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起靠着墙,墙上到处都是灰尘与蜘蛛。一滩一滩的鼻涕干涸后,挂在墙上甚是恶心。
作为一枚政治犯,苏童和自然不能与普通的犯人关在一起。这是一处专门关押政治犯的秘密场所,几乎每个牢房里只有两三个犯人。
跟苏文起同住的,一个是聋子一个是哑巴。聋子是被打聋了耳朵,哑巴是被人割去了舌头。这两位仁兄,每天的任务就是躺着。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总之,没事儿就是闭着眼躺着。也不说话,偶尔起来方便的时候,才动一动。
苏文起作为新近人员,到也没被这两个人欺负。据说凡是进了大牢,新来的都要睡在马桶边。可见中国的阶级等级是多么的严格。
苏文起侥幸绕过了那一关,他距离马桶很远。但是,马桶发散的阵阵的臭气,伴随着阵阵阴风蔓延在整个监狱中。
早在一进来之前,身上除了衣裳所有的东西都被搜走了。所以,此刻他靠在墙上只有慢慢的思念。
他会思念谁呢?
思念他过去的生活,思念他过去的朋友,当然,也会思念起他的妻与妾。
宋晓晓现在在哪儿呢?苏童和在心理问道。随即,他弟弟的样子冲进了脑海。是呀,应该会跟老三在一起吧?
苏文起想到这里,差一点没掉了眼泪。终究,还是跟老三在一起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可能离开这个牢房,便是真出去了,她还能喜欢他么?
苏文起想起新婚之夜的小兔子,他为了气她,一房接着一房的娶,娶了这么多,却不见她恼火。这才是他最恼火的事儿!
若是她生气,她跟他闹,他会立即见她拥入怀中。那几房姨太太可以休掉么,只要她开口嘛。
只可惜,等到了他坐在这里,她也没开口要求过什么。
在苏文起的记忆中,宋晓晓的样子越来越清楚,一颦一笑的都展现在他的眼前。漫长的牢狱生涯中,思念,就成了唯一的事情。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相见时难
“吱嘎……”牢房的门被打开了,苏文起肩膀猛然一抖,难道要给自己过堂?
苏文起瞪大了眼睛,从牢门外面透过的微弱的光中,只见一彪形大汉走了进来。那,不正是牢头吗?
牢头一进来,皱着眉头在鼻子前面挥了挥手。
“苏文起!”老头喊道。
苏文起看了牢头一眼,木讷的问道:“干嘛?”
牢头立刻瞪了苏文起一眼,嗔道:“喊你你就起来!”
苏文起不情愿的站了起来,默默的走到了牢头的身旁。牢头上前就是一脚,一脚踢在了苏文起的腿上。
“默默叨叨的,叫你快点就快点!”牢头骂道。随即,他一把将苏问起推了出去。“吱嘎……”的一声,牢门被关上了。
安雅从张家回来,宋晓晓笑吟吟的看着她,她到有些不好意思了。宋晓晓拉着安雅,帮着自己收拾首饰盒子。
所谓的首饰盒子,还不就是从地底下挖出的那些。宋晓晓为何将这些宝贝给安雅看?其实,她早有打算,如果安雅真的对张山动了情,若是张家不同意这门亲事,她就用这些珠宝给安雅当嫁妆,砸死张家。
一件一件的首饰拿了出来,珠光宝气填满了屋子。安雅自幼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对于金银珠宝没有特别的留意,反倒是对盒子里的的一个小玉虎提起了兴趣。
那是一块普通的青玉做的玉虎,材质跟地毯上卖的玉镯子一样。安雅却盯着那块玉虎,目光久久的没有离开。
“怎么了?”宋晓晓见安雅有些不对劲,便连忙问道。
那安雅拿过玉虎,吃惊的看着宋晓晓。
“这东西,你咋来的?”她惊慌失措的问道。
“怎么,你见过着东西?”宋晓晓赶忙问道。
“这东西,是我五岁的时候,家中一个老仆人送的!”安雅说道这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宋晓晓连忙抽出帕子为她擦拭眼泪。安雅抽泣了好一会,情绪才稳定了下来。
“自从我家被抄家以后,我,就在也没见过它。那个老仆人也不知去向,我还记得,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儿。总吵着闹着要好玩儿的东西,他就给我买了这个!结果,我一不小心磕掉了一个角,你看!”安雅一面说,一面指了指那个残缺的口子。
宋晓晓听了这话,一下子想到那个古怪的院落,那两个晚上,古怪的声音。是谁,在你的背后?
