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选择了一个着落点。这是一个小高地,上面长满了青草,还有几株矮灌木。这块高地刚好位于一个有3000英尺高的悬崖上,悬崖底下就是一条湍急的河流。
“降落!”我命令道。
我们终于降落了,司机关掉了发动机。真是美丽的寂静,只听见风掠过灌木发出的嘶嘶声和河水在崖底流过发出的低微的哗哗声。我放松了一下,感觉好极了。过了一会儿我从车上下来,来到悬崖边一堆突出的岩石上。
司机已经找来了一些棍子。我取出一点火药,当空气渗透进去以后,火苗就噼噼啪啪欢快地燃烧起来。
司机把激动鸟身上的羽毛给拔掉,我们又把鸟穿在棍上烤了起来。半小时以后鸟烤好了。
我坐在一块圆石上吃着烤熟的激动鸟。火光很亮,司机正坐在火堆的另一头也吃着一只激动鸟。我刚要伸手再拿一根棍。
啪!
一颗炸子正好打在我的脑袋刚才所在的位置!
剧烈的冲击力把火也震灭了!
我慌忙向上爬去!
司机听到我走了,马上也跟了过去。我从悬崖边的石头堆上爬过去到了另一面。要不是司机碰到我身上差点把我撞翻,他自己就会掉下3000英尺高的悬崖!
我趴在悬崖上的一条小径上,也不敢爬到岩石上去看看。
“我说对了,”司机说,“有人跟踪过我们!”
“爬上去看看。”我命令说。
他刚往石堆上爬,一块岩石松动引起了一个小规模的塌方,石头滚动的声响招来了更大的麻烦!
只见一片火舌从岩石上面喷射而过,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这是谁在使用一支扇枪!这种武器能射出一片呈40度弧形的电火!这不是打猎用枪!也不是猎场看守用枪!这是一支军用枪!我的老天,是谁在追赶我们?难道是陆军?
“可能是他们搞错了。”司机说。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叫了起来:“嘿!是我们!”
又是一阵扇枪发出的爆裂声!这一次石堆上的掩护墙也被打飞了,碎石溅了我们一身。
不过这回敌人也犯了个错误,因为扇枪喷射出的火光也使我们得以看清周围的地形。我们现在匍匐在一条小径上,在我们左首10英尺左右的地方有一个洞穴,而3000英尺高的崖下就是湍急的河流。现在天色很黑,根本看不清底下的情形。
“这些是强盗。”司机说。这儿的大山里也确实常发生抢劫事件,可他显然对走私犯的情况不了解。
轰!
这一枪是冲着他的说话声打过来的!
我对这种事见得多了。我对司机耳语道:“你能声音由大到小地叫唤吗?”
“不能。”他回答说。
“那你最好学我这么做。我一开口叫起来就扑向那个洞穴。等我一过去你再叫,也扑到那个洞穴。明白了?”
“我不知道怎么叫!”他低声说。这个白痴。这些东西在训练手册上都明明白白地写着。
我大叫一声:“滚开!”
轰!
我声音由大到小地叫了起来。要是叫得对头,这声音就像越来越远,对方会以为已经击中了我,并把我打下了悬崖。
我快速扑向洞穴。
出于求生的本能和心中的惧怕,司机也学着我叫了起来,尽管有一点不像,连滚带爬地也扑进了洞穴。
我们趴在洞里一动也不动。过了几分钟,一道光柱照到了我们刚才藏身的小径上,我们不由得往洞里缩了缩。
灯光灭了。
这时又神秘地响了几下微弱的枪声,随后又传来噼噼啪啪的着火声。
终于从远远的地方传来了什么车辆发动机启动的尖啸声,随着一阵轰鸣,这声音绕过山脊去远了。
这时我又变得勇敢起来,派司机上去看看。
“我的天!”司机在上面说道。
我看他站了半天也没枪打过来,就也爬了上去。
“我们被困在布莱克山了!”司机说。
太空车起火了。
“好。”我说。
“可是我们越不过那些山峰!那儿的空气太稀薄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的司机还有个名字,我从来也没用过,现在是时候了。“斯喀,你梦想过一种乡村生活吗?有森林,有树木,还有小溪。完全生活在自然里,无忧无虑?”
