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公主》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安乐公主- 第1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裹儿知道他下面的话要说什么了,立刻翻了他一眼,打断他说:“你把自己管好就行了,不要在那边玩得高兴,把今天的话给忘了。”说罢,还故意作出生气的样子,把脸扭到一边去。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三章 青春滋味(4)
他急了,赶快转身面向她,说道:“我,我发誓,要是我变心……”
  裹儿又知道他下面的话要说什么了,赶快伸出小手把他的嘴捂上:
  “不准你往下说了,我相信你。”
  说完,一头扎进他的怀里,任他呼出的带有温暖和甜味的气息从脸上拂过,任他胸中那颗狂跳的心轰隆轰隆的在耳边鸣响。
  武延秀终于走了,走得那么热闹,朝廷上下,军民百姓,满京城的人都在为他送行。可是裹儿被父母关在西内苑不准出门,她只有爬上苑内最高的阁楼上踮着脚往西看。脚踮酸了,眼看累了,也看不见宫墙外那热烈的场面,只隐隐约约听些时断时续的乐声,哀怨又悲凉,听得心里越发空了。好容易看见一群大雁从天边飞过,给她点示着希望:他虽去了,是会回来的,恰如那些大雁,飞去了,是会飞回来的。
  正当裹儿在武延秀走后留下的相思泥淖里挣扎得死去活来难以自拔时,一件突发的事变一夜之间改变了她的生活命运,她睁着一双惶惑的大眼睛茫然四顾地向四周张望,一切,都变得那么突然,那么不可思议,那么使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惊异与狂喜。
  李显立为太子后不久便搬进东宫。东宫是一个很大的院落群,一道大门进去后,有殿、堂、厅、榭以及若干个小院落。裹儿在紧挨父母安歇的东紫殿边的小院里居住,晨昏都去父母处请安问候,扭着爸爸讲朝堂上发生的新鲜事,常常听得喜笑颜开,借以冲淡心中的忧思。
  这天父亲下朝回来,裹儿拉着母亲迎上去,她一手挽着母亲,一手挽着父亲,朝东紫殿走去。
  “爸,今天朝上有什么新鲜事?”裹儿问。
  “今天么……”李显故弄玄虚不往下说。
  “我能猜着,不外乎又有人告发二张谋反,皇上不信,反而要处罚举报的人。”
  “你没猜对。”李显说,“今天的事可新鲜了……”
  说了一半,李显又不说了。裹儿知道父亲在卖关子,便从茶几上端过宫女刚献上的香茶,双手捧到父亲嘴边。父亲用嘴唇碰了碰茶碗边,满意地笑了,接着往下说道:
  “都快要散朝了,御史中丞杜科向皇上参奏户部侍郎张德,说他昨晚杀羊宴请同僚……”
  “这算什么新鲜事?”裹儿打断父亲说。
  “你还不知道?”母亲韦娘在一旁解释说:“因为天旱,母皇陛下下诏禁屠半个月,违者是要治罪的。”
  “啊!”裹儿头一次听说,不免大惊小怪。
  父亲接着说道:“母皇听了杜科的举报,立把张德叫出朝班。那张德跪在殿上,勾着头,身子筛糠似地抖。母皇开口说话了。裹儿你猜她说些什么?”
