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一进家门,方氏就被荷花的大花脸给吓得不轻,见她满脸又是泪痕又是血渍,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后来问清了原来只是撞了鼻子,这才稍稍放下袭来,赶紧让她进屋仰起头坐着,一边数落她走路不小心,一边用热毛巾帮她擦去脸上已经凝固的血痕。
齐翔平一个劲儿地道歉道:“二奶奶,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听到声音突然停下来,荷花也不会撞到鼻子了,都是我的错。”
茉莉正用手按着荷花的鼻梁骨帮她止血,听到齐翔平一直道歉忍不住开口道:“没你啥事儿,我紧跟在你后头不是也没撞到鼻子,她天天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动不动就魂游天外的,所以才会撞到…。”
“啪!”
荷花忽然猛地把茉莉的手从自己的鼻梁上打掉,跳下炕冲她嚷道:“对,什么都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天天想着怎么给家里赚钱,我就该跟你似的,天天上赶着去给别人家干活,我就是吃饱了撑的,什么都是自己活该,这样说你满意了吧?”
这么一喊又扯动受伤的鼻子,两股鲜血再次喷腾而下,荷花也懒得再擦,一低头把头埋进了冷水喷里,眼泪都从眼睛直接流进了水里,这样就感觉不出自己在哭了,可是心里有对刚才说的话后悔不已,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想法,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用嘴缓缓地吐着气,似乎听到茉莉在哭着说些什么,但是隔着水野听不真切似的,最后她被方氏一把拉出来,擦干了脸上的水才发现齐翔平已经走了,茉莉坐的里自己老远在抹眼泪。
方氏一边给荷花擦脸一边训道:“你这孩子今儿是吃错药了?不过是撞了一下鼻子,用得着跟你姐又喊又叫的?”
荷花用余光瞟见茉莉哭得伤心,心里越发的后悔,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直垂着眼帘不说话,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娘,咱家腌的甸枣子你给齐家送去了?”
“是啊,你上次不是说齐夫人和齐公子都喜欢吃吗?齐公子叫你识字还给你找书看,教了你那么多东西,帮了咱家这么多忙,不过是甸枣子,只要他们喜欢吃就在多送几灌也是应当的。”
“以后你被再送去了!”荷花没什么语气地说,“咱们跟城里的陶掌柜是签过契约的,若是让人家知道了咱们做好了给他家还给了别人,到时候说咱家违背契约,那可是要赔钱的。”
“还有这样的?”方氏不懂得契约事儿,听荷花这么说唬了一跳,赶忙问:“那、那可怎么办,我还给傅先生也松了一罐子,难不成我得去要回来?”
“不用了,以后别送就是了。”荷花不欲再多说什么,扭头道:“我困了,先去睡了!”
茉莉起身儿把自己的铺盖卷了起来道:“我去西屋跟博宁一起睡。”说罢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荷花张了张最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满心郁闷地钻进被窝里,她闭着眼睛在被子里吴胜地流眼泪,心里不住地埋怨,这个破鼻子,不过就是撞了一下,为啥又酸又疼的让人止不住眼泪。
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到了半夜,荷花还是半分睡意都没有,上山累的浑身酸疼,若是平日早就挨上枕头就睡着了,这会儿却是越来越精神,似乎对周围的声音都格外的敏感,祝永鑫轻微的鼾声,方氏匀称的呼吸声,甚至连栓子偶然吐泡泡的声音都听得真切,但是身旁的炕梢却是冰凉地空着,也没有了茉莉浅浅的呼吸声,让荷花总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
第九十八章
左右翻滚都睡不着,荷花干脆一骨碌爬起来,随便扯了件衣服披上,悄悄地下地摸去东屋,找准了茉莉的位置,甩掉了鞋就钻进了被窝。
茉莉猛地一个翻身哑着嗓子道:“你过来干啥,我被子里有金子啊?”
见茉莉也跟着个儿一样,到现在还没睡着,荷花嘿嘿笑了两声,贴上去搂着她的胳膊道:“我这不是怕你跟我一样,少了我在旁边就睡不着觉嘛!”
“呸,你少臭玩了!”茉莉嘴里这么说,但是却没有从荷花的怀里抽出胳膊,反瑞 是用另一只手扯了被子给荷花盖好。
荷花搂着茉莉的胳膊,把头钻进她的怀里闷声道:“姐,对不起,今天都是我不好。”
“行了,多大个屁事儿,我早忘了!”茉莉伸手搂住了荷花的肩头,拍了两下道,“赶紧睡吧,明天还得干活呢!”