这对他显然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他发疯似地咒骂着跑下去往着火的太空车上扔沙子。我根本没帮他的忙。只是发动机在燃烧。发动机上的电容器中了一弹,电机变换器上也中了一弹。这发动机再也转不起来了。
我愉快地哼着歌,在草丛里找到了我的猎枪,随后又找到了猎物袋和弹药。我从后座上拖出了有点烤焦的甜面包,又从驾驶座底下翻出了煮开了的气泡水,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工具箱盖已经被打开了,里边空空的什么东西也没有了。
我坐在地上开始笑了起来,一直不停地笑。我已经好长时间没这么笑过了。司机差不多已经把发动机上的火扑灭了,他有点惊恐地看着我。可能我有点歇斯底里了。
“有什么好笑的?”他问。
“钱!那些钱不见了!”我又是一阵大笑。“他们尾随我们就是想抢劫。他们在很远的地方就关掉了引擎悄悄潜了过来。他们以为已经把我们给杀了。还有……”我忍不住又大笑起来。司机抓住我的肩膀让我站稳,或者是摇晃我什么的,我并不在意。我坐倒了又笑了半天,终于又开口说话了。
“他们干了这些就是想抢那些假钱。他们要是把那些假钱散出去就会引发一场大规模的调查。他们会因此而被杀头!”
斯喀觉得这并不好笑。“我只知道我们现在远离交通线,也没有任何通讯设备。我们现在深陷在大峡谷里,而且这儿到处有野兽出没,根本走不出去。”
“这样更好。”我说。
我看着他又生起了一堆火。刚才那伙人要是回头看到这火光会以为是太空车还在燃烧。他找回了几只猎物,动手把上面的尘土和碎石扒拉下去。我只是坐在那儿咧着嘴笑。
“拖航一号”去了。赫勒去了。克拉克女伯爵也去了。要是我们被找到,我可以对隆巴说,我们一直在寻找他命令烧掉的巡逻飞船,而我们也不幸坠毁了。
我憧憬着将要在这片到处游荡着猎物的原野上度过的快乐岁月。我所有的难题都已经解决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真希望一切都像我那个晚上所期盼的那样!
第五章
过了三周的时间,我的“重返自然的田园生活”突然终止了。
我刚从一个甜美安稳的睡眠中醒来,就发现一支猎枪顶到了我的下巴上。
这些山峰之间的谷地简直就是天堂:丰茂的草地,庄严的森林,如画的山石群,或潺潺或轰鸣地穿行于山间的溪流,白雪覆盖的雄伟山峰环绕在四周!
数不清的鸣禽和动物充填了肚子也大饱了眼福和口福。
我们一天天地漫游,从一个美丽的所在来到另一个美丽的所在,好像一个比一个更加迷人。
我只是跟我的司机斯喀有点小麻烦。他坚持要取走太空车上的标识牌,因为要是没有这东西就换不到新车。车上的工具都被他卖了,他只好用石头又是砸又是敲忙乎了好多小时,最后终于摘下了一块20英尺见方的太空车框架。这东西极其笨重,上坡钻树林都是个累赘。
除此以外,他还得背着烤焦了的甜面包和剩余气泡水,另外还有给我当毯子用的烧糊了的座套。要是再加上我新近射杀的猎物,这重量真够可观的了。我一边走一边不时停下来欣赏一番周围的美景,吸上几口清新的空气,偶尔再打上一两只鸟。当然我也知道,在我转向别处的时候,他会不满地盯上我几眼。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我打了起码有500只鸟。有的鸟掉下来时很难捡到,有的只是受了伤,而司机却不顾身上的重负,不辞劳苦地把鸟一只只捡回来。
可他实际上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我早就让他把标识牌给扔掉了。我们再不需要什么太空车了,为什么还要扛着这么个大家伙?但他好像怎么也想不通这个道理。
他在其他方面也很迟钝。我们每次扎营的时候,他不是去找一些干树枝,而是用青树皮来生火,结果,到天快亮的时候,只见一股浓烟形成的烟柱直插到天空。我一次次地试图教会他怎么做,可他就是听不懂。我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缺乏返祖特性,根本就不能过田园生活!
