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附近有大河吗?那些山好象离这里也不远。”李兮指着前面起伏的远山。
“是有条大河,山,不算近,望山跑死马。”杨公子温柔而耐心。
“那井肯定是正好挖到了一条地下河上面,地下河和山里,还有不远处的大河通连,井底和地下河相通,这条地下河肯定水量一般,一般年成水位不高,涌鱼的年份,必定是雨水特别多水位特别高,从山里小溪和大河中流到地下河的鱼就从井中涌出来,就是这样。”
李兮话刚说完,就咬住了自己的舌尖,唉唉唉!自己真是完全失去正常水准了哪!哪有这样泼凉水拆台的?不带这么破坏情调!呜呜呜,这完全是一辈子单身狗的节奏啊!
“照姑娘的说法,若有人能下到井底,顺流或是逆流而游,就能从山中或是大河中出来?”杨公子眼眸莹亮。
“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是这样的,不过地下河河道错综复杂,不知道会被冲到哪里,恰巧从山中或大河出来的机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姑娘怎么会知道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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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无风凌乱
“呃!”李兮噎了下,读书太少到哪儿都是死穴,她不知道这个世间的水文水利知识是什么水平,科技又是什么水平,不知道她说的这些是只有他不知道,还是这个世间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或是干脆没人知道,那么,她从哪儿知道的?
“听师父说的。”但凡不好解释的,都推给导师吧,反正她这个师父无论如何都得神秘到底了!
杨公子轻轻‘喔’了一声,看向李兮的目光里充满了探究,她这个师父到底是何方神圣?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可以确定,她这个师父的医术远在圣手药王之上,这样一位绝世高人,他竟然闻所未闻!
那口神圣的龙王井已经不只是一口井了。围着井,早就建了座庙,就叫龙王庙,这会儿天色晚了,庙里几乎没什么人。
杨公子熟门熟路,进了大殿,掂了香,虔诚磕头,李兮也取了香,正要在杨公子身边磕下,又觉得不合适,她和他这么并排一跪……这味儿好象有点怪,犹豫了一会儿,李兮绕到龙王神像另一侧,跪下磕头。
出了大殿,后面层层栏杆里,围着一口看起来很古老的井。
“这庙里我年年都来,求龙王保佑梁地风调雨顺。”站在井边,杨公子低声道。
也许是多心了,李兮觉得杨公子的声调里透着一股子失落。呃!他年年来,必定是深信这井是真通往龙宫、通往某位龙王的,现在被她用地下河常识一通扫盲,美好的愿景没了,这份打击……唉!她什么时候成了破坏气氛的高手了?
“明年春天咱们再一起过来!”杨公子看着井中两人如画一般的倒影,舍不得移眼。
“好。”李兮脱口答应,她愿意明年跟他一起过来,后年也跟他一起过来,年年都跟他一起过来!
两人肩并肩,从井边往庙后面漫步,谁也没再说话。
李兮微微垂着头,看着淡青色长衫下摆和自己那条裙摆很宽的樱草黄裙子,她从来不知道淡青色配樱草黄这么好看,她从来不知道夏日的傍晚如此温馨,她从来不知道和一个人在一起,不用说话,只要在一起,就这么令人心醉……
“累不累?让人抬滑杆过来?”绕着庙宇又回到庙门前,杨公子柔声问道。
“很远吗?”李兮踌躇,她不想坐滑杆,坐了滑杆就得一前一后分开走,她想和他一起,肩并肩,衣衫挨着衣衫,一起走。
可是,也许他累了呢,他这一天都在外面奔波……
“要是你累了……”李兮仰头看向杨公子,杨公子眼角弯起,笑意流淌,她居然担心他累了,好笑之余,杨公子一颗心柔软舒适的如同拂过荷塘的微风,“你要是不喜欢,咱们就走过去,不远,走过去也就两刻来钟。”
“嗯。”甜笑从李兮嘴角漫了满脸,双眸如寒星坠入红尘,沾尘了俗世的欢快,让人怜惜之余,又不由自主跟着心情雀跃。
“这么高兴?”
“嗯!”李兮应了一声,扫了眼杨公子笑意深浓的嘴角,顿时觉得这个‘嗯’字不合适,这一‘嗯’岂不是承认了她是想和他肩并肩在一起?这怎么能行!女孩子的矜持呢?古代人的羞涩礼法呢?
唉!
“我的意思是……我是说,坐了一天车,就是想走走,多走走对身体好。”李兮赶紧解释,杨公子笑出了声。
李兮一张脸顿时垮下来了,怎么回事么!她的情商怎么一路降到负数了?从他在她车窗外出现那一刻起,她就完全脱线了!
