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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以后,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江湖:重雪芝找到了自己的父亲,重火宫原二宫主林宇凰,两人都回到了重火宫,意在重振重火,重新坐回武林霸主的位置。
随着大消息的传播,杂七杂八的小道消息也跟着传出来。有说重雪芝要修炼《莲神九式》的,有说重莲没死的,有说穆远其实是重莲私生子的,甚至有说重雪芝是在一个富婆的男妾中找到林宇凰的……雪芝听得气愤,林宇凰倒是一片释然。出道这么多年,早已彻底麻痹。
事实是,林宇凰带着雪芝回到了重火宫,原本准备叫上解语,但解语说月上谷那边忙不过来,就没有跟去。
雪芝在回重火宫之前,曾单独去过雪燕教,找到了林奉紫。奉紫看到她似乎很是惊喜,还说姐姐你竟然会主动来看我。雪芝直肠子性格,二话不说立即质问她在少林寺上发生的事是怎么一回事。结果林奉紫一脸无辜完全不明所以。雪芝只好作罢,心中对她又多了几分顾忌的同时,也猜想或许是有人嫁祸于她。虽然那一次死里逃生,但雪芝是第一次被人谋杀未遂,连续很长时间过着日子都提心吊胆。
回到重火宫以后,林宇凰没有立刻让她闭关,说来年春天开始修习比较好,还笑盈盈地说给了她一个修炼清单:
《混月剑法》《赤炎神功》《九耀炎影》修炼至九重;
《日落火焰剑》《浴火回元》《红云诀》中最少有两个到八重;
《水纹剑诀》《麒麟一剑》《星轺斩》全部四重,或者有一个修至八重;
《月中取火》《焱莲拳》《朱火酥麻掌》《无仙经月功》《八合神掌》《金风化日手》起码有一半至四重,或者全部修炼至两重;
《飞花心经》《帝念诀》《明光大法》《清寒化月》《赫日炎威》起码有一半至四重,或者全部至两重。
雪芝看完清单,微微一笑说,二爹爹,你是不是打算关我三十年。林宇凰摇摇手指说,你大爹爹在十三岁的时候就达到这个水准了,十五岁的时候,重数翻倍;二十五岁的时候,重火宫所有招式内功,没有哪个是在八重以下。
雪芝微笑着说,二爹爹,大爹爹不是很正常,我还是比较正常的。
林宇凰重重拍了一下雪芝的肩,一脸燃烧着的斗志道,芝儿,身为重火宫人,就应该精通各大武笈,为门派发扬光大!
雪芝不高兴了,说凰儿自己都没练到这么多。
林宇凰笑嘻嘻地说,我没打算当宫主,我不练。
于是雪芝就开始用最后半年的时间,在重火宫内与长老们、护法们、资深弟子们,还有她近日主要的师父穆远打交道,汲取经验技巧,准备入关。最后,她的好学精神,还得到了林宇凰的大肆赞扬,特地批准她在次年参加兵器谱大会之后再入关。
日子过得却是相当的慢。
夏季一过,至初秋。
火伞高张过后,残留西风斜阳。
重火宫内红莲衰减,积流冷落。
接近山顶的闭关室已打扫干净,接下来的两年,都将只身一人。这个时候,理应心如止水,惟一惟精,但雪芝却焦躁到自己都感到害怕。只是她掩饰得比较好,林宇凰又是根粗线条,便没有过问。
如此坐立不安的状况又持续了三个月,甚至到读秘笈都无法集中精神,雪芝终于告诉林宇凰,自己想去江湖上跟朋友暂别,打算独自行动。林宇凰笑说你这不是逃跑吧。雪芝拼命摇头,说一个月内一定会回来。
林宇凰放她走了。
暮雪纷纷,霜冷风凄。冬季的到来,洗清了凡俗,也带给世间万般萧索。
雪芝披着大红的斗篷,在风雪中骑着白马,一路奔向月上谷。
她只顾着赶路,却不曾想过见了上官透,要说些什么。
谢谢?
