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老觉得心头很闷,想找个地方畅快畅快,恰恰就有驿丞来请。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章 驿站啼婴(2)
在酒宴上,因为他是京城来的将军,被推在首席上座。饮了几杯之后,新郎新娘前来敬酒。仪表堂堂的驿丞同新娘过来了,新婚小夫妻满满斟上当地特酿的甜橙酒,恭恭敬敬递到索元礼面前。要是往日,索元礼遇到这种场合,接过酒来喝一杯也就是了,怕喝多了误事,可今天不知怎的,抬头一见那新娘,心头就突然着火,像掉魂似的不能自主,竟忘了自己的身份,一把抓过那新娘白嫩小巧的手,使劲握着,连同手中的酒,一齐向自己口里灌去,全不顾满桌客人的惊诧目光。
“将军喝醉了。”旁边有人打圆场。
“没有,我没喝醉,再敬我一百杯也不醉。”索元礼不得已放开新娘挣扎的手,大声声明,等着新娘再斟酒来。
然而新娘却背过身去,不再敬酒。自觉失面子的索元礼大发雷霆,顺手抓过酒杯,一扬手,便向地下摔去。但手在半空中却停下了,只是咬了咬牙,一阵嘁嘁喳喳响声后,手中酒杯被他捏成碎片,粉末顺着他的手指缝直往下掉。
新郎见了忙去拉新娘,叫她赔礼敬酒,新娘抵死不从。同席客人都说新娘是乡下姑娘,小地方长大,没见过世面,请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
想想肩上的重任,索元礼忍住了,若无其事般笑笑,仍旧喝他的酒;不过他心里在翻腾,哼!我索元礼专门驯服有性子的女人,不过今天暂时放过你。望着已混入人堆里那曲线诱人的新娘背影,狠狠盯了两眼,哼了几声。
大概跟这事有关,心里不痛快,多喝了两口闷酒,胸中无名火压不住,所以回到驿站后院一见那给钦犯送水的士兵,就忍不住提枪刺去。如果,如果那两个人真的是那两个人……他不敢再想下去。
索元礼回到他的房里,怎么也睡不着,心里老想着那两个人……好容易矇矇胧胧闭上眼睛,又听见轻轻的敲门声和喊声:
“索将军,请开门。”
“谁?半夜三更的!”索元礼翻身爬起,厉声问。
“索将军,是我,驿丞周科,有紧要事求见将军。”
这个小驿丞,放着新郎不当,半夜找我干啥?索元礼感到奇怪,起身开了门。
进来的是两个人,驿丞和他的新娘。一进门后就双双跪下。
“索将军,小人前来请罪。”驿丞说。
索元礼有些不明白,但不打断他,任他说下去。
“今日宴会上,贱内敬酒时开罪了将军,请将军大量,宽恕她不懂规矩。也请将军宽恕小人教妻不严……”说着,驿丞掉头对身边低头跪着的新娘说:“还不快给索将军赔罪。”
只见那跪在地上的新娘,把头压得低低的,发出娇娇滴滴嘤嘤呜呜的声音说:“小女子因不懂规矩,冒犯了将军,请将军恕罪……”
索元礼杀人不眨眼,却抵不住这娇媚柔软可怜兮兮的乞求,忙说:
“快请起,快请起。”
可是两人不动。索元礼感到不解,又说:
“本将军恕你们无罪。起来吧。”
两人仍然跪地不动。
索元礼心想,大概有事相求。便说:
“有啥事?直说。”
驿丞这才说了:“小人今天娶妻,蒙将军光临,真是蓬筚生辉,无限荣耀。哪知道贱妻不懂礼数,酒宴上冲撞了将军。闹得小人新婚之夜心绪不宁,惶恐万分。经小人再三开导,贱妻脑子渐渐开窍,现深夜带她前来,当面向将军赔罪。为了表示我们的万分诚意,今晚,就让贱妻留在这里陪将军……”
听到这里,索元礼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世上,竟有这种男人,为了不得罪我,连新婚老婆也赔上,真没出息。不过,他心里也掠过一阵得意,谁不知道我索元礼的厉害。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 驿站啼婴(3)
