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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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入聊斋-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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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一层,诸人面色皆有愤懑。这兰若寺乃公众之地,大开方便之门,人人皆可进来游玩。这先生和那大胡子倒好,竟欲独占之,实在岂有此理。
  当下易风等吩咐仆从,将尽头的数间僧舍清理干净,住了进去。又命人生火煮饭,忙活得不亦乐乎。
  看样子,今晚是要留宿寺中了。
  总有些事,不期而至,难以避免,陈剑臣面有异色。燕赤侠看见,忽问:“留仙可是担心树妖作祟,祸害他人?”
  陈剑臣点点头,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燕赤侠晒然道:“我猜,你一定劝过他们离去,只是对方不听。”陈剑臣又点头。
  燕赤侠道:“大丈夫为人在世,岂能尽善尽美?但求无愧我心即可。”陈剑臣苦笑:“说来容易做起难。”
  燕赤侠目光炯炯望着他:“留仙好管闲事,书生意气颇重,只怕日后会有祸端。”“有些祸端,本就无法躲避得过的,既然如此,何须忍让?”燕赤侠哈哈一笑:“留仙此言大善,某家自谓行为乖张,愿与妖魔为邻也不愿行走人间,可得留仙为友,不枉半生矣。酒来!”
  婴宁早就施展法术,用五鬼搬运之法从浙州大富之家中搬来许多酒水,肉类,存放在僧舍内,供日常食用。
  一日三餐,陈剑臣都要和燕赤侠饮酒吃肉,端是过了好些快哉日子,连酒量都渐渐练出了两三分来。
  眼下婴宁又取了酒肉出来,三者推杯换盏,吃喝不已。
  夜色一点点降临,今晚不见星月,风有些大,呼呼地吹拂着兰若寺中无数的树木,沙沙作响。
  在尽头的僧舍区内,岁寒三大才子正围聚一室,煮茶品茗,高谈阔论。谈论的内容有诗词文章,有时辜政令,还有风花雪月。他们谈论到了亥时时分,这才尽兴散去。
  让仆从收拾了残局,尘依便躺上简易的床铺睡觉。
  或者因为居所简陋,陌生,住之不惯,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辗转反侧间蓦然听床底下有细微的怪声响起,并且响之不断,依依呀呀的,没来由让人烦闷。
  尘依心生烦躁,以为是床底下躲藏着什么虫子,于是起身,重新掌起油灯,在僧舍内寻了根棍子,俯身床底去搜寻,一看之下,骤然一抹金色映入眼帘,明晃晃的,比手中的油灯还亮几分。
  尘依大感惊奇,揉了揉揉眼睛,确认到金色的闪烁确实存在于床底一角。
  莫名的他心跳得很快,侧耳仔细听一听外面,只得呼呼的风声,殊无动静。于是尘依不再犹豫,轻手轻脚把床铺挪开去,仿佛做贼,务求不让第二人听见。
  金色的闪烁越发晃眼,他把油灯和棍子放到一边,双手做耙,小心又快速的挖掘起来。
  床底处的泥土比想象中还要松软,很快,一链链光芒灿烂的金元宝便被挖了出来,绽放出世间最美丽的光彩。
  尘依一颗心跳得好快,嘭嘭嘭的,简直要跳出胸腔来,等到确认泥土里所有的金子都被自己挖出来了,他咕一声大力吞口口水:“天可怜见,我尘依挖到了宝薅,菩萨保估祖宗显灵。”他激动得不行,几乎语无伦次:“不行,此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尘依眼眸掠过有些疯狂的精光,为怕那油灯会引来别人的注意,赶紧一口吹熄了,然后在黑暗中将所有的金子拢到身前来,堆成一座小山状,随即用双手死死地从两边抱住他抱得,是那么的紧!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人心
