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男人味,如酒醇香而悠长。
真的是他!
殇烈,世界上除了他还有谁会如此霸道专制,还有谁会如此固执非要牵拌她……
疲累的心有点绝望,第五次……
她的第五次逃脱依然撞上了他。
背叛……
这沉重字眼如针般扎进了她的心底。
她本不该害怕,可是当她对上那对燃烧着熊熊火焰的黑眸,当她感受到如铁般冷硬的箍制,她只觉得脑子“轰”地一声骤然爆炸……
他之前的警告就那样窜进了脑海——
……
“蓝倪,你给本王听好!本王不管你是谁,你是什么身份,如果你再敢从这里逃走,形同背叛!本王绝不会再轻易饶恕!”
……
她不是他的所有物,她不是他的奴仆,她不是他的子民……
他凭什么说背叛!
心为什么颤抖地如此厉害?在这个男人面前,为什么难以镇定自若?
空气中尽是火把上松脂燃烧的气味,火把快要燃烧到尽头,突然沉寂的空气显得压抑起来。
“不!”蓝倪闭上眼睛不愿意接受现实,身子用力挣扎起来。
拼命地,使劲地,混乱地挥舞着小拳头……
“我不认识你!”她几乎要失声喊出来,小脸失去了原有的平静。
“她说不认识你。”
白衣男子似乎真的忘记了要搜寻咏唱公主,身形一晃,已来到蓝倪面前,决定管起这般闲事来。
“公子……”他背后黑衣人们也忍不住提醒出声,火把在手中虚弱地晃了晃,残喘的火光被一股清风带走。
后院刹时变黑……
黑色笼罩了大地。
月色很淡,淡到只能看到人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呼吸很急促,蓝倪觉得疲累……
这时候。
雪白的衣角在夜风中轻扬,一双修长有力的手,闪电般握住了她挣扎的手臂。
与殇烈不同,他的动作轻柔而小心,那样一只手映着树林中洒下的月光,仿佛有月色般的光晕,而另一只手紧握的剑反射着刺眼的寒辉。
殇烈的瞳眸倏然紧缩,凛冽之气自体内迸发。
这个白衣男人跟她是什么关系?
……
风,穿过树林,树叶飒飒而响。
他的胸膛很火热。
他的手掌很温柔。
她的心却很冰凉。
“阁下要跟我作对?”殇烈的声音冰冷如刀。
“在下只想帮助这位姑娘。”白衣男子的声音温柔如水,水中又有冰的味道。
两个男人的身后,黑衣人与黑衣的巴都已经悄然握剑,蓄势待发。
柴堆后的红衣公主纤腰都要弯得发酸,仍紧张地一动不敢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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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围困
树林中。
枝叶茂密,比白天显得阴沉得多,斑驳的树影依稀映在地上,月光又钻出云层,朦胧映射大地。
……
“你们别打了!”
素白的衣裳,衬得她恍若冰天雪地里的雪雕,从挣扎到惊愕得忘记了眨眼,两个相斗之中的男人对这呼声置若妄闻。
而巴都不知何时也已与几名黑衣人交起锋来,一来一往,寒光点点。
刀起刀落,血光四溅。。
突然,黑衣人将刀劈在柴堆上,干枯的树枝被一一挑起,角落里隐藏的火红身影几乎把持不住,想索性豁开挺身而出,又极力忍住。
“啊……”蓝倪的惊呼。
翻滚的剑气夹杂着冷风自面前掠过。
蓝倪只觉身子被人紧紧箍住,一阵天旋地转,把她一日奔波的疲累瞬间提升到极限,而腰上结实的手臂正是属于他——那个霸道的暴君。
她之于他,除了有种不甘心,似乎更有股无法言预的魔力。
所以,他抛不开她。
想到她要逃跑,他只想禁锢她来维护自己的威严。
身子被人掌控毫无反击之力。
腾空……落地……
雪白的绸带飘动。
一道道剑光在黑夜中如冰冷盛开的莲花,寒气由指间直逼剑尖。
黑影晃动。
白衣飘然。
那二人招招对决之间,她不得自由,是最无措的一个……
她无奈地蹙眉闭上了眼睛。
“乒乒乓乓……”
耳边是清脆的兵器交会声,刺破夏夜的宁静。
她连同思维也一起停住……
“你放下她,我们好好比一场。”
白衣人翩然落地,冷着眸子,蓦然收住攻势。
殇烈抿起双唇,胸口似有烈焰翻涌!
