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醉般闭上了双眼……
“陈五,今夜大黄和你一起睡。”
一瓢冷水将我从头浇到脚。
慕容卿!你个杀千刀的!
第四十一章 再见,邑都
慕容卿摞下狠话,冷酷地转身走了,将我单独留在了房间。
目送他离开之后,瞬间反应过来,房间里除了我,呃……还有大黄。
有时候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反应能力,在我大脑还没来得及害怕的时候,人已经敏捷地爬到了桌子上。
大黄仰着脖子瞅了瞅蹲在桌子上一副古怪模样的我,然后围着桌子嗅了一圈,就地扒了下去,在桌角眯着眼睛打起了盹。
紧张地看着一脸呆气的大黄,生怕它脑海里会浮现出以往我欺负它的种种,来打击报复我。
眼下看来,应该是我多虑了,大黄好像生下来就是为了睡觉似的,只是静静地扒在桌角做它的春秋大梦。
看它放下戒备,我也稍稍放了心,准备从桌子上下来,上床铺睡觉去,可是我刚把一只脚尖点到地上的时候,大黄瞬间就惊醒过来,呲着牙看我,我触电般把脚抽了回来。
我就知道这死狗记仇的!
MD,难道老娘要在桌上蹲一个晚上吗????
事实上,我的推断是正确的,大黄还真没让慕容卿失望。它果真让我摆成等洗澡水的思想者一样的姿势在桌子上痛苦地蹲了一个晚上。心里那个恨啊?大黄啊大黄,你还真是跟慕容卿一个鼻孔里出气呀。他给你什么药吃了吗?
难不成你也吃了烂烂没?
第二天天刚亮,追星就开门进来把大黄领了出去,看到蹲在桌子上一脸憔悴的我,也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
慕容卿踏了进来,似笑非笑道:“睡得还好吗?”
我咬牙笑道:“托您的福,睡得相当好。”
“那就好!收拾一下,即刻起程。”
“什么?即刻?!!!”事实证明,我斗不过他,所以暗暗决定以后得老实点,不再招惹这个暴戾怪物了。
……
一个时辰后,我们来到了邑都的北城门,由于时间尚早,城门口来往行人并不多,但是贴在城门口的画像却异常的显眼,我忍不住靠过去看了看。
原来是一张告示。
告示上一个陌生男人的画像,再看下面的告文。
哟,不得了嘿!
原来是通缉慕容卿的,上面有一些繁体字我认不太全,只能看出个大概,意思是说慕容卿通敌卖国,意图谋反之类的云云。
可是为何慕容卿的画像却是完全陌生的样子呢?
转念一想,那一定是追星的功劳了。
这朝廷不是白忙活了吗?不过这朝廷也不是吃干饭的啊,拉拢不到人,就起杀心,杀不了的时候,就安个莫须有的罪名,都是人才啊!
虽然说画像完全不一样,但是出城门盘查异常的严格,倒是看出来了,我们停驻观察了半晌,每一个出城的人都被城门守卫拉去告示那里对比一下,看看有没有相似度。
靠,连女人都不放过!
我开始紧张了起来,看了看立在我身侧的慕容卿跟追星,完全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模样,相当自信。
慕容卿走在我的身侧,追星一手拉着大黄,一手牵着马往城门走去。
我们刚走到城门口,就被守卫拦了下来,顿时,我的心紧张得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守卫拿出画像,啪,一声在追星面前展开,对照了一下,又在慕容卿面前比较了一下,然后收起画像,佯装神气地跺着步子围着我们看了一圈。
黑壮的领头守卫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这是要往哪里去?”
追星说:“我们一家三口,宁北镇人,在邑都做些小本生意,本来是年前返乡的,谁知被前几天大雪封山,耽误了行程。”
领头守卫明显是对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追星说的一堆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把眼神放在我身上没离开过,看得我心里发毛,浑身发痒。
不知我们三人是哪里让他觉得不对劲?领头守卫突然一挥手,说:“来人,都给我抓起来!”
顿时,一群配械的官兵围了过来。
慕容卿勾着嘴角,表情淡然,仿佛眼前的官兵是假象一般。
难不成又要打起来了??
我不想看见!
在官兵还没冲到面前的时候,我一个箭步冲到领头守卫面前,说道:“这位官爷,我们母子三人何罪之有?平白无故地抓人,难不成光天化日之下没有王法了吗?”
领头守卫又一挥手,其他官兵“刷”一声立定,收起了手中的武器。
领头守卫跺步到我面前,嚣张地说:“何罪之有?我怀疑你欺瞒朝廷。”
“官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我们老老实实的本份人有什么能欺瞒朝廷呢?”我丝毫不示弱。
“好,那你来说说,他刚刚说你们是一家三口,在我看来,一定是为了故意隐瞒些什么,假扮成一家人的。我没冤枉你们吧?”领头守卫故作深沉地说。
他这么说完,倒真是吓倒我了,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假扮的吗?靠,你是天才吗?
虽然心里害怕,我也没松口:“笑话,我们好好的一家三口,您是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们是假扮成一家人的?做官的也不能这么样冤枉我们小老百姓吧?”
