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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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秀-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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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花怒极反笑,将手中的长枪一抖,摆了个架势,道:“好,既然将军是来剿匪的,那我就让将军知道什么是匪。”

    那少年见状,慌忙也想摆个架势,哪知还没等他握稳枪,就被秀花抢先一步将他的枪挑落在地,长枪也冲着那少年的脖颈刺去。

    “妈呀!”少年见状,慌忙抱着头躺到了地上,两只脚拼命乱蹬,嘴里还喊道,“杀人啦杀人啦!山贼杀人了!”如果不是秀花躲得快,恐怕真的会被他踢到。

    秀花再次被他的举止震惊到了。

    她其实只是吓吓他,可是没想到他会如此没羞没臊地无赖。

    “呸!耽误正事!”秀花收了枪,对着那少年啐了一口,心下甚至怀疑此人脑子是真的不好。

    想着,秀花回头对看热闹的山寨卫兵道,“还不快绑了,有什么好笑的!”

    如今知道没了危险的卫兵们见秀花气鼓鼓的样子,便哄堂大笑起来,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少当家的威武!”瞬间变成了大家一起喊。

    此时魏封已经制住了那少年,阿罗也已经取了绳子,将那人绑了起来,那少年还欲再说什么,却被阿罗抢先撕了衣襟塞进他嘴里。

    秀花见那少年还不服输,奋力挣扎的模样,心里更气了,就对起哄的卫兵道:“有什么威武?”说罢,负气就要往寨子里走,又和想到什么一样,便叫住了魏封,伏在他耳边轻声说,“把他关在马棚,别欺负他,一个愣头青而已,不算坏人。”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三哥哥一会儿去山下找大夫的时候,给他的卫兵带个信儿,问问萧家什么意思?安心要欺负我们姚家寨?”

    魏封也知道这事儿可大可小,便郑重地点头,道:“嗯,你也不用担心。”他见秀花表情不好,安慰道,“看他的样子,确实是为那女子来的,未必是萧家的主意。”

    “小心为上,我去告诉二叔四叔,让他们拿个主意。”说罢,秀花又笑着对阿罗道,“阿罗果然长大了,今天还救了人,今晚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阿罗平素除了跟在一群哥哥身后跑,最爱就是吃的,如今听秀花这么说,立刻喜上眉梢:“谢谢秀花姐。”

    秀花笑道:“你现在先去告诉平安哥他们,看好了那五十个人,明白么?”

    阿罗应了一声“嗯”,便向山下跑去。

    秀花将长枪还给那个卫兵,自己则往聚义厅去了。

    ***

    此时杜仲也到了聚义厅,想是和孟传宗知道了外面的事情,所以脸上都带着笑。

    如今见秀花走了进来,孟传宗先一拍大腿,哈哈笑道:“不愧是大哥的女儿!果真威武!”

    “二叔你也笑我!”秀花想起方才的事儿就没好气,便嘟着嘴,满脸不高兴。

    杜仲现在身体不好,所以脸色蜡黄,但脸上也有笑意:“听说那个萧家子弟来,是为了个女子?”

    秀花点头道:“嗯。”便将阿罗等人巡山救人的事儿说了一遍,“……我听脉象似是有身孕的,如今七叔出去了,所以才让三哥哥下山找个大夫来好好看看。”

    杜仲捻着数十年如一日的修剪整齐的八字胡,也摸不准了:“如此说来,那个萧家子弟确实不认识那女子?”

    秀花想了想,道:“不好说,那人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愣得很,但……我也说不清楚,只觉得哪里怪怪的。”

    孟传宗一会儿看看杜仲,一会儿又看看秀花,只觉得一老一小皱着眉头的样子很让人恼火,便道:“就你们想得多,依我看,就是萧家想要取我们山寨,所以才派了那么个人来试探我们而已。你们等着,老子去审审那小子。”

    “不可!”秀花和杜仲齐声道。

    “二哥不可鲁莽,这么多年,我们与萧家毕竟秋毫无犯,还是等等再看。”杜仲道。

    秀花张张嘴,不过还是将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

    秋毫无犯么?以前或许是,但是如今,萧家既然有统一天下的决心和气象,就未必能再容雁北地界有一个姚家寨了。

    所以孟传宗说的话,未必不是实情。

    正想着,外面又有人跑了进来,道:“报当家的!外面又来了一个人,自称是萧家的,想要来拜见当家的们。”

    孟传宗立刻来了脾气,怒道:“还没完了!取老子的兵器来!”

    “二叔!”秀花拦住孟传宗,问那卫兵,“哥哥说清楚,什么样子的人?”

    那哨兵道:“二十岁上下,文人打扮,没带兵器。”

    孟传宗听说又是一个没带兵器的,更没好气了:“萧家这是安心要消遣我姚家寨!”