  黑暗中,尘依抱着小山似的金子,心情激动得几乎要癫狂起来:而住在他隔壁的莫远早就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莫远全身赤裸,不着寸缕。这个岁寒三大才子之一,目空一切的书生此时正骑在一具曼妙的胴体上,如同骑着一匹舒适无比的胭脂马,不停地起起伏伏,仿佛要将所有的精力都倾泻到在自己身下呻吟承欢的女郎身上……
  黑暗中,尽头一排溜的僧舍内,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做着各类奇怪的事情,好像在放电影般,一幕幕的情形同时发生,一如蒙太奇镜头,而绝无半点声音传出……
  月黑风高,这样的夜晚总能让人心生警惕,尤其,当己身处于兰若寺内。树妖真身不见,燕赤侠不言不语,也未觉察到有什么暗潮汹涌,但越发如此,越能使得人心情莫名的压抑。
  夜,其实已经深了,可陈剑臣依然没有睡意,坐于灯下,捧着一卷书来看:婴宁同样没有睡,同样在看书。
  两者面对面端坐着,间或从书页的裂缝里四目相对,彼此给予对方一个浅浅的笑容,自有温馨之意流露出来,脉脉相传。
  红袖添香,读书写字,皆为人生乐事。
  在很久以前,陈剑臣做梦都不曾想过自己会拥有这些。在前世,
  他不过只是一个平凡的大学生而已,哪怕成绩好些,但贫寒出身的身份背景毫无改变,跌宕起伏的生活状态亦为奢想。
  然后,有些事情发生了:然后,又有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一然后,他走进了故事里头。
  这个故事,即使凶险,即使诡异然而比起以前那如同白开水般的岁月日子不知胜出了多少,总有引人入胜的环节出现。
  陈剑臣,毕竟是年少方刚的青耸,骨子里绝不愿甘于平凡,内心不可避免的渴望干一番轰烈的事业出来。简单的说他想得到以前所不可能得到的种种……
  “公子,外面的风更大了……”
  婴宁忽而放下书卷,微微侧耳听了听。
  风确实大了,呼呼的吹着,掠过窗台,拍打着一切可以拍打到的东西,发出各种各样的异响来。
  “公子,你说那树妖会不会出手?,…
  陈剑臣摇摇头:“不知道……也许应该会……”
  对于这些不确定,其实他很不爽,这不是他习惯和喜欢的办事方式。不过实力相差摆在眼前,燕赤侠才是真正的主力。有些奇怪的是燕赤侠自留下他后,对于此事不曾有分说过什么。
  当然,陈剑臣也没有问。
  他没有问,是因为自己知道某些事情如果燕赤侠愿意说得话,不用问对方也会说出来:如果对方不说就肯定有不说的理由。
  这是基于对燕赤侠的了解。
  了解是一回事,但陈剑臣内心的好奇不可压抑。他也曾仔细思考过该如何消灭树妖,譬如说找到树妖本体,直接砍伐,或者火烧什么的…只是想得深入些了才徒然觉得天下间不会有如此简单的事情。
  假如事情真能这么简单,燕赤侠肯定早就会直接去做了,哪里用等到现在?
  树妖修炼千年已凝聚了法相之境~
  法相之境有多高?起码不得好几层楼高吧……
  陈剑臣陷入沉思,可惜欠缺对照,虽然知道道门的修为境界,可具体概念上的对比划分始终雾里看花。
  “公子,如果树妖出手,那我们该怎么做?救不救那些才子?”婴宁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有莫名的恻隐流露出来。
  陈剑臣道:“有机会的话当然要救的,只是谁知道树妖会出什么手段?我又不能跑去他们房间内眼巴巴的守护着。”这端是个难以解决的难题。
  婴宁托着尖尖的下巴:“嗯,公子可以写字呀。”那一个风雨之夜陈剑臣执狼毫大笔,在殿中四周墙壁书写‘正气歌’,以此惊退树妖的进攻。壁上龙蛇飞动,笔墨淋漓纵横。但事后第二天,因为正气消失的缘故,大字神韵尽失,迅速黯淡下来,又过得一两天,笔墨竟淡然如水,仅仅只留下浅浅的笔迹,几不可见了。
