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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猎 第四部分（4）
张大人和师爷看着祁路咬紧了自己的嘴唇，沉默起来，心想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否真的不知紫竹姨太的身份。便变了话题。
“祁路，林婶是老太爷的心腹吗？”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祁路谨慎地说：“我想只是因为林婶为人很好，别的奴才看人下菜，瞧不起老太爷，但是林婶不会的，所以，时间长了，老太爷有什么事情也会交代林婶去做的。”林婶在祁府为人向来很好，祁路管家并不想为她招来祸患，咳，想必林婶为老太爷太过伤心，让张大人注意到了。祁路管家暗想。
“大人，林婶确实心中中意老太爷，可这都是年轻时候的事情了，大人，祁路相信林婶不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的。”祁路紧跟了一句。
“呵呵，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只是随便问问。”张大人宽慰祁路管家，心下却和师爷都觉得这个管家真的是一个心底实诚的人，想必当年老太太选他照顾福少爷，也是觉得他诚实可靠吧。
“那么紫竹姨太？祁路，你一直照顾祁府大爷，应该会是很熟悉紫竹姨太的情况吧。”张大人温和地说。
祁路突然听到张大人提到紫竹姨太，不觉一愣，仿佛不明白紫竹姨太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联，试探地说：“大人，您不会以为紫竹姨太当时没有人证，就怀疑她和命案有关吧？”
“本官只是问问，本官对祁府的每一个人都很好奇。”
“紫竹姨太是王老太爷好友的女儿，只是因为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孤身投奔王老太爷的。”祁路一边回忆一边说：“只是和老太爷相关的人，老太太都不喜欢，虽然紫竹姨太比大奶奶早嫁入祁家，因为老太太不喜欢，还是只是做了姨太太，即便后来生下了祁雷大少爷，老太太的态度也没有什么改变。”
“那么大爷和紫竹姨太恩爱吗？”张大人询问。
“这个，草民就不知道了，其实，紫竹姨太刚嫁入祁府时；大爷和紫竹姨太好像是颇为恩爱的，草民经常看到他们在花园抚琴吟诗，紫竹姨太做得一手好菜，也经常下厨为大爷做宵夜，但是，好像祁雷出生后不久，对了，应该是大爷成人仪式过后，大爷人前对紫竹姨太总是淡淡的，不过私下怎样，草民做奴才的就不知道了。”
“大人，时候不早了，”师爷看到，窗纸上似乎开始透出淡淡明亮的颜色，连忙轻轻提醒张大人，“是否要送祁路管家回去了。”
“嗯，确实应该回去了，祁路，你要随传随到。”
“是，不敢不从。”
张大人招了外边的衙役进来，“悄悄送回去。”
“是，大人放心，关捕头都安排好了。”
张大人和师爷看到祁路管家裹紧了斗篷出去，互相点了点头。
“大人，您说他真的不知道紫竹姨太就是云娘的侄女吗？”
“不是没有可能。我的直觉认为祁路应该没有撒谎，他只是想找出凶手来，别无所求。”
“大人，您休息一会儿吧，天都要亮了。”师爷关切地说。
“师爷，你觉得祁天寿会不会因为祁老太太契约的事情，起了害人之心呢？”
“这个，小的不敢妄断。可是，祁天福也不同意契约的事情啊，大人，小的一直奇怪，如果不是一个凶手，为何都和那个红衣女子有关，如果是一个凶手，那么为什么祁家大爷死的时候，那张纸条没有出现呢？”师爷看着张大人面前画着圈圈点点的白纸，说道。
“是呀，施我身者必还彼身。”张大人唏嘘到。“还有，这张白纸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张大人拿起从王老太爷房中带回的白纸，在烛光下映来映去。其实，这张白纸已经被这样看了数十次了，烛光映过白纸，上面一尘不染，依然什么痕迹也没有。“那一夜出现的两个陌生人又是谁呢？”师爷也在一边沉吟着。
（九）光绪十年九月初十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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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猎 第四部分（5）
清晨带给人的是光明，是新的一天新的希望，但是，对于祁府众人来说，每一个清晨总会让人回到现实，而无比怀念夜晚终于沉沉睡去所获得的踏实感觉，那种感觉不到恐惧和诡异无知无觉的幸福。〖HK〗
（1）
清晨带给人的是光明，是新的一天新的希望，但是，对于祁府众人来说，每一个清晨总会让人回到现实，而无比怀念夜晚终于沉沉睡去所获得的踏实感觉，那种感觉不到恐惧和诡异无知无觉的幸福。
沉默，已是祁府中所有人的特征，不管你是心存疑虑，还是静静旁观，亦或是悲愤愁苦，当你必须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你的表情不自禁就是沉默，仿佛这是最能隐藏自己的表情，是一副保护自己的人前面具。
