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田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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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田喜地-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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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荷花真是招人疼,又懂事说话又大方,比我家几个小子都有出息。”张娘子伸手把荷花拉到自己身旁夸道,“荷花上回不也送鱼过来了,那猪蹄儿就算是荷花孝顺你娘的。”

    “……”荷花闻言心叫不好,上回去钓鱼本想回家先备案的,结果看见祝永鑫回来,一高兴就给忘到脑后去了,这会儿就被张娘子给说穿。

    “鱼?什么鱼?”方氏满脸疑惑地望向女儿。

    “那个……”荷花忙解释道,“那是跟锦棠哥学的,爹回来那天我跟着锦棠哥去河边钓鱼来着,锦棠哥说他只是贪玩,那些鱼都不要了,我寻思着张婶子来看我,还送猪蹄给娘,就把鱼拿去送给张婶子了。”

    听说是齐锦棠领着,方氏稍稍安心了些,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刚想再细问,就听荷花道:“娘,我得去给锦棠哥送腊八粥。”

    “嗯,是该送去。”方氏点头道,“齐公子上回送你回来,还带你去玩儿,该谢谢人家才是。”

    她说罢用个小提罐装了粥,又搁了佐料,递给荷花之后又有些不放心地说:“你自个儿去行吗?回家找茉莉陪你去吧。”

    张娘子忙把自家三个小子扯出来道:“这不是现成的人,这几个小子皮实着呢,有他们陪着,肯定不会有人欺负荷花的。”

    荷花进屋之后是看到有几个小子在张娘子身后,但见他们一直没露头,还以为是到旁人家做客不好意思,这会儿定睛一看,竟然就是之前要抢自己酒坛子,又把自己推倒的那几个,小眉毛登时立了起来。

    瞧着年纪最大的那个稍微有心眼儿一些,见荷花面色不对,立刻一手拎起提罐,另一只手拉住荷花道:“走,我陪你去送腊八粥。”

    另外两个小的也回过神来,连推带拉地把荷花弄到外面,身后还传来张娘子的嘱咐:“你们好生照顾荷花,可不许犯浑。”

    一出院门,荷花就低声不悦地说:“撒手!”说罢甩开他们几个的手道,“不就是怕我告状嘛,本姑娘没那个习惯,提罐拿来,用不着你们陪我去。”

    荷花从张家老大手里夺过提罐,自个儿朝齐锦棠家走去,那三个面面相觑,最后老大摸摸鼻子跟在荷花身后,另外两个也只好不太情愿地缀在后面。

    到了举人老爷家,荷花轻轻扣了扣门,里面出来个梳着总角小厮,问清是找谁,又把门嘭地关了个严实,荷花等了半晌,才见齐锦棠开门出来,她举起手里的提罐笑着说:“锦棠哥,给你送八宝粥。”

    齐锦棠的表情有些严肃,接过提罐把荷花扯到自己身后,眼神里带着戒备地看着尾随而来的三个小子,头也不回地问:“荷花,他们欺负你了?”

    荷花小手被他捏得紧紧的,感觉他的掌心温热润湿,他如今也不过还是个孩子,面对三个半大小子,也不知心里怕不怕,但他却还是挺直了身子挡在她的面前。

    祝家院子里,兄弟几个已经把猪放倒在案上,难听的嚎叫声顿时传遍了小半个村子。

    张屠夫眼明手快,手间白光一闪,刀子没入猪脖子,惨叫声戛然而止,殷红的血就汩汩地涌了出来。

    祝老四赞了声:“张大哥好准头。”拿着个柳条子在盆里搅合,等会儿血放干净以后兑上水,再加上盐和葱姜,再剁些个肥油进去准备灌血肠。

    张屠夫憨厚地笑笑,把手里的刀擦净搁在一旁,另拿家伙什儿在猪的后蹄儿上割开个刀口,伸进去搅几下,用力朝里吹气儿后紧紧地扎住,叫人往猪身上浇开水,自个儿拿着个铁板刮,待猪毛褪得八九不离十,这才开始收拾头蹄下水,把膛豁开之后,张屠夫笑着说:“你家猪喂得好,足有三指的膘儿呢!”