  陈剑臣自立言大成,对于正气的控制已达到收放自如的境界,写出去蕴含正气的字,如果不再需要了,自当回收起来,兔得无谓的浪费。如此,就能最大限度避免因为耗费正气过多,而导致的心神疲倦,无精打采。
  “呵呵,婴宁你倒想得周到。
  可你想呀,如果公子我莫名其妙地跑去别人门口处写字,人家还不得以为我下战书,要群起而攻之呢。”
  婴宁心思敏慧,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幽幽一叹:“原来做好事,也是很难的。…,
  陈剑臣听她说得感怀,不禁伸手去刮一刮她小巧的鼻子:“人心本就很是复杂……唉,不说这些了,睡觉吧。”
  在吹熄灯之前,他特地打开舍门,走到檐下观察一番。只是外面无边的黑暗,别的人,包括燕赤侠所在的僧舍都是漆黑一片,了无灯火。
  他们,应该早就睡了。
  陈剑臣自嘲一笑,返身回去,关门睡觉。
  一夜在呼呼的风吹下过去,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可到了日中身份,岁寒三才子那边毫无动静,陈剑臣才觉得有些不妥,信步走过去,在怕门没应的情形下,强自破门而入一一进入,就见到了一具干瘪得呈青黑色的尸体。
  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毫无动静的,一夜之间,岁寒三才子,以及他们的家仆书童们全部被吸尽了阳气精血,变成了枯木般的干尸。
  看着一具具姿态各异的干尸,陈剑臣没有过多震惊和恐惧,只是有莫名的情绪,如同山中的溪流,潺潺的流过心头去。
  “此僚的鬼蜮伎俩,无声无息,果然非比寻常!”燕赤侠面色凝重。昨晚对方的行动,竟连他也被瞒过了。他眉毛一皱,想了想,缓缓道:“留仙,有些事情,恐怕某家必须要和你说说了。”陈剑臣点一点头。
  他们先将这些干尸找个地方全部埋葬掉,忙完这些,他们便会聚在燕赤侠的僧舍内,开始商议事情。
  “留仙,对于此僚来历,你可曾有认识?”
  燕赤侠首先问。
  陈剑臣当下把自己所知道的说了出来。
  燕赤侠道:“不错,此僚就是从江州迁徙而到兰若寺的。当日某家在江州,路过鉴江时已有察觉。不过此僚见机得快,不惜耗费法力,直接将本体转移到了浙州来,占据此寺,为非作歹,以人为肉食,修炼魔功,不知害了多少人。”
  陈剑臣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此僚修为千年,堪堪凝就法相之境,其势已大。然某家既为剑客,又有何惧哉?必诛之。”燕赤侠斩钉切铁,掷地有声。
  陈剑臣可没有他这般豪迈,沉声问:“燕兄,那我们该如何下手?”于是燕赤侠开始具体说起来原来树妖自从凝练出法相之境,元婴化神,千变万化,对于本体的依赖已经最大限度减少掉了,本体被淬炼成了一件极其厉害的法宝,能变幻出无数的根须,这些根须颇具威力,就像一根根触手,运用起来得心应手,穿墙破地,无往不利,加上数目繁多,端是令人防不胜防。
  燕赤侠先前与它恶斗,就在这些根须上吃了大亏。
  树妖裢去了本体,兰若寺后山的榕树却都是它使用大法力从别的地责搬来的,又用了特殊法门,摆列成一个树阵。
  树阵最大的作用,是加快加大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喝力度。
  兰若寺地底下,本就有一截灵脉存在,加上树阵辅助,灵气更加浓郁,在其中修炼,事半功倍。
  那树妖,平时一直都在树阵的中心地带内修炼。
  当年树妖被雷劈而开窍,可算天生异禀,又得天授魔功,更是不同寻常。其所修炼的魔功,要以大量人的阳气精血为食。
  为满足需要,便用法术在寺内变出黄金来,以欺骗附近百姓进来寻找宝藏。
  所谓黄金,其实是树妖凝练出的法器:罗刹鬼骨。人如果贪心拿了,那鬼骨就会截取人的心肝,再奉送给树妖享用。
  这,就是兰若寺闹鬼的真相。
  试问当金灿灿的财宝摆在眼前,孰人能把持得住?人心贪财,实属自然本性。万贯可通神,何况凡夫俗子?