所以当冰冷的枪口把我从睡眠中惊醒,他在一边用急促的声音大声说话时,我一点都不感到奇怪。要是他有返祖特性的话,他就会闭口不语!
“……我们几乎抓住了走私犯,可他们又跳起来向我们射击,把我们给压了下去!”斯喀说,“而我们一直坚守职责,一天天地追踪他们。他们在路上留下了好多证据。看看这个猎物袋!这是我们昨天晚上捡到的,里边装了不少鸟!”
任何人总是要先好好研究一下敌手。这抓住我们的两个家伙身上穿着猎场看守的绿色制服,胸前还绣着某个勋爵的徽记。他们看上去很丑,身上全副武装。这时树林里传来树枝的断裂声,我知道还有第三个人在监视我们。
“并且,”斯喀说,声音越发尖了起来,“为了证明我们是一直撵着他们,他们是因为害怕我们才逃跑的,你们看看他们丢下的这支猎枪!”
“啊,”一个300磅的大块头说。另一个正拿枪指着我。“这枪我们没收了,还挺不错。”
我急促地说:“你们不能破坏证据!”
“这儿,”300磅的大块头说,“是莫克勋爵的产业。所有的50万公顷都是。在这儿发现的任何东西都归莫克勋爵所有!”
这时枪管一捅划破了我的下巴。“起来。我们要把你带走!”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们已经在斯喀的脖子上套了根绳子,那个大块头好像正在找根树枝要把他吊起来。也罢,我心里想,再换个司机总是容易的。
斯喀似乎还没明白他就要被吊死了,非但没有屈膝讨饶,反而抓住绳套踮起脚尖想把绳子松开。只可惜他的个头不够高。
“那个人!”斯喀突然戏剧性地指着我说,“他是‘机构’的格里斯长官!他奉了皇帝的指令在执行秘密使命!”他的声音一英里外都能听得见。
这产生了有趣的效果,有三个人从树林里平端着枪走了上来。看样子我们两人得双双被吊死了!
斯喀这时竟然脱开了绳套,跑到我身边。他扯开我的口袋拽出通讯盘对着里边大叫:“看在老天的份上,别开火!格里斯长官在你们的射程以内!”这样做很傻,因为我们现在远远位于有效通讯距离以外。
斯喀发疯似地小声对我说:“对他们说他们被捕了!”
我眨了眨眼。这些土包子好像突然改变了主意,都停了手,焦急地东张西望起来。真是土包子!莫克勋爵雇的这些看守没一个是精明人。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你们统统被捕了!”我说。
“罪名是冒充猎场看守!”斯喀也叫道。
看样子这次吊人或者战斗什么的最后得演变成“我们有证件!”,“我们怎么知道你是格里斯长官?”等等。
每个人都相互出示了证件。斯喀跑来跑去把我的身份牌递到每个人的面前。
他们最后告诉我说,他们得留下猎枪和猎物袋作为证据,说明我们确实是在追踪偷猎者。他们还说明天早晨猎场总部有一架给养飞机要飞往政府城,我们可以跟着一起走。
斯喀看上去很高兴,几乎要欢呼起来。
我一点都不开心。天好像已经塌了下来。我相信灾难一定在等着我。一想到要回去我的胃又疼了起来!
第六章
我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交通配给员。
那几个猎场看守把我们扔在政府城的“机构”车辆中心就走了,都没谢谢我给他们的猎枪和猎物袋。
斯喀已经把那块太空车的框架给扛了进来。交通配给员非但没有暴跳如雷,反而细声细语地对着残片咕哝了半天。斯喀写了一份报告——车辆因公坠毁——又写一份要新车的申请。
“哦!提升了!”交通配给员叫道。“现在已经是11级了!”他拍了一下斯喀的手:“你这个捣蛋鬼。你要新车也不至于把旧车给毁了呀,只要把它送来就得了。你们这些司机真会做些不必要的书面文章!”
