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寻压低了声音,谨慎地道:“不是臣矫情,是皇上今夜有心事。”
龙轩深邃的目光直直地定格在慕容寻温文尔雅的俊脸上,良久才颔首道:“朕没有看错,知朕者,慕容寻也。不错,朕心中却有一些疑惑,但不知如何开口。”
慕容寻温和一笑,满脸真诚和坦然。既然此时的皇上将他慕容寻当着知己,而非臣子,那么他便随了君意,抛弃尊卑,平等地与皇上谈谈心。
“其实皇上不用说,臣也知道,是为了东暖阁的事?这事都怪臣,若不是臣出了那个馊主意,皇上也不至于被动。”慕容寻很是自责。虽然最近没有传出太后借机生事的消息,但毕竟那晚夜袭东暖阁未成反而为皇上招来麻烦,确实是他这个做臣子的办事不力。
龙轩摇摇头,话锋一转:“寻,对于上官青儿,你知道多少?”
“她是京城的名人,街头巷尾对她的议论最多,皇上不是早就对她知之甚深了?”慕容寻疑惑不解,皇上为何突然会有此一问?
慕容寻不由思忖:上官青儿与太后是一伙儿的。为了摸清太后的底细,皇上不是早就派人对上官青儿调查得很清楚了么?她无德无才更无貌,先天患有胸疾只得依赖“护心丸”方可活命,顶着一张丑脸却到处糟蹋俊男公子。在京城,不,在整个腾越王朝,她应该是最最富有臭名的女人了。皇上不是向来对她敬谢不敏?今儿为何突然感兴趣了?
“或许我们对她的认知有误?朕隐约有种感觉,觉得她不太简单,至少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简单。”龙轩忆起那日和青儿的谈判,她说话条理分明,不疾不徐,显得很镇定,与一般的弱女子有着天壤之别。可她又不太像个有气势有魄力的女人,否则她不会那么快便放弃了免死金牌。她很想要那枚免死牌,却又不敢努力去争取,这岂不是又证明她懦弱么?
不强,也不弱,能够精准地判断出危险的级别,这样的女人,她会没有秘密?最令他起疑的还是她面对太后的态度,她为何要替他掩饰?她在帮他,为什么?
对于青儿倒戈相向,转而帮助龙轩向太后掩饰内情的举动,慕容寻却有另一番解释:“皇上可别将那花痴女人想得太复杂了。她就爱犯花痴。依臣看,指不定是她见皇上器宇轩昂、英俊不凡,以至动了歪心,所以才临时起意,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
“犯花痴犯到朕的头上?”龙轩大呼不可思议。一想到被那个丑得像鬼的女人“看上”,他心里就直发憷。可心中有种感觉,又令他觉得,或许她不是那么讨厌?
两种不同的立场在龙轩心中拉锯着,令他不觉有些烦躁。特别是最近,为了这个上官青儿,他竟然不再梦见自己梦中的至爱,反而时不时梦见她那张丑颜在他面前晃荡。如此种种,让他苦不堪言,所以才想急速解决东暖阁的事情,也好一劳永逸。
少时,他补充道:“朕还有另外一层顾虑:倘若真如你所言,她真是个一无是处的女人,那么她前些日子能处变不惊定是有太后从旁作梗,暗中协助。”
“皇上最近对上官青儿的态度似乎变了不少,就因为她当日出手相助?”慕容寻觉察出了龙轩摇摆不定的心思。
慕容寻知道,皇上一方面想打击太后的势力,另一方面却又不想伤及无辜。可在他看来,上官青儿根本就不是个好货,否则怎会被太后选中,进而入宫当上至尊母妃?无可否认,她百分之百是太后手中的一颗棋子儿,皇上无需对之怜香惜玉的。
龙轩则道:“如今她身居太妃之位,又是朕名义上的母妃,虽无实权,却地位高贵。朕要动她,确实不易。然,若能让她与太后决裂,得她所助,朕岂不如虎添翼?”