这时来往的路人开始多了起来,围了一圈不少的人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挤推着看热闹。
黑壮的守卫被我气得有些嘴歪,憋了半天,说出了一句恶毒的话:“你说你们是一家三口,你让大家看看,就你这脸面,能生出这样的儿子吗?”说完大手一指慕容卿。
人群中陡然安静了下来,甚至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声音。我黑着一张脸半天没有吭出一声,突然心里又有一种想大笑的冲动,反头看了看慕容卿,他咬着下唇似乎也在压抑着。
追星,你看你犯错误了吧?非把我弄这么丑,这回要是出事了,都是你的错!
不得不说的是,天子脚下的侍卫素质还是有点人性的,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这个黑壮的青年脸上居然流露出一种抱歉的表情。
没事,孩子,不怪你。以貌取人,这是老祖宗留下的坏习惯。
冷场,绝对的冷场。
安静的人群中,我突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老头子啊,你咋就丢下我一个人去了咧?”我观察一下被震惊到的人群,紧接着抽搐几声,继续喊道:“老头子啊,死老头子,我这一生最大的功劳就是给你生了四个男娃子,可是都怪你个死老头子哟,四个娃子没一个长得像我哟,天天都有人说我不是他们亲娘哟。死老头子,你要是没去的话,你也好帮我证明下这都是老娘怀胎十月,痛得在地上打滚才生出来的四个一点都不像我的破玩意儿啊。你个死老头子啊!我的命咋这么苦啊?”我一边肝肠寸断地嚎哭,一边扑到了黑壮守卫身上,不停地捶着他结实的胸口嚎道:“老头子啊,我也不想活咧,你带我一块走吧,我不活了啊。”说完又使劲捶了几下。黑壮守卫手足无措地任由我撒泼,脸憋得通红。
人群越聚越多,看热闹的人是里三层外三层,指指点点说说笑笑。我一阵疯闹之后,不停地把眼泪鼻涕啥的往他身上抹。
慕容卿刚好看到这恶心的一幕,有些看不下去的别开了头去。
就在我想使出杀手锏就地耍赖打滚的时候,黑壮守卫抹了一把汗,焦急道:“放行放行,让她快走!”
目的达到。
追星忙大步上前将我从那人身上揭了下来,掺扶着我往城门口走去,我将脑袋靠在追星身上,装作透不过气的样子抽搐两下。
我抚着追星的头道:“儿啊,娘最疼你咧,你们四兄弟就属你跟老娘长得最像了。”追星用恶毒的眼神瞪了我一眼。
我大喊一声:“你他娘的不想跟老娘长得像吗?”顿时,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
我们居然在这场闹剧中安全地走出了邑都的城门。
邑都,本来打算等到萧楚回来让他带我离开的地方。
没想到,今时今日,我离开了,却是随着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男人。
萧楚,你是否还在邑都的某一个角落担心着我的安危?
我现在想做的事情,却一件都办不到,只能被命运无情地拖着走,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与我心中所想背道而驰,自己却无能为力。
我茫然若失地回头再看一眼邑都,这是开始还是结束?我无法预期。这里有我牵挂的,有我想珍藏的,有我想忘记的,有我难忘记的,可是眼下,我一个身中剧毒的弱女子,我仿佛没有什么资格去谈论未来?
但是我知道,只要活着,就有见到萧楚的希望。
所以萧楚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自己活着,好好活着,哪怕伤痕累累。
第四十二章 乌鸦?谁?
叹了口气放下垂帘,为何自己的人生变成这样?从遇见慕容卿开始,就没平静过。
郁闷地瞥了眼一脸淡漠的扫把星,有的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他无时无刻都保持着一副寡淡如水的模样,发生什么事情才会让他微起波澜呢?好像任何人、任何事都勾不起他极大的兴趣般。他的家人,他的心思,为何我像是着了魔一般想探个究竟呢?
“看够了没?”
“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我抱着胳膊将头转向一边不再理他。
……
一路向北走了大概二十日,途中倒是无风无浪,追星每天按时给我一颗奇苦的所谓解药,我每天都细致检查一次自己的身体,暂时未发现任何腐烂的现象,这让我也稍稍放了心。
具体慕容卿要把我带到哪?或者想将我怎么样?我从来不去想,明天的事情留着明天再想,我陈舞现在慢慢学会了只过今日。这一路下来他们管吃管住,除了身体上对这种舟车劳顿不太适应,还有大黄的偶尔威胁以外,沿途我也是自娱自乐、得过且过。
前十天对马车的颠簸非常不适应,以至于吐到什么东西也吃不下,每天胃都紧缩在一起,虚弱到刮过一阵小微风都可以将我飘走的程度。
不记得哪天开始?对食物重新燃起了欲望,再然后,对马车的颠簸居然也没有先前那样让胃里翻江倒海,我积极调试这种微妙的改变,以至于现在已经有兴致欣赏沿途绮丽的风光了。真是可喜可贺啊!这件事情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我陈舞绝对属于打不死的小强,适应恶劣环境的能力那可不是一般的强。这些我在前世好像都没有好好地体会过。
只要不死,什么都不可怕!