  “那还用猜,一定说,大胆张德,你身为大臣,知法犯法,拉下去重赏四十大板,罚俸一年。要是张德顶嘴,惹皇上生了气,会说免去他的官职,交大理寺问罪,流放三千里以外……”
  “哈哈,你又猜错了。”
  “那皇上怎么说?”裹儿和她妈妈韦娘同时问。
  “母皇问道,张德,杜科举报你昨晚在家里杀羊宴请同僚,有此事吗?张德说有,杜科也在被请之列,他说的话句句是实。母皇又问了,什么事让你这么嘴馋啦?再忍两天不就开禁了。张德说:臣老年得子,一时高兴,就忘了皇上禁屠的圣谕,杀了只羊,请几位好友聚聚。臣知罪了,请皇上宽恩……这时母皇听了,不但不怒,反而笑笑对张德说,你呀,请客也不看看人,叫人给出卖了吧,以后,可要认准了人才请……”
  说得满朝文武大臣个个目瞪口呆,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话,及至弄准了皇上真是如此说的时,张德不停地叩头谢恩。下朝时,大臣们都向杜科投去轻蔑的目光,有的还朝他脸上吐唾沫,羞得他抱头鼠窜而去。”
  “活该,这种人!太没意思了。”裹儿说着,还向地上吐了口唾沫。
  这时,午饭已摆好,一家人正准备用膳,门外慌慌张张跑来一个太监躬身报告:
  “太子殿下,门外有丞相张柬之等求见。”
  还没等李显说请进,张柬之、崔玄玮、敬晖、桓彦范等四位大臣并排进屋,齐齐向李显打恭作揖说:
  “臣等冒死前来东宫,向太子进谏,张易之、张昌宗等奸佞,利用皇上宠信,欺蒙圣聪,与左羽林大将军武攸宣勾结,密谋造反。眼看大周江山将落入贼手。我等已与右卫将军李多祚等联络,发御林军从玄武门进宫,请太子带领臣等杀进迎仙宫,诛灭二张……”
  还没等张谏之等说完,李显急忙摆手后退,说道:“二张虽有谋逆之心,但怕惊了圣驾,我看,大家还是快回家去吧……”
  张柬之等听了,说:“我等不顾全家性命,以殉社稷,今天既然来了,哪有回去之理。请殿下快上马……”
  说着,立即有人牵过马来。李显见了,吓得直往后退。这时但见从门外走进一个身材魁伟的军官,他大步流星走进东紫殿,先向李显跪下一只腿行了大礼,然后说:
  “殿下,请原谅末将李多祚鲁莽。”说罢,双手一合,拦腰把李显抱住,跨出大殿,将他放在马鞍上,再顺势向马屁股踢了一脚,那马便放开四蹄跑出东宫大门,直向迎仙宫奔去。
  

第十四章 公主的梦(1)
三个不平常女人的不安分的心疯狂跳动着,而当她们的跳动心律一致形成共振时,历史就会被破坏成一堆瓦砾。
  龙鼻山上的那段生活在裹儿的记忆里印象太深了,经常在她梦中出现。昨夜,她又梦见龙鼻山下那群猴子。记得那时她最爱坐在山边石头上看那些猴子嘻闹打架,吱吱乱叫着从这棵树追到那棵树。多数时间是打着玩,但有时也真打,那就是在为争夺猴王地位时。
  隔不两年就有一次这样的争夺。这时,老猴王年纪大了,加之整日与嫔妃们泡,体力也逐渐衰竭。那年轻公猴中有特别雄健的,便团结几个同伙,向老猴王发起挑衅。一向惟我独尊的老猴王见有猴向自己的王权挑战,先是龇牙咧嘴,露出发黄的老牙显示威风,吱吱乱叫几声表示警告。看对方不听,这才移步向挑衅者扑去,准备施以惩罚。谁知那挑衅的公猴竟不退让,也龇牙咧嘴露出雪白尖利的牙齿以示对抗。于是,一场生死较量开始,相互撕咬着追打着,并伴以吱吱叽叽的尖利而恐怖的叫声,不仅把整个猴群惊吓得朝四方乱窜乱躲,就连附近的鸟兽也躲避不及地纷纷逃逸。不过那几只年轻雄猴的同伙并不躲避,都在近处观战,有时叫两声助威,有时也顺便向老猴王咬一口蹬一腿,助助阵。
  半天撕打下来,老猴王败下阵去,最后被撵到对面山崖的绝壁上。这时,年轻雄猴的同伙轮流守在绝壁下,不准老猴王下来。老猴王孤坐在悬崖上,舔身上的血,理咬乱的毛,得到暂时的喘息。但绝壁上没得吃,没得喝。白天日头晒,晚上冷风吹,不几天,便困死在那里。曾经独霸山林不可一世的一代猴王最后成了山鹰的果腹美餐。