“听说你昨天买了个奴婢?”杨公子见李兮嘟着嘴,一脸懊恼,赶紧岔开话题。
“嗯,不是买,又没花钱,身契还给她了,我是看她可怜,那个男人太可恶,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昨天回来,崔先生含含糊糊提醒了她一句:她不该多管闲事。这让她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
她是杨公子保荐的,万一给杨公子惹了麻烦……
“怎么会!”杨公子答的很快,“只是,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直接吩咐丰河去处置就行,你一个姑娘家,身份娇贵,跟一个无赖说话太难为你了。”
“嗯!”李兮嘴角的笑意时隐时现,答应的乖巧无比,他这是心疼她吗?
“你是这两年才开始行医的?”杨公子不动声色的往他最关心的问题上转。
“嗯。”
“之前一直跟着师父习学医术?”
“嗯。”
“你有个养娘?”
“嗯。”
“你很小就没了父母?”
“嗯。”
“你母亲姓什么?”
“不记得了。”李兮心里闪过丝警觉,这样的话题是禁忌!可是……李兮满心绮念,他盘问她的来历门第师承,是为了……攀亲吗?
可是,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关于原身,她一无所知!
“养娘没跟你提过?”
“我到家的时候,嬷嬷已经走了。”李兮含糊答道,她绝不愿意跟他说谎,两个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要坦诚相对,最不能出现的,就是欺骗,她绝不会欺骗他,以后,到了合适的时候,她会把一切都告诉他,现在还不到时候,虽说不能说,可她也不会对他说谎。
“之前……你很小就跟在师父身边习学了?”
“也不算很小,十多年前吧。”她确实是十几年前开始跟导师学习的。
“十多年前还不算小?”杨公子一边笑一边摇头,这小妮子有时候迷糊的让人想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呵护!“你父母家人的事,你师父知道吗?”
“没听师父提过,师父脾气古怪,不近世情。”这是实话,她的导师确实古怪暴躁,不近人情,要不是医术高超的出奇,恐怕人人都得绕着他走,根本没人理他!
“师父待你好吗?”
“很好,师父很疼我。”导师确实待她最好。
“你师父姓什么?”杨公子小心的试探了一句。
李兮沉默,杨公子等了一会儿,微微有几分尴尬的笑道:“你师父这样的世外高人,必定厌烦世俗,规矩很多,是我多话了。噢,咱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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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幽谷劫杀
眼前是一座乡村气息十足的大院子,青川从院门里飞奔迎出,“回爷,都收拾干净了。”
院子里确实干净的出奇,四周隔上十来步就站着个竖的笔直的护卫,进到屋里,更是干净的纤尘不染。
“你是梁王的幕僚,崔先生也是,崔先生出门就带两个小厮,象个教书先生。”李兮坐下,打量着四周的护卫和长随,话里有话。
“这是家里的意思。”杨公子很敏感,目光一直没离开李兮,紧盯着她的表情,笑着解释道:“崔先生是豁达之人,无牵无挂,自在得很,我家中老母亲忧虑太过,唯恐我在外面有点什么不好,为了安慰老母亲,每回出门,都只好多带许多人。”
“你家里只有老母亲?还有什么人?你定亲了吗?”李兮一句话问出口,心提在喉咙口,紧张万分的看着杨公子。
“除了老母亲,还有哥哥嫂子,侄子侄女儿,定亲……还没有,姻缘未到吧。”杨公子盛了碗汤递给李兮,目光避开李兮,落在汤碗上,话答的更是轻飘,一句姻缘未到,仿佛一出口就消散在羊肉汤的袅袅白雾中。
李兮一颗心落回,又雀跃跳动不已,他未娶!她没嫁!
杨公子再没提及李兮的身世家世,只笑吟吟说些有意思的典故传说,李兮眼帘半垂,听的心不在焉,她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杨公子那只充满力度、完美若玉雕的双手,这中间她不知道用力压下了多少次想要握一握那双手的冲动,那双手一定很温暖,很温柔……
李兮也不知道自己吃饱了没有,他之外的人和物,她完全都茫然无知,直到躺在床上,清泠的月光照在纱帐上,李兮那颗心从炽热紧张中渐渐松缓冷却,心放松了,人却睁着眼睛,无论如何睡不着。
她爱上他了么?不不不!她只是喜欢他,原来喜欢真是这样,就一眼!在桃花镇那天,他一脚踏进她那间诊室,破颜而笑时,她就喜欢上他了,就是一眼,一眼万年。
他对她也和她一样吗?
他对她那么好!从来没有人对她这样好过,他绕了那么远的路赶过来,只是为了看一看她,说几句话,吃一顿饭,如果不是喜爱,还能是什么?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呢?
可她今天的表现太糟糕了,十几年的医学训练,让她在最紧张、最激动的时候,能够最清醒、最冷静,可今天是怎么回事?她的清醒呢?她的冷静呢?
她完全昏了头了!
李兮伸开手,看着洒在手上的清泠月光,她从来没见过今晚这么好的月光,今晚她觉得特别安心,他在啊,就在隔壁的院子里,李兮打了个呵欠,他在呢,睡吧,去做梦,今夜的梦,一定是美梦。
李兮睡的很晚,起的却非常早,可她起来时,杨公子还是早就走了。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雾霭弥满了驿站,李兮站在院子里,团团转圈,伸手挥着周围的雾气,他走了啊,这么早就走了,他走的时候,天还没亮呢。
原来他这么辛苦,她昨天怎么没想起来给他诊一诊脉,她应该给他配些药丸……她应该……
她什么都不应该!他和她,没有什么!至少现在没有什么,以后……以后,会怎么样?