宋晓晓猛然打了个寒战,难道,是那个老仆人?
怎么会?
不是说,那个院子里曾经住了三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吗?
想到这里,宋晓晓猛然拿起一颗珍珠,放在安雅的面前。
“你看看这个,这是你家中之物吗?”宋晓晓说。
安雅接过珍珠,她将它放在手掌之上,仔细的看了看。失望的送回到宋晓晓的首饰盒子中,她摇了摇头。
“那这个呢?”宋可人说着,又将另一样收拾推到了安雅的面前。
安雅看了看,又摇了摇头。宋可人长叹了一口气,这些东西都不是安雅的,只有那个残了的玉虎,正冲着他们露出狰狞的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忽然,“噹噹噹……”有人敲门。
“谁?”宋可人问。
“太太是我,咱家来客人了,想见太太一面。”老妈子在门外说道。
“哦,来的是谁?”宋晓晓问。
老妈子笑了笑,回答道:“回太太,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她。”
宋晓晓跟安雅对望了一眼。
“知道了,你先带客人去花厅。”宋晓晓吩咐道。
她与安雅迅速的将摊开一桌子的首饰收拾了起来,一切都安顿好后,两人才大开门出去了。
“你跟我来,看看是谁。”宋晓晓回答到。
说真的,会是谁呢?没提前通报,也没送名帖。若是方生,断然没这么礼貌的。依照方生的脾气早就闯进卧室了,哪儿可能乖乖的跟着老妈子进花厅?
可宋晓晓隐隐的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劲。
不管你相不相信,人的第六感有时会很灵验。宋晓晓的心,一阵的发乱,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为什么一下子这么乱。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花厅,这时候,一位美丽的姑娘冲入了她们两个的眼球。
那姑娘,柳眉杏眼,瓜子脸樱桃口。一见宋可人与安雅,那姑娘冲着她们两个点了点头,做了一个万福。
宋晓晓与安雅连忙还礼,那姑娘微微一笑,露出了口中的两颗小虎牙。
“二位姐姐,我,是天上人间的翠纹。”那姑娘说道。
宋晓晓心里一沉,心说,好么,这找上门儿来了了。刚要开口,只听见后面的安雅,“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宋晓晓立即扭头看了一眼安雅,只见,那安雅像是见到鬼一样,死死盯着翠纹,她伸手指着翠纹,哆嗦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再看那翠纹,也是瞪了安雅半晌。
宋晓晓十分不厚道的想,难道,过去俩人同在一个老板的手下做事儿?
哪知道,那安雅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再看翠纹,此刻眼泪滑过她那张漂亮的脸,她含情脉脉的看着安雅。
紧接着,两人各自向前走了几步,接着,抱头痛哭。
宋晓晓一看,这是他乡遇到了故知呀。得,你们俩哭吧。她索性走到桌旁,亲自给这两个人倒上茶水免得她们俩一会把嗓子哭哑了。
哭了一会子,安雅强忍着悲痛,扭过头来,对宋晓晓说道:“姐姐,你知道她是谁么?”
见宋晓晓没有立即回答,安雅接着哭着说道:“她是我的堂妹呀!”
原来,这翠纹本是安雅的亲堂妹。年幼时父母双亡,一直在安雅家中生活,与安雅姐妹两个跟亲亲的姐妹一样。
谁知那年,安老爷摊了官司,导致家中被抄。一族之人,男人发配边疆充军为奴,而女人,这冲了妓籍。(要说古代的刑法也够狠的,他犯了错误,你用党性教育他不就完了。执迷不悟的,一刀切掉脑袋不就完了。在执迷不悟的,大不了满门抄斩,何必让这些人生不如死的活着呢?)