这几日马车行驶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起先,我以为是马儿体力不行了,越走越缓慢,后来我突然意识到,也许,也许我们是慢慢地接近了目的地。
想到这里,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想到以前慕容卿对我的恐吓,说是到了什么狗屁山庄要好好收拾我。现在为止,以我对他的了解,我真的猜测不到他到底会不会这么做?他对待我的态度,每日都在变,错,不是每日,是每时每刻都在变,不知道下一秒是讨厌我还是非常讨厌我。自认为也算是挺会察言观色的人,可以在他这里,统统三个字——不管用!他仿佛天生有个排斥外人的磁场,那个磁场让他一直抗拒着别人对他内心的触碰,也没人敢去触碰或破解。反正我就不敢。
这几日我们行走的路途很是怪异,本是越来越荒漠,越来越没人烟的地方,我甚至都以为今夜无处投宿的时候,却总能在孤道上看见营业中的客栈,而且规模还不小。如果是偶尔一次,我也不怀疑什么了,怪的是近几日都是这个情况,更加怪异的是,这些客栈看起来居然一点也不像对外营业的样子,里面却总是客满,而住在客栈里面的人也不像是南来北往的江湖客,总觉得像是一个集体,本来就住在这里的样子。
难道又是我多疑了???
眼前满满亮着烛火的房间,那是客满的标志,可是客栈的大堂却只有我们一桌吃饭的,难道这些人只住店不用吃饭的?这些怪异的一切,让本来饿得饥肠辘辘的我,着实没了食欲。
我抓着筷子压低声说:“欸,你们这几日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慕容卿优雅地吃着食物,看都没看我一眼。我白了他一眼,马上把头转向追星,低声道:“我们是不是住进了黑店?”
追星斜了我一眼,道:“你又没有钱财,担心什么?”
我忙紧张道:“小点声小点声呀。”我环顾了周围的情况后,压低声道:“有钱还好了,破财消灾也罢了,没钱的话,小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了?”我用看愚昧的人的表情看了看他,然后埋头吃饭。
“那你真要担心下自己的小命了。”慕容卿突然冒出一句话,我差点让一口饭哽死在桌上。
气愤地拿起筷子捅了捅碗里的饭,决定不再理他们了。
我被他们两个无所谓的态度气得加快刨完了碗里的饭,一扔筷子行出了客栈,却只敢在门前徘徊,不敢走远。
这家客栈门前是一条窄窄的小道,四面密林丛生。月亮偶尔藏起来的时候,一片漆黑,甚至都不敢望向远处,老觉得密林深处有无数双眼睛窥视着我一般。
这种心神慌乱的感觉压抑着胸口,好难过。薄凉的夜风吹过,我打了个冷颤,抱了抱胳膊,决定回房。
正想往回走的时候,突然一阵飞奔的马蹄声从漆黑的夜色中传来,在这么寂静的黑暗中显然得异常唐突,而且听上去不止一匹马在奔跑,更像是一群。
亲娘啊,这么急乱的马蹄声,肯定不会是投宿的商客,在这么荒凉人淡的地方,这样出现的一群人,不是山贼就是土匪,我是这么想的!
我被自己在大胆猜测吓了一大跳。天哪,我陈舞被化妆成这副人神共愤的鬼样子,没准一着面,坏蛋就要了老娘的命了,原因很简直,破坏人家抢劫的快感跟心情。刚想到这里,我腿已经往回跑了。这就是我陈舞最大的优点,永远行动在思想前头,典型屁股领导大脑。
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不好了!”
我扑到桌子上喘着气看着淡漠的两个人急切道:“快……快躲起来!”话音没落,我已经提着灰裙往楼上客房跑去。
待我快要跑到楼梯尽头的时候,回头看了眼他们两个,居然还傻坐在那里没一个动弹的,包括土狗大黄,他们三个均仰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我停下身慌乱地喊道:“一……一群人,听,马蹄声,听见没?往这里来了,这荒郊野岭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
“西”字还没出来,客栈的大门被人一脚踹飞,一阵强迫的气流险些将我震扒下,我一个踉跄抓住了扶手,坐在了楼梯上。紧接着看见两片坚实的木门像是两片牛皮纸一般在空中翻滚了数圈,才咣当两声先后落在了地上。
一张震怒的英俊面孔出现在空中翻滚的门板后,黑衣包裹着高壮的身躯,男人一头嚣焰的长发随风张扬着,紧皱的眉头仿佛从未舒展过,浓黑的剑眉下一双像是喷射着火焰般的双眸紧紧锁住大堂中慕容卿。
受到惊吓的我,随着男人的目光看向慕容卿,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我冷汗都冒出来了。慕容卿啊慕容卿,就算你实在表现不出害怕的样,好坏也表现出点震惊吧,他老先生,双眼微眯,漆黑的眸子冷郁地与来人对视着,不卑不亢、毫不畏惧。
以此男将门板像踢鞋底般踢出二层楼那么高的距离来看,武功一定不弱吧?后来想想虽然慕容卿的武功我不知道怎么样?可是追星肯定也不是矮白菜啊,这样想想,我就不那么害怕了,可是当我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