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胭脂万万没想到齐锦会连这样子的隐秘事都知道了,不由红了眼睛,回头看着那蒋省。
“相公,你——”却一时语结,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本来瑟缩地跪在地上的蒋省,突然嚎叫了一声,从地上捡了块石头,跳起来就要打齐锦,嘴里还怒吼道:“你竟敢这样折辱我家娘子!我要打死你!”
这时,只听见一个老者急促的声音,喊道:“好女婿!快住手,误会,都是误会。”
那老者喊得虽然急,但是那蒋省的石头更急,此刻已经就要招呼在齐锦头上了。
意外的是,齐锦没有躲,只是抓着胭脂,由那胭脂手脚并用地乱扑腾。
他就是站在那儿,直视着一脸暴怒的蒋省。
说时迟那时快,人群中的秀花立刻搭箭拉弓。
只听一声尖利的唿哨,那箭擦着蒋省的鼻尖,擦过了围在屋前一名军士的耳朵,钉在了墙上。
***
“妈呀!”蒋省大叫一声,石头也扔了,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浑身战栗。
胭脂见状,也吓傻了,忙挣脱开齐锦,扑到那蒋省身上,哭道:“相公!相公你可不能丢下我死呀!”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杀人啦!”,四周的人群在片刻的寂静之后纷纷四散,把姚家寨众人都挤得退出了好远的距离。
只有秀花一个人,淡定地将弓收起,瞥了一眼围上来的军士和鹰卫。
那头领和齐锦带着的鹰卫,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纷纷对秀花亮出了各种武器,道:“什么人?胆敢刺杀齐家少爷!”
秀花却和没听见一样,只是将弓背在了身上,环视了一周周围这群看起来非常担心齐锦的人,面沉似水。
真这么忠心,为何方才蒋省和胭脂要伤蒋省,却没见他们这般出头?
齐锦今日所为,多有蹊跷,只是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会没有按照秀花等人的计划,而是节外生枝。
姚家寨众人远远看着,有人性急要过来,却被魏封拦住:“不急,看看再说。”
***
这边厢一触即发,那边厢,那老者早已经到了齐锦身边,跪下哭道:“少爷!实在是小老儿被那卖药的商人骗了!还请少爷不要责怪我那女婿和女儿呀!”
在齐锦这儿哭完,又跪行到蒋省和胭脂身边,放开了声嚎啕大哭:“我的好女婿呀!你可不能死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要小老儿我和小女,依靠谁呀!”
里正的哭声惊天动地,虽然退了很远,却依旧伸长了脖子围观的群众,又开始低声议论纷纷了。
都在说这家人可怜,指责齐锦仗势欺人。
虽说是低声议论,但是众人之声合起来,到底还是飘进了齐锦的耳朵。
只是齐锦也不解释,只是挺直了腰背站在那儿,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那头领见状,便道:“齐少爷,算了,还是让属下将那卖假药的人抓住,再来与这家人对质不迟。”说着,似是替齐锦着想一般,凑在他耳边低声说,“事情闹大了,让王爷知道,对少爷不利。”
齐锦缓缓转过头,却没有理会那头领,眼神越过头领的头顶,看向被众人围着的秀花,突然往侧面走了两步,躬身施礼,敬道:“多谢这位姑娘救命之恩。”
众军士纷纷一愣。
他们说秀花要伤害齐锦,齐锦秀花救了他,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众人愣神之际,秀花却笑了,回礼道:“举手之劳,这位少爷何须言谢?只是我今日来本是为了我家姐姐的嫁妆,谁知却遇到这样一场好戏。”
***
姐姐?嫁妆?什么意思?跪在那儿的胭脂猛地收住泪,抬头看向秀花,心中疑惑。
只见院门处,站着一个十六七的劲装少女,背着弓箭,嘴角带着笑意,很是英气。
没在颜家村见过这样一个女子。
胭脂皱着眉,指着秀花道:“你是什么人!竟敢伤害我的相公!”
秀花笑了:“我叫姚秀花,姚家寨大当家姚金山的女儿,阮家青娘姐姐的金兰姐妹。”
这句话说完,不但蒋省、胭脂和里正顿时觉得脑中轰鸣,就连颜家村的村民,都退得更远了。
而本来犹豫着要不要收回武器的军士,此时更是全部严阵以待,防备地看着秀花。
姚家寨在雁北一带威名赫赫,尤其是早年间,常与孟商部族为战,甚是霸气。
但是再威名赫赫,也是山贼,山贼进村,岂能不可怕?
到底还是那里正经的事多,连忙对着秀花拱手道:“原来是姚家寨当家的,小老儿失礼,只是……只是那青娘,本是休……”
里正话没说完,就听本来已经沉默的齐锦突然说:“你说的那个青娘,可是这骗子以前的妻子?”