从这一天起,一连走了将近一个月,杨公子再没回来过,李兮埋头在书堆里,用功极了,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觉得时间过的不那么缓慢。
从六月进了七月,他们一路往南走,天气越来越热,车队早启程晚歇息,在一早一晚凉爽时赶路,中午就停下来歇上一两个时辰。
星辰满天时,车队已经出了驿站,不紧不慢的进了太岳山脉灵蛇谷。
太岳山脉一半在梁地境内,另一面,就出了梁地了。灵蛇谷是这一带连接两边的唯一通路。
灵蛇谷里翠绿盈眼,山花烂漫,微风轻快,溪水叮咚,李兮的心情如同这灵蛇谷里的鸟儿们的歌声,欢快婉转。
出了灵蛇谷就出了梁地,他说过,出了梁地,他就不用一直在外面巡查,他就能回到车队了……
丰河骑马走在最前,无数场修罗之战中的生死经历,让他有一种超乎常人的敏锐感觉,这灵蛇谷好象过于静谧了,迎面而来的风里夹着丝丝杀气,那杀气仿佛细小到看不见的利刃,夹在风里,擦过他的脸颊,呼啸着叫嚣着想要在他脸上划出血珠,想要割断他的喉咙……
杀气越来越浓。
“注意警戒!”丰河的心缩起又绷起,从马鞍上摘下长枪,传令下去。
警戒的命令刚刚传到一半,一声暴喝,“上!给老子冲!”
靠近山崖一边的山石后、草丛里,窜出无数衣着杂乱的狰狞匪徒,象野兽一样啸叫着,悍不畏死的扑向车队,无数的扬起的刀枪映着清晨的朝阳,反射出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光。
“结阵!”丰河大吼一声,丢了缰绳,从马上一跃而起,冲着后面李兮和崔先生两辆车扑过去,人在半空,手里的长枪变棍,砸向三四个挥刀迎面杀来的匪徒,另一只手抽出弯刀,斜劈出去,脚落到,弯刀斩开两个匪徒的喉咙,丰河收枪撑地,飞脚踢开两个血喷泉一样匪徒,手里的弯刀划成一道寒光,收割生命。
车队跟随的护卫不多,好在个个是精中选精、万中挑一的军中精英,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拿枪持盾结阵,一气呵成,盾牌外长枪如林,一阵枪头刺入身体的‘噗哧’声和惨叫响彻山谷。
丰河如狼似虎,手里的长枪和弯刀,出必夺命,那声暴喝狂叫:“把他拦住!给老子杀了他!”
顿时,丰河就被更多的匪徒层层围住,几个射不动盾牌的小手弩开始对准丰河不停的射出小箭。
岩石上、半山中还有匪徒不停的纵下,加入围杀,有几个匪徒站在高处,往丰河和战阵圈子里砸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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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解剖学神
李兮和小蓝已经从车里下来,这种情形下,坐在车里太危险,马非常容易受惊,枪捅刀砍也不容易避。
小蓝在车上时就扯掉了裙子,一身短打,一手握弓,一手拿箭,从车上跳下来就挡在李兮面前,见离的太近没法射箭,扔了箭,双手握着弓,对着个匪徒搂头就砸。
崔先生也已经下了车,拉着李兮站在小蓝和他那两个小厮的保护圈里。
李兮的出现刺激了匪徒,匪徒嚎叫的声音更响了,疯了一样扑向她和崔先生。
小蓝用弓弦绞死第二个匪徒时,连抽了两三下,没能抽回长弓,干脆扔了长弓,一把夺过匪徒手里的长刀,在已经处于溃散边缘的保护圈内,咬着嘴唇,闷声不响只管狠砍那些冲进保护圈的匪徒。
“别怕,就是几个山匪,一群乌合之众,不是丰河他们的对手。这些护卫个个身经百战,没事,姑娘只管放心,就是脏了点!”崔先生不时缩头,躲避那些密到根本躲不开的碎肉溅血。声音舒缓,神情淡定。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可李兮两辈子加一起,就围观过几回小流氓打群架。本来就没经验,又是从鸟语花香中突然切换进这种血肉横飞的场面,说不害怕不紧张?怎么可能!
一半是天生的性格,一半是后天医学上的训练,李兮越紧张越害怕,就越冷静,反应越快。
她们一共三十来人,十几个护卫,十几个长随,山匪……满眼都是!不下于两百!这些山匪只怕也有不少身经百战的!
山匪为什么要劫她们?还能为什么!
李兮从怀里摸出她那些银票子,试了试风向,用力抛出去,“银票子!我们给钱!别打了!”
崔先生眼睛一亮,也忙从怀里摸出把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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