荷花这会儿却是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从她怀里抬起头问:“姐,你不会真的喜欢齐翔平那小子吧?”
“胡、胡说什么,我、我俩还差着辈儿呢!”茉莉吭哧吭哧地说。
“什么辈儿不辈儿的,不过是村里瞎叫的,咱们两家又没亲戚关系。。。。。。”荷花说半截忽然反应过来道,“那你是说如果不差着辈分就喜欢他喽?”
“你还不赶紧闭嘴,瞎说什么东西呢!”茉莉急得去捂荷花的嘴,却一把按在了荷花的鼻子上。
“啊!”荷花一声惨叫,疼得沁出眼泪来。
“咋了?”博荣一个激灵翻身起来,下地点了灯台过来看是咋回来见是茉莉和荷花挤在一个被窝里说话,忍不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说:“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猫一阵儿狗一阵儿的,刚才还一个两个哭得什么似的,现在又和好了?”
荷花泪眼朦胧地冲他吐吐舌头道:“难道你巴不得我们一直不和好?”
方氏在那屋也听到动静,披着衣裳过来,见是两个闺女在这边闹腾也嗔道:“不闹了就都睡吧,你大哥明个儿还要上学念书,你俩都给我悄悄地呆着。”说着就让荷花回去。
荷花一个劲儿地摇头道:“我跟大姐一起睡,她不在旁边我睡不着。”
茉莉也只好保证道:“娘,我俩这就睡,不说话了,你也回屋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荷花说中了心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茉莉都没有再往齐大嫂子家里跑,不过家里也是忙得不轻倒是真的,荷花养的鸡都是喂得是她配的混合饲料,还加了骨粉和鱼粉什么的,所以下蛋都比较早,才五个来月就开始陆陆续续地下蛋,荷花赶紧的给它们添加饲料,水的消耗也多了许多,又添了两个水槽子,每天还要忙着捡鸡蛋,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茉莉就也呆在家里帮她。
因为鸡的基数大,每天都至少有三四十只鸡下蛋,方氏攒鸡蛋的篮子很快就满得上尖儿,方氏却一直收着最开始下的两个蛋,到了八月二十这天早晨煮了给荷花塞进了口袋里。
荷花早晨起来穿衣裳的时候,就觉得口袋里鼓鼓囊囊,圆溜溜硬梆梆的,伸手一摸掏出两个还温热的鸡蛋,不禁奇怪地问:“娘,这是干啥?”
茉莉正在给栓子穿衣服,见状说道:“呆子,今天是你生辰,娘给你煮鸡蛋咧!你没发现咱家最近都没吃过鸡 蛋吗?娘特意留下最开始捡回来的两个蛋,说咱家能养这么多鸡多亏了你,头两个应该先给你吃。”
荷花闻言心里一暖,穿好衣服跳下地,在菜园子里找到方氏,剥开一个鸡蛋举到她的嘴边道:“人都说儿的生日是娘的苦日,这个鸡蛋应该先给娘吃。”
方氏蹲下身来,噙着眼泪咬了一口,不住口地说:“好吃,真好吃!”
荷花也咬了一口,跟方氏一起分着吃了这个鸡蛋,又回屋去抓了两把鸡蛋煮上,早饭的时候全家每人分到一个鸡蛋,全家人一起享受这份成功的果实。
捡了二十来天的鸡蛋,基本上每天有多少蛋,都差不多在一个大致的范围内固定了下来,但是九月初开始,接连几天都比平时少十几只蛋,荷花开始以为是天气变凉的缘故,还特意给鸡窝加了些防风保暖的措施,但是接下来的两天还是这样,她就觉得似乎有些不对,难不成出了偷鸡蛋的贼了?
早饭的时候她刚在饭桌上说了这话,茉圌莉就接言道:“你不会又怀疑是平哥儿吧?”
荷花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道:“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怀疑他了?还是说你自己对他没信心?”
