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逐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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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逐笑来-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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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禁叫她有些动摇了先前的判断,可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当他露出那副表情的时候,自己居然感到由心底而升起的不安?

“等,等等,如果不是妖魔的话……难道你是仙……是,是哮天犬下凡?!”百里逐笑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来:或许真的是自己想错了,但他好像也没有否认自己的异类身份嘛,至少,没有承认自己是个人类啊!

“喂,都说了和黑狗没有关系了!”

*

夜幕渐渐降临,随即侵袭而来的还有刺骨的寒意。

月亮只有一个浅浅的影子,湖中的倒影却在湖面漾起涟漪之后很快碎掉,然后又慢慢的,慢慢的重新变得完整。

不知看着那水中月亮的倒影碎了几个回合,百里逐笑终于觉得自己险些要误了大事;与楚四歌这般一闹,耽误了竟有小半日,若再不赶路,恐怕就追不上不朽的脚程了。身边的陷入沉思的男子,狭长眸子一直凝望着泛着微波的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或许自己无心的一番话,真的戳到了那家伙的软肋:就像她自己,虽然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身材品头论足,可是发一通火也就算了,该怎样还是怎样;可是男人和女人不同,当男人在意一件事情或者有着一样禁忌的时候,底线一旦被触犯,就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侵犯他的人。

湖畔的草地有些潮湿,寒气很重。

她一身短衣,不由抱住了双肩;又扭了扭身子,往树下干燥的地方挪了一挪。

虽说是入了仙籍的修仙人,却也与真正的神仙不同。凡人的血肉之躯无法抵抗饥饿与严寒,受伤会流血,着凉会生病,伤的病的严重了,依然会送掉性命。这一点她自然也不例外。说得明白些,所谓的仙籍,不过是延续了一个凡人的寿命,让这群不老不死的怪物,为了流川大陆的盛世繁华而倾尽一生。

修仙之人有什么资格敌视妖魔呢?又有什么资格去决定妖魔的命运呢?大家都是同样的异类,不过彼此的称呼不同罢了——她永远记得,第一天入沉渊派之时,那个立于流川顶端的男人,这般对所有的同门弟子叮嘱。

幽幽叹了口气,想起那个地方,那些人,心口总会有些莫名的疼痛。

楚四歌察觉到她的不适,起身拾了一些树枝,怀中摸出火折子升起一堆火,才淡淡瞥了眸子,“冷的话靠过来一些也没有关系,如果不害怕我的话……”

“好笑,你嘴里的是虎牙又不是獠牙,装扮很奇怪所幸又没有引起公愤,脸虽然臭但也没有散发出剧毒……我为什么要害怕你?天底下还没有我百里逐笑害怕的东西呢!虽然我是有点讨厌你没错了,但这与害怕是不一样的吧?”她挑起眉毛,一点不客气地喋喋不休还口,不仅在他身边安然坐下,还理所当然将楚四歌往旁边挤了一挤,好让自己围着火堆坐得更舒服,“‘害怕’两个字是多余的啦,混账楚四歌……”

“‘混账’两个字也是多余的。”他回嘴。

“啰嗦。”

看着被金黄色火焰映照着的小脸庞扬起满足的笑容,楚四歌微怔:并不刻意地说,百里逐笑是个样貌极美的女子,神情虽然有时略显冷傲和淡漠,不经意间却还是会流露出各种有趣的表情来。

有趣。

这个词来形容她,倒是真的很贴切。

或许由于年纪小的缘故,她的身材显得瘦弱单薄,楚腰盈盈不堪一握;转念又想,几日来这丫头所作所为之嚣张肆意,之飞扬跋扈,惹了麻烦之泰然自若,老道得简直不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子——不过在年龄这件事上,他好像也没有资格去说别人,楚四歌的嘴角不由浮出一丝苦笑。

“啊,差点忘记了。”少女的一声惊呼令他收回目光。

百里逐笑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块柿饼。或许是因为紧紧贴在胸口的缘故,油纸包被压得很扁,至于里面的柿饼,虽然面目全非,倒似乎还是可以吃的样子。

