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是我的!”受伤的男人嘶吼着,用浸在鲜血下的眼睛瞪着珀尔,踉跄挥刀奔来。
弯刀从眼前劈过,珀尔在最后一刻回过神来,眼中恢复了神采。
不是他回神的及时,而是对方的力量似乎已经没有太多余裕。刀没了力量速度也就降了下来,握着那把刀的手正在随着喘息颤抖。刀上未干的血,绢布般裹着刀身,红色的液体沿着幽冷的刀锋滑落,滴在了地上的血泊中。
珀尔低头,一室内的血池,从房间的这头到那头,一直流满了整个大殿。
血流在涌到墙角时,缓缓凝固下来,与洁白的池壁墙壁形成泾渭分明的一条线。红光映在墙上。
就像黄昏时的大地与天空般。
男人疯了般地将弯刀劈来,却连步子都走不稳,“水晶是我的!”
珀尔只一侧步,刀锋便落在了脚旁。刀砸在地上,溅起一道血线。半干涸的血液洒在那张狼狈的脸上,和那一头凌乱的红发糊在一起。刀柄撑着地,他用野兽一样的瞳孔盯着珀尔,
“水晶是我的。”
那人的意识里只剩下这一句了。
纳奥西卡和狄俄尼索站在血泊里,他们站得不远不近,却没有上前帮忙。那两人的眼睛似乎在看着珀尔,又好像透过了珀尔,在看着过去,或是将来。这就是那见过一次的走马灯的魔力。
珀尔朝狄俄尼索他们走去,狄俄尼索看到他靠近,脸上竟然露出类似害怕的复杂表情。退后了一步,他试图拉开同珀尔的距离,却被纳奥西卡阻止了。纳奥西卡自仰望中回头,那双眼睛很冷静,似乎还有理智尚存。
但珀尔还是在距离他们一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上前去?”珀尔问纳奥西卡。他看到纳奥西卡与那块石头的距离,只需再走几步踏上台阶,一切便结束了。
“我在等你。”纳奥西卡语气平缓地回答。
“等我?”珀尔动了动嘴角,纠结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似笑非笑,眉宇间难掩困惑。就像不明白他有什么被等的价值。
“没错,等你。”纳奥西卡点点头,“我想明白了。”他回过头,金色的头发随着这个动作从他肩上滑落。水晶的白色的光在那上面闪耀。金色仿佛天生就适合沐浴在如此圣洁的光芒中。纳奥西卡对着那由两部分嵌合而成的水晶开口,
“不论是黑暗还是光明,不论正义还是邪恶,这个世界是不会有救赎的,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出口和救赎。”
纳奥西卡的话让珀尔的身子猛地一震,抬头用震惊及不可思议的目光望去。
纳奥西卡像是没有感受到那目光般继续,
“也许会有一时的幸福,但人注定是不知足的,因为不知足所以会产生欲望,会有邪念,因为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两面性的。光明下,只要有物体必有影子。”纳奥西卡低头看着脚下,地上浓重的血色因为他的影子变得更加深沉。他凝视着那片颜色,
“如果要把影子抹去,那就要把自己也抹杀了。”纳奥西卡轻声哼笑,像是在否定自己般一边轻轻摇头一边无奈地叹到,“让我抹杀掉自己我做不到。既然如此,那么就活下去。”
“但如果活下去就一定要有阴影,一定要有黑暗的话,我在想……如果是你的话,也不错。”
纳奥西卡侧脸回头,水帘上斑驳的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却并没有给他镀上一层该有的温度。
“如果那黑暗是像你一样的话,我想我也能接受。”
有光的地方就会有影子,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正义。珀尔听到这句话仿觉隔世,他第一次玩的游戏便是有着这样设定的大型RPG。初看时觉得耳目一新,仿佛世界都豁然开朗般地醒悟。但随着玩游戏的时间在变长,他开始不再认同这样的设定。
这不过是游戏常被用来忽悠玩家,让大家暂时忘记正确的世界观,尽情展示欲望和发泄欲望的理由。
在游戏里,杀人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这不需要挣扎,不需要考虑。被骤然释放的欲望以最直白的方式展露。
在现实所受到的压抑与苦闷,在游戏里拼命厮杀的那一刻,以一种激烈的方式随着血肉崩裂,随着肉体的撕裂溢出体表。
那些存在于现实生活的欲念,那些让人挣扎,让人痛苦的压抑,那些无法也没有勇气用死作为解脱的愁苦。
在这个理由下都得到了解放。
在游戏里,从他人或自己的死亡获得来的那种解脱般的满足感会令人上瘾。
但这样幸福吗?
