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颓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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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颓城-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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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枫频频举杯,逐一寒暄,说了些感谢大家百忙之中前来捧场,希望所有人玩儿得尽兴的话。可苏眉隐隐觉察到了一种不对头,她注意到林枫说完那席话后,吕佳佳虽然在笑,表情却怪怪的。

  这时,林枫嚷着要叫小姐。

  一个自称销售经理的秃顶胖子推门而入,弯腰发过名片,满脸堆笑地问林枫与哪位妈咪熟识。

  吕佳佳拽拽林枫,故作轻松地商量:“小妹的小费得付现金,公司不好走帐。要不改天?我回滨海请你好不好?”

  胖子毕恭毕敬地待立在林枫身边,直说发票不成问题,还不停地推荐:“我们这儿的小姐在省城可是鼎鼎有名的。看各位老板绝不象普通人,我可以替老板们点几个素质高的过来,别的不敢夸口,这些女孩子喝点儿酒逗逗闷子总还能胜任。”

  吕佳佳把眼睛一翻,直直盯着胖子。胖子不敢与吕佳佳罩面儿,一个劲向林枫献殷勤。叫服务生免费上了两个果盘和两包软玉溪。

  林枫掏出钱夹,轻车熟路地说:“好象你们这儿还分仙女、格格,档次不同价格不一样。给我找几个你们这儿的形象代言人过来,剩下的单么,我来结,不要发票。”

  当七个小妹鱼贯而入时,林枫一言不发,上下打量。胖子介绍完点仙女儿的讲究,忙又追问:“老板,选三位还是选五位?她们可是‘豪雅’档次最高的小姐了,难道没合意的?用不用我再叫一组?”

  林枫扑哧儿一乐:“不是七仙女儿嘛,哪能说拆开就拆开?这些漂亮美眉在我们那种小地方,走街上绝对是标志性建筑。这么着,人多好办事,全留下来。权当搞台‘同一首歌’的豪雅专场好了。”

  小妹们着丝绸儿筒裙,个个儿都是一米七零往上的身量儿,立时就把三位男士围在当中。林枫身边的小姐最多,环肥燕瘦,莺语声声,一共三个。林枫给小妹每人发了一支苏烟,又让人拎来五打儿“科罗娜”,吩咐一声:“全部打开。”

  苏眉观察吕佳佳的反应。但见吕佳佳的面色越来越冷。

  房间立刻被酥胸秀腿和进口香水味儿充斥。一位个子最高模样最靓,眉眼颇象林志玲的小姐露出雪白的大腿,抱着麦克风紧紧依在林枫怀里,甜膩地开唱:“我曾经爱过这样一个男人,他说我是世上最美的女人,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当真,他说最爱我的纯……”

  苏眉暗想:林枫摆明了在利用那俩傻东西装疯作秀,吕佳佳眼里可揉不得沙子。他如果担心天下不乱,一会儿准要有好戏看了。

  启瓶声乒乒乓乓,干脆利落。当五打儿啤酒齐刷刷摆上了桌子,林枫踩着一地的瓶盖儿做了个革命电影中的英雄造型,大喊:“六十响礼炮已经响过,胜利在向我们呼唤!大家伙儿并肩冲啊!”

  七个小姐被逗得嘤嘤直笑,纷纷往林枫怀里乱钻。“嘭”地一下,吕佳佳一拍桌子,二话不说抓起手袋冲出门去。除了林枫和苏眉,其余的男男女女们目瞪口呆地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半晌回不过神儿。

  苏眉跑了好远才追上吕佳佳。仓促间,她不知该讲些什么,便接过吕佳佳的手袋,不声不响儿跟在后面。吕佳佳大步流星,面容苍白。她戴上墨镜,回头向苏眉交待。

  一字儿一顿,语调透着寒气儿:“眉眉,盯……紧……他!”。 最好的txt下载网

(四)海的颜色
苏眉回房,只有林枫一个人,正用空酒瓶儿堆宝塔。

  苏眉撒谎:“刚才吕总接到电话,董事长说集团那边有事儿叫她提前回滨海。你不会介意吧?”

