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为他在战争最初几天在西南战线军队里的所做所为自豪。他在军于里果断冒险之举极有利于西南战线，因而受到最高军事当局青睐……但是，在战争中，最高军事当局往往没有余暇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因此，才有这冷酷无情命令和意味深长电报……
第四章 笑傲大空袭（7）
如果说，历史是由许多彼此关联和互相制约的事件构成，那么，这种历史就是人与人感情和纠葛的历史。
李南星来了，他说：现在不是反击时候。
崔明勇一直在室内来回踱步，这时突然停住脚步。他吐出一口烟，略微俯身看着李南星，又用烟斗嘴轻轻碰了碰他肩膀，好象要窥探他灵魂深处似的。这洞察一切地目光凝视了很久，令人难以忍受。但是，李南星的目光也没有避开崔明勇眼睛，而且一点没有流露出自悔失言之意……后来，又看到崔明勇那苍白胡须下闪过一丝怒意。是啊，确实有以事件为内容的历史，也有以感情为内容的历史。但无论哪种历史，既没有开端，也没有终结．因为人记忆力不足以网罗无穷过去，谁也不可能跨进来来门槛看得那么远……
B市被南军占领消息传来，总参谋长心情沉重，这些天来，下达给下级司令部一些命令和指示，也是这种调子。这些命令和指示对于任务表述，措词严厉；对于部队战绩评价，过于拘谨，无疑更加重了各集团军司令部内的紧张气氛。因而，不能不给指挥员工作带来一定影响。在最近一次和总司令通话时，就尖锐地感到了这一点。在他看来，集团军司令员崔明勇很有战功，应给予崇高褒奖，而我又不能不吓唬他们，甚至以送军事法庭相威胁……当然，问题是什么样的法庭。目前，整个战争触目惊心，规模空前，这就是各族人民，各个国家和各种社会制度所面临的法庭。数量庞大的南北军队正依靠烈火和钢铁威力，依靠人类精神力量，进行着殊死较量，这个法庭迟早会做出最后判决。
虽说总参谋长对战争全局还没有很深考虑，但，他不可能不明白对于崔明勇来说，对于那些仍在围困中奋战，继续保卫B市各级司令部的部队来说，巳经不可能有更可怕的东西了。
“将军，B市至首都公路交给君影草山地师防守吧，至少我保证你部队能撤出这个城市。”李南星淡然道。
崔明勇听着，默不作声。与此同时，他思绪一分为二，好象由两股渠道分流而去。他站在窗边，同时又望着窗外有点看厌了的场面：围着板墙小花园已坑坑洼洼，面目全非，传送带从地下提起泥土，一刻不停，不厌其烦地向围墙顶上滑去。板墙外大卡车在轰鸣，依次把防空武器物资送到传送带下……工人正忙碌着要尽快结束避弹室建设工程。
最近李南星还是做了很多事情。配属警戒雷达对空情报部是他防空指挥的眼睛和耳朵，配合中国预警机，这个部队可以预报距市区二百五十公里以内来袭敌机，周围共设有七百零二个对空情报哨，与北部、西北部、西部和南部各防空区对空情报总哨建立有直通电话联系。
李南星在后方还搞了几座中国S－400对空导弹台及相关警戒雷达站，这种雷达虽不能确定飞机国别、数量和飞行高度，但可以测定飞机位置，保证在几百公里以内地区对其跟踪监视。他介绍，S－400导弹可以和每一个携带单兵电脑的中国山地师士兵取得同步！
“将军，我国红鸟巡航导弹已经运到了首都，正在安装调试，很快将配属山地师各数字化小队！”李南星补充道。