一日到晚,她还没有吃任何东西。

露出浅浅的笑容,百里逐笑抓起柿饼便往口中送,然而又在注意到身边男子的目光时停止了动作。想了想,她低下头,两手开始掰柿饼,谁料那沾了糖霜的柿饼却是厚实粘质,任她怎般拉扯都无法弄成两半。

“如果想切开来吃的话,用剑不就好了?”见她那副模样,他好意提醒。

“那岂不是让你如愿了?”暗自下定决心这一路绝不会叫这男人看见她的剑,百里逐笑很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将柿饼塞了小半进嘴巴,又狠狠咬下去,手中剩下的半个上还依稀看得出她的齿痕。

“喏,这半个给你。”嘴里嚼着东西,她含糊不清地说着,随性拉过男子的手。

“哈?”男人发出疑惑的声音,怔住地望着掌心中半块柿饼。

“怎么,柿饼啊,没吃过么?”

“啊啊,我只是在想,明明这么小的一个东西,干嘛还要分一半?你一个人吃就好了,我根本不需要……”楚四歌眯了眼睛,额前的碎发轻扫在鬓角,如果直接告诉她自己不需要吃东西的话,会不会令她在意呢?想到这点,他只得换了个借口搪塞,“我不饿。”

“啰,啰嗦!我才不想欠人人情呢,今晚借你的火堆一用,这半个柿饼算作报酬。”闹别扭般的撇了撇嘴,百里逐笑甩了甩垂在肩一侧的长发,发髻上的银色扇形头饰随着火光变作晚霞般的金色。

一同变作金色的,还有楚四歌额上的一弯银箍。

自己的辩解丝毫没有打动那个男人,小半块柿饼仍旧躺在他的掌心。

百里逐笑有些生气地戳了戳身边的人,“喂,你干嘛不吃?难道还怀疑我下毒害你不成?”

“不,不是。”男子露出无奈的笑容,“这上面沾了你的口水。”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空腹吃柿饼很伤身体的喔。女主为了钓凯子……呃,不,是为了艺术的需要才空腹吃的。

资深柿饼控有感。

☆、紫气生烟

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往火堆里添柴了。

如果火烧得够旺的话,那个女人应该就不会觉得太冷。他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不由自主去做一件很无聊的事情。目光落在树下蜷缩成一团的白影,心底暗自却叹了口气:她是当真防备着自己,连睡觉都将佩剑紧紧攥在怀中。

不需要进食。不需要睡眠。

他就是这样不寻常的存在。

看着静静燃烧着的火焰一点点驱散黑暗,而那些成为灰烬的干枯树枝,仿佛就是自己正不断消失的生命,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只要熄灭这堆火就好。

熄灭了内心的火,就可以不用再忍受生命渐渐流逝的恐惧。可是那样的话,整个世界,又要重新堕入一片无止尽的黑暗中,冰冷又孤独。

“柔卿。”男子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在确定百里逐笑熟睡之后,楚四歌起身离开火堆,在一片树影之中轻轻唤出一个名字。一袭黑衣融在黑夜之中,脚下深深浅浅的阴影却还能辨析得分明,唯有黑发遮掩下的一弯银箍还有一丝生气。

片刻之后,楚四歌身边原本空旷的地方隐隐绘出一个轮廓来,是一个清瘦男子的影像,看不清楚模样,只有几乎于可以算作“空灵”的男声飘渺响起,柔和得宛若挥洒下的月光,“宗主大人,您在叫我么?”

楚四歌并没有回答,他的手中把玩着从百里逐笑那里得到的小半块柿饼,漆黑的指甲在黑夜中显得分外鬼魅,差不多已经快要遗忘如何去吃东西的他,忽然发现现在的自己,当真是如同快要腐朽的枯木。

沉默着将柿饼吃进口中,咀嚼了好半天才慢慢咽下。

比想象中的好吃许多。

“宗主大人……”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半分提醒的意味。

“啊,抱歉,在想其他的事情。”楚四歌回过神来,歉意地朝身边的空旷笑了笑,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神情。尽管强压着从自己身体里散发出的强大戾气,但眼神中的寒冷却是怎么样也无法掩饰的,他有些无奈压低了声音,“柔卿,替我办件事。”

“宗主大人请吩咐。”

“帮我探探那个女人的底。”冷峻的目光瞥望到身后的火堆,楚四歌低声道,“总觉得,此番有心去德州的人都不会出于太简单的理由,可以的话,尽量拖住她的脚程……还有那把剑……”

“柔卿明白。”被无形的压迫感所胁,遁去身形的男子声音稍稍低沉了一些,依稀间,甚至还能听出一丝颤栗,“宗主大人的意思是要夺过来么?”