    秀花忙对孟传宗:“二叔你也别急,还是等侄女出去会会那人再说。”

    杜仲也道:“两军相争还不斩来使,他既然说要拜见,那我们就见见吧。”说着,对秀花道,“你也不用与他多说什么,且看看他为何而来。”

    “是。”秀花应道。

    “山上的防务也要加强,”杜仲道,“现在寨子里人手不足,莫要让人趁虚而入。”

    秀花笑道:“四叔放心,我已经告诉平安哥他们了。”

    杜仲捻着胡须,笑着点头。

    这个小丫头,比小时候稳重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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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再见故人
    守在寨门的曹元见秀花过来,忙道:“秀花,就你一个人?”

    秀花笑了笑:“元哥怎么回来了?”

    “哦,我本来在山下的,是小三子让我先回来的,”曹元道,“结果刚回来就看见那人站在那儿了。”说着,曹元抬手指向了寨门外。

    “你们交手了?”秀花问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寨门外,一个刚及弱冠之年的文弱书生,负手而立。长眉凤眼,嘴角带着笑意。虽说如今乍暖还寒,但人们多也换下了冬装,只那书生,却仍然穿着黑色的袄子,外面还披了一件狐皮斗篷,足蹬皮靴,还是冬日的扮相,脸色也比一般人略显苍白许多,显然是身有不足之症。

    曹元还在说:“你看那人的样子,别说交手了,只怕推推就能倒了……”

    可是秀花却已经听不进曹元在说什么。

    只是方才看了那一眼,秀花就觉得眼前一黑,心疼如绞。

    这种感觉,已经有十年不曾有过了。

    秀花就像窒息一般地抓着衣领,眼睛却盯着那个人,视线却开始模糊,脑海中又出现了记忆的残片。

    从没有过的绝望与绝决之情随着眼前这个书生的出现涌上心头,仿佛这两种情绪,只系于眼前这人一般。

    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

    “景灏,灏,这样写。”男子提笔写下一个字。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着红衣的女子,看不清面孔,却能感觉到她在笑。

    女子提笔,歪歪扭扭地写下了“灏”字,刚写完就丢下笔,笑道:“好难写的字。”

    男子将那女子写下的字叠起来,轻声道:“家母曾有幸,驾船出海,见大洋之阔,是以给起名叫灏。”

    女子看着那男子将叠好的纸放入贴身的荷包里,道:“我的名字也是母亲取的。”

    男子抬手抚过女子的脸,柔声道:“那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了,也让你来起名字,可好?”

    曹元这才发现秀花的的不对劲,忙扶住她问:“秀花?你怎么了?”

    秀花没有回答曹元,只是盯着那人,渐渐红了眼眶。

    曾经有多幸福,现在就有多憎恶。

    曹元还未来得及听说知道方才那个少年的事情,所以如今见秀花这样,只以为刚才受了伤,忙道:“我先扶你回去,等我来解决这小子。”

    秀花按住他的手,低声说:“元哥,你去帮我问问,他叫什么名字?”

    ***

    曹元愣了一下,但见秀花表情坚定,只得高声道:“喂!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书生也看到了秀花的异样,却并不知道与自己有关,只是拱手:“在下景灏,受萧二公子仲轩之托,特来拜会姚家寨众位寨主。”

    曹元尚且记得小时候,那个萧二公子上过山,如今听景灏这么说,才知道原来是故人,便笑道:“原来如此,那就请……”

    “元哥。”没等曹元说完,秀花就打断了他,只对旁边的卫兵道,“把他绑了,和刚才那小子关在一起。”

    卫兵先是愣了一下,并没有动,而是看了一眼曹元——曹元如今是哨探所的小头目,这组巡视的卫兵恰好是曹元的下属,如今秀花和曹元指令有了冲突,他倒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曹元看了一眼秀花,眼见秀花脸色发白,嘴唇颤抖,便对那卫兵使了个眼色。

    卫兵会意,带人竟真的将景灏绑了。

    景灏万没想到秀花会让人绑了自己,不由皱眉道:“这位姑娘,在下是受……”

    “我听到了,萧二公子嘛。”秀花阴沉着脸,语气轻蔑,“姚家寨虽曾与萧二公子有故,可是既然萧家安心要消遣我们,也不能怪物们无礼了。”

    景灏虽然被一群卫兵制住了,但却不改面色,如今听秀花这么说,却有些不解了,便道:“在下不明,还望姑娘明示。”

    秀花这时候已经压抑住了心疼想哭的感觉,只是道:“什么姑娘,叫我少当家的。”

    景灏闻言,笑了:“是,原来姑娘就是少当家的,二公子与我提起过你……”

    秀花打断他:“二公子要是真的说起过我,你就应该知道,我绝不容忍欺我姚家寨的人。”

    这是秀花第二次提起欺辱姚家寨的问题,景灏想了一下,忽得似想起了什么般,问道:“少当家的可是遇到了一个红衣男子?”