李南星领导下，B市本身也在紧张和不安气氛中忙起来了。工人、学生、家庭妇女和退休人员都忙着应召报名参加消防、救护、防毒、防险工作。市民就象遭到电击而突然兴奋起来，他们都是为了一个目标，尽一切可能防止灾难。建立了六个区域专业防空团和二十六个防空营，各企业和房管部门也成立了几百个自救队和上千个医疗救护队。还成立了清除轰炸后果团、独立营和连。有十万人加入了专业消防队。修筑了成千上万个防空洞。是啊，奋起战斗了。男女老少根据自愿，灭火、救护、防毒无所不学。人们好象经历了脱胎换骨地过程，忘记了各自苦乐悲欢。住在公寓的居民们严然成了一家人，每一座楼住户都成了为共同利益而联系在一起的战斗集体。更重要的是，每一个人都在自己岗位拚命地劳动着。战争需要这样做。明显建筑和市内各广场，都涂上了伪装色彩，设置了伪装。就连近郊地貌也换了新颜。四周像经过魔法点化一般出现了无数工厂、汽油供应站、粮仓、机场、桥梁、库房……这一切只不过是模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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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笑傲大空袭（8）
这是中国山地师工兵部队在市民协助下修建的，目的是迷惑敌机，使它们分辨不清哪些是真正军事和工业目标。
是，苦思冥想、忧心如焚。也许内心最不平静就是崔明勇。他虽公务冗杂，日理万机，但他脑海中总是不时浮现出那些在上空出现、没有标志的轰炸机和向这些飞机开火的场面。这事发生在战争开始后第三天，深夜三点钟。黎明前，崔明勇突然地被高射炮和四联装高射机枪射击声惊醒。他急忙穿上衣服，走到楼顶阳台上，看到一道道雪亮探照灯光在似明未明的天空上，扫荡那些高射炮弹爆炸进发出的浓密火花。腾空火花此起彼伏，异常浓密，甚至令人觉得，太空深处有许多大花圃，花圃内鲜艳夺目玫瑰花正在白光巨帚扫荡下飘落。弹片在四周呼啸。榴弹钢珠嘶叫着落下来，在地上发出噼啪声响。传来飞机发动机地轰隆声。但高空中没落下一颗炸弹。只是在远处，机关炮射出一串串金色光点，短暂地闪烁一下。显然这是某个高射炮连在向一架看不见的飞机疯狂扫射。
崔明勇在室内空地方踱步，在军人们摊开各种图表当儿，不时停住脚步，仔细观看这些图表。首先吸引他注意是李南星用彩色铅笔绘制的环形通信线路图，这条线路上有几个辅助通信枢纽。
“如果敌军轰炸我们信息中心，我们确实能保持同前线和后方可靠联系吗？”崔明勇问，但又不是向在场那个人发问。
“没问题”李南星满有把握地回答，“由数字化班构成的环形线路和新通信枢纽，可以保证市内市外各个方向通信。我检查结果表明，通信线路可靠。”
崔明勇目光转到李南星手提笔记本的电子屏幕地图上，上面是防空区和防空各分区战斗序列。有两个红圈围住。大圈半径一百二十公里，在这个范围内，苏－27歼击机应起飞迎击敌机。第二个圈从市中心算起纵深三十到四十公里，这个地区由数字化班单兵对空导弹，高射炮和高射机枪掩护。尔后，李南星在空袭可能路线图和高炮连、歼击机机场部署都有详细标注。
“系统很不错，但仗打起来，中国数字化班在巷战里能起多大作用？南军第一集团军三个机步师一个步兵师，加上海军陆战队12万人啊。”将军说。
“我还在布置。”
将军看到，李南星脸上除去凝神深思而外，别无任何表情。他那眯缝着眼睛里隐含着什么呢？在这紧张时刻，他眼睛忽而闪出火花，忽而像阵风中的野火在燃烧，忽而烟消火灭，象是蒙上了一层灰烬……陷入深深思索之中，似乎想尽力在坚信和疑虑之间求得平衡。
“预警机报告，又有大机群出现。”李南星指着屏幕上一群红点说：”将军，您和参谋们还是到山地师新建地下掩体躲躲，喝杯咖啡。”
“咖啡？”