秀花几不可见地微皱眉,嘴上却笑着:“是,我那姐姐命苦,被个赘婿欺负地无家可归,所以我才来为姐姐讨个公道。”
齐锦“嗯”了一声,指着那蒋省道:“他和我说过,说你那姐姐傻得很,他满心抱负,怎么可能与一个乡下村姑共度一生。”
“哈,”秀花听说,回头看向那呆呆地缩在地上,躲在胭脂后面的蒋省,问,“你真是这么说的?”
那蒋省先瞥了齐锦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凶恶的光芒,却一瞬即逝,只是回头对秀花说:“没有!小人冤枉呀!岳父对我有恩,我又怎么会如此轻视青娘,实在是青娘她……”
话音未落,就见秀花又将弓箭取了下来,后面那些想好要污蔑青娘的话,生生被憋了回去。
“我那姐姐,怎么样了?”秀花抚摸着弓弦,浅笑地看着蒋省。
那蒋省抖得更厉害了,话也磕巴了起来,半天才抖出了一个字:“好,好……”
“我姐姐既然好,她的父亲又是你的恩人,你为何还要与这女子暗中勾搭,甚至不惜为了这个女人伤害我姐姐?”秀花笑得很和暖,语气却很冷。
“我……我……”那蒋省半天说不出话来,一旁的胭脂却愤怒了。
胭脂是里正的女儿,从小骄纵长大,堪称是颜家村的霸王,自来没人敢欺负她。
她长得好看,女红做得也好,不但是颜家村,附近这些村子甚至雁水南岸的那些村子里,都有人想要娶她。
可是她都不喜欢。
直到有一天她在田间摔倒,却被蒋省扶了起来之后,她的那颗心,立刻动了。
只是后来才知道,那蒋省竟然是阮家的上门女婿。
胭脂恨呀!她本来就不喜欢同样漂亮,同样会女红,而且还知文识字的阮竹青,那段时间更是将阮竹青当成了情敌。
如今,她好容易挤走了阮竹青,与蒋省在一起了,结果那个阮竹青竟然还敢勾结山贼来找事儿,不能忍了!
是以,泼惯了的胭脂立刻跳了起来,指着秀花的鼻子就骂:“呸!你个山贼婆娘!竟然还好意思为那荡妇出头!你个——啊!”
胭脂还没骂两句,秀花的箭就已经钉在了她的脚尖处。
好好的一双并蒂莲绣鞋,鞋尖处已经被划破。
秀花冷森地看着胭脂:“再废话一句,下一箭,必在你的舌头上。”说罢,不再看他,而是看着蒋省,问,“你不喜我姐姐乡下村姑,却喜欢这样的乡下泼妇?倒是有趣。”
胭脂本来被秀花吓了一跳,可是一听秀花说自己是泼妇,立刻又满了火气,刚要喊,就听见齐锦在一侧又说:“他也看不上她,他说了,等到他将来飞黄腾达了,定要休了这泼妇,另娶高门的。”
一言既出,胭脂要说的话再也说不出来,而是张着嘴,愣在了那儿。
那里正也愣住了,回头看向蒋省。
蒋省看着齐锦的眼神里,多了份怨毒。
一直暗中观察蒋省的秀花,觉得脊背发寒。
可是还没等她说话,胭脂就先回身扑在了蒋省身上,哭道:“相公!他竟然这么说!相公!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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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今晚没时间码字了,结果愣是被我挤出来时间了……太拼了!给自己点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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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变脸
那蒋省此时已经收起了眼中的怨毒,而是抱着胭脂垂泪道:“娘子休要听外人胡言!为夫哪里是这样子的呀!”说罢,偷瞄了一眼里正的脸色,见他面有迟疑,就哭道:“岳父大人呀!小婿冤枉呀!只恨小婿一时不察上了当!才惹来这些祸事!小婿对不住娘子!对不住岳父呀!”
哭着,还捶胸顿足地,剖白了许多心迹。
那里正也是被蒋省的这番话打动了,便也抱着女儿女婿哭。
那翁婿夫妻三人抱在一起唱念做打,跟着齐锦的人只在那劝齐锦,不远处围着的人窃窃私语,对着院中指指点点。
秀花倒是很有耐心,寻了院里一处干净的石凳,将手帕铺在上面坐下,手指暗中在石凳上点着,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秀花主意原本并无什么精彩之处,不过就是一场仙人跳,让蒋省丢面子,她再浑水摸鱼把阮竹青的嫁妆带走——事情至如今,阮竹青已经不可能在颜家村继续住下去了,不如收拾了钱走人。
这主意,就算不找齐锦,照样能成。
找到齐锦,因为他是雁北王的外孙。蒋省与胭脂以里正之势坏人名声性命,她也可以借雁北王的名头仗势欺人。
如景灏所说,不是聪明极了的主意,却是一个能成事儿的主意。
只是秀花没有料到,雁北王的军士在这件事上会是如此态度。
蒋省做的中间人,让里正的药铺从那大汉处进药,又卖给了齐锦。如今齐锦被人骗了钱财,不管那蒋省如何说辞,也是摘不出去的,军士也不可能一味袒护他。
可如今的情势,恰恰相反。
秀花看向那抱着胭脂与里正叫委屈叫得惊天动地的蒋省,这个人的背后,究竟是谁在撑腰?