吃过早饭全家各司其职,该什么做什么,荷花就围着鸡舍一遍一遍的转悠,每天的鸡蛋都是自己或是茉圌莉收的,而且也都是白天,而自家白天全天都有人,怎么可能有人来偷了鸡蛋却没人知道呢?而且这个鸡蛋的减少还不是每天都少,隔几天少一次,难不成是有十来只母鸡周期性集体罢圌工?她这几天都在转悠,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如果按照周期,这两天就该是少鸡蛋的日子,她干脆就搬了个板凳,坐在鸡舍外头看着,等着到底会出什么事儿。
直到日上三竿,后院儿还是十分的安静祥和,公鸡母鸡都各自踱步刨食儿,几只大鹅也都安静得很,没有发出半点儿预警,荷花托着自己被晒得昏昏欲睡的脑袋,差点儿瞌睡得一头栽到地上。
就在她起身拎着板凳要回屋的时候,鸡舍旁边正要喝水的几只母鸡忽然骚圌动起来,几只鹅也大叫起来,荷花就觉得鸡舍下面黑影一闪,但是一晃就消失不见,她丢下板凳,三步并两步跑过去,努力弯腰使自己的视线能看到鸡窝下面,结果就看见一条正吐着红芯子的大蛇头正在自己的眼前,那芯子几乎都要碰到自己的鼻子尖儿。
荷花吓得魂飞魄散,扶着鸡舍的使劲儿一推,整个人向后摔去,也顾不得地上脏不脏,眼睛紧盯着鸡舍下来,手脚并用地爬了开去,见那蛇没有追出来,一屁圌股坐在地上,这才想起来放声大叫:“爹,娘,快来啊!”
祝永鑫和方氏听到荷花变了调的声音,都丢开手里的活赶紧跑出来,就觉她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指着鸡舍下面道:“蛇,鸡舍下面盘着好大的一条蛇。”
祝永鑫一听说有蛇,立刻就高兴起来,却前院找了个前头呈丫字形分叉的棍子,兴致勃勃地要进去抓蛇。
荷花吓得哇哇大叫:“爹,你别去,万一被咬到怎么办!”
“嘿,你就瞧好儿吧!”祝永鑫竟像个小孩子似的,跑进鸡圈之后,用木棍在鸡舍下面捅了几下,就见一岁小孩儿手臂粗细的大蛇猛地窜了出来,盘着身子昂着头,不住地吐着芯子,头对着祝永鑫的方向,似乎在等待时机攻击。
荷花吓得用力抓着方氏的手臂,双手冰凉不住地发抖。
方氏见状安慰道:“那蛇没毒,不用怕,而且你爹抓蛇可是高手,这家伙吃了咱家这么多鸡蛋,今晚咱家就有蛇羹吃了。”
荷花一听说晚上要吃蛇,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叠声地道:“我可不吃,太恐怖了。”
祝永鑫盯着蛇头,不紧不慢地挪动脚步,等那蛇失耐心开始蜿蜒挪动的时候,忽然闪电般地用木棍挑住蛇身,用力把蛇朝旁边甩了出去,整条蛇展开着摔在地上,把母鸡吓得四散光窜。
“天啊!”荷花抬手遮住眼睛不想再看下去,“这些鸡今天受了惊吓,估计要两三天都不下蛋了。”
就在荷花这一错眼的功夫,祝永鑫已经用那丫字形的木棍按住了蛇头,大蛇的身子在地上不住地扭动盘绕,但是头被人紧紧地卡在地上,任它再怎么扭动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方氏到厨房去拎了把刀子来,干净利落地把蛇头砍了下来,荷花捂着眼睛大叫:“啊,我今晚肯定要做恶梦了!”
祝永鑫笑着拎起地上的蛇身,挂在杖子上开始破膛,把蛇胆掏出来对荷花道:“你把这个吞了就不会做噩梦了!”
荷花连连地摇头,跑回屋洗刷干净,把脏衣服换掉,这么会儿功夫,祝永鑫已经把蛇刮膛剥皮处理干净,蛇肉盘在一个大盆里留着吃,她忙扭头装作没看见地跑出去。
晚上方氏做了一大盘麻辣蛇段,剩下的部分做了蛇羹,荷花端着碗离他们远远的,自己扒着高梁饭吃,对桌上时不时发出邀请充耳不闻。
最后茉圌莉和博宁一个抓着她,另一个硬是给她嘴里塞了口蛇羹,荷花拧不过他俩,紧紧地咬紧牙关,茉圌莉伸手在她腰间一抓,她憋着的那口气就忍不住松了下来,当即就被博宁一勺子蛇羹塞进了嘴里。
入口即化的蛇羹连吐都来不及就弥漫在嘴里,荷花咂摸滋味,忽然觉得其实还是很鲜美的,板着脸瞪着茉圌莉和博宁,直瞪得他俩有些局促,似乎想要开口道歉的时候,才端起饭碗坐在桌旁,夹了一筷子蛇肉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这家伙吃了我那么多鸡蛋,我得多吃些它的肉才能解气!”