果然，城中各扬声器里传出了播音员沉着而严峻声音：“公民们！注意！注意！空袭警报！……”随后，城市上空就响起了警报器地尖叫声，人们都觉得，刚才还星光闪烁的夜空，突然变得吉凶莫测，大难临头了。所有人在精神上早就有所准备，但当空袭警报真传来时，又好象大为震惊。由于这压倒市井喧嚣的刺耳尖叫声，人们心烦意乱，寒颤不止，这寒意迅速传到双腿，以致走路都不利索了，防空掩蔽部和消防站也显得太远了。凡是有年幼子女未撤出首都的人；在发出警报最初瞬间，一想到自己孩子，顿时感到不寒而栗……起初，整个城市都惊呆了。就连手拿电筒的执勤民警也惊呆了，忘了要维持交通秩序。汽车停在了十字路口。街上行人停住或放慢脚步，每个人都在想：该到那儿去呢？跑回家去？还是到就近防空掩蔽部？人行道边石柱、橱窗和围墙上，到处都标示着防空掩蔽部地点。不过，这种惊慌局面很快就过去了，大街上情景就象快速放映地电影。人行道上人们开始各自东奔西跑，小汽车穿过人行道时发出刹车尖叫声。民警吹着刺耳笛声，在空袭警报呼号声中，消防车发出尖叫向消防队保障目标疾驰而去。出入口和大门口处，有一些人戴着帆布手套和拿着大铁钳，还有一些腰系白围裙，臂戴红袖标的清扫工人，其中有些人给那些懵头懵脑的人指示防空掩蔽部地点，另一些人向一帮孩子们大发其火，因为这些孩子要顺着消防梯爬上屋顶。
。。
第四章 笑傲大空袭（9）
夜晚，崔明勇和参谋们还是第一次乘电梯下降到深达二十米的中国山地师地下室，当极其复杂的指挥器材安装完毕时候，李南星曾通知过他。
此刻，当将军他们看到松软地中国古典沙发，地上巨大的杭州手工地毯，和贴在墙上的消音丝绒时，不禁愕然。有的不住地挑动眉梢，有的不以为然地笑笑，他们未免都有所腹诽：地下室还要这样豪华吗？桌子上还摆着带吸管的汽水……但谁也没当面明言。也许是因为室内指挥设备马上转移了他们视线，这里有中国卫星控制台，座标网，地图，荧光屏，各种仪器和附属设备。大厅中央居高临下一张桌子，简直令人肃然起敬，当有人听说，坐在这里，可以在霎那间与战区内山地师各数字化部队和每一个人取得联系，可以和师各兵种取得联系，甚至可以接通中国任何电话时，就更惊讶了……从这个地下室里，可以观察和倾听B市上空和周围三百公里以内任何动静。当然，这就要依靠各个数字化班。
在这里值班的中国军人，谁也没感到自己置身于世界之外。不过，这里确实是别有洞天，它有自己气氛、设施和工作与休息所需要的一切：寝室，食堂，淋浴间，氧气设备，会议厅……还有单独应急电站，以备市内电站遭到破坏时使用。
中将乘电梯到达最底层，走进指挥室大厅，一位中国上尉值班员迎过来，他戴着红袖章，腰上挂着防毒面具。上前报告说，指挥室已开始指挥反空袭作战，但李南星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踏着走廊中地毯径直走去，走廊左側有一溜数不胜数地门，每个房间负责一种指挥业务。他们走进宽大作战室，在一个高台桌子边看到了中国军官武志强，在他周围有几位参谋军官。
“全当我不在场，工作吧。”
君影草山地师指挥室确实已开始工作。
这就是作战。
“给你咖啡，将军。我习惯不放糖。”李南星果然递过来一杯香浓的南美咖啡。
中将端着咖啡在大厅内空地方踱步，看着他们。周围一切好象不完全是现实，如同刚读过一部科学幻想小说后沉浸在梦境中一般。将军在卫星情报屏幕感觉前象在腾云驾雾，呼风唤雨一样，觉得这幅图宛如翻转过来的天空，上面有南军轰炸机群和中国歼击机标记，透过天空可以看见大地。上面敷有一层透明淡蓝色，有能移动座标格。旁边一个仪器是用来计算被发现目标的座标。
“苏－27机群向三号，四号，十五号数字化班标注坐标地区拦截！”
“无人飞机已经起飞。”
“十六号数字化班要求发射S－400对空导弹！”
“十九号数字化班GPS干扰完毕，敌精确制导炸弹全部偏离目标！”