    方氏正在帮忙灌血肠,闻言刚要接话,就见荷花跑进来嚷道:“娘,锦棠哥被张家的几个哥哥打了。”

    院里的人全都吓了一跳,方氏赶紧搁下手里的东西过来问:“荷花你慢慢说,到底咋回事?”

    “刚才我给锦棠哥送腊八粥,然后他说送我回家,结果张家的几个哥哥说什么我是他家的媳妇,让锦棠哥离我远点儿,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他们就过来拉我,锦棠哥拦着不许,就被他们打了。”荷花说罢扯着方氏就要往外跑

    方氏急得在围裙上胡乱擦擦手,跟出去问道:“人呢?这可怎么是好,可打伤人了?”

    张娘子在屋里听说自己儿子打了举人老爷家的公子,也吓得不知怎么办好,赶紧穿鞋下地也追了出去。

    方氏出门没走几步,就见齐锦棠提着个提罐走过来,衣裳被扯得有些褶皱,脸上似乎也有乌青,她忙迎上去问:“齐公子,可伤到哪里了?这脸上也被打了?要不要请郎中瞧瞧?”

    齐锦棠不甚在意地抬手蹭蹭嘴角,笑着道:“婶子,你叫我锦棠或者棠哥儿就是了,咱们都是一个村儿的,用不着那么疏远,刚才不过是一点儿误会,不碍事的。”

    张娘子见儿子都在后头老远地躲着不赶过来,上去朝每人打了几巴掌,扯过来道:“你们三个,赶紧给齐公子赔罪,胆子越来越肥了,干啥都没个轻重,就算是闹着玩,也不能打举人老爷家的公子。”

    几个人的表情都不甚情愿,磨蹭地走到跟前儿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开口说话。

    齐锦棠开口圆场道:“张婶子,没事的,我们就是闹着玩,不用当真的。”

    荷花对那几个小子又气又恼,尤其是那个老大说什么自个儿是他弟的媳妇,就要离别的男人远远地,当真都快把她的肺气炸了。这会儿听了张娘子那看似道歉,其实却是暗地里撇清自家儿子的话,她可没齐锦棠那么好的涵养,也不想既往不咎,正转着心思就见张家老大正气哼哼地盯着自个儿,顿时计上心头。

    既然张娘子想给她儿子遮掩,那她就激张家老大自个儿把话都说出来,荷花心里打算好了,就上前去扯着齐锦棠的衣襟道:“锦棠哥,脸上疼不,荷花给你呼呼。”

    齐锦棠把手里的提罐交给方氏,蹲下身给荷花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哄她道:“荷花不哭,我没事的。

    荷花当真就朝他嘴角地乌青处轻呼了两口道:“娘说过,呼呼就不痛了。”

    荷花身上似乎还带着小孩子的那股奶香气,两口气儿轻柔地吹在他的嘴角,粉嫩柔软的小嘴儿似乎还不经意地触碰到他的唇角,齐锦棠顿时被她的举动弄得有些发呆。

    张家老大已经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对一些事儿已经有些懵懵懂懂地认识,加上平时在村儿里疯闹,也经常听得见那起媳妇婆子们说些乌七八糟的话,所以刚才见齐锦棠拉着荷花的手才会忍不住动手,这会儿看见他俩当着大人的面儿还这般亲昵,气得跳脚嚷道:“娘,你不是说让荷花给老二做媳妇?她咋还跟别人亲近?”

    方氏听了这话,也顾不得去查看齐锦棠的伤势,扭头看向张娘子问道:“她婶子,这是咋回事?”

    张娘子这会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赶紧开口解释道:“嫂子,你可别听孩子瞎说,其实也怪我,前几日我见你家荷花模样生得好,人也机灵懂事,我在家吃饭的时候,就跟我当家的说,以后若是能求你家荷花给我家小子做媳妇就好了,谁知这几个混小子竟扯得没了个边儿去。”

    方氏闻言面色稍稍好看了点儿,又想到这会儿正请人家来杀猪,也不好太薄了面子,于是重新挂起笑容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我家荷花还小,而且上头还有哥哥姐姐,这事儿过几年再说也不迟。”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也就是在家闲说那么……”张娘子的话还没说完,她家二小子忽然不依不饶地哭闹起来。

