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尔德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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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尔德林传-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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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时代精神是什么。
  他又兴奋得不行了,玛格瑙说,有时候我觉得这对我来说有些太过分了。

Ⅲ 新朋友们(3)
随他去吧,都是因为他的天赋,诺伊弗说。
  但是他们眼中的他却宛如一个从他们中间向前跨出一步,到了舞台灯光前的人一样,到了一些观众前,一些他们还不认识却无比惧怕的观众。
  我看见他们穿过老宿舍前的庭院走来,沿着那道从内卡河边的花园里向上延伸的围墙。这是一个柔和的夜晚,他们默默地走着,穿过石头大门进了神学院,相互簇拥着,仿佛为他们自己的伟大的感觉而感到羞愧。
  蒂宾根的岁月日后在他的记忆中一定缩减成了一系列永恒地决定着他一生的图像。尽管他有着他所有“稀奇古怪的念头”,但他仍是正常的。与高级市政官们的友谊之后是他和黑格尔、谢林的友谊,尤其是与施托伊丁及其家庭的联系,这些关系都得以拓展,他赢得了第一次的声名。
  公爵对神学院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强大。新的规章制度正在制定的过程之中,领取奖学金的学生吕梅林因为“糟糕的表现”而被开除。神学院发出了不少警告,荷尔德林也在被警告之列,第一名的伦茨必须被关禁闭。所有这一切的措施都不能压制日益严重的骚动。卡尔斯小学里笼罩着死一般的静寂,它每天在统治者的严密监控之中。蒂宾根离得很远,就像那些被雇佣的特务、窃听者和告密者一样,教会监理会的成员们也丝毫帮不上他的忙。
  我曾设想,在头两年里,荷尔德林是和诺伊弗同住一间宿舍的,反正这些高级市政官员们应该是在一起过的。但是从大学生塔勒登记册上的登记情况看来,他还在“老鼠领地”时,可能就与黑格尔住一间宿舍了。他们被直接根据他们的住所进行称呼,那里应该曾经到处都是老鼠,但是老鼠的家应该在内卡河之上,夜里,它们曾经在洞穴里簌簌作响,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教会这些大学生们什么叫恐惧。
  几乎无法解释的是,为何作为他舍友的黑格尔没有被吸收到这个朋友同盟中来。或许是因为来自斯图加特高级综合中学的黑格尔和梅尔克林的成绩比他好,因此把他从第6 名排挤到了第8 名的位置,也或许是因为这些高级市政官员们的狂热行为不讨黑格尔的喜欢。
  许多大学生所学的,都并不像院长、一些教授和君主所期望的那样,他们并不适应东正教。正因为他们——他们都知道这个——在修道院里被隐瞒了每一种新的思想,他们才接受了每一个来自外界的刺激。两位助理教师在这种发展方面起了重要影响作用:康茨和迪茨。