“……这实在也是我们夫妻的福分。”驿丞接着说,“贱妻本是乡下女子,没见过簸箕大片天,能有机会侍奉京城里来的将军,也算沾了贵人的光,这是她的造化;小人虽然读过几年书,但屡考不利,东挪西借活动了个不上品级的小驿丞,至今还欠一屁股债没还。今日得逢将军,能识将军尊颜,实在是天赐良机。如蒙将军以后能记下小人姓名,眼角边多看一眼,我就感恩不尽了……”
听了这番话,索元礼对这个年纪不大,任卑职小的驿丞,看法大为改观,连声表扬他的有眼光有志向:
“说得有理,大丈夫嘛,就是要瞅准机会就上。”
驿丞又说:“白天酒宴上冒犯了将军,贱妻已知错,请将军赐她一个补过的机会。您要是不同意,我们夫妻就跪着不起来了……”
索元礼听了心中好不高兴,但却十分严肃地说:
“本将军一贯严正不私,不愿夺人所爱,只是,既然如此,我也不负你们一片诚意,那我就答应了,你们快起来吧。”
驿丞这才起身,一再叮嘱新婚妻子要好好服侍将军大人。在告别时,又特别低声对索元礼说:
“我还没碰过她哩。请将军明察。”
一夜陪侍下来,明察秋毫的索元礼将军十分满意。比起那些城里女子来,乡野村姑特有的羞涩与忸怩,别是一番情趣。他觉得远未尽兴,马上下令:休息三天后再起程。
听说休息三天,士兵们自然高兴。他们实在也太累了,十几天的急行军,把他们折磨得精疲力竭。没想到,魔鬼般严厉残忍的索元礼竟发了善心。及至后来了解到他与驿丞新娘子那档子事时,士兵们更乐了,究竟也算沾了点光。
当然最高兴的要算屋里关着的那对年轻夫妇。他们正在焦虑,正在埋怨,正在叹息……
“唉,就怪你,你要是不说那句话,哪有今天?”女人说。
“唉,还不是为了你。”男人也叹口气说。
“你看你,话说错了还嘴硬。”
男人自知理亏,无话可说了,便把怀中睡得正香的孩子往炕上一放说:
“全怪你,也不知道急的什么,过几天出来不行?”
孩子被惊醒了,哇哇直哭,在为自己申辩,为自己叫屈。
妈妈不答应了,冲着男人说:
“会怪怪自己,不会怪怪人家。才下地的孩子也犯着你了?”
一家人在埋怨声中收拾不多的几件东西,准备起程。正在此时,窗外传来一阵喧闹,有人大声喊道:
“索将军开恩,下令休息三天。今天不起程了,大家接着睡觉。”
屋里的争闹立即停止,就连孩子也不再哭叫。一家人复又在炕上睡下。女人轻声问男人说:“喂,你说,这跟我先说的那句话有没有关系……”
索元礼是何等心机巧诈之人,他岂有不想想押送的这两个钦犯是谁的?可以说,当他跪在皇太后面前接受她交给的任务时起,他就在猜想那两个人是谁了。但是他不想去证实,一路上保护好钦犯,把他们安全送到目的地,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其余的事他不问。混了这么长时间的官场,懂得那是非圈子里的利害,不该知道的千万不要知道,知道了就是一个包袱,一副枷锁,一个隐患,一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降临的灾祸。知道的事都要装着不知道,不知道的事又何必去刨根问底?所以,尽管他心里有数,但仍然装作不知道。
他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
对下,士兵这边,急行军十几天,天又热,休息几天,他们高兴。
第二章 驿站啼婴(4)
对上,皇太后那里,认为我体恤下属,路上多两天,她也不会怪罪;再说,她也是女人,女人生了孩子,总该休息几天吧,何况那个孩子……
至于对那两个钦犯,绝不能点穿说破,但也要他们明白,做到心领神会恰到好处。给他们一条路,也是给自己留一条路。宫廷争斗,变幻莫测。官场之上,陷阱密布。但危险与机遇并存。
惟一可虑的是跟那新娘子的事,可是他们三更来五更去,谁又知道?他们自己送上门来,怕会说出去?