  靠着如此手段,树妖血食多矣。不过因为闹得太凶了,本地人都怕了,避得兰若寺远远的,再不敢靠近。血食不继,于是,树妖再生一计,想淬炼僵尸鬼物为手下,利用它们去杀人,替自己猎取血食一这个计划实施时间不长,便因为燕赤侠的来到而不得不中断了,义庄初步练成的三具僵尸鬼物都被他所斩杀。
  与此同时,双方也正是撕破了脸皮,开始殊死之战。
  听完这些,陈剑臣悚然而惊:如果坐看树妖发展下去,后果真不堪设想。本来人间有道,妖魔有道,可当妖魔要杀人成道后,就是灾难性的发展态势了。
  “燕兄,有什么能做的,请尽管吩咐。”燕赤侠既然开口留他下来,定然有计较的。
  燕赤侠目炯炯看着他,道:“某家想请留仙护法!”
  第一百九十章 传剑
  “护法?”燕赤侠口中说出来的话让陈剑臣怔了一下,无法一下子明确。
  “某家有一剑法,需要元婴出窍,御剑而行。然而元婴出窍,本体缺乏保护,如果树妖分身来袭,难免顾此失彼。”
  陈剑臣明白了,燕赤侠这是生死相托━━修道一途,主修魂神,但除非修炼到法相,又或者最高的人仙之境,否则本体都还占据着相当重要的位置。一旦毁坏,在修道长生路上便会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
  本来修炼到元婴就可夺舍,但夺舍一来风险大,二来抢别人的躯壳哪里有原来的身体合适好使?倒有些走邪门歪道的修士,在寿命将尽时会实施夺舍,藉此延伸己身的寿命。但这毕竟不是正途,亦为正道所不容。
  因此,在大道未成之前,修士对于自己的身体都相当爱惜,不近女色,保持纯阳之身属于普遍原则,更不会恣意与人争斗,以免有所损伤。修士求逍遥无为,在某个程度上也有这方面因素在里面。
  眼下燕赤侠和树妖争斗,需魂神出窍,本体的安危便成问题,这才请陈剑臣护法。同时等于将自己的生死托付了出去,要知道本体如果被毁,与树妖争斗的元婴就会受到莫大的牵连,牵一发而动全身,乃至于陷入死亡的深渊。
  陈剑臣有些明白住在兰若寺这些天燕赤侠一直保持沉默的缘故了,敢情在考察自己呢。这是很正常的程序,毕竟彼此之间还没有熟稔到那个地步。
  “燕兄……”
  燕赤侠一摆手:“留仙身怀正气,在斗室内替某家护法,当无纰漏。”
  陈剑臣霍然而起,拱手道:“燕兄如此信任,留仙岂会推搪?”此时此刻,豪迈的誓言,决心的承诺俱为多余,既已交心,愿赴患难,又何必再用言语证明?
  当下燕赤侠详细与他陈述了具体的过程,陈剑臣一一铭记于心。
  说完,燕赤侠从身上取出九个铃铛来。这些铃铛,个个都有拳头大小,造型古朴,通体古铜色,体表上刻画着繁多的符文。
  看见这些铃铛,陈剑臣顿时想起昔日为对付山魈,庆云道长所送的铃铛。不过庆云道长的铃铛在个体上要小一些,颜色也没有这般深沉。更奇怪的是,拿着这沉甸甸的铃铛,不管怎么摇动,都无法发出声响来。
  铃铛的结构零件都是齐全的,无一缺失,但就是不会响,怎么摇都不响。
  端是令人咄咄称奇。
  随后,九个铃铛,按照一定的分布范围,依次全部被燕赤侠拿到外面,悬挂在僧舍区各个方位上。
  望见屋檐下的铃铛,陈剑臣若有所思。对于道门诸多匪夷所思的手段神通,其实他是向往的,不过因为‘三立真章’的缘故,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所以才舍弃掉。
  依照燕赤侠的说法,树妖视己方为眼中钉,他们一日不离开兰若寺,树妖便难以安心。故而根本不需要主动出击,只需守株待兔即可。
  陈剑臣只希望这几天外面不要再闯进不长眼的人来了,对于岁寒三才子等人的死亡,虽然看不惯对方,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但生命如此脆弱,内心到底会有些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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