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落德修尔不清楚,幻视只能传递图像和声音,所以无法利用幻视来搜寻某个特定的气息。
德修尔把撒旦的信又看了一遍,信是魔力构成的,这就意味着信的发出时间就在他收到的几分钟前。撒旦挑在这种时候发信,该不会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吧……
德修尔微微皱眉,片刻后手指开始在空中划动起来。他决定试一试。魔界和人界间界层结界是非常强大而复杂的,所以要幻视人界的情形必须依靠撒旦的恩赐;万魔殿内外虽然也有数道结界,但那些结界从来不针对德修尔,所以要观看其中的景象,理论上只需要稍稍改动撒旦教给他的幻视法术就可以了。
画面果然成功开启了。先是了喧哗的宴会厅,黑发的王者并不在那里。接着转到寝殿,他邪佞的主人正一脸轻佻地勾引一个少年上床,而那个少年显然就是撒旦信中所提到的失去记忆的小蝙蝠。
“果然……”德修尔苦笑。幻视的魔力波动瞒不过撒旦的眼睛,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勾引诱惑的举动,然而变本加厉,仿佛就是在故意演戏。德修尔小幅度地抽动起嘴角,接着眼睛忽然一眯,眼睛里浮起了某种奸邪。
“诺兰。”
黑色的鹰鹫听话地飞了过来。
“回去把这里的军情汇报给撒旦主人,记得要火速。”
「是!」
诺兰展开翅膀,身姿如同一团黑色火焰一样,然后消失。德修尔又看了一眼已经把凌的衣服褪去的撒旦,关了幻视,心情很好地端起茶杯,粉红的唇离开那洁白的瓷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勾起了边角。
以诺兰的本事,回到万魔殿不过是数分钟,不知道收到军报的撒旦会有什么反应呢……
Verse XV
战局很快进入了尾声。法威尔带着部下冲入行宫后虽然还是受到了些阻碍,行宫里到处布满的结界使得它变成了一座要塞。不过三天后,代表胜利的物品被带到了似乎只是在观战的德修尔面前。德修尔依约把领地领主的印章交给法威尔,不过拉蒂斯却是法威尔和与其他几个魔物一起杀死的,德修尔认为只奖赏功劳最大的法威尔并不公平,但显然也不能同时封那么多个贵族,所以最终赏了那么魔物一些珠宝金币;至于法威尔,德修尔给他记了一功,因为他很满意这位子爵没有为了自己的私欲而隐瞒了部下的功劳。
领了赏了的法威尔让一部分部下返回自己领地,剩下的清理战场并协助他了解他新代理的领地情况。
德修尔觉得事情没有大碍了,但出于撒旦要他“慢慢解决”的吩咐,他犹豫着是不是该顺路去附近的领地看看。赛勒斯图摊开在桌面上,这个领地已经离魔界现知的边缘很近了,再过去不远就是魔界最东的领地之一利茨比。
利茨比……德修尔首先想到的是那位伊尔特领主,接着便是在上次筵席上看到的那个戴面具的魔物。想到他从面具眼部那狭小的缝中涌出的强烈视线,德修尔不禁勾了勾嘴角。
是不是该去看看伊尔特伯爵和他的面具部下究竟在利茨比做什么呢?需要贿赂格雷希里,把那个谨慎但难以对付的东大将军拉拢到身边,说不定他们真的在做什么惊人的事。是该现在就去把他们的秘密找出来,还是该把羊再养肥点呢?
德修尔不算很认真地思考着,这种心理有些像既想要个大惊喜,又想提前知道礼物盒里装着的东西。但很快,在遥远的万魔殿的撒旦替他做出了决定。回去送报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的诺兰从时空的缝隙中准确地出现在德修尔的面前。
「主人!」
“诺兰,”德修尔很平静地把手臂伸出来,让它跳到自己的手腕上,“我以为你成了撒旦的夜宵。”
黑色的猛禽抖了抖身体,哀怨地叫了几声。看来它的确差点成为撒旦的夜宵了。
“撒旦说了什么?”德修尔停止了玩笑,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爱宠的羽毛。
「撒旦主人要主人立即回万魔殿。」
“……他是说‘立即’?现在?”