全家人都是一愣,然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栓子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也跟着笑得欢实。
第九十九章 收获的季节
秋收前鸡蛋运到城里卖了两次,陶掌柜亲自道家里来送了腌果子银钱,等陶掌柜走了之后,荷花趴在炕桌上算账,一百二十个鸡蛋孵出九十二只小鸡,里面有十一只小公鸡,剩下的都是母鸡,基本每天能捡五六十个蛋,卖的时候不论大小,都按照一文钱一个蛋算,两个月不到的功夫就赚了三吊多钱儿。山里的果子今年收成极好,而今年的夏天又热又长,所以卖得十分的好,家里腌了二十坛子,除了自家留下一坛吃,另外还给齐家和傅先生送了三坛,其余的全部拿去城里给了陶掌柜,一共卖了十六坛子,陶掌柜一共送来了七十八吊钱。
荷花算到这儿就又开始心疼,若是方氏不自作主张地给齐家松了两坛子,这会儿怕是还能多卖上八九吊钱。想到这儿心里又觉得有些不舒服,方氏并没有什么攀权富贵的心思,不过是因为家里得了齐锦棠的照顾,所以恨不得有什么好东西都送些去表达谢意,不过这番心意看在齐夫人的心里,就指不定被扭曲成什么样子,每每想到这个,就觉得替方氏心酸,也好在她自个儿并不知道这些,不然怕是也会觉得伤心。
看着在炕上堆了一大摊的铜钱儿,荷花又觉得有些无奈,银两在市面儿上很少流通,怕是只有那些大宗买卖才会用银两,其余的时候不管(什么)买卖都是用铜板交易,(括弧里的字是小白加上去的,感觉这样更通顺些)有时候去进个货都得扛一箱子铜板去,当真是让人头疼。还好陶掌柜给换了三个二十两的银锭子,不然怕是要摊满一炕的铜钱儿了。
方氏在外头拾掇完事儿进去,见荷花还在炕上摆弄笑道:“财迷闺女,算明白没?”
荷花回过神儿来,从里头拿了要给齐翔平的工钱,剩下的都丢进箱子里,把账本儿也跟搁进去锁好,连着钥匙一起推给方氏道:“娘,你拿去收好了。”
方氏也没跟闺女客气,把钥匙贴身儿挂着,将装钱的箱子又锁进自己陪嫁的大红木箱子里。
“娘,咱家这回有钱盖厢房了,要不干脆盖个前后两进的屋子,这样大哥成亲了以后也用不着搬出去了。”
“傻丫头,财不能露白,怎么能刚赚了钱就急着显摆!”方氏把钥匙都挂好后道:“到时候跟你爹商议商议,把厢房一块儿起来倒是也好,今年年份好,地里的活儿也多,打开春儿说起房子,一直拖到现在还没动工,不过这样倒是也好,秋收后手里钱粮都宽裕,盖房也不用那么紧巴地算计。”
趁着秋高气爽的天气,全家人一齐上阵抢收,连孩子都跟着下地去打下手、捡漏儿,等到地里的东西都颗粒归仓之后,祝永鑫开始找人准备自家盖房的事儿,趁着天气晴朗凉爽,招呼了几个村儿里几个相熟的壮年汉子,荷花的两个舅舅也都过来帮忙,因为有左右厢房,所以足忙活了二十来天才全都弄好,里外的窗扇门板也都上好了,里外全都是刮了腻子、刷了白浆,敞开晾了几天,祝永鑫和方氏就开始往过搬东西了。
基本上大件儿的东西全都搬好了,方氏算计着还要再打两个炕琴,再做一套桌椅板凳。剩下的都是衣裳铺盖还有锅碗瓢盆之类,方氏自己在家里收拾,每天慢慢地往过拿。
这天上午祝老爷子把全家都叫在一起,说起要回老家去给祖宗迁坟的事儿,他清了清嗓子道:“老家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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