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亦和辕冽对视了一眼,知道寂离估计有主意了,就问,“那……你说怎么办?”
“好办啊!”寂离挑挑眉,“咱们先别打架,先吵架!”
“吵架?!”辕冽摸不着头脑。
寂离坏坏一笑,又露出刚刚欺负陈勉那种神情来,齐亦和辕冽心中有数,这人估计这阵子心情不好,所以想着找那帮山匪出气呢。
吃过晌午饭,寂离铺开信纸,洋洋洒洒写了一封长信,让辕冽找了个专门往返山里向导,送到了经常有山匪活动地界,将信钉在了树干上,回到了营地。
辕冽安营扎寨,按照寂离说法,将上下山主要干道封死了,然后发动大量士兵,找来了上百个猎户,带着猎犬进山打猎摘果子!
“打猎和采摘?”辕冽听得莫名其妙,“不剿匪?”
“嗯,我想吃野味!”寂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抓到了野味,母小记得圈养起来,老可以吃了。另外,再在山里放上些猎狗猎鹰之类,再每日敲锣打鼓,将野兽惊扰了,总之,别让这山里安宁下来就成!”
辕冽无奈,只好按照寂离意思去安排。
且说山里头那群山匪。
三个寨主前几天就得到辕冽要来讨伐消息了,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商量对策。觉得辕冽不好对付,据说此人自己身经百战战无不胜,另外他辕家军也是兵强马壮,骁勇善战。就他们一座山上不到一千山匪,对付个普通老百姓,劫个镖队之类还凑合,要和正规军打,那无疑以卵击石。
正在着急为难,就有人送了一封信上来,说是一个向导送到寨门外面,上头写着——三位寨主亲启,署名是辕冽。
“辕冽给我写信?”那大寨主伸手接了,他是个老粗,就让二寨主念。
二寨主打开信一看,气得鼻子歪了。
“怎么了?”大寨主和三寨主催促他念。
二寨主只好照着原文念了一遍。整篇信,寂离不带脏字地问候了三位寨主十八代祖宗,极其文雅地对他们进行了人格上侮辱以及行为上嘲笑,把这三个寨主比喻为垃圾,他们举动是自杀,他们手下是饭桶。
寂离文采好,骂得溜,骂到最后,告诉三位寨主,你们聪明就尽快投降,趴下山来引颈受戮,如若不然,就等着被饿死在山里吧,最后最后,寂离还附上三个字——哈哈哈!
气得三位寨主差点厥过去。
大寨主拍着虎头椅暴跳如雷,“好你个辕冽啊,竟然敢如此羞辱于我,本王与你拼啦!”说完,就要抬枪上马,冲下山找辕冽大战三百会合,被二寨主拦住。
“大王,千万莫要上了那激将之法啊!”二寨主还比较精明,“我听说这次随辕冽前来讨伐,还有那相爷殷寂离,此人聪明之极,还有神算!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大寨主一想觉得倒是有理,扔了枪,怒问,“那该如何?打又打不过,难道在这里等死?!”
“等也未尝不是个好法子啊,反正我们山中食物众多,等上一年半载也无妨,辕冽大军可是在日日消耗粮草……”二寨主话刚说完,外头就有人来报,说是辕冽派了大批人马,驱赶猎狗和猎鹰上山,将那些野兽惊了……如今山上见不到野兽,果子也被摘了。仓库里粮食撑不了几天,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挨饿了!
“岂有此理。”大寨主大怒,二寨主让山匪们先驻扎在山寨,千万不要出去,这件事情要从长计议。
……
“咳咳……”
马车里暖烘烘,山地夜晚风很凉,寂离刚刚出去动了动,回来就搂着灭灭咳嗽得更厉害了。喝了药,也没见好转,寂离看起来病怏怏,连骂人力气省了。
陈勉担心得不行,让人赶紧去请贺羽,可是贺羽轻功再高,也要到了明早才能来了。众人着急,寂离倒是很自在,总说没事死不了,小病消灾是化解大难,要病得洒脱些。
“寂离。”
这时候,马车帘子打开,齐亦进来了,手里拿着热粥,“吃点东吧?”