自安雅姐妹被充妓籍后,翠纹就被送到了临安城。此一别,就是十年。十年后,两人再次相见,唯有泪水,才能互诉她们两人所遇到的辛酸之事。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翠纹(上)
宋晓晓在一旁长叹了一口气,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最耻辱的事情,不就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吗?
她在一旁久久的沉默不语,这两姐妹的遭遇另她实在难过。世间最痛苦的事儿不就是如此吗?
翠纹与安雅抽泣了一会,这时,翠纹松开了安雅的手,眼含热泪的看了宋晓晓一眼,她放开安雅的手,走到宋晓晓的面前,缓缓的跪了下来。
“大姐,谢谢你把我的表姐从火坑里救了出来。没有你,只怕我表姐……千言万语只一句,往后,若有需要我的事儿,你只吩咐一声,我便立即去做!”翠纹说道。
宋晓晓立即起身连忙将翠纹扶起,她打量了翠纹一番,点了点头。
“你若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帮你赎身。安雅如我亲生妹子,你若愿意,跟我们一起居住。他日,我定会寻一好男人完成你的终身大事!”宋晓晓说道。
翠纹感激的点了点头,她激动的看着宋晓晓,口中却说道:“姐姐一番苦心,我哪里敢不从?只是,家仇未报,我还不敢脱离苦海。只有看到贾似道那奸贼不得好死,我才能……”
“你不是……”宋晓晓一惊。
“我跟贾似道不共戴天,这厮一天不死,我一天都睡不好。我哪里会真心对他?只不过大仇未报,不得已的敷衍。我若是有了机会,一定将他碎尸万段!”翠纹恶狠狠的说道。
那一刻,宋晓晓不禁的重新打量了这姑娘一番。这姑娘的决心与耐力,是她前所未见的。就她从未想过,仇恨能让一个人忘掉自己。
是呀,权利,是这世界上最肮脏与高贵的东西。每个高高在上的当权者,脚下注定白骨累累。这些白骨中,有敌人的,有爱人的,有亲人的,甚至,还有他们自己的。
权利,真的能让人感受到无尽的快乐吗?
未见如此。
伴随着权利随之而来的是挥之不去的落寞,没有人能够真正享受权利的快乐。因为本身,得到权利的人都成了权利的牺牲品。
与其说,是人玩弄权利,倒不如说,是权利玩弄了人。
眼前的这两个女子,不也正是权利的牺牲品吗?
不同的是,翠纹勇敢的牺牲自己反抗了权利。而安雅,只是逆来顺受。
那一刻,宋晓晓对于翠纹不禁有了一百二十万分的崇敬。她佩服这个女人,正如她儿时佩服那些哲学家一样。
她在这个女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不曾具备的优点,若是换个角度看,她沦落风尘,她能够有那份担当的勇气吗?她会像是翠纹一样,隐藏了自己,蓄意报复吗?
