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形照射区，并不十分理想。城市从空中鸟瞰简直象一个大弹坑，很容易被发现。往往有十五至二十个探照灯追逐一架拉烟的敌轰炸机，以致有些飞机乘虚而入，未被觉察。高射炮和机枪有时向高不可及的目标射击，虚费弹药。有些北军歼击机飞行员在待机空域滞留时间过长，而且不善于寻找敌机……一言以蔽之，防空部队各级军官值得认真考虑，应当召开会议讨论一下。
“休息一下吧，尝尝我们的中国风味！”
李南星脸色怪异，递过来一杯热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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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笑傲大空袭（18）
十分钟后，崔明勇中将看着北军参谋们吃着新鲜空运真空包装“北京烤鸭”，擦抹着油乎乎大嘴时，心里很不是滋味。
中国人连食品都是空运，我们有什么？他酸溜溜地想着，手卷起一张薄薄的荷叶饼，夹了块鸭肉进去。
味道好极了！
（五）
金昌镐第一集团军，攻陷B市只是时间问题了。
清晨，战火纷飞的B市高地上，下了一场倾盆大雨，驱走了暑气，冲去了空气中的烟尘和焦臭气息，官兵们也感到呼吸轻松了些。大雨确实给北军带来了种种不便。航空兵难以出动，道路泥泞不堪，B市南区周围满载部队、弹药和油料汽车队行动艰难。
炽热的太阳冉冉升起，大地上水汽蒸腾，空气静止不动，早晨的清爽气息很快消失。在这窒闷的淡蓝色中，战争气氛似乎缓和了。
B市天空话语权，逐渐属于中国空军！
深居B市远郊避弹室中的金昌镐将军感到很沮丧，更令他头疼是几十个机降第一集团军后成扇形高度分散的中国山地师数字化班，组成了一股恐怖合力！
必须尽快攻陷B市，他每天都从早到晚不停地派部队越过巴伦河，目标是夺取这座古老城市，然后再前出至首都公路。直到七月中旬，第一集团军作战还是严格按照日程表行事：早八点开始，至晚八点，夜间偷袭自属例外。
金昌镐和他的将军们深知用兵致胜之道，不能靠双脚慢吞吞地走，而应插翅快飞。这一点在电子沙盘地图上看得清清楚楚。图上每天不止一次地画上一个又一个线条，标示出敌我双方部队位置、作战和调动情况，仿佛画家用笔在画布上作全景画，眉目逐渐清晰，可以看出具体含义，老练的眼晴一下就能在广大空间抓住事态变化的实质，沉思默想，图上原有标记和新填标记溶合在一起，它无言地说明，第一集团军以第一装甲集群和右翼各师从西面向B市进攻，以装甲第二集群几个师从西南方向进攻企图拿下B市，打通进攻首都的道路。
情况很明显，用不着遮掩：第一集团军尽管付出了很大代价，也取得了重大战果……不过，B市依然是卡在他喉咙中的一块骨头。巴伦河流过B市郊区，将该城一分为二，南区大，北区小。
这个国家要统一，这是金将军初衷。
今天，河面上水波不兴，河中泛着红色涟漪，或许不是朝霞辉映吧。金昌镐将军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水面上浮泛着是鲜血。其实不然，血已溶化在水中了……尽管这一带河面并不算宽阔，然而要流多少血才能染红这滚滚河水啊……自己第二机步师所属一个团，曾企图乘夜夺取河对岸登陆场，但没有成功。有几个团也接连失利。不仅如此，北军还向他据守的河岸进行炮击、布雷和轰炸，多次反强渡巴伦河，企图攻占北区。巴伦河左岸，车站、市场、墓地和机场一部分，已三次易手。
南军向巴伦河左岸每深入一步，B市保卫者们就更加情绪激昂，誓要决一死战。他们反冲击如此惨烈，以致巴伦河水被鲜血染红。不过，这不仅仅是绝望拼搏，而是自觉顽强战斗，因为保卫者们知道：在他们背后就是通向首都的大道。崔明勇和他的部队表现出了空前自我的牺牲精神。后来，原属北军第十九集团军步兵第一五八师也参加了保卫B市的战斗……北军步兵第四十六师主力尚未到达巴伦河边。