    “娘,你说给我找小媳妇陪我玩儿的,我要荷花陪我玩儿……哇……”他哭闹了一会儿见张娘子没有回应,没有像平时那样哄着应他,登时躺倒在地,也不管身上的衣裳,又是踢腿又是打滚。

    听了孩子这样的话,方氏也基本猜出了前后的端倪,无非是张娘子看见自家条件不好孩子又多,想要求了荷花去她家,给她二儿子做童养媳。而且方氏一开始瞧见的时候,就觉得她家老二似乎有些木愣愣的,说话做事都先去瞧老大怎么做,原本以为是太腼腆,这会儿看着根本就是脑子缺根弦儿。

    张娘子这会儿也找不出理由来圆场面,狠狠地瞪了大儿子一眼骂道:“傻站着干啥,还不把你二弟弄回家去。”然后讪讪地赔着笑过来对方氏道,“嫂子,我真没别的意思,只是喜欢你家荷花,巴望着她能给我做媳妇,我家掌柜的手艺好挣得也不少,绝不会亏待了荷花的。”

    方氏压着心里的怒意,不去接她的话头,只是淡淡地说:“她婶子,你刚才出来得急没穿大衣,如今外头噶噶冷,赶紧回屋上炕暖和暖和。”说罢也不再去瞧她,赶紧过去接过荷花,拉着齐锦棠往自家走去,“赶紧去给你上点儿药,身上可还有哪儿伤着?”

    张娘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方氏还没回转,气得银牙咬着下唇,然后朝方氏离开的方向用力啐了一口,低声道:“不识抬举的东西!”

第一卷 瑞雪兆丰年 第二十一章 贼心不死【六百加更】

    终于、终于加更了,自己给自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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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氏领齐锦棠回家洗了脸,翻出平常鲜少用的火斗儿,去灶底夹了些火炭儿,把他的外衣重新熨烫妥帖换上,一直给送回家门口,这才回家继续干活。

    上午刚捞出来的酸菜,里外地冲洗干净,一片一片掰开平铺在案板上,从根部片成半透明的薄片,最后在切成极细的丝儿。

    梅子在方氏对面切韭黄,抬头看看方氏道:“嫂子切酸菜的手艺,在咱村儿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我瞧着都能片十几层出来,这样炖出来的才好吃。”

    “熟能生巧罢了,你好生切菜,别只抬头看我,看再切了手。”方氏足切了上尖儿一盆酸菜搁在旁边,梅子已经用肥肉靠了油,就等着肉片和酸菜下锅,对面的灶上炖着大骨棒子,这会儿已经飘出骨头汤的香气。

    待锅里的肉和酸菜煮得差不多,把灌好的血肠提过来慢慢放到锅里,把灶下的火头压下去,小火儿慢慢咕嘟着,梅子守在锅边,不时用做活的细针扎几下放气,免得煮得肠子爆开散花儿。

    因为有客人来,所以东西屋分开放摆了桌子,家里的爷们陪着张屠夫在东屋喝酒吃菜,西屋炕上和地下各一桌,杨氏领着媳妇们陪着张娘子在炕上,梅子领着一群孩子们在地下。

    晚上这顿就是乡下俗称的杀猪菜,一盆酸菜炖肉是主菜,里头还下了豆腐、血肠、粉条等,搁在桌子当中冒着热腾腾的香气儿,另外还有血肠、白肉、护心肉和猪肝儿各一盘,旁边搁着蒜泥。

    杨氏素来都是个讲究的人,尤其是有客来的时候,从来都是大大方方,另外还配了豆芽炒肉丁、韭黄炒鸡蛋和豆皮儿卷子,满满登登一大桌的菜,连张屠夫都赞不绝口地说:“祝大叔和祝婶子真是讲究的人,我十里八村都跑过,杀猪买猪的这么长时间,你家这顿都算得上讲究的。”

    女人们把菜上齐、酒摆好,就关上东屋的门由着他们男人去吃,自己到西屋来一边儿说话一边儿吃饭。

    荷花本来就有些心情不好,如今又跟张家的三个小子坐在一个桌上,就更觉得没有胃口,恹恹地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也不往桌上伸筷子。

    茉莉给她夹了两筷子肉,过会儿再看还是搁在碗里都没动地方,不禁奇怪地抬手摸摸荷花的额头问:“病了?”

