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话未落音，明铛已抢先出门去，在露天里喝了两杯酒，又陆续拉风华，洛尔连跳过几场舞，对于朱红茉莉之事，只字不提，对于生日礼物之事，更是只字不提。
最后的一场舞，扎克声称必须有始有终，所以非常主动地邀请明铛，与他圆满结束晚宴。
跳到最后的音乐终了，扎克喘息低低，往明铛耳边柔声相问道：
“茉莉花，沾上清晨的露水，会不会更漂亮？”
第304章 朱利玫瑰与朱利茉莉（十）
轻轻的一句话，带着说不出的迟疑，忽然传入耳中，明铛不禁眯了眼，斜睨住对方在月色里，流露淡淡柔光的硬朗俏容，似笑非笑道：
“艾弥先生，你是想送花给我，还是想留我到天亮呢？”
女人闪耀眼神，实在太过聪敏且调皮，仿佛一眼看穿他沉重心思，扎克暗自呆怔，表面仍是微笑反问道：
“这有什么区别呢？”
明铛沉吟片刻，视线掠过静坐于角落里的风华，旧日记忆依然清楚存于脑海深处，每次在宫苑内举办舞会，风华都会极力热情挽留她，同处一室，快活畅谈，直到天明再离去。
扎克如此说法，如果她所猜不差，在很大程度应该是受风华授意。
她需要继续试探，好证实心中猜想。
转瞬，明铛俨然满脸正色，向扎克回话：
“若是留我到天亮，也成。不过，我很想知道，今晚，将由谁陪我睡觉，是艾弥先生的长官，还是艾弥先生，你自己。”
惊闻女人不讳直言，恍惚刺中要害，扎克脸色骤变，以送花为借口留明铛的意思，虽并非出自青蕊命令，但也八九不离十。
而且，这些无关送花与卖花。
风华的命令，早已下达，远在明铛到达以前：
“艾弥，请务必整理腾出你家里最好的房间，给我。
因为我会留朱利团长，在农庄小住一晚。”
于是，几乎是朝夕之间，艾弥农庄二楼东端，曾经归属扎克父母所住，后又让给风华住过，至今仍为对方保留的宽敞起居室被迅速改头换面。
缀满各色蝴蝶的上等纱绢窗帘，两张色彩艳丽的落地单人软床，软床中央横亘两面的桃木茶桌，镶挂墙壁的连卷传世名画，古典造型的化妆镜，线条奇巧的落地镜等等，整体类似异国高贵皇族气派的豪华装饰风格，完全取代了农庄主人房里原有的，朴实简单气息。
窗帘，蝴蝶，茶桌，镜子，甚至床面花纹，一切细节，都完全照搬朱利风华曾经在朱利公主宫殿摆设。
从采买，到最后完成，都由慧可一手操办，扎克除了遵从，无法提出任何反对，尽管，对于这一切，他在惊愕之余，充满了深深迷惑。
因为，以他本人对风华的了解，这些带有浓郁朱利贵族文化特色的物事，对方似乎向来不屑一顾，至少，从他认识她那天开始，便是这样。
透过扎克脸色，明铛猜知到部分真实之际，最后的一支舞曲终了，旋即风华已站起身来，宣告晚宴彻底结束，然后神情镇定，语气温柔地提出，她想请明铛暂且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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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盯住风华的洛尔，即刻以明铛第二日还有带团任务，需要休息为由，坚决反对。
反对无效。因为，明铛竟是异常爽快地，满口答应。
风华暗悬的一颗心，就此轻轻落地，脸上笑意越加温柔，径直挽过明铛一只手，慢慢上楼。
当明铛走进房间，看到昔时熟悉景象，再度重现于眼前，电光火石刹那，带给她的惊愕感，不低于扎克。
房间里落纱低垂，木桌中央放一支渔盆样花瓶，插放数朵粉黄玫瑰与满天星，花瓶四周摆有两盅细瓷盖碗。
明铛不用看，已经闻到阵阵清冽甜香，扑鼻而来。
汤圆珍珠果，正是明铛极其钟意的一款宵夜小吃。
以糯食汤圆为主，配珍珠果，再辅加结晶冰糖，枸杞，甘冽香美，系扎克亲手所做，明铛虽然曾经尝过他手艺，再度尝到，仍觉口感细滑柔软，异常适合自己口味。