“不必了。凭你的力量,或许现在还做不到这一点。她也绝非等闲之辈。”提到那个女人,似乎带上了一点点轻快的心情,楚四歌的眸子准确地对上了隐身在一旁的随从的双瞳,“我来流川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个。”

“对,对不起……宗主大人……”很多话还想说,却无不知用何种语言来表达,只能任由它们堵在喉咙深处。之后,那阵空灵的男声没有再说话,似乎是因为自己的力量不足而深深地苦恼着。

“不需要道歉。”语罢,楚四歌便转身向原先的火堆走去。

夜风撩起他的衣摆,宛若来时。

如同墨汁一般的黑暗,重新弥漫开来。

*

掺杂着血腥味道的浓厚瘴气弥漫了整个小镇,空无一人的乡间小道显得破败和萧瑟,只有凉凉的风偶尔间掠过,带起一路尘烟。

昨日还能听见的哭叫声和□声此刻也消失了去,是不是意味着事态远比自己想象中的严重呢?白色的小兽蹙着眉头,矫捷地在尘烟中穿梭。一一越过眼前障碍,担任着冲锋的角色;它的身后,是穿着白色长袍的两男一女。

细看的话,更像是某一门派的着装,细微之处或许是根据了个人喜好而做了改动,配饰也有所不同,但纯白色衣袍的领口,袖口,腰封之处都滚着深紫色的纹案,似乎是昭示着这三人在门派中的等级。

而三人身后不远不近地跟了一群衣着各异的家伙,但无一不是神色严肃,他们手中兵刃微微泛着寒光,在这小小的、没有生机的村落之中,更加显得突兀。

“就是这里了。”听不出任何波澜的声音,绕过了几条小巷,直到视野开阔,小兽终于停在一片荒芜的田根之上。

那是一只狐狸。

白色狐狸细长的双眸紧紧盯住隐没在过膝杂草之中的大小坑堑,视线丝毫没有因为漫天的瘴气而有丝毫阻隔。如果眼力足够好的话,可以看出,更加浓厚的暗紫色瘴气正从那些不易发现的坑堑之中渐渐漫出来,就像是被人割裂开的牛皮水袋,再也容纳不住里面的清水。

两男一女停下脚步,不敢冒然上前。三人身后呼啦啦一片人就地站立,丝丝缕缕的议论声响渐渐传出。

“啊!狐,狐狸开口说话了……”几个家伙露出惊愕的表情,看着那白色的毛团,“还,还对着沉渊弟子指手画脚的?!”

“比起这个,还是先看看那几个沉渊弟子有什么能耐能封得桩黄泉之眼’吧!”旁边一道士装扮的男子板着张脸,却是咬紧了牙齿,露出埋怨的表情来,“可恶的沉渊派!居然只派遣等级最低的紫襟弟子前来,这不是让我们这些各大修仙门派里千挑万选而出的精英们掉价嘛!真是令人不爽!哼,乳臭味干的小子们,我可是绝不会上前帮忙的!”