  林枫剥开一粒开心果儿,“哈哈”大笑:“我本来就不介意,他们走了倒清静。今天我给你来首歌儿,大家也算老朋友了,借花献佛。”

  他不由分说抓起话筒,唱了首英文老歌《爱你在心口难开》。又讲这首歌儿的歌词版权几千年前就是中国人的。《雎&;#8226;周南&;#8226;诗经》有云: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苏眉笑了:“你象个夫子。”

  林枫挨着苏眉坐下,翘起二郎腿:“上中学那会儿,我曾热衷于把一句话分成三段,而且故意省略标点符号。教我们的女语文老师特别喜欢古龙和王朔,就让我的一篇文章上了校报,还加上批语。这样,我便学了中文。”

  苏眉拿起一条湿巾,帮他擦汗:“你这人挺神的,一开始会让人觉得有距离,时间久了,又觉得你多少有些孩子气。”

  “你是怪我给你们吕总撵跑了吧?呵呵,不留面子?”

  苏眉不去正面回答:“总之,你这人不仅仅是聪明,还很敏感。走仕途得和人打交道,你们总在职业性地猜别人如何想。要我说呀,这是不良习惯,如果每个人都担心在你面前露白,你便没有朋友了。”

  “就算你说得全对,那我猜中你了么?”

  “我很简单,呵呵,你有点儿复杂,复杂的人会矛盾。”

  林枫背靠沙发,面色深沉:“你我年纪不同,我们这些人出生在七十年代,发育在八十年代,淹没在九十年代,成长在和谐社会。虽然我们能够放眼全球,胸怀二十一世纪,可我们搞不清自己的时代归属。我们不调和,说新新人类算不上,说革命传统不沾边儿。我们是工业化进程中的异类,记忆里还残留着蓝天白云的影子。好比闯入林立高楼的鸟群,盘旋鼓噪却找不到房檐儿来落脚。我们不是城市的主人,城市不是我们的家,我们不过是需要在适应中生存的都市房客。”

  “林枫,你在骨子里是个伤感的人……”

  “刚才唱歌时我突然明白了爱是什么,”林枫闭上眼睛喃喃着:“爱有口说不出,它不是什么也给不了你什么。如同母亲深爱自已的孩子,只有付出,不计所取。爱的功用是让人的生命变得完整,人格变得高尚。我痛苦过,现在不了,因为我发现这并不是爱……”

  苏眉仔细琢磨林枫的话,悄悄攥住他的手掌。

  “猫还是不吃鱼的好,我觉得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一个非常特别的女人,可以使别人变得高尚和完整。你和我不同,我世俗,追逐的东西会让我烂掉,从里往外地烂掉,但我乐此不疲。”

  苏眉摇头:“你错了……完美并不存在。”

  林枫道:“我给你讲讲我们的事儿。”

  他告诉苏眉,吕佳佳一共买了三块腕表,另两块儿送给别人了。一个是原来的高尔夫球教练,还有一个是北京的网友。他问:“如果我是她男朋友,却收到了与情人同样的礼物,你能不能接受?”

  苏眉有些心疼。不光是为了林枫,也是为了自己。她偷偷放开林枫的手,心中平添了难以形容的失望与失落。她不知道如何安慰林枫。类似的人,类似的事,她已见过太多。或许,对于林枫,她所能做的,只是一名好观众,一名好听众;去安静注视,去默默倾听。

  “前一阵儿她说去广东谈事儿,走一个星期。回来时,我接的她,她行李箱上贴着托运单,不仅时间早了两天,而且始发地是北京。我觉得不正常就查她的通话纪录,这星期她打电话最多的是两个人。我找了家调查公司,他们在吕佳佳的电脑上装了一个木马还是别的什么软件,搞到一些文档。最后,一哥们儿郑重地拿了一档案袋儿的材料和跟拍照片儿,一个劲儿地劝我看开些。”林枫苦笑:“其实我也是个挺放浪的人,为什么偏偏揪住人家不放呢?”    