奔腾的嫉意笼罩了全身,双眼发红……
难道这女人三番四次逃离自己就是为了眼前之人?否则在此荒郊野外怎会有男人为她拼命?
突然双足重新落地,他忽地放开了她,自己却一个腾空翻飞,眨眼间修长的身躯已轻巧立于柴堆之前。
巴都见主子那边停住了攻势,奋力将手中武器一顶,几个黑衣人一齐弹开,他便闪身到主子身边。
……
蓝倪被推得一个踉跄,站稳脚跟死盯着他。
殇烈,你这是何苦?
这是何苦呢?
苦涩蔓延在心底,又涌上喉间……
“若是为了我……请你们住手!”
微弱的月光下,蓝倪的大眼盛满了哀戚,如一朵即将凋残的小花,她却又那么勇敢地直视着他们,微抿的嘴角埋藏着数不清的无奈。
殇烈浓眉几乎要聚在一起,他一时忘记修饰自己的声音,低沉道:“蓝倪,就算今天没有你在,我跟他之间的交锋也再所难免!”
她吃惊地看着他,又将眸光转向白衣男子,实在不解后者的身份……
白衣男子优雅地垂下剑柄,轻笑道:“原来这位姑娘芳名蓝倪,真是个动人的名字……不过阁下的声音听来倒有几分耳熟,莫非是故人?”
“故人?哼!在下想不起有你这等戴斗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故人!”殇烈冷哼,如猎鹰般锐利的眸子仿佛可以将人看透,面前这白衣男子,从身形声音及剑法,他心中无数次闪过同一个人的影象。
可是,如果真猜对了……
又怎么可能是他?
的确太不可能了……
白衣人右手一紧,剑尖的杀气直窜大地。
对殇烈的身份,他也隐隐有了知觉……
殇烈道:“阁下之前不说也要找人么?莫非已经找到了?”
一听此问,苦楚中的蓝倪与柴堆后的咏唱公主同时紧张起来。
“没有找到。”白衣人扬起嘴角,白纱下的眸子若有若无地瞟向柴堆,声音不紧不慢,“不过,已经没有必要了。”
似乎有人松了口气的声音。
殇烈浓眉一松:“因为你已经达到了目的?”
“呵呵……阁下果然是聪明人。”白衣人笑得从容。
殇烈刚硬的下巴收得死紧,说话似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里蹦出:“半路拦截公主,不让蒙舍与北诏联盟?”
“哈哈……”
邪肆的笑声根本不像发自于白衣男子的口中,但是他真的在笑,笑得连斗篷都不住地抖动。
“你究竟是哪国之人?”殇烈深眸紧盯着他。
白衣男子停住笑,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蒙舍,北诏或是其他?”
他是猜到了,但是他无法确定。
因为如果他是……
实在没有理由——
冷君银冀,会吗?
殇烈紧盯着白衣男子,实在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
“呵呵,你对我的不确定,就如对你的不确定一样!”白衣男子依然淡笑,“蒙舍国与北诏和亲联盟,对我国可是一大威胁啊,所以……”
“在下愚钝,请教你国是哪国?”