金将军带着副官穿梭般地来往于各师师长指挥观察所和附近森林之间，集团军司令部和通信中心就设在林中，总部对他第一集团军不怕牺牲，英勇作战的精神表示满意。电报重申，务必夺下该城，并通知：“……已为你们呈请崇高政府嘉奖，切望这将鼓舞你们第一集团军夺取B市。”
小股北军占领了城市北区墓地，这使他们能够越过巴伦河，向已占领地区投入新兵力。
金将军得知这一清况后，向第十三步兵师师长下令：”无论如何也要把敌军赶回巴伦河右岸。向沿岸派出自己预备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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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笑傲大空袭（19）
第十三步兵师预备队快速进攻巴伦河大桥，这座桥在一片废墟中宛如一颗打断牙齿。经过三小时激战，一些幸存北军被赶出墓地，退缩到巴伦河边。后来，当他们企图过河到对岸时，几乎全部被消灭。这个师虽然取得了胜利，但却付出了沉重代价。在树荫下和在通向大路墓地斜坡上，横尸遍野，战死者中间不仅有士兵，也有支援的B市市民。
在这场战斗之后，金将军离开当作掩蔽部使用的石头房子，坐在被炸毁墓地围墙砖砌基座上，忧伤地看着尸体遍地的凄凉景象，偶尔向下，朝大路望去，路那边，一溜枝叶茂密的树丛遮住了巴伦河。
从旁边看来，金将军苍白的鬓发和胡须显得暗无光泽，还有那惨淡目光，都显示出身心疲惫。而在他们身旁，有一辆翘起炮塔的M1A1坦克中掉出来几捆书籍，落在净是烧黑了碎砖头的草地上。将军伸手从车上就近地一捆书中，抽出了一本深蓝色布面书，闻了闻，有一股烦人发霉的气味，是一种经虫蛀书橱和潮纸气息，然后带着下意识崇敬心情看了一眼书脊。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心想，既然眼前事情无法开脱，此刻又何妨发一发思古之幽情，但他又打消了这个想法。不过，他还是打开了这本书，读起首先看到一段话：“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宇宙，这个宇宙和人同生同死。每一块墓石下面埋葬着整个世界的历史。”这是诗人兼政治家海涅的话……
同一个民族，流淌着同一种血！
金昌镐开始客观冷静地审视这场南军挑起的“伟大”战争。
他心颤了一下，突然领悟了德国伟大诗人思想的博大精深。他们身后，在战火停息下来出现的寂静中，是一片建在斜坡上的广阔墓地，绿荫中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成千上万个坟丘、石板和栏栅、石碑和埋在土里石柱，现在，海涅思想特别令人触景生情，黯然神伤。是啊，所有这些坟丘和石碑下面都埋着人骨骸，他们当年在世时每个人就是自己一个宇宙，就是无垠空间中的宇宙生命，他们有的有所发现，有的无所作为。随着每个人死亡，那颗能思考，有灵肉知觉星宿随之销声匿迹，就象陨落了一样以独特方式反映整个宇宙的明镜变得黯淡无光，甚至漆黑一团了……
昨夜，在几个小时空中战斗后，这里又陨落了很多“星宿”……
他心情烦闷……一场统一祖国的伟大战争来到这里，来到了这块永远古老和永远年轻的墓地，在绿荫覆盖下，人血肉之躯化作粪土，战争来了，它夺去了人们生命，把人僵冷地躯体密密麻麻地放在这里，实际上简直就是抹杀了每个人的宇宙和世界史……战争是人恶意挑起和操纵的，其本质就是奴役和毁灭。地球人何时才能绝迹呢，那些人，确切地说，那些贪婪成性的人，宣战者不是人民，而是各国统治者……什么时候良知才能获胜，人们才能认真思考：人一生使命本来就是建设，为什么人栖居地球上，要由无休止的破坏性和毁灭性地战争来划界呢，我们且不去问战争起因缘由，虽则战争构成了人类历史框架。