  苏眉有被电流击中的感觉,晕晕的,麻木。

  “我悲哀,也很无聊……”

  “……”

  “能送我一下吗?我只想找个人陪我说会儿话儿。”

  林枫醒来时,电视开着,关到了无声。

  借着光线,林枫发现自己一张双人床上,床两边垂着装饰了流苏的幔帐——看布置应是酒店的客房。一阵轻微的开门声响过,门口打出一个剪影儿,正是苏眉。她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屏幕一闪,先关了手机,又掏出发夹把长发绊起,蹑手蹑脚进了浴室。

  林枫没有动,控制住自己的心跳和呼吸,细碎的水声拨弄着他的神经。当眼前一亮,苏眉已换好一身浴衣,站在林枫的面前。

  台灯刺眼,林枫半天才适应。

  苏眉吹气如兰:“是不是吵醒你了?”

  林枫问:“我怎么拉?坐到车上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苏眉侧卧下来,雪白小巧的双腿上滴着水滴,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笑了:“不说,你醉了。”

  见林枫不明所以直挠头,苏眉眯起了眼睛。她象是在揣摸什么,瞳孔忽闪一下象猫儿一样放大,清澈见底,不可逼视。

  她猛地转过身去,双肩开始不停抽搐。

  林枫连忙将她的身子扳过来,急急地问:“苏眉,怎么哭了?”

  她的睫毛如同雨水打过,湿漉漉的:“你一路上好好的,可在我送你进房间的时候你却抱住我,说不让我走……我只想知道,以前的你还有刚才的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仰起头,鲜艳轻巧的嘴唇半开半合,沉默良久,又低声问:“林枫,你,真实吗?”

  泪水洒在林枫脸上,咸咸的。林枫的心弦绷断了,血脉贲张,不由分说把苏眉压在身下。苏眉的身体轻飘飘的,那种柔软和温暖发散着诱人的潮气,就象一条活泼跳跃的鱼。

  林枫紧紧抱住她:“刚才我太假了,说实话……我喜欢你。”

  苏眉破泣为笑。她抚摸林枫的脸庞,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我不想从你口中证明什么。能遇到你我已经很开心,只要快乐就好。”

  她用手引导着林枫。浴衣一点一点地褪落。坚挺丰满的乳房,纤细结实的腰身,笔直修长的双腿,她是一件没有瑕疵的雕塑,光亮夺目。林枫将头深深埋下。她的体香淡淡的,她的身躯热热的。

  淡淡的是吕佳佳,热热的是苏眉。林枫觉得自己在冰火之间穿行。

  苏眉再次用力,指甲刺入了林枫的肩膀。

  林枫迟疑着一粒粒解开自己的衣扣,他想停下来。

  “林枫……”苏眉叫他的名字。

  林枫犹豫。

  “林枫……”苏眉胸口起伏,胴体泛起潮红。

  林枫心中的抵抗全无挣扎的能力,一次又一次后退。

  苏眉如同母亲般慈祥,温柔地抱着他、轻拍他,暖热的双乳紧贴他的胸口:“这是个美丽的梦,什么都不要想,放松心情,做完它。”

  灯光灭了。从未有过的感受。林枫真的醉了。

  苏眉喘息着。你知道吗?没有人记得,今天也是我的生日,你是我的生日礼物。

  林枫也喘息着。那我们是同月同日生了,呵呵,你是条鱼,我以为我会抓不住你,抓住你又怕不能永远留住你。

  苏眉微笑。永远太远了。

  林枫也微笑。明天永远都是新的。人们为了希望而活。

  苏眉吻着林枫。我是鱼,我喜欢蓝色的海。我是鱼,所以我猜不中我们的结局。

  林枫吻着苏眉。你的名字是鱼。不吃鱼的小猫儿,生日快乐。

  阴天。

  苏眉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

  林枫看上去已经起来好一会儿了,凭窗看海。

  沙鸥点点,远处潮起潮落,灰蒙蒙的一片。

  苏眉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我下去走了走。房间不错,从这角度看海,很漂亮。”