寂离一眼看到那粘糊糊粥就皱眉头,一点食欲没有,钻进被子里不肯出来。
“寂离……”齐亦想让他吃点东,但是寂离不肯,嘴里没味道,看到那种粘糊糊粥就想吐!
最后无奈,陈勉只好拉着齐亦先出去了,让寂离躺会儿。
寂离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闻到一股香味传来。这几天一直没胃口,只是这股香味一催,寂离忽然觉得饿了!钻出被子看了看,就见身边坐着个人,手里拿着一根骨头正在喂灭灭。
寂离仰起脸仔细看——辕冽!
辕冽转回头看到他醒了,晃了晃手里一根骨头,“饿不饿?”
“你干嘛在这里?”寂离一眼瞄见了他手边烤兔子肉还有酒,咂咂嘴。
辕冽将酒和烤肉放到了他眼前,“别装死了,吃饱了就该好了。”
寂离挑起嘴角,一手烤野兔一手烧刀子,吃了起来,立马精神百倍。
辕冽在一旁架着腿看他,“今天上山打了很多野味来,官兵们在吃烤肉,这山里林地厚草也多,野味肥美。”
“嗯,是好吃。”寂离点点头,“你让士兵们在各大要道口架上炉子煮肉汤蒸馒头,每天就是吃好吃!再派个人对着山上喊话,就说投降了山贼一律既往不咎,有赏钱。若是能杀了三个寨主来降,加官进爵!”
辕冽听后直笑,“呵……让他们自相残杀?这主意真够损。”
“损招对损人么。”寂离又喝了一口酒,“嗯!果然是要喝酒吃肉人才会好啊。他们早让我喝酒,我病早好了。”
“所以说,他们始终是他们,我是我。”辕冽笑着伸手帮寂离理了理头发,“你最中意那个,始终还是我。”
“呵。”寂离干笑了两声,“辕大将军真是自信啊。”
“不是自信。”辕冽收了盘子,边拿出帕子来给寂离擦手,“而是事实如此!”
算无遗漏
寂离乐得自在,大口喝酒大吃野味的结果就是在贺羽赶到的时候,伤风已经痊愈了。
贺羽白跑一趟就想调头回去,被寂离拦住,“你来得正好,半个忙吧!”
于是,贺羽被寂离无情地扔进了山里,帮着下药去了……山上所有的主要水源,都下了泻药!士兵等着在汇集入山下流入乡村内河道之中下解药,确保只有山上的山贼每天都喝毒泻药水。
一众山匪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吃了,整日挨饿只好喝水填肚,没想到水里还有泻药,一个个喝得是上吐下泻,全身无力。
偏偏这个时候,山下还一大堆兵士大吃大喝,香味传出去好几里地去,连附近的村民也都跑来分一杯羹。辕冽请了好几个大厨来做饭,用辕家军士兵的话讲,辕家军上这儿来不是抓贼来的,而是来胡吃海喝养膘来的。
有将近一半的山贼挨不住了,一听到山下士兵诏安,就都跑下来了,吃了解药给饭吃,集中到一起,等训练之后再编制入军队。
寂离则是靠在马车里面,整日喝酒看书。
眼看着来了块半个月了,这山上的野味都快被士兵们吃完了,辕冽有些等不住,上了车,就见寂离软绵绵靠着,怀里是胖了一圈的灭灭。
“寂离,还要多久?”辕冽坐下,焦急地问,“我看山上那帮山贼应该奄奄一息了吧?最近下来投诚的那帮山贼不是也说了么,山上缺粮少水,众人都快撑不下去了!”
“嗯。”寂离点了点头,没多说话。
“然后呢?”辕冽推推他,“要不然我们攻山吧?”
“嗯?你说什么?”寂离摆出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状态,似醒非醒地问,似乎并没听他说话。
“我问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我久不在京城的话,恐会有什么变数!”辕冽焦躁,“赶紧灭了这里的山匪,咱们回京城去啊!”