“这样的劫亲暗杀计划,你说还有哪国君主如此英明呢?蒙舍与北诏联姻,最受影响的又是哪国呢?”白衣人说得淡然却又在有意引导人的揣测。
殇烈眼中利光一闪,道:“听来,只有刖夙国殇烈会如此做了。”
蓝倪飞快地抬眼看向殇烈,蓦然明白,他在说自己,他自己就是刖夙国君王,而白衣男子却表示自己是刖夙国之人,如此说来……
答案只有两种——
他们都是刖夙国之人,他们在演戏。
另一种则是……刖夙国被嫁祸了!
嫁祸者正是白衣男子,而他,究竟是谁?
……
柴堆背后的人儿却不若蓝倪这般思考,她雪白的牙齿死咬着唇瓣,手指握得死紧。
刖夙国殇烈!
阴险,狡诈,狠毒!
她曲咏唱跟人无怨无仇,心不甘情不愿被迫牺牲出嫁,害得惨遭暗杀命运……
牙齿松开,几乎要磨得咯咯作响,脑海中清晰得印着两个人的名字——
阁昱!殇烈!
都是该死的冷血无情的混蛋!
……
“呵呵,阁下又是哪国之人?”白纱之下的眼睛灼灼生辉,仿佛真被人猜中,一点也不在乎自己透露了身份。
……
“总之绝不跟你同一国!”
殇烈说完,手中剑已毫不客气地探出。
一阵旋风卷起满天的树叶。
漫天灰尘遮掩得树林如地狱一般幽暗
长剑划出寒冽的冷光!
气氛,真奇怪。
刚刚还在为一个女人争斗的两个男人,又似乎在为另外一个问题而斗争。
另外一个问题……
蓝倪算是想明白了——像殇烈这样的男人是不可能放过嫁祸于自己的对手的。
尤其在天生好斗的男人之间,本就不需要理由而斗……
战火重新点燃。
脚尖下是摇晃的枝桠。
树叶沙沙作响。
兵戎相间之中,蓝倪无法不紧张地注视着他们飞快闪过的身影……
……
忽然,清啸着。
几枚白色的信号弹从林子的一侧高低错落飞向星辰,如噼啪燃烧的亮银色流星雨,让殇烈和巴都都不禁吃了一惊。
不好,那应该是对方接头的标志。
白衣男子深沉的眼中骤然一笑,一手抓住静立于角落的蓝倪,几个起落便跃出后院的大墙之外。
眼前的景物发生了变化,不过恍惚间,殇烈也飞快地跟随到墙外的林子里。
“参见公子!”
刚到林子里,一行如鬼魅般的黑衣人火速从林间窜过,一字排开,见到白衣男子一齐拱手恭敬地唤道。
殇烈与巴都一看,忍不住吃惊在心,暗叫失策!
银冀,莫非真的是你?
你一直淡漠于四诏之间的政交,又怎会突然插手蒙舍与北诏之事,还陷害我刖夙国?
难道“星回节”之日的暗算也是你一手策划?
……
自己的精兵均布置在茶溪镇内,未料得公主在镇外的官道上便被劫持……
现在他与巴都二人,还有……那个被白衣男子揽在臂弯之中的女人……
不行!
无论如何,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女人被他人带走!
灼灼的黑眸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决心,杀气骤然自他漆黑的眼底聚起。
当剑光闪着寒气划过夜的长空之时,数十个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包围。
“爷,你先走,这里由属下抵挡!”
易容后的巴都举起手中武器,戒备地看着四周黑色的鬼魅。
殇烈暗暗咬牙,看了眼蓝倪之后,压低声音道:“要冲咱们一起冲。”
任谁都知道,这样的黑衣属于一国精兵部队,个个身手了得,不可忽视。
也许,没有救兵的话……他们今夜劫数难逃……
“爷!”巴都的声音中透露着焦急,“所有人都需要你,你不能有事!”
“废话少说!”殇烈怒道,闪着冰冷幽光的眸子瞬间被火焰焚烧起来。
巴都跟随自己多年,忠心护主,不到万不得以,他又就岂会弃甲而逃?
