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似乎也察觉了,立即转向瞿廷昊。
“他是怎么回事?”
“庄主燥气攻心,一时气血逆流,才会昏倒,现下只是因为老夫扎针才清醒过来,除了眼能看、耳能听,身体上的其他功能,暂时都还恢复不了,依老夫诊断,必须远离女色三个月,素斋三个月,再辅以老夫所开的药方,否则恐怕命不长矣。”
“我知道了,你就开药方吧!”大夫人作了主。
“老夫开药方是有条件的,不要银两,只索取对方一样东西。”
大夫人眯起眼,戒慎的看著他。
“我想大夫不只你一人,我可以找别人。”
“无妨,这种病,除了老夫之外,绝无第二人能医治,就算大内御医来也一样,夫人若不信,大可试试,不过到时候老夫索取的东西,可就和现在不同了。”
大夫人犹豫的看著他自信满满的模样,最后终于开口,“我要先知道,你要什么东西?”
瞿廷昊缓缓一笑,看来东西还是比丈夫的命重要,可怜啊!
“我要的,其实不是东西,是一个人,就是等一下要进门的新娘。”
“嗄?!”大夫人讶异的张大嘴,随即露出一个笑容。“好,就给你,开药方吧!”
瞿廷昊微微一笑,坐下来开始开药方。
“夫人,这药只要服过一次,庄主就能恢复行动能力,可是虽然看起来一切正常,但病根仍在,所以一定要记住老夫所说的话,远离女色三个月,素斋三个月,再辅以这药方持续的服用,方可断了病根。”
将药方交给她,他满意的一笑,等著做新郎了。
花轿里,上官羽蔷悄悄地拿掉红盖头,将轿帘掀开一条细缝,观察外头的情况,等待机会脱逃,可是,眼看清心庄快到了,竟然连一点点机会也没有。
看来赖清心是有备而来的,守卫如此森严。
不过这点挺让人纳闷的,不过是一房小妾,为什么赖清心这么慎重其事呢?黄姑娘是长得不错,但是这种阵仗也太离谱了吧?肯定有问题!
好,就这么决定,她会安安分分的进庄拜堂,等进了喜房之后,她就找机会探探清心庄,看看赖清心在搞什么鬼。
花轿停了下来,她连忙将红盖头盖上,她的世界又只剩下脚下一方后土。
不知道等了多久,连四周围观的人都喧喧扰扰了好一阵子,她才听到有人踢轿。
哼!竟然让她等那么久,看她等一下怎么整他!
轿帘被掀开来,喜娘在喳呼个什么吉祥话她都没听进,就连一旁的人为什么惊讶的交头接耳她也没放在心上,从红盖头下看去,只见一双手伸过来,她下意识的想避开,却在下一瞬间被牢牢的握住。
耶?这个人不是赖清心!
上官羽蔷很肯定,因为赖清心是只肥猪,短短肥肥的手看起来就像是猪蹄膀,而握住她的这双手却是修长的,力道虽不太紧,却也让她挣脱不了。
既来之,则安之,她拚命的这么告诉自己,在那人的带领下步进了清心庄。
司仪很快唱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她就这么被草草的送进了喜房,这会儿,正呆呆的坐在床沿。
四周安静无声,很诡异,更少要留个伺候的丫鬟吧?还是刚进门,就要上演旧人欺负新妇的戏码?
她才不会乖乖的待在这里,她还有事要办呢!
小心翼翼的掀起红盖头,当她意外的对上一双带笑的眼时,不禁吓得往后跌在床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震惊的低吼,虽然很意外,但是她仍不忘压低声音。
“我记得我们是未婚夫妻,既然今天的新娘是你,那理所当然的,我就是新郎喽!”瞿廷昊笑说。在进入喜房之前,他已经恢复了真面目。
“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我不会嫁给你的!”上官羽蔷倔强的甩开头,要她嫁给最讨厌的酸儒,门儿都没有。
“恐怕为时已晚了。”瞿廷昊状似遗憾的摇头。
“什么意思?”上官羽蔷谨慎的问。
“你忘了,我们刚刚已经拜了堂、成了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她气愤的摘下凤冠,扯开霞帔,露出事先穿在里头的乳黄色劲装。
“我不会承认的!”