“此计不可,上官青儿乃上官达之女,上官达从来都与太后沆瀣一气的,他的女儿如何能背叛太后?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慕容寻坚决反对。
龙轩露了个浅笑,这是今晚的第一个笑容,笑里藏刀道:“倘若上官青儿真像你所言那般花痴草包,一切便皆有可能。”
“看来,皇上是要赌一赌?”慕容寻见龙轩露了笑,也不禁跟着心情开怀了不少。
“赌是必然,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这才是龙轩懊恼的根源。
慕容寻很吊胃口地道:“倘若非要如此,臣倒有一计,足以为皇上解忧。不仅能让皇上完全看清上官青儿,更能辨出她和泰和宫关联有多深。”
“噢?是何良计?”龙轩很是急切。
慕容寻忙对龙轩耳语了几句,但见龙轩连连颔首,拍掌叫好。
“来,再来几局,朕定要一雪前耻,杀你个落花流水,哈哈哈……”龙轩心中烦恼一扫,随即来了兴致,嚷嚷着要与慕容寻继续在棋盘上厮杀,根本不顾夜色已深。
慕容寻更是精神抖擞,扬言道:“之前皇上心不在焉,棋下得着实没趣,让臣胜之不武。这回咱真刀真枪拼一回,臣要赢得稳稳当当。”
“你休想!”
“拭目以待……”
﹍﹍﹍﹍﹍﹍﹍﹍
艳福不浅 020 他帅呆了
数日后,泰和宫
“什么?吕华死了?”
太后犹在睡梦之中,忽听得公公来报,她费心安插在司徒影军帐之中的重大势力居然好无预警地离奇身亡!吕华是她好不容易栽培起来的将才,很懂得韬光养晦,是她手中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可如今……
她迅速自凤榻翻起,疾步走至报信的公公跟前,语气急促地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回太后,是三天前。”
“三天前?”太后喃喃自语。
一旁的秦嬷嬷见太后陷入了深思,忙令前来报信的公公退下,而后满脸忧虑地提醒道:“主子,最近朝中不太平呐。”
的确是不太平,光是近三日她便连连折损两员大将,实在不是个好兆头。莫非,皇帝翅膀硬了,要预谋反击了?太后不由在心中如是猜测。
就在此时,外面通传:“母妃娘娘驾到!”
闻言,太后和秦嬷嬷相视一眼,各自蹙起了眉头。
少时,一身青纱的青儿由着宫女小莲的搀扶,以及后面一干宫女的簇拥,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
“青儿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青儿刚跨了门,没走几步便远远地弯腰行礼,态度很是恭敬。
太后当即扯出个慈祥温和的浅笑:“妹妹快别这样,咱们姐妹之间何故如此?来来来,秦嬷嬷,快替母妃娘娘泡壶好茶。”
青儿每次听太后称呼“妹妹”心里总会很不舒服,很是别扭,脖子一凉,打个大大的寒颤。以太后的年纪,都可以当她上官青儿的娘了!
“谢太后。”青儿小心谨慎地移步到座位旁,规规矩矩地落了座,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太后处事机警谨慎,一看见信封便察觉到事情机密,忙用眼神遣退了秦嬷嬷。待秦嬷嬷出门张罗着将门外的守卫都支开,太后这才坐到青儿身边低声道:“妹妹这是?”
“这是爹爹让青儿交给太后的。”青儿随即将信封递到太后手中。
太后接过信封,见封套上并无署名,随即眼睛一亮。而后,她拿着信封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当发现并无任何撕裂痕迹之后,她才放心撕开了封口。打开信纸,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眉宇间有着莫大的困扰。
青儿不想掺和进是非里面,便不去过问信中所谈何事。其实,她只要稍稍一猜,便能猜到此信定然非同寻常,否则父亲上官达也不会一大早便光临东暖阁。说什么探望她,实际上还不就是让她送信?
呵呵,人世间珍贵的父女情是否都是无私的?她强烈怀疑!
自她进宫之后,父亲一次也不曾来看望过她。偏偏今日有事相托,他便显了真容。或许,在父亲和太后眼中,她上官青儿存在的价值便是成为他们之间传达信息的桥梁?