蓝倪自白衣男子的臂弯中挣扎开来。
无论如何,巴都说得对——
殇烈是王,是君主,国不可一日无君……
即使他真是一个昏庸无能的暴君,他的存亡也关系着千万百姓的生活。
她再不解世事,也明白四诏之间的复杂战火,就算自己是个连真实身世都不知道的弱女子,她也可以尽自己所能为刖夙国的臣民做一点努力……
“公子能放过他们吗?”
她抬头问道,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想救他们?”白衣男子轻问,讶于她语气里的恳求意味。
他本以为她是个平静如水的女子,不会轻易有什么情绪波动。
清澈的眸子欲直透过白纱,看进他的眼里,她补充道:“我只想你放过他们,以多制少,胜之不武,不是吗?”
“呵呵,蓝姑娘刚刚还说不认识他呢。”
“……”蓝倪没有说话,幽幽地叹了口气,“认不认识又如何,小女子只请公子能放过他们。”
“蓝倪,你给我过来!”殇烈一旁低沉怒吼,口气甚是霸道严厉。
该死的女人!
他还没有输呢,根本不稀罕她向人求情!
“蓝倪,倪儿……呵呵。”白衣男子的眸子瞥了一眼殇烈,似乎在挑衅,修长的手指欲勾起蓝倪的尖俏的下巴。
“银冀,别以为戴着斗篷,就无人能认出你!”
在他手指刚要抚上蓝倪柔嫩的肌肤那一刹那,殇烈怒吼着将一把锋利的剑刺了过去。
幽光,在月光下清冷。
八月的夜晚,竟然寒意逼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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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受伤
璀璨的流光溢彩的梦幻一般的剑花。
剑花朵朵,载着妖冶的血光,修长的身影飞窜向夜空,如此的敏捷,又如此的惊心动魄……
黑衣人个个出手快而威猛,不到片刻,殇烈与巴都已被围困。
……殇烈冲天而起,与白色身影同时窜上空中。
……
“求你,放了他!”
请求就这样冲口而出,蓝倪小脸苍白,焦急地仰望着飞身于树稍之间紧紧打斗的二人。
殇烈叫白衣男子——银冀。
银冀……这名字好熟悉,仿佛在哪听过。
而他们以前就该认识的,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还要如此残忍地,像有深仇大恨般的残杀?
这些人,眼中可有重视过生命?
她却不明白——
在男人眼里,有时候,骄傲的尊严比生命更重要。
白衣男子并没有下令让手下围剿殇烈,而是亲自与殇烈交手。
巴都却悲惨地被围困……
殇烈匆匆落地,冷着一双发红的眸子,冲入刀光凌厉的黑衣人中,冲到巴都身旁……
……
“不要再打了!”
她的力量太微薄,太渺小,谁会听到她恳切的急呼?
娇小的身躯如风中的落叶般颤栗着,她想冲进那片刀光中,她想让殇烈平安地活着……
这一刻,这个想法是如此地强烈,强烈到她根本无法分析其中的原因。
或许,他对她很霸道,很冷酷,他不顾她的意愿掠夺着她……
奇异地,她竟然从来没有恨过他。
又或许,自离开林子后,能被一个人如此重视,她孤独的心灵宛若干沽的田地注进了一股清泉……
纵然害怕命运的残酷,心底却又在为这份霸道的“在乎”而不知不觉地堕落。
这一刻,她只希望他活着而已。
为了他的百姓……
或者……为了自己……
她不要。
她不想他就这样死去。
头一次如此冲动,一抹白色的身影奔了过去,如雾如烟,她紧紧抓住白衣男子的衣裳,清澈的大眼中浮现着滚动的晶芒。
那晶芒耀眼,折射在他的眼底。
“公子,求你,放了他们。”
白衣男人看看眼前战势,不动如山,嘴角微微勾起。
看不到他的眼底,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