    秀花眉毛轻挑,讥讽道:“原来你知道?那我绑了你不算冤枉。”

    景灏点头道:“是,不冤枉,若那人对少当家的有不敬,还望少当家的看在二公子的面上,莫要伤了他。”

    秀花此刻已经彻底平静下来了,只是理了下衣服,道:“这话,我这贼婆娘说得可不算,你还是去和那人说吧。”

    景灏从始自终面不改色,此刻听秀花这么说,点点头:“是那小子能说出来的话,既然如此,还请少当家的带我去见那人,我让他来赔罪。”

    这人说话听起来很温和,细想起来也很温和,可是为什么就让自己那么生气呢?秀花想着,狠狠地瞪了景灏一眼,也不说话,而是又一次负气回了聚义厅。

    看着秀花的背影,景灏这才感到了奇怪。

    似乎这个少当家的并不是因为听枫才迁怒于他,而是……真正在生自己的气?

    可是……我不认识她呀……

    ***

    “秀花,怎么样?”杜仲见去而复返的秀花脸色不好,忙问。

    “说是受萧二公子之托来的,”秀花闷声道,“看着是不知道之前的事情。”

    孟传宗并不擅长看人的脸色,但是杜仲深知秀花的个性。

    看着性格活泼,实际上九曲心肠,想得也比人更多些,但却很少和人置气。

    所以能让秀花表情这么难看,大约是吃了亏。

    想着,杜仲走到秀花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担心道:“你们交手了?可有受伤?”

    秀花一愣之下才知道杜仲是在担心自己,也知道是表情出卖了自己,忙换上笑脸,道:“没有,那人连兵器都没带,我就是生气罢了。”

    “怎么说?”杜仲问。

    秀花细想一下,道:“就是觉得今天的事情透着奇怪,红脸白脸都是萧家在唱。总觉得,我们似乎让人算计着了,可这手段……不像是萧二公子的作风。”

    杜仲听秀花说完,也沉思片刻才道:“萧家如今成了雁北王,不仅志在中原,甚至趁着孟商部族无暇南顾之际,收复了一部分北岸失地……呵呵,我姚家寨怕是让人盯上了。”

    秀花也是这么想的,便道:“四叔也不要急,他们既然来演戏,大约也不想与姚家寨动武,所以先看看他们要做什么吧。”

    当然,秀花并没有把心中实话说出来,只是和杜仲对视一眼。

    双方的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萧家大概,也不屑与姚家寨这万来号人的山寨动武才是。

    同样,也没有必要算计他们。

    所以今天萧家的举动,真是云山雾罩,看不明白呀!

    ***

    与此同时,在马棚里,景灏看着那个依旧满脸不服的少年,凤眼里带了冷光。

    那少年被他看得怕了,又见他自进马棚就没说话,便越来越慌,最后只得先开口:“月白哥,你别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

    景灏并没有立刻开口,只是坐在那儿,继续看着他,一直看到那少年第三次转过头不敢看他,才道:“倒是在下的错了,吓到少爷了,只是谁能想到敢只身闯姚家寨的齐少爷也知道怕?”

    被称作齐少爷的少年听他这么说,忙辩解道:“我这是见义勇为!你不知道……”这后面的话,却在景灏的目光中,消弭于无声了。

    “姚家寨说是占山为王,却不是奸恶之辈,他们做了什么,还用你来见义勇为?”

    齐少爷张嘴刚要说话,就被景灏堵了回去:“就算是他们真做了什么奸恶之事,凭你那文不成武不就的本事,也敢来闯寨?十年前厉晋阳两万人都没能灭了姚家寨,你又凭什么?”

    齐少爷撇撇嘴:“旁门左道……”

    景灏的眼神更冷了:“那少爷你倒是走阳光大道灭了这旁门左道。”

    齐少爷被景灏刺得终于受不了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道:“你就会欺负我!等我回去告诉大舅舅让他打你!”

    景灏冷笑道:“齐少爷错了,在下不是萧家的人,你家大公子,管不了我。”

    “你……那你天天跟在二舅舅旁边,和哈巴狗一样。”齐少爷梗着脖子道,说完之后才发觉自己失言,忙低了声音补了一句,“大舅舅说,你就是二舅舅的一条狗……”

    景灏在心中叹了一声。

    齐锦家世显赫,父亲是岭南贵胄齐家次子,母家是如今的雁北王萧家三女,虽然丧父,却虽寡母在萧家长大,纵然逢乱世也未吃过苦。再加上其母怜他自幼丧父,所以多溺爱,以至于养成了如此惹祸的个性。

    萧仲轩曾托他照看齐锦,齐锦素来也算听他的话,只可惜萧家兄弟之争,到底让这个外甥也……

    想到这儿景灏闭上眼睛:“既然在下是二公子的一条狗,那七少爷的事情,在下不管就是……”

    “我不是……”齐锦见景灏这么说,心中也慌了,忙道,“月白哥,我说错了,对不起……”

    齐锦这儿正满肚子搜词儿和景灏道歉呢,突然间马棚门开了。

    秀花站在,对齐锦努努嘴,对身后的两个卫兵道:“把这位少爷请到中寨客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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