士兵横尸遍野，死得更多。战争时期就是怀着深仇大恨、奋勇杀敌时期。但是，当你从炮声隆隆地战场冲杀出来，哪怕只有一分钟时间，痛定思痛，想起死去战友时候，又怎么能不泪如泉涌，痛哭失声呢？当他们履行了战士最后使命，行将与人生告别，想到壮志未酬，还没有完成命运安排给他们的重任时候，他们中每一个人将会怎样百感交集，五内俱伤！
有战争就有牺牲……这话尽管是无可置疑地真理，但听起来总是令人厌恶。在想到这话无可置疑，想到这场战争是正义时，切不可忘记所有战争中牺牲者都反对战争，反对屠杀，他们以自己的牺牲告诫人类要理智，他们提醒人们，人的永恒使命就是每走一步都应使大地添色增辉，他们应当牢记，地上生活不能复古倒退，不能重蹈旧辙，也不可游离于现实与过去之间人，只有当他理解生命是永恒的时候，就会把自己短暂存在置之脑后，而使自己言行从属于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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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笑傲大空袭（20）
人生是永恒！什么叫永恒？如果说，永恒就是永无尽期，那么，它岂不是没有开头，也不会有结尾吗？又该怎样理解处于永恒之中的人生呢？就象是漫无尽头的黑夜中星星之火在闪烁吗？无论过去和未来，整个人类中都会存在博闻强记地天才和冥顽不化的歹徒，有人才华出众，有人则碌碌无为，有为数甚多人孜孜不倦，热中于创造，也有些人无所事事，懒惰成性，那么，整个人类在永恒之中是一种什么样子呢？如果从宇宙深处遥看人类，那么这数以亿计荟荟众生，就象是一系列闪烁繁星，它们划破永恒夜空，描绘出一些古怪离奇、硕大无比的问号……与此同时，谁也回答不了这样一个问题，即在人生前和死后，是否存在着一成不变东西……那么，何谓虚幻呢？我们每个人都曾不止一次地回顾我们出生之前的时代和历史。于是我们不无忧伤地看到，世界纵使没有我们存在，也照样是美好的，即使我们没来到这个世界上，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一点。但是，我们已经生于斯时斯世，我们就应当光明磊落地不虚此生。
这些也许是老生常谈了，但无论是唯物主义者，还是唯心主义者都不应回避。不过，唯心主义者结论必定陷入唯心泥坑，而唯物主义者则将找到答案，提出论据十足见解：永恒和时代是两个不同范畴。如果说永恒是无限，那么，时代就是有限，它是和人类记忆和物质与精神丰碑记录下来人类生活相关联。时代和人不可分离，因为时代是人类思考的结果和产物，也是人类全部感情所体验到的生活。如果我们留心观察，就会感到，人所经历时代在永恒中是多么渺小，自古以来留传下来的遗物又是多么稀少，我们之所以感到悲哀，是因为，人从古到今，常常以战火截断生活河流。
如今，战争再次冲进了原本和平的国家，在B市北区边沿上那片青春焕发、历久弥坚的古墓地，又堆满了保卫者尸体和士兵尸体……B市在继续抵抗，没有向侵入巴伦河左岸的南军屈服。这座被鲜血染红、千疮百孔的石城仍然屹立在巴伦河之滨，在古老大地山丘上岿然不动，以崇高精神鼓舞着北军斗志，阻击他的军队向B市方向前进一步……
“统一伟大战争。”突然，他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一种无所顾忌地开怀大笑，也是一种凄惨狂笑。这不是“纯粹发自内心大笑”。因为他眼中闪烁着泪花，流露出他的心情，他知道自己处境，但在浴血战斗中仍未曾忘记要使人不失人之常情的真正责任感。这种“人之常情”来源于他们良知和其他信条，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临危不惧，才能为了统一祖国利益而力量倍增……