  苏眉把被单儿裹住胸口,站在林枫身前。海风吹动她的发丝,滑过林枫脸颊,痒痒的。林枫揽着她的腰肢。苏眉的皮肤冰凉而光滑,怕冷似地靠在林枫身上。

  “这不是我的海。”苏眉眼眸深遂,仿佛在搜索遥远的记忆,“我喜欢蓝色的海,那里有明朗的天,有漂亮的珊瑚礁。”

  一种近似哀愁的伤感深深触动了林枫心底的柔软。他与苏眉的这一夜,美好,销魂,足已铭心刻骨。他们在生命的某个时点相遇,说了些同样的话,做了些同样的事儿,情节如此简单——在欢场上,只有快乐,只有释放。可快乐是一勺儿糖,放到水里就化开了不见了,尽管它甜甜的,忘也忘不掉。

  林枫吻了吻苏眉的前额。在她的面前摊开了手掌。

  苏眉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红色的绒盒儿里有一条红色的绒线,吊坠儿是一条质地上好、油绿油绿的翡翠鱼。

  “刚去市区转了转,只想让你生日开心。”

  在说出“只想让你生日开心”时,林枫狠了狠心,他不想伤害一个娇弱的女人,但还是必须下个结论。结束是必要的,因为他眼前的海是灰色,她心底的海是蓝色。

  林枫看得出来,苏眉听明白了。于是,默默帮她戴上。

  苏眉还是哭了。

  虽然,她说她猜不中故事的结局,也不希望能有什么结果。但心口这条翡翠鱼,使她忽然发现自己原来的想法,如同一块易碎的玻璃。是感动还是注定?她无法深究。

  不知为什么,望着哭泣的苏眉,林枫感到了心底尖锐的刺痛,他不能割舍她,尽管他知道他们只是一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关系。

  “苏眉,你笑起来才好看。等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看蓝色的海。”

  苏眉笑了,小小的酒窝儿上还挂着眼泪:“你可以不叫我苏眉。我的朋友都叫我小鱼儿。”

  你是漂亮可爱的小鱼儿。食人鱼。没人可以拒绝,我情愿把自己埋葬在你的身体里面。

  再瞎说?再瞎说?

  呵呵,小鱼儿,你是最最温柔的小鱼儿。全世界的海水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你……

(五)风筝
当林枫走进“夜色”酒吧时,吕佳佳正在“碧水银滩”俱乐部做SPA。泰式风格的房间,轻纱高挑。金黄色的壁纸,金黄色的地砖,墙角的香熏炉袅袅燃着,百合花的气味儿沁人心脾。小姐沏好一壶莲花茶,又拿起兰花花束轻轻拍打吕佳佳的全身,涂抹精油不住揉按。见吕佳佳兴致不高,小姐打开CD,流水鸟鸣的声响使人恹恹欲睡。

  吕佳佳思路断断续续的,她放心不下林枫:好久没见面了,他总推说离职头绪多,得一件一件处理。看来,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时代集团的“时代名流”座落在上风上水的北郊,离市中心只有半小时车程。吕梁的独栋别墅在山脚,前面是一条小溪。

  那天,林枫参加完面视来看吕佳佳,吕梁碰巧在家。院子里支好了烧烤架,火越烧越旺。两个人在屋里一边拉家常一边刷调料汁。见吕佳佳从外面进来,林枫连忙起身,叫了声:“佳佳。”

  相见之下,两人都有些变化。吕佳佳长高了,饱满了,更平添了女人特有的妩媚与俏丽。而林枫则架了幅眼镜儿,一身休闲打扮,斯斯文文的。三个人也不用招呼,分工便自然定下来了。吕梁刷料,吕佳佳穿串儿,林枫烤肉。

  久别未见,吕佳佳还算大方,林枫则手足无措。当时的吕佳佳已经是集团的副总,工作好几年了。她觉得林枫身上多少带着学生味儿,和那些遇到漂亮女生的男孩子一样,一旦与自己的目光接触,他便红着脸低下头,极可爱的一种青涩。

  “听林伯伯说你打算在滨海发展,不回北京了?”

  林枫腼腆:“笔试成绩应该说得过去,面试成绩得过一阵儿下来。学校那边我只打了个招呼,你也知道,北京那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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