  卡尔· 菲利浦· 康茨曾是神学院学生,荷尔德林进去时,他成了助理教师。1791 年他离开了神学院,但是却一直还保持着联络。谈起希腊,他完全是个幻想家,沉迷于古老的神话和诗歌。他经常在讲座当中语无伦次,变得结结巴巴,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他无助地挥舞着手臂。此外,他的样子也很奇特,矮小而肥胖,一张脸上满是鼓鼓囊囊的脂肪,其间,泉水般明亮的眼睛燃烧着火光——大学生们都喜欢他,因为他按自己所想的那样去生活。或者,他为自己的思想而活。他们都熟知他的诗——并且因为他在童年时曾是席勒的玩伴,因此对他们来说,他就有了一种神秘的光环。
  一个行动臃肿的人,一个必须将自己的精神派遣以获得行动的人。他读欧里庇德斯的悲剧,让自己被其灵感载动,他如其倾听者荷尔德林一般,像个想象中的旅行者描述着希腊的美丽:“那时最吸引我的,要么是这个东方世界的无比美丽,或者更多、更频繁的是在这个美丽的爱奥尼亚海湾,天空之下人类力量的伟大开始,在那个秀丽的茵苏伦岛,这个曾是爱神的母亲的国家,因其曾是美丽及其伟大的圣坛的国度,我指的是——希腊。”这种四射的激情使这些只是稍微年轻一点的人着迷。教师成了教唆者,他不像迪茨这位康德主义者那样直接影响到了政治氛围,他过于深陷在美好的过去中而不能自拔,但恰恰是通过与现实的比较,通过被激活了的人性的描述,他才推动了反抗。他离开蒂宾根之后所走的道路是一条很顺利的神学院学生之路:首先是教育旅行,然后是担任恩茨河畔法伊英根和路德维希斯堡的副主祭,最终从1804 年起在蒂宾根担任古典文学和修辞术的教授。几年之后,荷尔德林以他的方式重回蒂宾根后,康茨曾在齐默尔的家中拜访了他。。 最好的txt下载网

Ⅲ 新朋友们(4)
他聚集了一群人,有内行,也有狂热者。
  他们喝酒、抽烟,他们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精英,像是进步人士。
  他喘着粗气,汗流浃背,不断地用一块毛巾擦着脸。但是在这房间里,在少数人面前,他没有磕巴,而是说得有条有理,继续着他的讲座,加入大家的谈话,不断激起听众的激情。有时候,他们杂乱无章地谈论着欧里庇德斯的贺库巴(译者注:荷马史诗中
  特洛伊的王后,战争中不幸女人的代表),这时所关乎的只是母亲的问题。关乎母亲形象。但从根本上来说也关系到阿加门侬的罪责问题。我不喜欢他,荷尔德林说道。谁?阿加门侬?不是的,我是说欧里庇德斯。我更喜欢埃斯库罗斯和索福克勒斯,他们更强硬,
  也更真实。他所理解的“真实”是什么呢?当这些关系变得清晰得让感到人可怕时。欧里庇德斯的作品当中也是这样的。我不这么认为。那么他有什么问题呢?诺伊弗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把它们展开了,满怀激
  情地开始诵读起来:“因为你的儿子,我一起感受痛楚,还有你,/ 因为你的命运,贺库巴,/我宽容地伸出手,想要/ 按上帝旨意,借正义之力,/恶毒的主人为你所惩罚。”
  这很好。康茨喊道:这是谁写的?荷尔德林,诺伊弗强调着说,把纸张又折叠起来,装进口袋,他翻译的。而你不喜欢他?在迪茨那里一切是另一个样子,他经营走私物品。康德的文本在神学院遭到
  了很长时间的禁止,此外,更不允许教授康德的思想,迪茨通过摘抄的片断,并且主要通过对话的形式将它传播开来。问题是,他们是否能够把这些书藏在他们的房间里面,而它们又是否属于那些他们在内卡河下游河边的石头下所藏匿的那些该死的阅读资料之列。直到今天,人们还依然这么讲。
  24 岁的卡尔· 伊曼纽尔· 迪茨几乎比学生们大不了多少。作为助理教师来说,他远没有康茨那么受敬仰,他早在1792 年就放弃了神学,并像他父亲那样成了一名医生。