这世上没有完全纯白的世界,没有完全干净的信仰……你相信吗?
你愿意相信吗?
既然觉得这样是唯一的出路,那你为什么还不走向那光芒,走向那水晶。珀尔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纳奥西卡,他想这么问。
有刀风从背后袭来,珀尔脚尖轻挑,勾起一把断掉的短刀反手一挡,挡住了砍向背后的短刀。旋手用刀背一拍,将那人扫到了一旁的墙壁。水流被打断,然后稀疏淋在了落在池中的人身上。血在池中变成了缭绕的红烟,在流动的水中如同飘絮化开。
“啊——”那惨叫自近到远,珀尔却没有回头。
那是来自过去的嘶嚎。
昨日万物,生就今日乾坤。
昔日苦楚,造就今日英雄。
是我们一直相信的信念,让我们忍受着一切走到如今。虽然会怀疑它,却没有一刻想要放弃他。因为作为理想,它是那么完美,如此让人憧憬。
绝对正义与绝对的邪恶。纯粹干净的如同皓日与夜空。
珀尔朝前走近一步,站在了纳奥西卡旁边,扶住了想要逃开却有摔在了地上的狄俄尼索。狄俄尼索慌乱的眼神对上珀尔的视线,他停了一下,忽然抓住了珀尔的袖子,他哭到
“我并不是想要你死的,我并不想要你死啊——”
“我知道,我知道。”珀尔脸上的惊讶转瞬即逝。他轻拍着狄俄尼索的背,低声安慰到。
不管他是不是珀尔·莫提斯。他所经历的便是他的人生,因为这不只是游戏,这是活生生的经历。他怀里的人是真实的,他掌心的温度是真实的。就连他指尖因为恐惧生出的害怕的轻颤,也是真实的。
连死亡都是真实的,还有什么不是真实的。
这一切都是假的,其实都是借口。
“你们是真实的,我从一开始就这么认为的。”抱着狄俄尼索,珀尔半托半就地走向那祭坛上闪耀着的水晶。纳奥西卡在他旁边,默默地一起走着。“正因为是真实的,才不能像游戏那样轻率地去接受,不能像游戏那样任意妄为。”
抱紧了随时会从他身上滑落的狄俄尼索,珀尔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供奉着水晶的高台,“让你们活下来,让你们幸福的过程,简直比现实中遇到的挑战还要让人憋屈苦闷。但我不后悔。”
“现实的生活压抑、痛苦,但那是因为我们在做着正确的选择。正确的事必将经历磨难,但因为是正确的,所以我们能忍受,而在承受着难以忍受的压抑的同时,我们也在希望。”
“我就是为了推翻BAD END来的!”珀尔咬牙大声说到。
走马灯的光华在眼前闪过,不断阻拦着前进的脚步,珀尔不得不低头,去面对脚下那一地的鲜血。皮靴在血水里挪动,拨起一圈圈弧形纹,缓缓地向四周扩开。
“你比任何人都相信正义!”他走过纳奥西卡身边,对他大声说到。
即使不去看,走马灯的光华还是对珀尔产生了影响。珀尔晃晃脑袋,不去听不去看。水晶的光在靠近后变得灼热炽烈。珀尔感到有温热的液体从他的口鼻中流出。
“既然如此就不要委屈求全地说什么理应有黑暗。人应该有更高的愿望!”珀尔扶着狄俄尼索踏在石阶上,纳奥西卡落在了后面。
拾级而上,珀尔已经能听到火光剥裂的声音。他的眼睛却已经看不到光芒,“比天地更崇高,比阳光更灿烂,比黑暗更幽深的,近乎无法实现的愿望,近乎奇迹的存在。因为神就是要创造奇迹的人啊!”