然后他接通了商业城的供应商的电话。“呜……,乔伯,亲爱的,”他唱歌似地对话筒另一端的人说,“我们这儿有人提升了,需要一辆794…86型的车,马上。”他搁下话筒又转向斯喀。“他们只剩下一辆紫座垫绿流苏的,怎么样?”斯喀显然觉得可以了,因为配给员竟然让“亲爱的乔伯”马上亲自送过来。
“哦,你真幸运,”配给员对斯喀说,“这种794…86型车真是太可爱了!它的后排有个环形的座位,放下还可以当床用。”
“太好了!”斯喀高兴地叫道。他也值得高兴一番,因为他大部分时间得睡在车上。
“哦,是的,”配给员细声说,“它上边还有窗户罩和一个可爱的酒吧。我们什么时候得一块坐上去兜兜风,”眨眼,又一次眨眼,“好吗?”
我发觉我并不完全了解斯喀。
“亲爱的乔伯”很快就到了,只见他给配给员鬼鬼祟祟地快速递了点东西,我的眼前金光一闪,钱就易手了。啊哈!怪不得“机构”老是有那么多奇怪的车辆坠毁事件!
配给员给了“亲爱的乔伯”一个吻,等他搭了另一辆车走了以后又转向斯喀。又是一番偷偷摸摸的交易,我模模糊糊看见稍小一点的金光一闪。
新太空车很漂亮:淡紫色的机头罩,绿色的起降轮上还刷了鲜艳的纤条条。这不大像是用来做秘密工作的东西!车里边“干净”得让我恶心。我疲倦地上了车。
“再多坠毁几次,亲爱的。”我听到快乐的配给员对斯喀说。
我看错了斯喀。他一边坐到操纵杆前一边使劲地要擦掉配给员的那个吻。太空车起飞向我的办公室飞去。
“我觉得你欠我点东西。”我说。我又大声重复了一遍,虽然这新车的发动机安静了许多。
“哦,您是说钱,”斯喀说,“他只给了我1克莱第。”
他先前坚持说他还需要钱买吃的,但他也知道我是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没办法,他只好把一张钞票从头顶扔了过来。我虽然明知道他只拿出了很少一点,但太空车正在通过交通稠密区,我也只好作罢。
我走进我的办公室,两个叫作吐吐和哦亲爱的男孩一看见我就抱到一处哭了起来。大办公室的职员都起身走了。现在不是午饭时间,不过天色也比较晚了,也许是提前下班,我心里想。
鲍彻弯着腰从他的办公室走出来正看见了我。“哦,是你!”他说,“你为什么老是要回来把事情搅乱呢?”
我试图告诉他我已经失踪三周了,但他还是胡言乱语地说我什么都是碍手碍脚的!
没办法,我只好采取守势回到我的办公室。我往桌上看看,心里猜想可能会有一张逮捕证在等着我。没有逮捕证,还是同样的灰尘。
承包商已经把活儿干完了,我走进去检查了一番。正如我当初设想的那样,手往墙上一按,一个暗门就转开了,里边有一部梯子通到房顶上的一个出口。玻璃也已经安装停当。
我从里边出来时,反复无常的鲍彻已经在我的桌子上堆了一些文件报表。“反正你现在也呆在这儿,就把这些文件给盖上身份牌吧。第一个承包商的账单你还没盖牌,现在你得盖两份了。我这儿还有一份工资单和给吐拉和俄杜尔的经费拨款。‘布利托—行3’又发来一批货,你也必须盖牌说明货物完好。办公室的支出也涨了。”他硬把我推到桌旁。“我真闹不明白,你老是突然闯回来,可是连自己的活儿都不干!”
我开始盖起了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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