    “没……”荷花一抬头正看见张家老二站在桌边,头都快伸进酸菜盆里,正笨拙地用筷子翻找肉片,筷子时不时地脱手掉进盆里,伸手抓出来再继续翻,顿时觉得胃里堵得难受,深呼吸几下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只是个六岁的傻小子,当作没看见,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梅子也不好管别人家的孩子,只得约束着自家的不许声张,自个儿老实吃饭。见荷花没精打采的模样,给她夹了点儿鸡蛋和韭黄,哄着喂了一小碗饭。

    炕上杨氏跟张娘子正聊得火热,方氏就只低头扒饭也不吭声,杨氏一直觉得张娘子是因为跟方氏有了交情才跟自家亲近的,这会儿见方氏这样就有些纳闷,但只以为方氏忙活一天累了,倒也没往别处想。

    张娘子嘴上跟杨氏胡乱聊着闲话,心里还是惦记着荷花的事儿,这会儿陪着杨氏吃了几盅酒,心道如今祝家尚未分家,只要说得杨氏同意就十拿九稳,于是趁着酒劲儿道:“婶子,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啥事儿还不能直说?”杨氏也微微有些醉意,笑着道,“乡里乡亲的有事儿就吱声。”

    “说起来的确有些冒失,不过我是打心里喜欢荷花这女娃儿,我寻思着,能不能咱两家做个亲?”张娘子把其余的话先藏着没说,只含糊地问了一句探探口风。

    杨氏没成想是这样的事儿,扭头看看地下那桌,张家的三个小子,似乎老二和老三都跟荷花年纪相当,就顺口问:“说给你家老二还是老三?”

    张娘子见杨氏没开口就拒绝,登时觉得似乎有戏,忙笑着给杨氏夹了一筷子菜说:“我是想说给老二,他过年就八岁了,从小就是个老实憨厚的性子,我就是怕以后寻个厉害的媳妇,压得他抬不起头,又怕寻个软弱的,以后俩人都撑不起家。这不我瞧着婶子和荷花娘都是和善的性子,教出来的女娃儿肯定也错不了,而且荷花又聪明懂事,怎么看都合适得不得了。”

    杨氏见自己随口问问就得了这么一大套的话,就知道张娘子并不是吃了酒一时兴起,而是早就有打算的,也就不再轻易地接话,只笑着给张娘子又倒了杯酒道:“你瞧我家如今老四和小闺女还都没说人家,这越过辈分去提前定亲也不合规矩,左右你家也是在咱村里住下来不走的,等两个孩子都再长大些再说,你觉得咋样?”

    张娘子见杨氏的态度也跟方氏差不多,没把话说死却并不热络,就没有把想把荷花接过去做小媳妇的话说出来,忙笑着举起酒杯道:“婶子说得是,孩子还都小,这事儿慢慢说也来得及,主要是你家荷花太招人喜欢,弄得我恨不得赶紧定下来,免得被别人家求了去。”

    待酒足饭饱,把张屠夫一家送走,杨氏回屋帮着收拾桌子,这才皱眉问:“荷花娘,你今个儿是咋了,人家说要跟荷花做亲,你个做娘的也不吭声。”

    方氏低着头刷碗道:“万事有娘做主咧!”

    杨氏也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在一旁帮她递碗道:“前阵子不是才见她跟你走动的,咋今个儿下晌你俩就没说什么话。”

    “她想让荷花去给她家老二做小媳妇,下午跟我说我没应,这晚上还不死心,借着酒劲儿又提。”方氏低头使劲儿蹭着手里的盘子,“而且我瞧着她家老二似乎是有些呆……”

    刘氏在一旁听个正着儿,立刻插言道:“二嫂,那张家条件可比咱家好,荷花过去也吃不着苦,男人呆点儿也不要紧,那样以后还不事事都听荷花的,而且这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好,以后大了直接拜堂,省了你多少的事情。而且上回荷花生病还多亏人家,还给你送猪蹄儿炖汤下奶,这样的亲家哪里去找,二嫂,你可别怪我说你,咋这么不知足呢!”

    方氏手里的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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