珀尔用尽最后的声音将想要讲的话大声喊出。一双手从身后扶住了珀尔的身体。纳奥西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靠着纳奥西卡的胸口,珀尔有种尘埃落定的平和感。他听纳奥西卡在耳边说,
“明明是最不会相信这些的人……”纳奥西卡用力撑着珀尔的后背,要扶他走向水晶的光中,却被珀尔轻轻推开。纳奥西卡站在原地不动,他的身体同珀尔一样正在融化,但他却停了下来。他摩挲地拉住了珀尔的手,紧紧地握上。被炙烤得嘶哑的声音描述着他所认识的这个人,“像是全世界最无法理解的恶人,诠释着世间所有的恶,不相信正义,也不喜欢正义。”
“但是却是你救了我。”
拉着珀尔的手,纳奥西卡执拗地牵动他,“一个人无法做到,两个人却能坚持下来,所以,请和我抬头挺胸地一起走到终点吧。”自燃烧的光中传来的声音,坚定地说,“你对我来说,就是正义的伙伴。”
纳奥西卡拉着他,斩钉截铁地朝前走,“我始终是这么相信的!”
珀尔笑了,停顿一下,本还在犹豫的他,忽然笑出了声,“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拼上命也要陪你们这群人疯了……”
在这里,他看到比现实中更强烈的感情,那些压抑在理性后的情绪,强烈地刺激着麻木的神经。
他也很想看一下,如果只是为追求纯粹会有怎样的结局。想看一下,却不想再为任何理想前进。因为,那不是他的理想。
随着珀尔话音落下,突然间,便仿佛被阳光烧灼后,所有的畏惧都随着疼痛离去了。就好像洗礼般,沐浴完圣光,珀尔忽然觉得腿脚又有力气了。但他却知道这是在回光返照。
将狄俄尼索斯扶好,扯开他还在不停抓着的手,珀尔拍了拍他的背部,用狄俄尼索最喜欢的一种方式,像兄弟般在拥抱,在轻拍,在告别。狄俄尼索忽然回过神来,清醒地抓住珀尔的手,他清楚地从干涸的嘴唇中吐出一句请求,“……不要走。”
珀尔只是拍着,不说话。
这不是他的道路。前方是未来也好,成为神明也好,都不是他的道路,他从一开始便没有创造极端的正义和极端的邪恶的念头。纳奥西卡的宏愿他能理解,却不能承受。而狄俄尼索,他不过是不相信所有的人都有着崇高的愿望,都能将一条道路贯彻到底。狄俄尼索认为他所希冀的世界,是唯有绝对统治,残忍高压的法制才能创造的世界。
但这不代表他不相信这世界不能变得更美好。
他们两个才是愿意为承受理想与生的磨难而活下去的人
而他,不管这光芒过后是死亡也好,是回去也罢,哪怕消失了也没有关系。这才是一个人的终点。一段人生的终点。能够完结的人生才是幸福,而拯救了所有bed end;怀揣着所有的幸福一起到达终点大概也算是一种圆满。
“从现在开始,我有我要去的地方,s所以,再见……如果可能——”珀尔截住话头,将狄俄尼索往纳奥西卡的方向一推,“再说吧,去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吧,然后再来骄傲地告诉我世界一切美好皆有可能。”
“到时候,我们再一起真正地做一回伙伴。”
松开手,如释重负。该说的说完,珀尔放松了身体,不再硬抗那灼热的光芒,倒在了祭台前的台阶上。血从皮肤渗出来,流入血泊,然后又漫上来。珀尔听着水流的缱绻流声,水纹因脚步远离在震动,一圈圈轻抚在脸庞上。最终那一直烧灼着身体的光芒消失了,像陷入了真正的黑暗,珀尔真正地睡着了。
不知道等再次睁开眼,人生是不是会回到那苦逼的现实。珀尔迷迷糊糊地想。
黑暗中,失去温度后,身体的寒冷自内而发,包裹了珀尔全身。珀尔在黑暗中颤抖,颤栗,害怕,忍受着死的痛苦,与生的绝望。在生死的边缘徘徊,未来是如何,完全就在一念选择之间。
活下去,还是死去,人生就是一个不断按选择箭头的过程。
会因为一个小小选择的不同,而走向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珀尔突然想,要是他坚持一会,只是一会,又会怎样?