想想,真可谓滴水不漏。于是他放下心思紧紧搂着驿丞的新娘呼呼睡去。
人,究竟是夜伏昼出的动物。整个后院一片鼾声。
只有屋里的小两口,刚睡着,就被孩子的哭声吵醒。
孩子要吃奶,可母亲的*是瘪的。
当爸爸的着急了,唉声叹气地说:“要是有碗鸡汤就好了。”
“会有的,我已闻到炖鸡的香味了。”孩子妈说。
“你在做梦?”
“那你等着瞧。”
果然,早饭时送来了鸡汤,而且饭菜也比平日好得多。
吃罢饭,女人抱着孩子喂奶,俏皮地眨着眼睛对男人说:“怎么样,没说错吧?”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男人用手向天指指,接着说,“要宽恩我们了?”
女人瘪瘪嘴,摇摇头。
“那,那一定是这个索……”
女人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那,那我们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女人急忙摆摆头说:“切莫鲁莽。就像平日一样,哑巴似的,不多说半句话……”
“嗯,嗯……”男人点点头,似有所悟。
不觉已是第三天,这天夜里,驿丞夫妇为索元礼设宴送行。酒酣耳热时,驿丞向索元礼躬身行礼说:
“蒙将军垂爱,我夫妻感恩不尽,今日与将军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聚。”
这时驿丞新娘正在为索元礼斟酒,因与他有几夜温情,勾着头,眼圈红红的,饱含无限留恋。索元礼见了,怜惜之心陡升,忙说:
“快,过不几天我回长安时,带上你们夫妻一起走。驿丞知书断字,志向远大,年轻有为,后生可畏,在这乡野地方当个小小驿丞,抵门杠擀面——大材小用。跟上我,教你几套本事,保你飞黄腾达,富贵无边……”醉薰薰的索元礼摩挲着新娘斟酒的小手,慷慨地许诺着。
驿丞听了,赶快跪下口称: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跪拜。”说罢,接连磕了三个响头。
“好了好了,我收下你这个徒弟,快起来吧。”索元礼说着,接过新娘敬过来的酒,一饮而尽。趁着酒意,他问:
“驿丞徒弟,我倒忘了,你叫什么名字?”
驿丞急回道:“徒弟姓周名科,科举的科。”
“嗯,周科,登第登科。”
“这是父亲取的名字,意思让我好好读书,将来科场得意,仕途发达。”
“哈哈哈哈,”索元礼一阵笑后说:“你看你读了一肚皮书,到头来还靠花钱买官。花了不少钱,才买了个不上品级的驿丞。算了,别再去花那冤枉银子了,也别再去苦读书考什么科举了。我给你改个名,叫周兴。只要跟我好好干,一定兴旺发达……”
“周兴谢师父赐名。”驿丞急忙再跪下,向索元礼又叩了个头。
索元礼又带领队伍押着钦犯出发了,经过五天的夜行晓宿,到了房州。那房州刺史原是京官,与索元礼相识,接过交来的火漆信札,撕开一看,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对索元礼说:
“索将军,你知道你送来的是谁吗?”
见了刺史骤变的脸色,索元礼心想果不出所料,但他故作一无所知地问:
“谁?”
刺史把声音再压了压,凑着索元礼的耳朵说:
“他们是……”
索元礼装作一脸惊讶,张大嘴说:
“啊!真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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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皇帝失去威风以后(1)
就为那么冲口而出的一句话,中宗皇帝就被他母亲武则天从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上拉下来,前后不到一个月。当皇帝的滋味在他印象里只不过是听到几声震天动地的“万岁”声而已。
这对被当作钦犯从京城押送到偏僻房州的年轻夫妇到底是谁呢?