林婶一大早就带着几个小丫鬟打扫祁府庭院中的落叶，一路扫过去，总是扫不干净的样子，不知过了多久，天空已是清明，林婶抬起头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祁府大爷祁天福妾室偏房的院落，心里又是一阵凄凉。低下头不再多看，只是一味扫去，却发现青石铺就的台阶已经有了许多不大不小的残缺痕迹，“祁府老了，老了。”林婶喃喃地说。
夜雨无端扰清梦，半醒半醉世间人。
素手红装待情郎，情浓深处是何方？
点点心雨处处伤，累累旧梦幽幽香。
未亡人在心已逝，故人何不入梦窗？
忧伤的琴音蓦然响起，和着低沉婉转的女子唱腔在祁府寂静的宅院中飘荡开去，此时此地秋风在空落的枝头瑟瑟作响，为凄然的乐曲平添了几分落寞的悲伤。林婶呆呆站住，不自觉眼角又挂上了晶莹的泪花。静静听了片刻，林婶再也按捺不住，冲动下不经禀告就冲入了祁天福祁家大爷的院落。可是鲁莽的她却没有看到，在她身后的青石路上，祁府二爷、大奶奶、二奶奶等几位主子已经寻着琴声匆匆走过来了。
“姨奶奶，请您不要唱了，不要唱了！”林婶失控地喊道，“既有今日，何必当初？”林婶握紧了拳头。
“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唱歌的正是祁府的紫竹姨太，她停住抚琴的手，缓缓道：“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听来倒像是爹爹在说话一般。”
此时的紫竹姨太身着淡红的碎花长衫，整整齐齐盘着发髻，平日里好看的丹凤眼已经哭得红肿异常，脸上苍白憔悴，她坐在大爷空空的院子里，就那样娇娇弱弱、端端正正坐在院子的正中，双手不着力般搭在面前的琴弦上，琴架的正前方还摆了一个香案，上面供奉着精致的香炉，里面尚还燃着几炷香，缕缕白烟清悠悠飘荡在秋风中，瞬息就没有了行踪。
“林婶，你可是有话要对我说？”紫竹姨太淡淡看着林婶，面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姨奶奶，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姨奶奶吗？还是我带回来的那个姨奶奶吗？”林婶悲怆地喊着：“如果当初你没有进祁府，不是我亲手救起来，姨奶奶，你能告诉我吗，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惨事，让我仔仔细细看到？姨奶奶，你能告诉我吗，是这样吗？”
“林婶，你在做什么？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吗，所有的事情和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怎么就是想不开呢！”院子的偏门处，从里间走出了祁雷大少爷，他显然昨夜也没有睡好，加之前几天受伤未愈，给人一种气息虚弱的感觉，即便如此，说起话来口风犀利，一双微蕴责备的眼睛定定看着林婶。“你做好爷爷交待的事情就可以了，不要节外生枝。”
“少爷，少爷，这个，这个，少爷呀。”林婶犹豫了片刻，说道：“少爷，您怎么知道老太爷那一晚交待了我一些事情？”
“哼。”祁雷轻哼一声，却又如何会把那晚自己和爷爷在一起说话的内容告诉林婶。
“那么，大少爷知道老太爷交待我了三件事情？”林婶颇为惊诧地说，“既然少爷都知道了，那么我还需要做这第二件事情吗？”林婶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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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猎 第四部分（6）
“林婶，你先回去吧。”祁雷立刻接口。
“是何事？”紫竹姨太的表情不再一派淡漠了，颇为认真地嘱咐：“爹的事情一定要用心，林婶，一定要办好，拜托你了。”倒有些不似主仆之间说话的语气了。
“是，姨奶奶说的对。”林婶听了紫竹姨太的话，犹豫的神情平静下来，下定了决心，认真说道：“老太爷嘱咐我一定要找一个合适的时间把一些实情告诉您和祁雷少爷，不管您和少爷是不是都已经知道了，我还是要在今天……”
“林婶，你没看到，今天我在为大爷招魂吗？我什么都不想听。”紫竹姨太冷冷打断了林婶的话，“林婶，我不想多说话了，雷儿，你带林婶出去。不要耽误了我给大爷招魂。”
桑园镇上有一个风俗，如果有死于非命的人，成婚者必须由未亡人招魂，而未婚者必须由父母招魂，否则魂灵必散，来生不可投胎为人。招魂需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间，由招魂者诚心焚香祷告，用死者熟悉的声音召唤死者回家。据说，只有在初生太阳光的照耀下，才能去净死于非命者的怨恨，同时照亮他们投胎转世的路。所以，紫竹姨太一早就坐在庭院中，作为未亡人为自己的夫婿招魂，却不知自己已经深深刺痛了院子中另一个人的心，那就是玉淑大奶奶。