神说,能坚持着去面对死的痛苦,与生的绝望,便是创造奇迹的力量。活着便是痛苦,而能活过痛苦的人,必定是有着方向与目标的人。
他们终将看到曙光。
黑暗中,有点点光芒落在残败的躯体上,星星点点如春日探询的暖意。它们落在那副身体上,融入那具躯体。自心脏的温暖,暖至四肢躯干。
盛大的光辉在光点黯淡后像是接受到讯号般,纷纷扬扬的落下,照亮了整个世界。
有人在温暖中,颤动眼皮,勉力睁眼。
目光所及景色,便是又一个旅程的开始。
“这是……?”
全文END
第八字母番上
咳咳,首先先听作者唠叨一下。
第一人称H作者写得巨雷无比,代入感太强了,于是羞羞羞~所以作者托下巴思考半天,然后一拍脑袋顿悟,啊哈。
为嘛我要代入自己,写给你们看的,当然是要让你们看得羞羞羞~
最好是纠结到瞄一眼,关掉,然后再打开,再羞,最后兔斯基揉脸纠结无比。
综上,第八字母番用第二人称,嗯,点头,第二人称。
以下正文~
今天是除夕,地上冬雪覆盖,地下热闹非凡。吉原里到处张灯结彩,鼓声隆隆。冬天的热被炉捂得人头脑昏昏沉沉,屋外的鼓声隔着层层纸门变得模糊不清,你披着厚外套趴在被炉上打瞌睡,忽然就被人拎着脖子抓了起来。
盖在脸上的jump掉下,书脊刚好砸在你胸口,疼得你立刻清醒了过来。
你瞪着罪魁祸首,
“今天是除夕诶,除夕啊!剧组都放假了,你们不呆在宇宙中过你们的日子跑到吉原来做什么?”
人贩子大叔挠着脑袋嘿嘿地干笑着,
“团长……不,是提督说,过年一定要热闹,而且除夕夜前一定要做好扫除,所以我们就来了。”
华佗跟在人贩子大叔后一脸不自在。你看了眼他们手上提着的东西,表情瞬间就裂了。人贩子大叔的手中,是扫除用的抹布,筒子吸尘器,和花边围裙。
“你们应该知道,这里是吉原百华楼,是有侍女打扫的,所以根本没有扫除这回事。”你恢复淡定后,打算窝会被炉里。
人贩子大叔认同地点头,但他随后说,“所以,团……提督把你们住的这一层的扫除工作全省下来了,专门用来做扫除。”
你被你哥诡异的思维囧到了,你站起,衣领上的饼干渣随之抖落,你忍不住问
“我哥呢?”
“提督去买江户新年要用的必需品。”
这又是个诡异的回答,你已经不明白你大哥究竟想干什么了。你觉得,人贩子大叔的答案如果是神威出去干架了,你会更加容易理解。恍惚中,人贩子大叔把围裙和抹布塞到你怀里,
“提督说,扫除工作必须在中午前做完。”
你拿着抹布,觉得你这个在吉原中央的家跟你哥的春雨部队似的,惬意日子还没过上一天,先得一切行动听指挥。
于是,你怒了,抹布一甩,揪着人贩子大叔大叔的衣领疯魔地吼道,
“我们是夜兔啊,就算披着人类的皮,但我们也是夜兔。学什么地球人搞神马扫除啊?!”
人贩子大叔似乎早料到你会发懒劲暴走,捏着鼻子,眯起眼笑,学者神威的样子对你说,
“神乐不想扫除吗?那新年大餐应该也可以省了吧。”
你先是一愣,再是一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