事情要回到两个多月前的那天早朝,文武百官整整齐齐地站列在乾元殿上,等候中宗皇上临朝。
刚刚登基没几天的中宗皇上李显,头戴皇冠,身穿龙袍,在一群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走到龙椅前,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端坐下来,目光来回扫视殿下的臣僚。
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稀里哗拉的绸缎与绸缎、膝头与地面的摩擦声传来,恰如大殿上刮起一阵狂风,把—排排人卷倒在地;接着,如雷鸣般响起一阵整整齐齐的“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喊,整个金銮宝殿为之颤抖。中宗李显稳稳坐在宽大的龙椅上,心跳不觉加快。但他稳了稳情绪,双手紧抓扶手,做出十分庄重肃穆的神态,坦然接受百官的朝拜,心头滚过阵阵热浪。
他还清楚记得头一次上朝的情形:刚刚坐上龙椅,一阵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压过来,他有些心惊肉跳。要不是太后在身后咳嗽两声,要不是韦娘站在帏帐后面给他不停地使眼神打手势叫他稳住,他真的会从龙椅上滚下来。紧抓龙椅的手因出汗太多而打滑,额头上的“御汗”兵分两路,一路顺耳根颈脖直插前胸,一路被挤出额头,一滴一串地飞身而下,把御案上铺的那块桌布打湿了一大片。下朝回去,换下的里衣可以拧出水,惹得韦娘直笑他没有出息。
可是今天不,他心态平衡,握住龙椅两边扶手的手心里最多也只出了点毛毛汗。
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这皇位会轮到他坐。在几个兄弟中,他数老三,可是,聪明能干的大哥弘、二哥贤,死的死了,撵的撵了,还有个弟弟旦,是老四轮不到他不说,就凭他百事不管整天泡在女人堆里的德性,配坐这把椅子?
中宗皇上稳稳当当坐在那里,等臣下三跪九叩行完礼后,他要宣布一道御旨:任命韦玄贞为中书省侍中,韦玄奇为吏部侍郎,韦平为侍御史。昨天为这件事中书令裴炎居然还跟我顶嘴,说什么韦玄贞是韦皇后的父亲,韦玄奇是叔叔,韦平是兄弟,都属外戚,不宜在朝中担任要职。简直是胡说,我是皇帝,身边没有几个信得过的人行吗?特别是一些要害部门,交给外人哪儿放心。还是韦娘看得清楚,一语道破:“他裴炎还不是怕父亲去了中书省碍他的眼睛。”别看她是个女流,脑子灵着哩。“皇上一言九鼎,明儿上朝,发道诏书宣布了就是。”倒是干脆,只是……韦娘像看穿了似的:“你是怕太后?她这几天正在控鹤府与二张……哪有工夫管这些闲事。”
这时,群臣朝拜已毕。中宗又轻轻咳嗽了一声,扭头看看,果然太后今天没上朝。忙从袖里取出昨晚亲拟的诏书,准备唤身边当值太监拿去宣读。正在此时,忽然大殿一暗;只见裴炎带领御林将军程务挺,身后跟着一大队御林军,一齐拥进殿来。裴炎直冲冲走向御座,程务挺则指挥士兵迅速分散开,把大殿紧紧包围起来。
中宗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站起来对走近御案的裴炎吼道:
“裴炎,你要干什么?”
裴炎昂首回道:“臣奉太后之命,宣读一项敕令。”说着打开手中的一卷纸读道:“中宗李显,即位以来,违背祖制,滥用外戚,废其帝位,贬为庐陵王,令别居思过。”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三章 皇帝失去威风以后(2)
中宗听了,如五雷轰顶,大声质问裴炎:
“我到底犯了什么罪?”
裴炎还没开口,但听一声冷笑从身后传来,接着便听到太后那冷冷的声音说:
“哼,你还没有罪?”
中宗听了,像被秋风吹了的庄稼,顿时蔫巴下来,但他仍不服,争辩道:
“儿臣继位以来,谨遵母后教诲,事事小心谨慎,实在不知犯了什么罪……”
武则天听了,几步走近御案,把桌子拍得山响说:
“好个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