“妹妹，我看你还是和雷儿一起，找个僻静的地方，看看林婶会告诉你爹有什么要紧事嘱咐你们好了。”突然听到玉淑大奶奶的声音，祁雷、林婶和紫竹姨太均是心中一震，没曾想背后还有人静静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给大爷招魂的事情，妹妹，你就不用费心了，我想，你还没有忘了我才是这个祁府大院八抬大轿抬进来的长房长媳吧，你不会是因为嫁入祁府比我早，就忘了自己偏房小妾的身份吧。”玉淑大奶奶冷冰冰地说。
“姐姐，你不要误会了，我只是一时心急。”紫竹姨太早已站起，深深给玉淑大奶奶施礼，头埋低了去，看不到表情，而一边站着的祁雷早已是面色不善。
“大妈，请您不要这样说，我娘只不过是挂念着爹，才为爹招魂的，你若是愿意，你也可以做您想做的，我娘也没有妨碍到您啊。”祁雷施礼后，一字一顿地说。
“哈，有儿子就了不起吗？”玉淑大奶奶蛮横地说：“来人，去把祁名少爷抱来，让他们看看，我也是给大爷养了儿子的，什么叫做没有妨碍，祁雷，你这么大了，难道不知道尊卑有序吗？”
“雷儿，胡闹，你刚才说的话就是混账话，有这样对大妈说话的吗？”祁雷不服气，刚要说什么，却被一声断喝阻止了，院子中的人回过头去，这才发现在院门处已经站了一干人，祁天寿威严地瞪视着祁雷，身旁站着祁府二奶奶书墨，书墨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而祁天寿面色阴沉，颇为滑稽的是面颊上肿起了几道瘢痕，红红的，蚯蚓一般趴在他那有点松弛的皮肤上，让那副阴沉的表情莫名坏了味道。
林婶没有想到会看到这么多的主子，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好，傻站着也忘了施礼，而紫竹姨太也是僵立在古琴旁，百般不是，祁雷抿了嘴不好再说话，一脸的不服气，夹杂着对祁天寿的不屑，斜眼旁观。而大奶奶玉淑骂了人已经占了上风，便得意地走过去，和二奶奶书墨站在一起，等着祁天寿对面前的人做进一步的惩处。
院子有了短暂的安静，祁天寿还没有来得及发话，关圣青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院子中，看了大家木然对视的场景，关圣青有些惊异，问明情况后，沉思了片刻，笑了笑说：“二爷，招魂什么的事，是祁府家事，圣青不便多言，二爷定夺就是。但是祁府的命案，我家大人尚且没有头绪，二爷，我一个粗人，有些粗浅的认识，您看要不要林婶把老太爷让他讲出来的事情，讲给我们大人听一听，其实，既然是可以讲出来的事情，那就不算秘密了，说给两三个人是说，说给我们大人不也是说吗？”
连环猎 第四部分（7）
关圣青又微笑着看着林婶：“林婶，我已经知道刚才的情况了，你若真是想单单说给二姨太和大少爷，人家未必愿意听，你看，不妨让大人招了大家过去，他们自然是必须听了的，而且，林婶，你不想快点找出凶手吗？”
“不是的，官差大人。”林婶急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管差大人，这些事情如何能传扬出去，大人，没有的，我没有说过有什么事情要说出来的，没有的。”
（2）
林婶神经质地念叨着，心里希望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有说过，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但是，即便是梦，这场梦也是残酷的，梦境也好，现实也好，她要面对的问题只有一个，是否要说出自己所知道的真相，而那些已经逝去的人，是否会因为她所说出的真相而受到世人的鄙夷，以至魂魄无法在另一个世界得到安息。
尽管林婶万般不愿，但身不由己，她还是被带到了张大人的面前。其实，张大人从接到通报，直至匆匆抵达祁府，已是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了，可是，在林婶看来，她却是在一瞬间就被带到了张大人的面前，在还没有想出解决办法的时候，她已经做出最后的选择了。
“林婶，老太爷去世的那个晚上托付了你什么事情，你要从实招来！”张大人威坐厅上多时，当看到林婶已是魂魄出壳一般，对她不行礼，不拜见的态度本不想多加责难，但是，已过半炷香的工夫了，林婶还是这样沉默不语，饶是再好脾气的人，也按捺不住了，更何况旁边站着的祁府众人多半已在窃窃私语了。
“大人，小民只是一介妇人，这些事体有关小民逝去的两位老主人的名节，您让小民如何说得？”林婶哭哭啼啼起来。张大人虽然甚是恼怒，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林婶，当日老太爷是嘱咐你讲与姨太太和大少爷听，可是如此吗？”厅上静默片刻后，立在张大人身边的师爷开了口，张大人一听师爷开口，知道他必是要诱导林婶说出隐秘，便静观其效。
“是的，老太爷是这样说的，要我原原本本说给两位主子听的。”
“那么，林婶，一会儿大人遣散了这厅上的其余人等，只余你两位主子和张大人、我等五人，你可愿意说出来？”
“这个？”
“林婶，一会儿厅外会由衙役把守，你大可放心，除了这里的五个人，不会有任何人再知道这些事情，你如此犹豫不决，是信不过张大人和在下吗？”师爷一迭声催问，不想给林婶思考的时间。
“大人，我……”
“林婶，老太爷应该没有对你说过这些事情不要告诉张大人，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