「是的。」
德修尔动了动眉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诺兰又继续了。
「撒旦主人说想念主人了。」
“……好吧,那么就准备返程。”
德修尔把法威尔叫来最后确认了一次情况,同时让人把用魔法保存着的拉蒂斯的心脏端来给诺兰当点心。交谈结束时,诺兰面前的银盘也只剩下了一滩鲜血,它好像它绅士的主人一样低头用银盘边的餐巾将喙和爪子上的血迹擦干,跳上德修尔的手臂,再跳上他的肩。回万魔殿的最近路线已经由诺兰确认过,德修尔展开法术,开始连续地瞬移。
* * *
也许是物质构成上的不同,德修尔无法像诺兰那样从时空的缝隙中穿越,只能通过领地与领地间的时空通道。到达万魔殿的时候魔界的天空已经从金红的夕阳变为了银白的月光,从魔界东端没有休息地归来的大将军看上去只是仿佛散步归来,看不出一点劳累。
“啊,殿下。”侍卫远远地看到金发的上位者,恭敬地行礼,然后几步上前,“陛下请殿下直接回寝殿。”
德修尔微乎其微地蹙了下眉,然后点头。倒不是因为撒旦吩咐的内容,而是他进入正殿才没多久,已经有三个魔物向他传达了相同的信息。难道撒旦要让整个万魔殿的人都知道他是多么欲求不满?更何况德修尔觉得撒旦的目的显然不仅是想要他了,还有其他的什么。
过了无尽走廊的三分之二,墙上的壁灯由银色便为金色起就是撒旦的寝殿范围了。这里只有被传唤的魔物、少许的侍者和极个别拥有特权的人才能进入。德修尔将身姿变化为了少年的模样,推开华贵的门扉。
“撒旦,我回来了。”
房间内几乎没有悬念地,撒旦压着一个少年,那姿势离进入就只差撒旦的挺身了。
“回来得真是时候,德尔。”撒旦转过头,却还故意保持着身体的姿势。
“你让我回来直接来卧室,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一幕?”德修尔扬着俊眉,向房内走进几步,门在他身后自动合上。
“怎么,不满意我为你准备的欢迎宴么?”撒旦抬起身下少年的一条腿,嘴唇轻轻抚着。
“你不是每天都……”德修尔带着抱怨的话语不假思索地离开喉咙,但才开了个头,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床上少年的气息与其说是特殊,不如说是根本不属于魔界的,与自己相同,甚至连家族也……
目光顺着被撒旦握在手里的细腿向上,少年果然没有角,而那张脸……
“……凌?!”
“终于发现了么,我可爱的德尔。”
德修尔有那么一瞬间眼睛一下子睁大,一直以来只是通过幻视看到的自己的子孙,现在就活生生地在眼前。但是激动、怀念、亲情之类的东西却一个没有浮出,恐怕任何人在这种情景下与亲人相聚都不会有那些儿女情长的情感——凌的双手被绑在床头,手腕上留着挣扎后的红印,黑色的眼睛里也充满着泪水,一幅正要被他的主人强暴的样子。
“你不是答应我不会碰他的吗?” 德修尔觉得什么喜悦、惊讶全没了,都变成了一大声叹气。
“我的确没碰他,不过我差点就把持不住了,难道你们家的人都长得这么勾人?”撒旦放开终于放开了凌,邪恶地看了看他,然后就把这一切都抛到了脑后一样向德修尔伸出手。
“过来,让我看看那些叛贼有没有伤了我的德尔。”
德修尔再次叹气,解下外袍,顺从地坐到全裸的撒旦怀里。撒旦好像在对待一件艺术品一样将他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连最底层的内衣也不放过,很快威严的大将军就变成了任人宰割的小宠物。
“你明知道那几个魔物随便派个下将军就可以解决,故意把我支开不就是为了捉弄凌?”