“呵呵,你在急什么呢?”寂离很感兴趣地看辕冽。
辕冽皱眉,没说话,坐在了他身边,“何必明知故问?”
“没啊,我不知道。”寂离神情自若地摇了摇头,“你不跟我解释清楚,我怎么会懂啊。”
“你也知道现在情况很紧急,乐都那边前几天传来消息说,皇上最近正在调兵遣将,极力给自己的亲信们找职位揽大权。另一方面,他也不知道听那个鬼道士说了些什么,整天炼丹吃药……据说他还日日行房,想要尽早让贵妃怀上龙种。”
寂离听得直笑。
“还有,西南蛮王那边,已经成了气候,虽说听闻说他已经成了暴君,但是实力增加这是不争的事实。”辕冽说道这里,倒是看见寂离的神色微微变了变。
“唉……”寂离轻叹了一声,“蛮王会变成暴君,我觉得可能是蒋云出了什么事,或者说,有人挑拨了他们之间的感情?蛮王这人太冲动,蒋云性子又太好……可惜了。”
“为什么那么说?”辕冽不解。
寂离笑了起来,虽然笑容有些无奈,“你和蛮王其实有的地方挺像的,能容许很多事情,唯独不容许失败。越是好胜的人,就越是把一个无聊的胜负看得过重,什么都要争。这种人一般都是强者,他们会为了一个赢,而不停付出。人能干,又肯花功夫,自然能得到大家都得不到的东西,功成名就也是唾手可得!只可惜,这世上唯一不如人意的就是感情二字,你付出的越多,却觉得到得越少。越是重视一个人,就越是会觉得他不够重视自己,总是用自己的付出去衡量那个人的回报,长久了,就会失衡……”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辕冽淡淡道,“如果真的爱上这种人,应该可以谅解,毕竟是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缺点。”
“谅解的确是一回事,但是每个人能承受的伤害有限。”殷寂离不紧不慢地说,“默默忍受是蒋云那种温厚乖巧人的习惯,他会一直忍耐。一个忍耐,另一个就不知道轻重地不停伤害,直到……”
“直到什么?”辕冽问。
“有没有结果我是不知道。”寂离叹了口气,“只知道,一旦失去了,很多事情是没得后悔的。”
“你是说……”
“唉,所以我讨厌这里。”寂离站了起来,“一心追求权力的人看起来很讨喜,实际上却很可恶。”
辕冽皱眉,“你是在暗示什么么?”
“你想得太多了。”寂离掀开帘子往外走,“我只是单纯喜欢蒋云那样的人,有些感慨,好的人,也要懂得如何去好好珍惜,不然迟早会失去。”
跳下了马车,寂离正看到陈勉捧着一锅子汤过来,“殷大哥,吃饭么?”
“不吃啦,小兔子,你自己吃吧,饿瘦了有人要心疼的。”寂离伸手摸了摸他脑袋。
陈勉红着脸跑去一旁了。
贺羽晃晃悠悠走了回来,“我差不多做完了,什么时候行动?”
“马上把。”寂离回答。
“行动什么?”辕冽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听到行动有些莫名,没记错的话自己才是指挥官,有行动竟然不知道?!
“你少管。”殷寂离伸手一把将他推回了车里,“杀鸡用牛刀,这边我不废一兵一卒就能把山贼都灭了,你辕冽不是用来剿匪的,趁现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吧。”
“我想什么?”辕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连想什么都不知道,你真该好好想想。”寂离对贺羽等一摆手,“按照先前计划的做,让将士们饭后运动运动,不然该胖得走不动了。”
众人都笑着跑开办事了,陈勉带着灭灭去吃东西。
寂离也转身欲走,辕冽伸手一把拉住他。
寂离回头,双目相对,辕冽忽然问,“你觉得,我有一天会后悔么?”