  但是作为启蒙的辩护人,他依然还激起了不少讨论。对他来说,康德是位救世主,并且他真的这么认为。他写了无数的文章阐释康德、坚决地反对正统的教授,试图这样来影响大学生们。可以肯定的是,黑格尔、谢林和荷尔德林都或多或少地可以直接算作他的追随者,尽管他受到了对手康茨的蔑视,说他把事情简单化,不由自主地发表一些诽谤性的言论,比如说:康德是使世界幸福之人,而与此相反,耶稣则是一个骗子。这些对神学院来说就是炸药。
  所有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因为如果教会监理会或者公爵得知了迪茨的秘密颠覆活动,那么他和他的一些追随者便会立刻从神学院里被开除。
  一位高年级的教师助手叫醒了荷尔德林和其他9 个同学。5点钟了,天甚至还未显示要亮起来的迹象。这是秋季假期的第一天,1790年9 月23 日,从昨天起他就是硕士了。他对授予仪式上的阔气排场和这种所谓荣誉的无用进行冷嘲热讽,延续长达近一个月的测试使他感到精疲力竭。他想尽可能快地回家,把神学院远远地抛在身后。他穿上衣服,把要带上的东西找出来放在一起,把它们卷好,绑成一个包裹。
  有可能他回想起了那过去的那段时间,他的思维变得出奇地仓促、慌张。不,并非一切都是让人感到厌恶和反感的,与诺伊弗和玛格瑙这些高级市政官在一起的日子就不是的,关于他通过迪茨而认识、并赢得其支持的康德思想的无休止的辩论也不是,甚至康茨、弗拉特或巴尔迪利的讲座也并不让人反感,巴尔迪利的泛神论感动了他,并且通过巴尔迪利他也知道了莱布尼茨——在过去的这些岁月里,他甚至不顾诺伊弗和玛格瑙的反对而学会了思考,学会了哲学思考,他了解到了思想和事物的存在如何相互呼应,理性何以能成为存在的标准和尺度。也就是说,这一切本来都是值得去经历的。但是,却因为严格的操练、妒忌,并且尤其是这种生活的狭窄,它们败坏了他对学业的兴致。

Ⅲ 新朋友们(5)
在那之后的夏天,他认识了埃莉泽,大学校务长莱布雷特的女儿。她受到了他的喜欢,当然,他更多的是与她在想象里交往,因为他几乎没怎么看到过她,他又一次把她理想化了,就像对待露易丝那样。她成了他的莉达:“我又重获力量,/ 自由、快乐一如往常,/ 我要感谢你天使般的脸庞,/ 莉达,亲爱的拯救女王!”
  他下定决心,要镇定地通过各项考试。通常的做法是,开始时,一个小组的人必须为一些教授们所写的博士论文进行辩护。同时,这位教授引入学术讨论。使荷尔德林感到轻松和骄傲的是——因为这并非是他的毕业成绩当中最糟糕的一些记录——坐在他身旁、跟他同属一组的是黑格尔、奥腾里特和芬格。辩论是公开进行的。与自己的意愿相违背的是,他非常激动,黑格尔得安抚他、使他平静下来。此外,这次测试产生了一笔很大的费用,他没有钱,他必须写信向母亲寻求帮助。
  他们的教授是伯克,很明显,他们表现地不错。两周以后,他们这个小组的毕业生与院长施努雷尔就《圣经》中的《使徒行传》和诗篇进行辩论。施努雷尔有个特点,他不把辩护这些论点的事情交给这些大学生们,而是极其严格地介入其中并“辩护”自己的观点。
  在接下去的那顿“论点盛宴”中,为了让他在半路上能够享用观点的盛宴,大学生们必须自己掏空心思为宴席提供辩题的美肴,他酩酊大醉。
  长久以来,他们便在辩护论点这方面受到了娴熟的训练。几乎每天他们都要为此列队集合,勒斯勒尔的论点、普夫莱德雷尔的论点。
  卡尔· 莱因哈特是法国大革命伟大的追随者,后来是拿破仑的外交官,荷尔德林的神学院里的前任学生之一,他以空前形象地语言描述了这种测试时所受的折磨:“20 到30 名考生在讲台上分成3 行并排站立长达4 小时之久,像摇浆的奴仆般用一张印有一些论点的纸张扇着他们的无聊。”
  你听过康茨的故事吗?