“艾弥先生，可以请你替洛尔将军，也盛上一碗么？”明铛坐至落地的单人床边，吃过两口，微笑言道。
原本房里只风华与明铛两人，扎克并没跟进来，只是他被风华支开，安排洛尔去别处休息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只好敲门进来，向风华敬礼报告道：
“见过副帅！洛尔将军不肯走，他说要呆在门口，方便保护朱利团长。”
这倔强的家伙！明铛暗叹息，风华暗气恼，旋即表现大度道：
“既然洛尔将军坚持，我们也不必勉强，且随他好了。”
扎克应过风华，正要告退，听到明铛冷不丁叫他，轻声答应了，再慢慢出门。
直到关门离开，两个女人望住他的视线，犹如芒刺在背的强烈感觉，仍是令扎克非常不安。
扎克照明铛所言，到楼下厨房端出一碗甜品，亲自递给洛尔。
拒绝入房休息，坚决坐守于门口的赤煞将军，板着一张隐去甜美的冷竣脸容：
“我不吃陌生地方的东西。”
“我也不想给你吃，是你的长官叫我请你吃。”扎克不客气地回话，旋即竟选在洛尔左边，款款坐下。
“是么？”洛尔半信半疑地伸手接碗，转头瞪住坐倒在门口左边的危险男人艾弥扎克，他自己坐在门口右边，沉闷问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305章 朱利玫瑰与朱利茉莉（十一）
“还能干什么？自然是主随客便，由扎克来好好招待洛尔将军。”扎克神色不动，低声相回过后，只管屈膝独坐一角，姿态沉静且优雅。
他不是存心笑话他罢？笑话他身为一个将军，放着舒服的房间不去住，偏偏要坐至门口当门神？
洛尔勉强按住怒意，淡淡回绝道：
“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很自在，不需要有人陪，艾弥先生还是自行去休息比较好。”
“是扎克自愿要陪将军，请将军不必客气。”扎克轻抿了唇角，神情镇定又大方，依旧不为所动，
一缕垂落脸颊的漆黑发梢，半掩住对方俊朗眉眼，借助走廊里的灯光，洛尔清楚可见，那削薄的红唇，紧抿成线，似乎不无某种倔强与坚持。
看男人摆出一副打定主意，要陪他闲坐到底的样子，洛尔冷冷哼过两声，也就随他去了。
手里端着的汤圆珍珠果，味道纯正甘冽，简直象极多年前，他曾经与明铛在朱利皇宫吃过的甜品味道，洛尔不禁眯了眼，连咬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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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东西的时候，跟公主殿下，实在很相像。”扎克睨住洛尔片刻，冷不丁叹息说话。
“公主殿下？拜托你眼睛看清楚一点，我哪里有像她？！！”
洛尔记忆里的公主，始终是朱利风华，骤听扎克提及公主两个字，一心以为是风华，一时之间，气不打一处来，急于反驳，竟完全没想到，扎克嘴里的公主殿下，仅指朱利明铛。
深刻感觉到洛尔几近满腔爆溢的厌憎语气，扎克吃惊不小，旋即不禁反问道：
“我还以为将军你，很喜欢朱利明铛公主，原来不是喜欢，而是讨厌么？”
喜……喜欢，岂止是很喜欢，是爱她！
非常非常地，深深地，没有办法叫自己停止地爱她。
这种爱，怎么可能是讨厌？
这回轮到洛尔吃惊了，他立时怒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我的长官？”
“就是刚才，”扎克凝视洛尔脸容神情，心里有迷惑渐生，难道所谓爱与憎，真只是一墙之隔么？
“我刚才哪里有说？”尽量压低了声线，洛尔沉声逼问
措词缓慢地，扎克轻轻解释道：“我刚才说将军你吃东西的时候，跟明铛公主很像，将军看起来好象很不高兴。”