抑或是保重?
待她看到天星河的时候,鬓角沾满了雪,发也乱了。年轻的脸不经风霜摧残,鼻尖和双颊都被冻得通红。
然而,顺着河流走,她才发现一个很可怕的事实——她不知道月上谷的入口在哪里。
一头晕就跑出来,甚至没问清楚目的所在,雪芝气得几乎打死自己。
再往前方走便是无边无际的森林,上山是少林寺。如果上少林,除了跳崖,她找不到别的方法进入;如果入森林,她很有可能迷路。从这里赶回重火宫,又要隔很久很久。
雪芝租了一艘船,顺流而下。
两岸的景色在不断变换,雪芝聚精会神地看着周边的植物,心中越来越没底。
直到落了叶的紫荆进入她的眼帘。
再往前方看,大片的紫荆连在一起,到尽头便是山壁。
应该就是这里!
雪芝告诉船夫在这里停下,船夫非常惊讶地问她是否确定。她扔了银子就跳上岸。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往紫荆林里走。
半个时辰以后,天已经开始暗下来。
记得开始有人告诉她,进入紫荆林,只要直走就可以了。然而,她又想起,这里很快会添加机关和暗道。
雪芝心中大喊不妙,又照着原路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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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晚,即便穿着厚厚的毛斗篷,雪芝都已经冷到呼吸困难。
而且,越往回走,便越有冻僵的趋势。
空中飘落的小雪,很快就在她皮肤上化开,变成刺骨的雪水。因为有些害怕,雪芝开始小跑,却越跑越冷,眼前事物越来暗。
到最后,四周都只剩下了树影,靴底融入雪水,双足也被冻僵。不过多久,就完全失去知觉。
摸黑往前走,雪芝发现脚底有些硬,周围的树木,也开始减少。再往前踩几步,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了硬。
终于一抹月色从山林中透出。
雪芝终于看清自己的所在。
原来她早已脱离紫荆林。
脚下,是已经结冰的河。
她确定这条河不是来时那一条。而她正站在冰河正中央。
月色下的冰面不是很清晰,但她能看清冰下流动的河水。
四周很黑。冰很薄。
雪芝站在原地不敢动,只大声喊道:“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
深山老林中,只有她一个人。
“有没有人?”雪芝左顾右盼,却越发害怕,“救——命——”
连续叫了很久,依然没有人回答。
雪芝轻轻挪动脚步,尽量做到不加重力量,步步为营。
谁知刚迈出去仅一步,脚下的冰块立刻破碎。她惨叫了一声,跟着碎裂的冰块一起落下,掉入冰河中。
也是同一时间,有人在树林中唤道:“什么人?好像有姑娘掉进去了……快,快去通知谷主。”
冰寒刺骨的河水将雪芝下半身包围,雪芝抓住尚好的冰块,嗓子已经叫到失声。
也是眨眼的刹那,她抓住的冰块也破裂。
冰下,河水湍急。
水草和泥土都凝上了薄冰,擦过她的脸颊。
她手中一滑,人便立刻被水冲走。
河水的温度,让她的皮肤有如被千万尖刀刮伤一般疼痛。加上窒息的痛苦,雪芝几乎认定自己会丧命于此。
但没过多久,上官透的面孔便被薄冰扭曲了,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双手用力上推,拍打冰块,身子却不断被河水往下冲。
上官透快速跑到前方,一拳击碎冰面,然后伸手进去,抓住雪芝的衣领。
接下来,他迅速击碎她周围的冰块,将她捞起来。
两人一同跌倒在地上。
雪芝四肢已经无法动弹,嘴唇变成深紫色,浑身发抖,眼神僵硬。
上官透拍拍她的脸颊:“不要睡,知道么。”
雪芝双唇发抖,点头,眼睛却半闭着。
“芝儿,一定不要睡着!”上官透用力摇晃她的肩,“睡着就醒不来了!听到没有?”