  哪一个故事?关于他可有好多故事。
  据说他们在贝本豪森附近的森林里碰见了他,他没有看见他们,因为他正扯着嗓子在跟众神谈论那些岛上的受到赐福的存在。
  在这个肥胖的家伙身体里隐藏的正是一个预言家。
  9 月22 日,硕士的荣誉头衔被庄重地授予了其毕业生们。参加仪式的邀请公开贴在了学校的大礼堂里。教授们、助理教师们和大学生们穿着庄严的仪式礼服进入新的礼堂之后,欢迎所有愿意看热闹的人来参观。进入礼堂的顺序是他们所给定的排名的顺序,伦茨又是第一。因为两个斯图加特来的,荷尔德林这回是第8。在为毕业而准备的名单上面,他没有提及那“第二位父亲”,而是偶尔在上青根参加“Supra Ensingensi”的克拉茨牧师,以及曾经帮助他的人科斯特林。这些替补父亲们挤到了他记忆的最前端。
  考生们已经把考试抛在身后了,虽然他们已经轻松了,但是这时,庄严肃穆的感觉向他们袭来。
  现在我终于感到感动了。安静点,芬格,不要瞎说。他们被挨个点名,得到自己的硕士证,然后像所规定的那样被载入毕业者名
  单之中。荷尔德林硕士。他将很少用到这个头衔。而当他被人称为硕士时,有时他会禁止别人这么叫,他说这没有任何意义。日后在他的塔楼里,他最喜欢的称呼是图书馆管理员。第一个最艰难的阶段他已经度过了。假期过后,神学在学科当中将占据优势。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Ⅲ 新朋友们(6)
另一方面,作为硕士的他们被给予了更大的自由。
  你好了没有,他向还睡眼惺忪的比尔芬格问道,你已经收拾好了吗?
  下露了,空气是潮湿的。他已经跟诺伊弗和玛格瑙分开了。起初,黑格尔本来打算加入他的行列,但是却发现了一辆能在第二天把他送到斯图加特的马车,价钱还可以接受。他们穿过庭院,穿过大门。一起出去远足时,他们曾在这里集合。
  途径卢斯特瑙穿过内卡河谷的路上,他们几乎没有跟对方说话。自从荷尔德林离开了比尔芬格而加入了高级市政官员的同盟之后,比尔芬格一直闷闷不乐。
  在城门口的内卡桥上,他问比尔芬格是否想吃些点心休息一下,说家人也会感到高兴的,他母亲、卡尔和里克,但是比尔芬格回绝了这个邀请。老朋友这样矜持的态度让他感到难受。
  他必须得讲述关于考试和硕士庆典活动的事情,大家都很好奇。科斯特林来
  做客了,荷尔德林添枝加叶地讲述着受蔑视的仪式程序,笑声激励着他。他不是把这件事情看得过分严肃了吧。当然,当然是了,只是人们必须允许他享受其中的乐趣。只要硕士先生高兴就好。请让他继续他的讲话吧,副主祭先生,对他来说,我是并且一直都是弗里茨。他绝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了卡尔身上,卡尔现在已经开始在市政厅做御用作
  家了,他对自己的不满毫不隐讳。在今年的早些时候他接受了坚信礼,荷尔德林回忆着自己的坚信礼而发表了一个即兴讲话(科斯特林也想起了其中的某些细节:还记得希勒的那本小书吗),这么做不仅仅是出于良心不安,也是出于对卡尔的兄弟间的喜爱,他保证说,他将为卡尔的精神教育操心。但是长年以来他也确实一直在做事,当然这些都是不自觉的,让弟弟靠着自己的力量前进,以后也将享
  受父亲戈克那样的声望。他们经常一起去散步,到迦尔根山上,并且偶尔也去乌尔里希洞穴,年轻一点的兄弟每次都会醉心地谈起,当年弗里茨是怎样为他朗读克洛普施托克的诗歌的。这一对悬殊的兄弟在城里人尽皆知,戈克家的男孩们。发生在法国的那些事件把母亲弄得手足无措。晚上时,他们经常围坐成一个
  大圈,然后讨论这些事件可能带来的影响。只要这样的头脑发热不要蔓延到我们的国家来就好了!但是妈妈,这不仅仅只是一种头脑发热,这是一种反叛,并且对整个人类来
  说这是必要的。对我们来说不是的,弗里茨,我们生活在安宁之中,我们不需要骚乱。那么一个普通人的权利呢?可是我们拥有这些权利。如果您也认为,亲爱的母亲,人们是拥有自由的,那么您就弄错了,因为大
  多数人根本就没有权利,他们不受法律保护地为专制君主所拥有。现在你说起来很复杂,就像你在学校里所学到的那样。作为牧师的话,你不
  允许这么说。我知道。卡尔很渴望听到关于巴黎的事情,在市政厅里大家都满心恐惧地谈论着这次
  起义。这只是一个开端,荷尔德林说,注意了。只要国王没事就不能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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