“我不是蒋云,没他那般讨人喜欢。”寂离冷冷一笑,“该走的时候我会走的,所以你比蛮王幸运。”
“你会走我还幸运?”辕冽皱眉,“你的意思是,危难的时候你会抛下我了?不是应该不离不弃的么。”
“毫不犹豫的甩掉你。”寂离挑起嘴角,一甩袖子,“所以你要适可而止,我之所以留在这里做这一切,不是为了某个人,只是因为老子高兴。”
说完,寂离抛下靠在车边,一脸惊诧的辕冽,到前方辕家军集结的地方去了。
辕冽一方面觉得刚刚寂离的话满是玄机,一方面……又很好奇他要用什么方法兵不血刃地剿灭那帮山匪。
回了车里,辕冽仰天躺在软绵绵的羊毛垫子上,看着车顶的雕花……正中央的挂钩上挂着一个红色的如意结,垂下来,随着车外的微风轻轻地晃动。
辕冽脑内一片空白,盯着车顶出神,他该想些什么呢?!辗转了几次,想来想去眼前还是寂离一张脸在晃。
辕冽头一次,平白幻想了起来……
也许,以后的某一天,他当上了皇帝,坐拥江山,身边跟着的那个人会是谁呢?是后宫美艳的嫔妃,膝下子嗣众多,还是那个霸道的殷寂离,永远不把自己当一回事。
有也许,有一天,自己抢夺江山失败了,一无所有流落江湖,倒是也逍遥自在。当然,若是身边有寂离陪伴,那就更有趣了。
越想越觉得古怪,辕冽突然笑了起来,自己的心究竟是怎么样的呢?得江山、失江山原来在自己看来都是如此简单的事情,但是没有殷寂离在身边相伴,却是他不愿意想的。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寂离会“毫不犹豫”地抛下自己,离去呢?适可而止啊……
大概是闷做愁肠盹睡多吧,想着想着,辕冽忽然就困了起来,正在眼皮子发沉准备入睡的当口,远处传来了一阵号角和雷鸣的战鼓之声。
辕冽被惊醒了,一个翻身爬起来,撩开车帘往外一看,皱眉——寂离就坐在车辕上看书,前方上千的兵将山围了起来,对着山上擂鼓鸣金,喊打喊杀的。
“你……这是在干嘛?”辕冽忍不住问。
寂离回头看了看他,“你想明白了?”
辕冽很老实地摇了摇头,“想不明白,我没你聪明。”
“辕将军过谦了。”寂离笑得云淡风轻,“士兵们吃饱了不动对身体不好,所以我让他们每天佯装攻山十次,随意挑时辰。
“哦……用疑兵之计,消耗敌人的体力,消磨意志么?”辕冽失笑,“这种馊主意也就只有你能想出来了,那群山匪已经没得吃了,现在估计还没得睡,整日身心俱受折磨。你也忒狠了,人多欺负人少。”
“打仗不就是如此么。”寂离耸耸肩。
辕冽伸手将他往车里拉,寂离推开他手,“没心情。”
“我让你上来坐会儿省得受风,又没说让你进来干什么,要什么心情?”辕冽促狭地看他。
不料寂离脸上依然是自若神情,反问“是么,那还真是可惜了,我本以为你要做些什么。”
“做什么?”辕冽这回更不肯放他了,索性伸手将他捞进了马车之中,撂下帘子盯着他看,“病了一场之后越发瘦了,好好吃东西,别整天喝酒。”
寂离笑着看他,在车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道,“给我捏捏胳膊和腿,整天坐车,累。”
“背朝上,我给你捏。”辕冽将寂离翻过去,伸手给他捏肩膀。
“辕将军,这样做会不会掉了你将军的威风?”寂离趴在枕头上,斜着眼睛看辕冽,“大将军这双手,可是要匡扶江山打天下的,给我捏肩捶背,我可担当不起。”
“你这张嘴就不能消停一会儿么?”辕冽低头,手上用力给寂离捏肩膀,见他面上露出舒服神色来,心中满意。低头在寂离耳边说话,“舒服就受着,可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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