雪芝费力地睁大眼睛,靠在他怀中。
一个时辰后。
上官透的房内,炉火正旺。赤红的焰火几乎灼烧人的双眼。
雪芝裹着厚厚的毛毯,看着跳跃的火星,神色缓和了一些。
“怎么这丫头每次进来都会出点事?”殷赐替雪芝把脉,蹙眉道,“上官公子,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告诉她进来的方法么。小姑娘身体骨子本来很好,这样折腾下去总要弄出点问题来。”
“是我的错。”上官透又看了雪芝一次,“她……好点了没?”
“还是老样子,没有性命危险,但老了难保没风湿。这两天她会特别冷,让她待在这个房间不要出来。”
殷赐离开了。
上官透坐在床旁,伸手进毛毯,握住雪芝的手:
“怎么还是这么凉?”
他蹲下来,用额头顶住雪芝的,又用双手握住雪芝的双手。炉火像是芍药绽开的红绡,在温暖的空气中摇摆流动。上官透垂着头,睫毛浓密而长,仿佛被火光染了淡淡的光圈,几乎完全盖住琥珀色的双眼。
“这次是我的疏忽。”上官透低声道,“你走的时候,我应该告诉你怎么进来的。但是,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出来?”
雪芝一时间口干舌燥,反手握住上官透的手:
“透,透哥哥……”
“我在。”上官透笑得很温柔。
雪芝头中嗡嗡作响,说话时依然声音发抖:
“我是因为想你……才过来,不可以么。”
上官透略露错愕之色,但很快就垂头笑了:“我又何尝不想芝儿。”
雪芝黑亮的眼睛弯成一条缝,低声道:
“太好了。”
上官透一直守到雪芝沉沉睡去,便握着雪芝的手,伏在床头睡着了。但很到了半夜,却被雪芝微颤的手惊醒。他立刻起来看,发现她还在睡梦中,只是身上冰凉,于是又多给她加了几条被子。但加了被子不但没用,还把雪芝给压得呼吸困难。实在没有办法,上官透只好上床,搂住雪芝。
雪芝整个人就是个大冰块,这样一抱,上官透立刻被冰得精神抖擞。雪芝感受到了热源,下意识往上官透身上靠去。
这一夜,上官透在彻骨寒冷中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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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雪芝醒来,一看到上官透的脸,先是给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嘴角含笑钻进他的怀中。之后上官透起来给她解释了一下原因,她也只是笑盈盈地点头。然后雪芝在房间里烤了一天火,上官透出去忙了,早早就回来陪她聊天。
原本以为雪芝会好些,但到了半夜,她又一次抖醒了上官透。
于是第二夜照旧。
第三夜,雪芝干脆笑眯眯地往床里面退一些,给上官透留了位置。上官透依然搂着她睡,手放在她腹上防止她着凉。再起来的时候,手臂彻底失去知觉。
到第四日,雪芝的身体好了很多。上官透回来的时候,见她没穿鞋就在地上走,衣服还松垮垮地没穿好,立刻赶她上床。
到了晚上,雪芝又往里面缩了缩,微笑道:
“昭君姐姐,我身体已经康复,再过几天就回去了。”
话音刚落,打了个喷嚏。
“看看,还说康复了。”上官透一边说着,下意识就坐在床边,解开衣服,“外面实在太冷。你何时闭关?”
“兵器谱大会之后吧。”雪芝看着他雪白的亵服,稍微有些不适应。前几天他都没有脱衣服的。
“这么说,你还可以参加兵器谱大会了?”
“嗯。”
“那就好。”上官透进了被窝,才有些尴尬地说,“我真糊涂,居然把衣服都脱了。”然后又要坐起来穿衣服。
雪芝也跟着坐起来,连连摆手:
“没关系没关系。我不在意。”
上官透回头看她一眼,忽然撑着下巴,玩味地看着她:
“有一点我倒是觉得很奇怪。”见她露出好奇的神色,又道,“别的女孩里面都穿的肚兜,为何我们芝儿却穿的跟男孩子一样?”