德修尔瞥了一眼床上还未缓过神来的凌,但撒旦仿佛没听到他的抱怨,霸道地把捏住他的下巴,亲吻他的唇,同时玩弄着他胸前的敏感处。德修尔的身体很快就被撒旦饥渴的动作激起了反应,应该说德修尔才是比撒旦禁欲了更长时间的,虽说只要他开口,无论到哪里都会有源源不断的宠物给他送来,但他还没打算事后让撒旦的独占欲折腾,所以出征期间的大将军殿下更像天上那些圣洁的生物——除去他的无情残酷以外。
撒旦的喘息更加急促起来,德修尔也扔开了魔界熟知的冷静高贵的模样。两人旁若无人地把情事进入到实质性阶段,而后又翻转到床上,撒旦一连两次,让德修尔浑身无力,几乎连腰也抬不起来。
“还是你能干,德尔,那些没用的东西找来的废物只有长相还可以,做个几分钟就气绝了。”撒旦把宠爱的少年抱到怀里,“还是你能满足我,所以你要负责帮我解决那么多天积压下来的欲求不满。”
德修尔伸手把零乱的头发抚了抚,积蓄起力气轻轻地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把我派到那种地方去的?”
“这不是为了不让我的德尔伤心么?你知道我喜欢可爱漂亮的少年,喜欢欺负他们把他们弄哭。不过我也没光欺负他,好歹他也是你疼爱的孩子。”
撒旦终于意识到旁边还有人从头到尾在观摩一样撇了一眼,但那个黑发的少年却只是一幅受惊的样子,迷惑得好像落入迷宫的小羊。
“怎么?连你的祖宗也不记得了?”撒旦弹指解开凌身上的绳索,少年坐起来,揉着手腕愣了几秒,然后惊愕地恍然大悟。
“……曾外祖父?!”
“看,不是想起来了么?所以我的德尔,我可没光戏弄你的宝贝孙子,不,是曾孙子。”
德修尔有气无力地靠在撒旦怀里,以刚才的情形,撒旦用了什么手段让凌恢复记忆的不用想也知道了。明明这种事只需要撒旦动动手指就可以解决的……
“凌失忆原本不就是你的责任吗?”
“不,我的德尔,我怎么知道魂晶和主人结下契约时能产生的如此大的反冲力?毕竟这几千年来还没有人把它的第二道封印解开使它恢复原形,所以这是你的宝贝曾孙运气不好。不过连这不是我责任的事我也负责解决了不是?”
撒旦的话语在慵懒的上扬声的收尾,双手又开始不安分地抚摸起德修尔的身体。德修尔不知道该对撒旦说什么好了,看他的模样显然是把责任甩干净了,接下去就是把旁边的碍事者赶走。但德修尔却觉得他应该对一时无法接受事实的凌说些什么,毕竟这样面对面了,这个孩子是他重要的亲人,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会出生、会经历至今为止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不过首先应该先改变他赤身裸体的状态。
白皙纤细的手在空中轻轻一抓,一件衣服披上凌的肩膀。
“要是让奥古斯汀看到你这样赤裸在两个男人面前,你就有的好受了。”德修尔顿了顿,“不错我就是你的曾外祖父,威弗尔上一任亲王,不过现在是撒旦的大将军了,所以改回原名,叫德修尔?戈维拉。”
“……可是,奥古斯汀说你……说您已经……”凌把衣服在胸口拽紧,语气依旧疑神疑鬼。
“有什么好惊讶的?我看中的人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怎么可能被可笑的寿命限制?即使力量都传承给了你,我也可以轻易地给他更大的力量,把他召唤到身边做我的大将军,给他直呼我名字的特权,只要我喜欢。”
撒旦的金眼眯了眯,被盯着的凌好像看到了准备蹂躏猎物的猛兽一样,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看到此景的德修尔不由地又叹一口气,如果他再不加以阻止,只怕撒旦会更玩上瘾了。
“别担心,凌,撒旦还不会真的要了你,他答应过我。”德修尔稍稍坐正姿势,一道微弱的光芒之后,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因为撒旦喜欢我少年时的样子,我才在他面前变成那样。记住,凌,绝不要把敬畏理解成畏缩。撒旦宠爱你,是因为你的表现让他满意,你够果断够大胆够狠心,所以千万别做一个畏缩的人。魔界不能插手人界的事,所以撒旦需要一个忠诚的地上代行人,但并不是一个只会听话的人偶,你明白么?”