她红唇微翘,眼中的鄙夷一闪而逝。
“往……”太后想说什么,却没有继续,转而笑道:“最近宫里事务繁杂,哀家没能得工夫去东暖阁看妹妹,不知妹妹近来可好?上次哀家送与妹妹的那几味补药,妹妹可有服用,效果如何?”
“谢太后挂念。青儿一切安好。”青儿细声细语地道,显得很软弱。
接下来,两人又寒暄客套了几句,之后青儿便借故离开。谁料,她才刚起身,一抹明黄的健壮身影又悄然来到。
“儿皇刚来,母妃便要离开?”龙轩的嗓音浑厚磁性,仿佛有一种极强的魔力,能将人的心绪完全掌控。
那声“母妃”叫得青儿芳心为之一颤。
青儿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个器宇轩昂、卓尔不凡的男人,浑身充斥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他在笑,笑得剑眉飞扬,唇角上翘,棱角分明的脸上威严中透漏着亲切,深邃的眸子放射着璀璨夺目的亮光,如同冬日正午的暖阳般耀眼却又不让人感觉到灼热,暖融融的。
他明明还是那身千篇一律的龙袍,为何会穿出此等别样的风采?此时此刻,他那满脸灿烂的笑容好似能融化万里冰河,明黄的衣袍如同夺目的光环将他围绕其间,让他看起来那么神圣,让人过目难忘。
那双眼,那抹笑,夺去了青儿所有的注意力。
原来色狼皇帝竟有如此姿色?她不敢置信,却又按捺不住自己的赞美。
“皇儿,你的头发……”倒是太后,一眼便看到了龙轩与往常不同之处。她探索地凝眉紧瞅,眼中全是意外之色。
太后的惊讶之声打破了青儿的神思,青儿慌忙将视线从龙轩的双眼移到了他的额头。
喝!他,他居然烫了卷发?天啦,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有刘海!只不过,他的刘海与女人的刘海不尽相同。可该死的,他、他简直帅呆了!
瞧瞧,他那饱满的前额上左右各烫了一缕卷发,每缕卷发各有三个卷圈儿,卷圈儿从上至下逐渐减小,发梢自然垂下……好、好、性、感啊!
这么酷的发型,谁发明的?真有才!
龙轩从太后和青儿的眼神中看到了惊讶和惊艳,心中甚是得意,笑道:“母后有所不知,这个发型乃是母妃亲自为儿皇设计,经儿皇稍加修饰便有了如此效果。今日朝上,儿皇发现重臣似乎都暗中赞叹。儿皇多谢母妃厚爱。”
“妹妹设计的?”太后一头雾水。
“可不是吗?母妃的手艺真令儿皇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还在笑,笑得魅惑人心。
在龙轩的眼神中,青儿陡然反应过来,这才明白,他那卷发还真是那日她吞云吐火的杰作!亏得他还能善加利用,竟梳出了这么个有趣儿的发型。
青儿犹在欣赏龙轩的发饰,太后也在迷糊之中。
龙轩却忽而谈及正题:“母妃身负才艺,又精力充沛,儿皇以为后宫之事交由母妃打理为宜,也好让母后您享享清福。”
﹍﹍﹍﹍﹍
艳福不浅 021 他的殷勤
太后不是个大惊小鬼的人,可面对今日如此另类的龙轩,着实让她惊讶了。
他改变了帝王固有的发型,由原来一丝不苟的威严造型变成了现在新奇前卫的性感。不但如此,就连他的态度都变得亲切了不少。瞧瞧,他此时对上官青儿的殷勤,怎么变化如此之大?难道这些日子他时常去东暖阁请安,让两人的关系升温了?
倘若她记得不错,他以往都在刻意回避着“母妃”这个称呼。可方才,他不仅叫了上官青儿“母妃”,还叫得深富感情。
太后腹诽着,纳闷儿着,探测着……
谁料,就在她疑惑连连之时,龙轩陡然开口,第一句便是向她讨要权利!更夸张的是,他欲收回权利居然是为了上官青儿?