李南星手下已发现目标，而且数目很多！在巨幅卫星图和荧光屏上可以看到，S－400对空导弹，数字化班情报系统、中国歼击机进入了战斗，敌机和中国夜航歼击机越来越多。
将军有时又觉得，他是在观赏一出奇妙话剧，而主角又都是中国人。在这个大厅里，在隔壁情报处理系统和局域网指挥室里，确在演着活剧。李南星上校和一个军官小组就是关键部位。各数字化小队报来每个目标，它的高度和航向，都立刻标示在电脑图上，而且电脑快速显示出至少三种拦截方案，从许多敌目标中选出最危险的，通过内部通信线路转报站在将军旁的李南星上校，他再马上下达命令。
李南星的记忆就象电影摄像机上移动着的胶片，凡落入听觉镜头的情况，都牢牢记录下来。当需要截取记录下来主要材料时，只需一霎时作前后扭动，就会准确无误地选定目标……真是超人记忆！
巨型电子沙盘里，选出敌目标用小蓝色飞机标示在地图上。这些小飞机就象画到了图上，它们表示机群，开始沿着公路和铁路逼近B市。在沙盘上，这些飞机数目在不断增加……
李南星喝着咖啡，他手下不慌不忙而又干练地按动键盘，电脑标示出每个敌机群战斗航向，准确地测出它们的任务。而上校端坐在转椅上，镇定自若地判断情况，不时按动控制台上按钮，各控制台红灯闪亮，上校下达指令……苏－27歼击机和S－400对空导弹这两支强大惩罚力量，按照李南星命令，顿时在远近空中展开活动。总指挥室大厅右侧是航空兵指挥枢纽，左侧一个房间，是S－400防空枢纽指挥室。李南星命令同步传达到这里。在第二间房是武志强为首的作战小组，他们在这里指挥大量99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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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笑傲大空袭（10）
中将注意到，随着敌人飞机数量不断增多和越来越逼近B市，李南星指挥部工作节奏随之加快，人们也就更加紧张。从偶尔高声吼叫或窃窃低语中，从剧烈举动和不耐烦目光中，不免令人感到，这里人们过于紧张。但是，工作却无可挑剔……从荧光屏和地图上可以看出，有些敌高空轰炸机并未飞抵目标就返航了，可想而知，是中国夜航歼击机迫使它们提前扔下了精确制导炸弹。还可以清楚地看到，南军机群在S－400防空火力打击下，队形大乱。
将军倾听这大厅里种种声响——报告声，口令声，下达指示声，地图纸沙沙声以及通信仪器和设备揿动开关声，但有一个念头却越来越使他不安：“君影草山地师师长为什么还留在北京？……他在那里做什么呢？……维和部队最高级别就是李南星上校。”
起初，有些情况还能使他稍许宽心，从空中情况图上看，南军飞机仅仅是飞近了B市空域……但后来又看到，有些敌机闯过了炮火阻拦，飞到B市城边上空盘旋。
最初传来击落敌机消息，还能暂时使他放下自己心事。后来，这种消息频频传来。电子屏幕上出现了越来越多中间划着黑十字红圈……那是炸弹区域。
在近郊和市区上空大规模夜间空战持续了五个小时。参加对B市长达五小时密集空袭有近五十架南军B－52高空轰炸机。有多少吨钢铁腾空而起！人类智慧所创造的涡轮发动机有多大力量啊！喷气口卷起旋风又是何等猛烈啊！每一架敌机都携带着精确制导炸弹，里面装着大威力炸药和极其可怕的燃烧剂。只消一次投掷，这些炸弹破坏性力量就足以把生息着几百万生灵的B市化为废墟，变成一望无际地墓场。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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