凌有些迟疑地点点头,“我会记住的,曾外祖父。……可是,既然得到撒旦主人的宠爱,您为什么不选择回血界来呢?”
回到血界么……
德修尔转头看了看撒旦,在捕捉到他眼睛里的某种信号后,突然耸了耸肩,翠绿色的眼睛里似乎流过了一股温和的东西。
“回到那样背叛我的血界,还不如在撒旦身边做他的情人。”
是的,他不会再回去了,也许不仅是因为那六族背叛诬陷了他,而是因为他把一切都交给了撒旦。
Verse XVI
'东大将军领地 艾尔舍利夫'
伊尔特坐在与格雷希里的书房邻接的偏厅里,等待格雷希里的召见。他的确事先呈交了预约,也被告知格雷希里今天会有另一个会见,但那个会面的长度超出了伊尔特的想象,在侍者添了第四杯茶时,他终于看见一个魔物从书房里离开,接着格雷希里的副官通知他大将军准备见他了。
伊尔特整整衣服,推开书房的门。格雷希里正在写什么,见他进来便把手头的文件放到了一边。
“让你久等了,伊尔特伯爵。”
“不,请不要在意。”伊尔特不带责难地回答,“刚才离开的,如果我没有看错,是弗雷明侯爵?”
“是的,你没看错。”格雷希里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弗雷明的领地在万魔殿以西,所以并不是他的管辖范围,会与东大将军会面如此之久的确可以让人觉得奇怪,“你也知道前阵子十二魔将军之一的莱斯侯爵死在了撒旦主人的筵席上,空着的位子至今还没有着落。而现在德修尔殿下回来了,恐怕很快就会任命新的魔将军,弗雷明侯爵觉得自己很有希望。”
“原来是这样。”伊尔特点头,为了魔将军的位置,不仅要讨好管辖自己的西大将军,连东大将军也得收买了,“那么阁下觉得那位侯爵如何呢?”
“既然他特地来找我,那么若是殿下问起我的意见我不会忘记他的。”格雷希里的话语里给自己留足了退路,“伯爵,与其讨论弗雷明侯爵,你不觉你应该先替自己担心么?——前阵子德修尔殿下似乎就在利茨比的附近。”
“哦,是的。”伊尔特想起这件事就清晰地记得那几天的不安,他完全不知道德修尔怎么会突然跑到那么偏远的地方来,被处死了的那位伯爵,就连邻地如此靠近的伊尔特也都没注意到过他有叛乱之举。“阁下放心,德修尔殿下似乎只是为了处理拉蒂斯伯爵的事,听说战局一结束就立即回万魔殿了。”
“这点不用你报告我也知道。”格雷希里严肃地沉着眉,“我想提醒你的是,别太自以为是,拉蒂斯伯爵恐怕就是个好例子。”
伊尔特花了一秒钟理解了格雷希里的意思,“您是说,德修尔殿下已经发现了却不动声色,打算某一天突然袭击?”
“你能否定这种可能性么?”格雷希里反问。
“的确不能。”
伊尔特耸了耸肩,心想着这真不愧是格雷希里会担心的事,但他觉得这是杞人忧天。他认为自己是个聪明人,这点他周围的魔物都承认,所以他从不会打无备之战。他研究过德修尔的行事,相当仔细地将他能搜集到的关于德修尔出征平乱或者派军出战的记录都详细地看过一遍。那位殿下不是个会留隐患的人,虽然也有几次是等待了叛乱真正发生的时候,但那正好合了德修尔的意思,让他把所有人一起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