他回忆起战前大学四年级时参观B市博物馆的情景。B市博物馆庄严肃穆，还有点神秘感，恍若回到了青年时代。他好象又强烈地体味到了类似早年情场失意的那种甜蜜忧伤，心中未免怅怅然。这奇异亢奋之情始于萌动，继而充溢于胸间，多少往事一幕幕在他记忆中闪现，好象置身于童话和梦境之中，暂时回到了过去……使他黯然神伤，澘然泪下，倒不在于他认出了周围种种景物，而是曾几何时，他在这里所体味到的那种情感。他又重温到这复苏的情感，特别是当他从椭圆形大厅内，左顾右盼，凝神注视大厅两端时，他就感到被这种情感所控制，而陷于迷离恍惚之中。在他眼前，宫殿门扉和窗根轮廓都变得模糊了，而且与生趣盎然的庭树，与油画和壁画上静止不动地景物，浑然成为一体。油画上那碧蓝天空，以及神话传说中那些色彩明艳的人物，在他眼里，霎时间似乎成了花园中一个角落，这里沸腾着神秘生机，他还觉得，透过门窗所看到的园林，如果没有这华丽典雅大厅相配，也是不可想象的。
他心中燃起了越来越强烈地希望，这些大理石雕成的珍品，千万别遭到炸弹和炮弹破坏……
“将军，我们增援部队上来了！”一个参谋惊喜地把电报递过来：“一个机械化师，两个装甲师，将归你指挥！全力进攻B市！”
第四章 笑傲大空袭（21）
“好！攻击！再攻击！”
（六）
黎明，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第六集团军司令部发生了重大事情。当李南星和武志强赶到集团军作战室时立即注意到，在司令部各处站岗的卫兵神情严肃、如临大敌，军官们也显得神情紧张，他们偶尔从各个方向，特别是从通信中心走来，步履匆忙地一晃而过。
作战室内，集团军各部门军官差不多都在。大家围坐在狭窄地折叠桌边，查看地图和翻阅记录。只有崔明勇一个人没坐着，而是站在地图旁边，地图钉在被弹片打得千疮百孔的后门上。图上醒目地画着四个长长的红箭头，指向B市，确切点说，是指向一个红色椭圆形圆圈，表示崔明勇第十六集团军被敌军包围地点，这个红圈沿巴伦河穿过该城北区。
“敌人增兵了！”中将说。
李南星明白，红箭头表示南军各战役集群预定突击方向，但这些箭头丝毫不使他感到惊奇，因为他早就料到，敌人迟早会采取类似步骤。看起来很强，敌军有三个步兵师、两个机械化师、三个坦克师和一个坦克旅……只是在这里，在西部战线主要方向上，北军防御遭到了敌强大的兵力突击。而敌装甲第三集群主力由东区出击，从北面迂回到B市，已逼近摩天崖地区，准备与敌装甲第二集群会合。
摩天崖！
李南星目光注视到这个原本没有太在意的地区，小北京对敌装甲部队意图的判断看来是正确的！
北军参谋打开放在桌角上的文件夹，他以询问的目光看了将军一眼，象是要弄清楚，将军是否真的理解了当前这次战役的实质。而崔明勇两肘支在桌面上，手里那支香烟悬在一个空罐头盒上方，盒里冒出一股蓝烟。他似乎心不在焉，正无精打采地看着他面前打开的那张地图。地图上面是参谋军官根据总参谋长指示制订的各项文件，有现地勘察计划，部队编组计划，以及其他作战文书草案，这一切都说明他具有高超地参谋业务水平。其他人也都显得无精打采……但，不，这不是无精打采，不是心情沮丧，每个人都在全神贯注地考虑问题，他们都有共同操劳和担心，都在设想着这次战役，估计着这次战役进行情况。大家都心照不宣，深知目前所面临的是他们每一个人和整个军队的生死存亡问题……
参谋箭头，密密麻麻圈住一个位置——摩天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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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兵血滚烫（1）
（一）
黄昏，夕阳暖洋洋。
李松坡少校率D营终于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