秀花正想着,冷不防那胭脂扑了过来,拽着她的裤脚哭道:“这位当家的,我以前听说姚家寨是多么侠义的地方,可是你怎么能听信那荡妇的胡话,就来逼迫我们呀!”
秀花皱着眉头,只是低头看着胭脂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都蹭在了自己的裤子上。
脏死了,这裤子还是山花做的呢!
秀花尝试着想把腿抽回来,哪知那胭脂抱得更紧了,又是一番宛转悠扬的哭诉:“我那可怜的相公呀!当家的是要逼死我们呀!我我我,我不活了!”
秀花见实在抽不回腿,便只由她抱着,脸上却有了笑意:“这位姐姐,你对那蒋省,还真是一片丹心。”
胭脂用秀花的裤子又擦了一把眼泪鼻涕,抬起头,一双红肿的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秀花:“自然,我那相公是最好不过的人!”
秀花抬头望了一眼齐锦,见齐锦依旧站在那儿,隐约有些颤抖,便笑道:“那你相公为何要骗那公子的钱财?”
胭脂回头看了一眼齐锦,继续哭道:“我家相公心地再好不过了,不可能会骗人的,定是那卖药的混蛋,骗了我家相公!当家的,你与这位少爷要相信奴家!”
站在那儿的齐锦突然又说话了:“药在你们家的药铺买的,既然不是这骗子骗我,那就是你爹骗我了?”
胭脂忙道:“不可能!我爹这么多年一直卖药,是最最老道厉害的人,雁北人都知道的,断然不会骗人!”
齐锦扯着嘴皮,皮笑肉不笑得:“那卖给我的药,怎么成假的了?可见也是一个骗子,还是骗了雁北这么多年的骗子。”
胭脂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反驳。
***
秀花见她抱着自己的手松了,忙偷摸将腿抽出来,喊道:“三哥哥。”
魏封听见秀花终于叫他了,忙远远地答了声是,就带着姚家寨众人,大踏步地进了院子,围在了秀花身边。
原本只有秀花一个人的时候,雁北王的众军士虽然严阵以待,但毕竟见来人是个女子,就有心轻视。而如今见秀花突然招出来了十余个魁梧健壮的练家子,便有些不敢轻举妄动了。
虽说姚家寨是山贼,但据他们所知,雁北王也是有意拉拢雁北的各路人马一同抵抗孟商部族的。
可如今,若真的打起来……莫不要坏了雁北王的大事才好。
想着,那头领向前走了一步,拱手道:“这位当家的,不过这等小事,何必闹到此等地步?”
秀花一笑,道:“你们觉得你家公子被人骗财丢了颜面事小那是你们雁北王府的,与我无关,但是我却觉得我姐姐被人骗了家财尽失是天大的事儿。”说罢,也不理那头领,而是低头问瘫倒在地上,还在低声啜泣的胭脂:“你说你相公是好人,对吗?”
胭脂用力点头,骄傲地说:“是!”
“那好,”秀花对着魏封使了个眼色,魏封会意,吹了两短一长的三声呼哨。
哨音刚落,就见曹元扛了个麻袋,快步走进院子,将那麻袋向地上一扔,道:“少当家的,来了!”
秀花使了个手势,曹元点头,将那麻袋打了开来。
麻袋里是一个鼻青脸肿、五花大绑的汉子,蜷缩在那儿直哼哼。
秀花瞥了胭脂和蒋省一眼,只见蒋省一脸茫然,而胭脂则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
秀花心中有数了,微微一笑,对那男人说:“将你与我们说的话,再说一次吧。”
那男子浑身战栗,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还是曹元踢了踢他,那人才结结巴巴地说了:
“……里正那女儿就给了我钱财,让我去将那阮娘子杀了,做成自杀的样子……她说事成之后还要再给我酬谢……她还说现在整个阮家的钱财都是她到了,我也是一时贪财……”
那男子刚一说完,胭脂就再没了方才撒泼的样子,软瘫在了那儿。
里正也愣住了,转头看向自家女儿。
他一贯知道自家女儿性子泼辣,作为生父,虽然女儿自认为隐瞒地极好,但是他也隐约知道了女儿和蒋省私通的事儿。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家女儿竟然会雇凶杀人。
人群远远地听到了这事儿,议论声再次四起,就连看向胭脂等人的眼神,都有了变化。
阮家的这些事儿,一波几折的,看得人真是欲罢不能呀!
一时间,人群里的人都大着胆子往前凑了凑,心里隐隐希望再有点儿更大的隐秘事儿爆出来。
秀花等那大汉说完,笑着问那头领:“现在我来问大人,我姚家寨今天就要将我姐姐的嫁妆带走,你是让,还是不让?”
那头领也没想到今天的事情会横生出这么多的枝节,又见姚家寨众人手持武器虎视眈眈的,也怕当真起了冲突,闹到雁北王里。
坏了雁北王联合的大计事小,但若是坏了……
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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