似乎是点穿了绝大多数人的心思,他的话音一落,一群人沉默。

于是局势慢慢明朗化,前后的两拨人马顿时显得泾渭分明。

那三个沉渊派的紫襟弟子倒也没有在意,应该是早已做好了被当做异类的觉悟,商榷一番后,却是接连祭出法器摆开阵型,轻而低的几句口诀飘出,顿时间筑起一道光的屏障,将众人与所谓的“黄泉之眼”阻绝开来。

继而阵法变换,三人又捏出个封印的法诀,丝毫不畏惧地冲入屏障之中。白色身影连晃,法器光泽渐盛,很快将大大小小的坑堑填补起来,待瘴气慢慢消失散尽,为阻绝其弥漫的屏障才撤除。

末了三人毫发无损地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连束发都没有歪去一丁点儿,为首的男子年纪看上去并不大,向各派众人拜了一拜,算是行礼,“此地凝聚瘴气皆是自黄泉之眼而出,今日劳烦各位先用法诀封印这些坑堑,待我等向掌门禀明情况,再做下一步的打算,不知各位是否同意?”

先前颇有微词的几人都识趣地闭了嘴,连连回礼允诺,“但听流川侯差遣。”

“那我们先行一步,这里就交给各位前辈了。德州百姓眼下怕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沉渊派务必会加派人手,控制局面。”白狐狸语毕,纵身跃到其中一沉渊紫襟弟子的肩头,轻声道与他,“做的不错。”

议论又开始小范围地进行起来:

“那狐狸管我们叫前辈?说起来那也算是沉渊的弟子么?”

“那可是云家的小公子啊!听说生来就有仙骨,能算得出天机,早晚会飞升成仙,所以似乎没有正式拜入沉渊派呢。”知情的立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是说,你是说……那个狐狸是,是流川侯……侯爷的人?那,那怎么是个狐狸样?”

“嘘……你怎连这都不知道?流川侯夫人是九尾天狐之后,狐狸生出个狐狸,有什么好奇怪的?”知情的远远比不知情的要多,“再说了,流川之上,还有谁能比流川侯云欺风更像只老狐……唔……哈,无心之言,无心之言……”

轰——

正当快嘴之人说了无理之言欲盖弥彰时,一个尖锐的崩裂声音突然间响起,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也很好地消除了那人的不自在。

只见距离众人几丈开外的杂草之中,忽的凹陷下极大的一块,一股黑色瘴气如泉状喷涌而出……

☆、浮光掠影

果然让新晋弟子来处理这些事还是有些勉强了么?还是应当叫那个人来看一看才能放心啊。

回望之际,白狐狸暗忖。似乎一切并不像它所想的那般简单。眼见着从巨大的黄泉之眼中涌出的瘴气越聚越多,其他修仙门派弟子迫于无奈,只好一一祭出各自法器,眉头紧锁,气氛一时间变得压抑。

“小心!那瘴气会夺取各位的灵力!”不知是谁喊了那么一嗓子,接连几个抽身上前的人都迟疑下了脚步,而就在这迟疑的片刻,天地间猛然刮过一阵疾风,大有席卷整个德州之势;众人的眼前暗了一暗,乌压压的瘴气借着风势,很快朝另一个方向弥漫开来。

糟糕。

错过了封印的最佳时机。

为首的几人虽已经凝出了法诀,却无力阻止借风而去的瘴气,就连那三名沉渊弟子,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所幸借助在场修仙之人的合力,巨大黄泉之眼正在重新闭合。

“哎,只怕那些尚未封印住的瘴气会给凡尘带来不小的灾祸。”一名上了年纪的修仙之人捋了捋胡须,眯起眼睛重新打量眼下已变作平地的坑堑,“魔域的黄泉之眼,已有几百年未在流川之上显现……如今慧斗星落,难道当真是妖魔动乱的征兆么?”

“之前由我等封印住的瘴气已有九成,眼下借风势而去的也不过区区一成中的十之二三,我等必将前往瘴气所去之处疏散百姓,尽心弥补,还望各位协助。”为首的沉渊弟子恭敬道,也得了众人的认可。

毕竟都是为了流川之上的安宁而存在着,这种时候,谁也不会推卸责任。

然而老者摇摇头,低低叹了一句:到底是年纪轻了,不知魔域瘴气的厉害。

言下之意明白:瘴气一日不散尽,便流川便一日难得宁静,疏散百姓根本就是于事无补的行为。意识到这点后,白狐狸与三人对望了一眼,一时间也没有了主意,毕竟它在世也未满百年,很多事尚未经历,若是武断决定,只怕会适得其反。

“无身无身行、无口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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