“当真?”他挑了挑眉。
“当然。”
“唉!本来我还想告诉你清心庄今天在搞什么把戏,既然你不承认,那我也没必要告诉你我的重大发现了。”瞿廷昊故意叹了口长气,看她突然竖直耳朵,不禁在心里莞尔的一笑。
“你知道清心庄在玩什么花样?”上官羽蔷靠近他。
他但笑不语。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别扭,到底说不说?”
“我们是夫妻吗?”他笑望著她,摆明著是夫妻才说。
“你根本是乘机要胁,你以为我一定要听你说吗?我不会自己去查啊!”上官羽蔷哼了一声,她最讨厌的就是让人要胁。一甩头,她下床来到门边,准备伺机而动。
瞿廷昊在心里暗自一叹,好吧!他承认自己失算,承认自己还不是很了解她的个性,不过没关系,剧本可以随时更改,就如大丈夫能屈能伸一样。
“好了,娘子火气别那么大,这四周可都是有人把守的喔!如果太过声张,让那些人察觉不对,可就不好了。”
“哼!”她轻哼一声,不理会他,不过她也识相的压低了声音。
“记得两个月前运往江南的五十万两赈灾的黄金,一出长安城便被洗劫一空的事吗?”瞿廷昊在她耳边低声的说。
上官羽蔷觉得一阵燥热,微微避开一些,看在他提的事引起她莫大兴趣的份上,她不与他一般计较。
“这么轰动的事怎么会不记得。”她当时就觉得奇怪了,灾民需要的是米粮药材生活必需品,运什么黄金!江河泛滥,一片水乡泽国,就算有黄金,百姓要去哪儿买东西?上头的人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连这种常识都没有。结果好啦!才出长安城,五十万两黄金全被洗劫搜刮乾净,便宜了那些盗匪。
“我知道那批黄金在哪里。”瞿廷昊语出惊人的道。
“什么?!你……”上官羽蔷惊喊,旋即被他一把捂住嘴。
“我说娘子,你打算让我们死在这里是不是?别忘了,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可还没过呢!”他紧紧的靠著她,乘机享受一下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滋味。
“呜呜呜……放开我……”上官羽蔷挣扎著,惊愕的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挣脱这个酸儒的箝制,怎么回事?他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吗?
“娘子不要大叫,为夫的我就放开你,好不好?”他软言与她商量。
上官羽蔷瞪他一眼,点点头,瞿廷昊这才放开她。
“以后不许再叫我娘子,你也不是我相公,听到没有?”她忍著怒气,压低声音警告他。
“听到了……”
见他点头,她才刚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谁知他又接下去开口——
“不过,事实胜于雄辩,我们是夫妻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你!”上官羽蔷差点吐血,她有个不好的预感,这个酸儒是不是缠定她了?
“娘子不想知道黄金在哪里吗?”瞿廷昊连忙说,免得好不容易拐来的娘子怒急攻心暴毙了。
她真想封住那张娘子、娘子不停叫的嘴!不过,黄金的事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在哪里?”
他走到桌边坐下,斟了两杯酒。“刚刚已经进了清心庄。”
“嗄?你是说……在这里?!”她跟在他身边坐下,在他递给她一杯酒的时候,没有多想的接了过来。
“没错。”瞿廷昊拿酒的手勾住她的手臂,另一手示意她将酒喝下,就在上官羽蔷一时大意下,两人喝了交杯酒。
“怎么可能?是怎么运进来的?”她既惊讶又不解。
他顺手拿走她的酒杯,笑道:“这全因娘子你的大力帮忙啊!”
嗄?!