  看那些猴子为争夺王位争斗得那么酷烈,那么残忍,裹儿感到一阵阵心惊肉跳。她想,说不定那被撵上绝壁的老猴王正是那只年轻公猴的父亲呢……当然她无从肯定,但可以肯定的是被撵去上阳宫居住的皇帝奶奶武则天.却实实在在是现在中宗皇上的母亲。我,安乐公主,是她们亲亲的孙女儿。前几天还去给她老人家请过安,一个人住在冷冷清清的上阳宫里,跟老猴王最后居住的那悬崖峭壁又有多大的区别?……
  已经成了大唐王朝公主的裹儿睡在宽敞明亮满屋生辉的公主卧室里,一觉醒来连连打了几声哈欠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忆昨夜的梦境,她觉得那梦做得太奇怪,怎么就跟眼前发生的事一模一样,她实在不敢再想下去,但又忍不住要想,于是上阳宫、悬崖边,悬岩边、上阳宫,老是在脑袋里搅
  “公主醒了。”
  “公主醒了。”
  ……
  略带些神秘的细微话声从小宫女的口中吐出,从帏帐边一路往外传,一直传到专为公主设置的膳房、水房、化妆间、衣柜间、车马间以及各级各类宫女、太监们居住的房舍里,于是,一阵窸窸窣窣轻微的略带神秘色彩的脚步声、谈话声响起来。然后,四个小宫女并排立在公主床前,有的手捧上衣,有的手捧裙裾,空手的则时刻准备蹲下去为公主穿鞋袜。
  伸伸手脚,穿好了衣裙鞋袜。之后,公主要解手了。
  又上来四个宫女,两个手捧玉盘,两个随后跟着,进了厕所。两人扶公主坐上马桶,捧着盘的宫女从盘中取出两粒小小的枣子,一边一粒轻轻塞进公主的鼻孔里,以防公主屙出的屎尿把公主薰坏了。
  便毕,公主起身,在两个宫女扶持下把屁股老高老高地撅着,一个宫女从另一玉盘中取过白白净净细细柔柔的丝绸,轻轻擦拭着,一张,两张,直到擦净为止。

第十四章 公主的梦(2)
然后,由宫女扶着去梳洗间,伺候公主洗脸、梳头、擦粉、抹胭脂,加上捶背、揉腰、全身按摩。梳洗化妆保健按摩毕,再由宫女扶着缓步走进公主专用的小餐厅。这时热气腾腾的点心菜肴正摆满一桌,公主只消用手一指用鼻子一点,好吃的东西立刻送到嘴边,供她随意享用。
  早餐毕,再由宫女扶到书房,随便翻两页书,子曰诗云哼几句后,便有太监来禀告,说是皇后娘娘请公主过去吃午饭。抬头看看天,已到正午时分,忙吩咐备轿。于是一乘精巧玲珑的小轿便停在院子里。公主被扶上轿后,四个太监轻轻抬起,迈着八字方步,慢悠悠向皇后新搬进的液庭宫走去。
  其实,从公主居住的地方到液庭宫不过一箭之遥,但公主坚持要坐轿。既然当了公主,如果还走路,岂不跟一般人没有区别了吗?
  摇摇晃晃到了液庭宫,宫女上前掀开轿帘,扶出公主,急步走进父母居住的寝宫大厅。这时母亲韦氏皇后迎出,裹儿认认真真跪下行了大礼,口中还说:“母后在上,请受女儿一拜。”
  “快起来,快起来,我的小安乐公主,才两天不见,就把娘想死了。”
  与母亲同住的小妹宁宁,见姐姐来了,蹦蹦跳跳迎上来,与妈妈姐姐抱住一团。
  武则天被轰下台后,李显继位为帝,号中宗,封韦氏为皇后,裹儿为安乐公主,宁宁为永宁公主,所以母女见面,都以封号相称,母后、公主的叫个不停。
  母女亲热一番后,午饭已摆好,韦氏皇后拉着两个公主女儿入席,准备吃饭。
  “父皇呢,怎么不来吃饭?”安乐公主问。
  “唉!”韦氏皇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你就别提了,提起来一肚子气,已经好几天不见人影了。”
  安乐公主安慰说:“爸才当皇帝,朝廷事情又多,怕还没理出头绪呢……”
  “白天嘛,说是忙朝政,那晚上呢?我已打听得清楚,那个上官婉儿,借为皇上拟诏为名,两人天天缠在一起,听说你爸要收她为妃,拜她为婕好呢。这还不算,又今晚这个宫,明晚那个院的,早把咱娘几个给忘记了。”
  “不会吧,爸那么老实。”
  “哼,老实,再老实的人坐上那把椅子也会变得不老实的。好了,今天不提他了,咱们吃饭。今天的菜都是上好的新鲜海味。来人,先给两个公主把清蒸海虾上上。”