“皇儿体恤母后之辛劳,这份儿的心意,母后心领了。然,妹妹她身子羸弱,实不该为后宫琐事操劳。否则若有个闪失,母后当如何向你九泉之下的父皇交待?我累些苦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后宫和谐。正所谓家和万事兴,只有后宫和睦了,皇儿才能心无旁骛地去治理国家。”太后一席话,说得冠冕堂皇。
话音落下,她还若有深意地扫了眼青儿。
青儿不再沉默,忙对龙轩道:“太后说的是,还望皇帝收回圣命。”
“母妃休要推辞。以朕看来,由您打理后宫再好不过,莫非您忍心让母后一直这么操劳下去?”龙轩极力游说。
“此事毕竟干系重大。这么着吧,让哀家考虑两日,之后再做决定亦不迟。”太后四两拨千斤,一下子便堵住了龙轩和青儿的口。
不过,龙轩今日是吃了铁托称了心,决不让太后再使拖延战术。
“儿皇犹记得,当初父皇在未曾见得母妃真面的情况下便御笔亲封她为至尊云妃,只因道长预测有至尊母妃坐镇后宫方可护佑我朝江山万古长青的先机。如此一来,父皇的意思自然让母后您寻找至尊母妃,而后由至尊母妃执掌后宫,以保腾越王朝社稷不倒。”龙轩勾唇一笑,心中不无得意。哼,太后老妖婆能搬出先皇,他又未尝不可?
太后暗忖片刻,犹有不甘地妥协了:“皇儿这么说也不无道理。那好,就这么定了,后宫一应大小事务自即日起交由妹妹打理。妹妹也甭担心着急,若遇到什么不会的,不明白的,或者是棘手解决不了的问题可随时来泰和宫问哀家。”
青儿佯作慌乱装,结结巴巴地推辞了一番,最后“诚惶诚恐”地应承下来。
“请母后交出凤印,以便母妃日后行事。”龙轩趁热打铁。
太后颔首,转过身,往自个儿的寝宫而去,凤印就放在她寝宫内的大铁箱子内。转身的一瞬间,她将龙轩脸上的神采尽数收纳眼中。
她暗暗在心中道:皇儿,你以为自己赢了么?你可知,母后我这是卖了个破绽给你。近日朝中状况频发,我若不抽身腾出更多的精力,如何精心去布置接下来的棋局?后宫不管在谁的手中,都逃不出哀家的手心。尤其是上官青儿,哀家要控制她,实在太容易了。
不消半盏茶的工夫,黄灿灿的凤印便交到了青儿手中。
青儿小心翼翼地捧着沉甸甸的凤印,乌黑的眸子中有着淡淡的不解。偌大的后宫,转眼便成了她的天下?龙轩最近的举动着实令人生疑,他是否对她太好了?
不仅青儿心有疑惑,龙轩的笑脸也渐渐变得僵硬。他原以为,太后会拼死守着凤印,想当年为了这枚印章,她与他的生母明争暗斗,拼得头破血流。可今日,她交出得如此干脆?
“既然要执掌后宫,儿皇以为,母妃不宜再住东暖阁。东暖阁太偏僻,算起来是座独立的宫苑,离其余各宫都远。虽说清净又利于养病,但若要母妃整日来回奔波,实在太累。朕以为,母妃还是住锦绣宫为宜。”龙轩的话,内容看似商量,可语气早无了商量之余地。
哦,原来他逼太后将凤印交给她,就为了让她搬出东暖阁?青儿有了这层认识,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舒缓开来。这样一来,她便不用再费心猜测他的心思了。
对于龙轩的提议,太后坚决反对:“不行!众所周知,皇帝的生母住东暖阁,先皇让皇儿对至尊母妃以母视之,她自当也住东暖阁方不悖先皇遗旨。再说了,那锦绣宫乃是皇后中宫,太妃如何能住?岂不乱了辈分?”
龙轩略思片许,转而对青儿道:“母妃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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