第四章
上官羽蔷瞪著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我?!你不要含血喷人!”这个臭酸儒,竟然敢污蔑她!
“哎哎,娘子莫急莫慌莫生气,听为夫的细细道来。”
“姓『蛆』的,你今天如果不给本姑娘解释清楚,我就将你打成一条蛆!”
“娘子,为夫的不姓ㄑㄩ,这个字念ㄑㄩˊ,别再搞错了。”
“在我眼里,你根本就是蛆!”
“那娘子不就是蛆的夫人了?”呵呵,真是好倔的姑娘啊!难怪神萧知道他有意娶他妹妹为妻,会这么的感激涕零,差点为他立长生牌位。还有岳父大人,急著要他们成亲,生怕他反悔似的。
“你!你到底说下说?”真是气死她了,这个臭酸儒!烂酸儒!死酸儒!
“花轿。”他决定不玩她了。
“你到底……花轿?!”上官羽蔷本想质问他的胡言乱语,但随即一楞,想到今天诡异的迎亲队伍,“你是说,黄金藏在花轿里?不可能,花轿里头除了我,没有什么空间足以藏那五十万两黄金。”
瞿廷昊摇摇头。
“黄金不是藏在花轿里,而是那顶花轿本身就是黄金。”他在踢轿的时候就觉得声音不对,又看见新娘子一出轿,那几名江湖人士便将花轿抬进清心庄后花园一隐密的屋里,更觉得诡异,所以就趁空档去探查了一下。
上官羽蔷愕然的睁大眼,张大嘴。
“天啊,原来我坐的花轿竟然是黄金做的,真是太荣幸了!”她不敢置信的说。“哼!难怪,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只是讨了一房不知排名第几的小妾,还要八人大轿外加随从、护卫一大群的迎进门,原来是『暗渡黄金』!看来那几个轿夫也都是武功不错的江湖人士,否则怎能抬得动。”
“没错,娘子真是聪明,一点就通。”瞿廷昊不吝啬的赞美。看到突然站起身的上官羽蔷,连忙一把抓住她的手。“娘子打算上哪儿去?”
“废话,当然是报官啊!我要来个人赃俱获,看赖猪头还有什么话说。”
“娘子,万万不可。”他立刻反对。
“你如果怕事的话就离开,没人指望你。”看吧,就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呗!
“娘子误会了,为夫的怎会自己离开,弃娘子于不顾呢?”
娘子、娘子、娘子!这个人不烦啊。上官羽蔷猛翻白眼,已经气到懒得开口纠正他了。
“我说过,没人指望你做什么,尤其是我。”指望一个软弱书生,那还不如把脖子洗乾净等人来砍。
瞿廷昊对她的贬损似无所觉,自在地笑道:“可是为夫的我万分希望能成为娘于的倚靠呢。”
“免了吧你,我还想多活些日子。”靠他?哈!
“我就知道,原来娘子瞧不起为夫的我,所以才逃婚,不承认我们的关系。”脸色一黯,瞿廷昊万分委屈的控诉,若是再看仔细,还可以瞧见他眼角隐隐的泪光。
“喂!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啊?没听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吗?”上官羽蔷吓得往后跳了一大步,离他离得远远的。
他转过身背对她,老天!她真的很好玩,让他想不玩都舍不得。喔!憋得好难过,差点忍不住大笑起来。
“喂喂喂,瞿廷昊,你别这样子啦!其实当个无用的书生……哦,我是说当个……当个……白面书生,对!就是白面书生!当个白面书生也没什么不好啦,俗话说天生我材必有用,你长得很漂亮啊!说不定十年寒窗,一举中了状元,皇帝老爷一见你就喜欢,召你做了驸马爷,你不就飞黄腾达了吗?”
完蛋了,她没见过男人哭,这样安慰是不是不行啊?不然为什么那瞿廷吴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一个大男人哭得这么伤心,难道她的态度真的伤他伤得那么严重吗?