可同时,她也觉得,这个女人身体里隐含的力量十分的强大,强大到,令她感到万分的恐惧。这一种恐惧是女人对于女人仇视的天性,她无法忽视内心深处对于翠纹的担忧。
她担忧,若是这个女人某一天站在了自己敌对的另一面,那将是一场无法控制的灾难。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条件
翠纹与安雅相认,到让宋晓晓占了一个便宜。统一战线的人越多越好,而翠纹又与贾似道有着血海深仇,正是宋晓晓的得力助手。
几人诉说起贾似道的恶性时,宋晓晓忽然想起,翠纹是来干嘛的?她竟忘了问这件事儿。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翠纹忽然大驾光临,必是有事才对。
宋晓晓吩咐下人送茶水上来时,忽然冲着翠纹微微的一笑。
“真真是想不到,今儿你忽然到来,竟与安雅重逢,这可真真是缘分。”宋晓晓笑着说。
这一句话到也提醒了翠纹,翠纹轻轻的一拍手,恍然大悟一般的说道:“哎呀,你瞧瞧我这个人,真是头猪。我今儿是来告诉张公子,我见到苏文起了。”
宋晓晓心头不觉一慌,顿感手脚冰凉,为了掩盖内心的慌乱,宋晓晓连忙玩弄着桌子上的流苏,看上去像是不在意似的笑了笑。
香炉中的熏香发散着独有的幽静,宋晓晓却有些心慌意乱,她故意避开了安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脚尖。
“苏公子是我们夫妻的至交,早年承蒙苏公子的关照,我们夫妻才能有了今天。苏公子跟我家相公无话不谈,偶尔一日相公跟我提起了苏公子家的传家宝蜈蚣珠,我虽不知道那东西是作何之用,但想想那东西既是苏家的传家宝,定然有独特的作用。却不曾料想,你也在寻这东西,只是奇怪,你为何好端端的寻这东西呢?”
宋晓晓垂着眼睛故意不看翠纹说出了这番话,此话一出,她竟发现,手心里冒出了冷汗。
那翠纹也是精明之人,虽宋晓晓救了安雅,却也不肯掏心掏肺的将心底里的那些秘密说出来,只是微笑着摇头。
“我也不知道他要这东西到底做什么用,但是,他却说,只要我能找到这东西,他会答应我提出的任何一个条件。所以,我就是拼命也要将这东西找出来。”翠纹说道。
宋晓晓的心理不免的有些发紧,这翠纹明显不肯说出蜈蚣珠的具体作用,让他们到哪儿去找呢?绕了一个圈子,宋晓晓也只好转回到了心理最想要问的问题:“苏少爷他还好么?”
她抬起头来看着翠纹,眼睛里不禁的露出了担忧的目光。
翠纹看着宋晓晓那焦急的目光,心中不禁的泛起一阵奇怪的涟漪,她故意露出愁容,淡定的说道:“只怕是不太好呀。”说罢,翠纹故意看了宋晓晓一眼。
果然,宋晓晓眉宇间闪过一丝的担忧,但那只是转瞬即逝的一瞬间,可就是这么短暂的时间,也被翠纹看在了眼里。
“哎,你也知道那种地方,向来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那些个牢头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凡是进了那里的人,就算是囫囵了出来也要掉一层皮的。这自古以来,谁听了天牢不得打个哆嗦?要想少受罪就早些将问题澄清,不然,过了三堂,就算是铁人也要丢了半条命!”翠纹一面说,一面像是满不在乎的瞥了宋晓晓一眼。
宋晓晓果然脸色微微一变,情不自禁的问道:“那他……”
翠纹故意的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还活着,但距离死也不远了。不过请姐姐放心,我已经上下打点了银子,请牢头们对他好一些。若是能度过这一关,我一定求贾似道放过他。”翠纹故意坚定的说道。
宋晓晓抿了抿嘴,心说,上当了。
她已经不小心露出了自己的底牌,她已经被翠纹抓住了把柄,她知道这一场谈判她已经输了一半。
果然,翠纹向前凑了过来,将自己的手轻轻的压在宋晓晓的手上。
翠纹的眼睛湿湿的,她的目光是那样的诚恳,犹如最诚恳的信徒跪在佛前默默的祈祷一样。
“姐姐,苏公子说他的手中没有蜈蚣珠。那东西本是他家的传家宝,他断然不会轻易将它交出来。只求姐姐帮我想想办法,我若能将贾似道铲除,一定会将苏公子救出。还求姐姐成全,翠纹的性命却都由姐姐做主!”
反客为主。
翠纹这一番话立即让宋晓晓心中觉得不舒服,她看着翠纹,心中迅速划过各种打算,但终归没有应对的办法。
翠纹那明亮的眼睛盯着宋晓晓像是天空的星子,翠纹拉着宋晓晓的手,又像是个情人一般的温暖。
宋晓晓狠命的咬了咬嘴唇,看着翠纹,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