受你的教导呢?”把老师终于逗笑了,讨论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这老师也挺知趣,知道这一帮党委书记、乡镇长都是大毬皮,不好惹,也就没有深究那个老弟失礼的事情。
说休息休息,其实也算是休息,也都不怎么休息,反正工作一般都不去考虑了,心闲就生出些余事来。一些弟兄们的夜生活比较丰富,没个十二点多不回宿舍,估计是出去跳舞唱歌的多一些。一天,小高乡长看见一个弟兄的白衬衣领口上有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