不行了,他忍不住了。瞿廷昊弯下腰,将脸埋在掌中,无声的大笑著,笑得眼泪真的流了出来。
“瞿廷昊,你别这么伤心啦!不然……要不然……我承认我们是夫妻不就好了。”她当然不会真的就这样嫁给他,不过现在先把他安抚下来,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办法。
深吸了好几口气,瞿廷昊才忍住笑意,他缓缓的抬起头来转过身望著她,一双星眸因笑泪的洗涤更加的清澈。
“真的?”他定定的瞅著她,不让她转移视线。
被他那双好看得要命的眼睛盯住,上官羽蔷的心莫名的开始加速,老天!他长得真是要命的俊美,如果他不是她最讨厌的酸儒,她一定会……
猛然煞住自己的思绪,她甩甩头,搞什么啊!她管他长得好不好看,一个人的皮毛是最不重要的。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她豪气的说。
“那好,娘子就在这上头签个名儿吧!”瞿廷昊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将它摊在桌上,转身又在房内找出事先放置好的笔墨递给她。
“这是什么?”上官羽蔷上前定睛一看。“婚书?!”
“对,既然娘子已经承认,那就在下方签个名,好让咱们俩能够『名正言顺』。”
“我……我为什么……为什么要签这个东西?难道你不信任我?”她怎么可以签那种东西,那不是绑死自己了吗?所谓空口白话,到时只要不认帐,什么事都没有。但是签了婚书可就是白纸黑字了,等于是拿了把大锁把自己锁起来,到时不承认都不行!
“我当然信任娘子,不过我做事喜欢无后顾之忧,这婚书,只是安我自己的心,也是给娘子的保障。”
“不不不,我不需要什么保障,我相信你一定会对我很好的。”上官羽蔷立刻摇头摆手,呵呵乾笑的说著。
“娘子,为夫的已经决定要和娘子一起闯荡江湖了,娘子你想,以为夫的情形,会有什么结果?”瞿廷昊一脸沉重。
这还用想吗?以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书生要行走江湖,而且还是跟她一起,肯定不用多久就挂了。
“我想娘子想到了,如果我发生什么不幸,娘子就可以带著孩子回瞿家认祖归宗,有了婚书,我的家人就会相信你。”
“你还有家人啊?”
“嗯。”只不过都已经升天了。“签吧!”
“哦,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因为我们不会有孩子的……”
“我了解了,原来娘子不是真心要承认我们的夫妻关系,没关系,我不会勉强你的。”瞿廷昊又转过身去,用“弧寂落寞”的背影对著她。
“嘿,你别又哭了!”上官羽蔷又急了。
“你不用管我,你走吧!不是还要找黄金吗?你就把我丢在这里,让我成为你的代罪羔羊吧,他们如果发现异样,我会帮你挡一挡的,你就乘机逃走,顺便也可以从这场不甘愿的婚姻中解脱,不会再听见我叫你娘子了,一举数得……”
“你说得是什么屁话!你以为我上官羽蔷是这种人吗?”一气之下,她抓过婚书,大笔一挥,潇洒的签下自己的名字。“拿去,爱叫娘子就叫,这样你就没话说了吧!赶紧擦掉你的眼泪,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哭,很丢脸耶!以后你如果敢再流一滴泪的话,我就休了你!”
瞿廷昊的嘴角慢慢的扬起,不过立即收敛起来,他接过婚书将字墨吹乾,然后小心翼翼的收进怀里放好。
他就说吧!剧本可以随时更改的,他抓到她的弱点了,吃软不吃硬。
呵呵……他在心里低笑著,看来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你还楞在那里做什么?”上官羽蔷推了推他,再不想办法解决黄金的事,难道要等天亮吗?她可没有准备要在清心庄多待一天。
“娘子,其实为夫的已经想到一个好对策了。”
“真的?”她怀疑的望著他。
“嗯,为夫的虽然身手不好,头脑可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