“明铛公主？不是十七公主？你确定你说的不是十七公主？”洛尔吓了一跳，不禁破口相问。
“十七公主？十七公主是谁？”扎克愕然。
难道，这个看似朱利风华的忠实亲信，铁杆部属，竟完全不知道青蕊夫人原本的真实身份么？朱利风华，朱利帝国前代皇朝的十七公主？
也难怪，他早该猜到朱利风华心机深沉，思维缜密，如非万不得已，又岂会将自己轻易暴露？
注意到对方瞬间流露出的满脸懵懂表情，洛尔努力镇定住情绪，变得异常轻松道：
“没什么，是我理解错误。还以为艾弥部长提到的公主殿下，是曾经追求过我，后来被我拒绝的联土星公主呢！”
是么？真是这样么？为什么他会觉得，对方闪烁不定的两只婴儿蓝瞳珠，似乎在隐隐告诉自己，一件相当重要且关键的事情呢？
至此，扎克不再追问，心里疑惑却并不轻易消除，反而在洛尔与他共同的沉默里，渐次增大。
就在洛尔与扎克开始交谈的时候，明铛也开始了，与风华进行深层交谈的准备工作。
她首先离开座位，仔细检查室内有无监控装备。
风华看穿她企图，立时温柔笑道：“小霸王同学，你是怕我对你不利么？”
“不是怕十七公主对我不利，也不是怕青蕊夫人，可能，对我不利，”明铛暂且停止了动作，转过身来，一双乌亮黑眸，直视侧身端坐于床边的风华，意味深长地回话道：
“我只是想将我们接下来的谈话，控制到最为安全的保密范围，请副帅谅解。”
“小霸王同学，你一定要这样子说话来刺痛我，才肯罢休么？”望住对方成熟了许多，也变得更加动人的蜜样姿容，风华习惯性地感觉紧张，鼻子更加因此，而酸楚莫名。
，
第306章 朱利玫瑰与朱利茉莉（十二）
面对朱利风华的微笑，满是她所熟悉的温柔与亲切，事隔多年，俨然未曾减去半分，明铛却选择了强忍，比对方不会少多少的某种心酸，绷着脸没有笑，她深吸口气，继而正色相问道：
“风华公主？青蕊夫人？我现在应该唤你什么，会比较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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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可以。”风华慢慢收起笑容，低声回话道：“风华，或是青蕊，对我而言，不过一个代号罢了。”
“要回去么？回到朱利，预备以风华之名，还是以青蕊之名？”幽幽叹息里，明铛亦换了柔声垂询。
说话间，明铛睁大两只漆黑乌亮的眸，一眼不眨地，紧紧盯住女人神色镇定的美丽脸孔，她记得风华比她整整年长六岁，今年已经三十有余，正值盛景华年，阅历智慧几近人生顶峰的朱利风华，眉目之间越见优雅端丽。
在对方执着目光里，像野兽蛮横又像小猫可爱的奇异明亮，叫人无所遁形的目光里，风华止不住心慌意乱。
尽管，她表面神情，伪装得非常非常好，堪称完美无痕。
从很小，很小开始，朱利风华便因为父亲之由，深受母皇安特疼爱，被当作最有希望的帝国继承人养大，人生理想基本定位于治国平天下方向，正是踌躇满志，壮志凌云之际，却在与佩兰之间进行的系列明争暗斗中，横遭算计，功亏一篑，失去所有，从云端直跌低谷。
幸有明铛及时报信，她才得以匆促逃脱，率了一干亲族旧部，携重资，假借星际投资家身份，在布乔亚帝国顺利安身。
惊魂初定过后，风华曾经愤怒跪地于异国他乡，面朝母星方向，字字血泪，发下重誓：今日她失去之物，他日必百倍讨还。
那种意愿，那种渴望燃烧焚毁一切的嗜血仇恨，风华扪心自问，直到明铛出现为止，她始终是坚定隐忍，胸怀大计，不曾变更分毫。
如果有一人，可以改变她心意，除了朱利明铛，不会再有别人，如果对方愿意的话。
沉吟片刻，知道自己已经无从避开，风华只好单刀直入，将明铛踢来的石头，原样踢回：
“朱利团长呢？是仅只因为情势而接受一个公主封号，还是已经准备好，将公主封号背后的一切都承担下来呢？”