雪芝继续眯着眼睛笑,用力点点头。笑了一会儿,突然不笑了,红晕迅速爬上双颊:
“喂,你这是哥哥对妹妹说的话吗?!”
“真是容易发怒的丫头。”上官透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微笑,用手指勾了勾雪芝的下巴,“你见过哪个妹妹在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以后,还会跟哥哥睡觉的?”
“十七不算大姑娘!”
“该有的地方都有了呢。”
眼见雪芝濒临彻底爆发的极限,上官透按住她的嘴,作了一个“嘘”的动作:
“放心,谷里没人知道我们一起睡。所以无论我们做了什么,别人也不会知道哦。”
雪芝提了枕头就砸过去。上官透扬手接住枕头,微微笑道:
“透哥哥珍惜你,所以才对你这样好。如果像别的男人那样坏,芝儿可能早就哭死了。”
雪芝气急,憋了半天才委屈道:“我再过两天就要走了。”
“我知道。”上官透沉默片刻,“罢了,别说这么多,睡觉吧。”
“等等,我有事想问你。”
“嗯?”
“你在少林寺做的那件事,是为了什么?”
上官透眼神忽悠,看向别处: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事。”
“就是那个事,你在兵器谱大会上做的事。”
“兵器谱那几天发生了很多事。芝儿说的是哪一件?”
雪芝当然不可能描述出来。只好泄气地坐在床上,又恶狠狠地看着上官透。上官透还是一脸笑意,雷打不动。雪芝既然想提醒他,那件事自然又不受控制在脑中回放。过不了多久,她的脸颊便更红了。她的头发放下来,脸蛋更加清秀,人也显得成熟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炉火光芒的原因,瞳孔亮晶晶的,像有些湿润。
上官透心中一动,握住她的手。头往前探了一些,在她嘴唇上吻了一下。再退回,半闭着眼,有些逃避她的目光:
“芝儿……是在说这个事么。”
雪芝一时慌忙,垂下头,乌黑的刘海盖住了眼睛。
上官透有些后悔。但这样的事发生了,便不可收回。
是他的错觉——他觉得雪芝会这么问,也许,他想,也许是对他有意。
“罢了,睡觉吧。”
谁知,他还没躺下,雪芝便双手搂住他的肩膀,吻上他的唇瓣。
她的吻如同她的人。
年轻,青涩,却十分热情。像是壁炉中的火焰,即便是在深冬中,也可以燃烧一切:寒冷的空气,干燥的木材,壶中的水雾……还有上官透最后的理智。
蜡烛在急躁的掌风中熄灭。
压抑太久的激情,在黑夜化作了一团火,无边无尽地蔓延。
雪芝不曾想过,自己一度觉得龌龊的事,居然这样在她和上官透之间发生。
在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一刻,她以双臂缠住他的颈项,有些期待,却又十分害怕。上官透却深深望着她的眼睛,眼神温柔,行为却异常坚定。
不似她所说的肮脏,也不像上官透所说的幸福。和上官透融为一体的时候,也不知是为什么,她流泪了。
雪芝时常回想起这个晚上,只是每次想起来,心情都不一样。
十年后,她是微笑着;五年后,她是痛苦着;两年后,她是愤怒着。
第二天,她是绝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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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前一夜她确实感到快乐,但起来以后,恢复了理智,雪芝看着两人□相拥的身体,还有床上的落红,第一个想到的事就是在仙山英州看到的恶心场景。
会发生这样的事,似乎又是她的原因。
十七年来,她的情绪没有哪一日如此消极。
无论上官透跟她说了什么,她都答得有气无力,勉勉强强。上官透揉头发,起床,喝水,回头笑,又回到她身边,无论做什么事,在她看来,都令人讨厌。
上官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