  正在这时,只听外面一阵嘈杂,一个太监大声喊道:
  “皇上驾到。”
  韦氏母女听了,急忙下席,走出大厅门外跪下。
  “给皇上请安。”韦氏皇后说。
  “给父皇叩头,父皇万岁,万万岁!”安乐、永宁两位公主说。
  “起来起来,哪来这么多礼数……”中宗皇上笑吟吟地一手拉起妻子,一手搂着女儿,边走边说,“啊,好香,我正肚子饿呢。”说罢与妻子女儿一起入席。
  因为才当了皇帝,心情特别好,食欲大增,谈兴也特别浓,边吃边说:
  “……真没想到,想吃什么有什么,想要什么有什么,没想到的有人替你想……韦娘,你没想到吧?裹儿、宁宁,你们没想到吧?……我已经批准了新修大明宫的计划,外观高大气派,里面装修得豪华精美,半年后修好,到时候,朕,还有韦娘、裹儿、宁宁,一起搬进去住……”
  皇上好几天没来液庭宫,今天来了,韦氏皇后自然十分高兴,但一听他说话,左一个韦娘,右一个韦娘,就没听到一声说皇后,心中老大不自在,因此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尽管他讲得再起劲,她也不应一声。

第十四章 公主的梦(3)
安乐公主也与母亲一样心思,父皇说了半天话,说到自己不是裹儿长,就是裹儿短。以前,听这两个字倒觉亲切,可是而今,已正式封了安乐公主,再听起来就觉着别扭,觉着掉价了,特别是当着一群宫女太监,裹儿裹儿地叫着,多么不雅。对此,她采取的对策不是母亲的沉默,而是反击。于是她说话了:
  “爸,你说那新修的大明官怎么个豪华精美法?”
  “豪华精美你都不懂?对你说吧,地面,用天山运来的大理石;家具,用婆罗洲运来的红木;地毯,是波斯……”
  “爸,这波斯离长安有多远?”
  中宗听着怎么不对劲?自己当皇帝已好多天了,这女儿怎么这么不懂事,一口一个爸的叫,还当着这么多太监宫女的面,还有点君臣上下的规矩吗?想到这,便脸一抹,说了:
  “裹儿你听着,我们虽是父女,却又是君臣,你老是爸、爸的喊,这朝廷的规矩还要不要?”
  “爸,你说得对。”裹儿立即反驳说,“我妈的皇后是你亲自封的,我和妹妹的公主也是你亲自封的,可是你今天,从进门到现在,就没叫过一声妈为‘皇后’,也没叫妹妹和我一声‘公主’,你这又合符朝廷的规矩吗?”
  问得中宗皇上无言可对。
  这时韦氏皇后从中调停说了:“我看你们父女,不必争了,从今以后,我们大家都按皇家规矩,该叫什么叫什么。我称你为‘皇上’,你称我为‘皇后’,我们叫裹儿为‘安乐公主’,叫宁宁为‘永宁公主’,两个女儿称我们为‘父皇’、‘母后’。过去的那个裹儿、宁宁的小名,就不再叫了,忘掉它们吧……”
  见父母和姐姐争得那么有劲,宁宁始终不说一句话。安乐公主问了:“妹妹,你怎么不说话?”永宁公主却说:“我倒觉得还是喊爸爸妈妈,叫裹儿宁宁更好。”安乐公主听了。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说:“傻瓜!”
  中宗和韦氏皇后都把宁宁看一眼,很同意安乐对她的评价,但也都不好明说。
  最后中宗说道:“那就按皇后的说法,今后大家都按规矩称呼。”
  吃罢饭,皇上、皇后和安乐、长宁两位公主在厅上闲坐谈话,忽有太监来报:“梁王武三思求见皇上。”
  韦氏皇后和两个公主听了,起身回避到隔壁房里接着拉家常去了。
  这武三思是武则天的亲侄儿,是朝中的一品大员。武则天在位时,还准备立他为太子将来好继承武氏天下。武则天被迫退位后,有大臣上疏建议杀了武三思以绝后患,武三思十分害怕,便备上重礼拜见中宗皇上,以求得宽恕。
  进了液庭宫大厅,武三思向中宗皇上跪拜后便说:
  “卑臣武三思今日进宫一则给皇上请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