风华到底想说什么？她明知自己并不喜欢做公主，一直都不喜欢，经常会舍去某种自由，束手且束脚的皇族公主，却问她这种问题，到底是何用意？
透过对方温柔里忽然带上悲伤的深沉脸容，明铛变得有些不确定。
不能否认，风华这句轻轻反问，其实已勾出她目前最大烦恼，朱利明铛还在犹豫不定的个人身份问题。
“在朱利团长想出答案以前，我可以保留我的答案么？”风华注视着明铛一反常态的沉默模样，不再逼问。
至此，两人颇有默契地，暂且撇开掉对两人都算沉重的话题，开始下谈风论月，执子下棋。
这是两个军校指挥系毕业的女人，曾经乐此不疲的游戏――可以彻夜不眠拿来作消遣的玩意――星海战棋。
时隔多年，再度对奕，双方都惊觉，两人棋力依然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尽管一人仍是以稳重周密为主，一人仍是凭勇猛灵活得道。
战至天亮，共计五局，三赢两胜，明铛险吃风华两子，赢过一局。
但明铛，并不认定自己真赢过了风华，对方有意无意间，似乎还如旧日施出精妙让子手段，好不露声色地来宠惯她好胜心过强的坏性子。
天亮时分，明铛告辞，出了房门，冷不丁吓了一跳。
因为左边有扎克，右边有洛尔的关系。
“长官！！洛尔见过长官！长官，你总算平安出来，洛尔总算放心了。”原本坐在地上的洛尔忽然跳起来，用力抱紧明铛。
男人一身浓重酒气，伴着热烈呼吸，齐齐向明铛席卷而来，她不禁吃了一惊。
有些吃力地仰起头，明铛强撑开洛尔肩膀，发现对方一双水气迷离的婴儿蓝眼瞳，隐现莫名赤红，不禁淡拧了眉头，望住站在旁边，神清目明，面容安静的扎克：“他喝了多少？”
“一，二……不多不少，整整六瓶，玫瑰香槟。”扎克抿唇轻笑，态度优雅，慢慢回话。
两个女人一旦出现在门口，他已经仔细打量过，乌鸦公主与青蕊夫人，都妆容整洁，发丝不乱，姿态安然。
特别是黑裙蜜肤的乌鸦公主，就连她裙子肩带上，进去以前，他特别做了标记，粘上一粒小小糖果米的地方，只要手指一碰，就会擦掉的地方，都保存得异样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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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她并没象喝多酒的洛尔所担心那般，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叫他竟忍不住跟洛尔开始，一起担心半夜的事。
“六瓶？他喝了六瓶么？”明铛快要忍不住尖叫。
“请公主放心，玫瑰香槟虽然很贵，扎克还请得起。”注意到女人很少失色的紧张神情，扎克半开玩笑地安慰。
尽管她担心的，完全不是香槟有多贵的问题，明铛还是很有礼貌地说了声多谢，然后，匆匆告辞，暗召了掩护于农庄的叶伦等人，急速返回。
离开的时候，明铛手里已捧有一枝带露凝霜，包扎得分外漂亮又别致，还插有一张薄卡的朱红茉莉：
致我的公主：
提前预祝生日快乐！
唯愿殿下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
落款：
紫眸闪闪发亮的一只小狼头。
虽然，收到这样的礼物，明铛很开心，却没有时间向扎克充分表达，她的开心。
因为，她要赶快将洛尔送回去，在他发狂以前。
赤煞洛尔，酒量很大，从来没醉过。
这只是传言罢了，洛尔醉过，明铛知道，洛尔醉酒之后，没有人可以制服他，明铛尝过他的滋味。
当婴蓝完全变赤红，真正的赤煞芭比，才出现。
唯一的办法，是他妈妈的照片，看到妈妈的照片，洛尔才会平静下来。
接收明铛命令的洛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