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才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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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旧历里的说法,冬至是大节日!
“冬至大过年!”要在古代,天子不早朝,庶民也可享几天清闲。
冬至的另一个特点,就是冷。
“终藏之气,至此而极也。”。这是《月令七十二候集解》里的说法!
冬至日,浙江西部一个贫穷的小山村内,一群村民正忙碌着杀鸡宰羊。空旷的山谷内不时传来阵阵哀号!
看客们切莫看了我之前的引述,以为是村众正在准备着过节!
且再细看这些村夫民妇,可曾注意到他们的装扮?
没错,所有在场忙碌着的人,个个都身披白衣素缟。腰间系一根两指略粗的草绳。白帽白鞋,和四野的茫茫大雪融成一色。唯独地上横流的殷红血迹在雪光的倒映下,分外刺眼!
大雪已经整整下了一个月,村子和外界的一切联络都早已断绝。大雪封山,小山村成为了一个完全封闭的所在。
傍晚,同样一群白衣白帽丧服打扮的男人,抬着午间宰杀煮熟的鸡鸭猪羊艰难的向后山山顶上一处石房子缓慢前行。
女人和孩子都回避进了房子,围在火炉边瑟瑟发抖。口中默念有词,不知是祈祷,或是诅咒!
那群男人中,领头的是一个老者!
他是整个村子中,最为年长的一个!
而若是在一个月前,光论岁数,不轮辈分,他只能排第30位之后!
比他年长的那30多人,一个月内,都死了!
他能活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村里的人,没有任何一个能确信自己还能活多久!也许,刚刚还在想这个问题,下一秒,就已经死了去。
事情还是从一个月前说起!
一个月前的一场大冰雹,足足下了一天!冰雹过后,村里一个上山捡柴火的后生,连滚带爬的从山顶跑到村长家。
“山上,山上的阎罗殿,阎罗、阎罗像倒了!”后生脚还没站稳,话未说完便一个趔趄扑向堂屋中央的八仙桌,额头撞在椅角上,顿时脑门上一道血水喷涌而出,血腥子溅在村长老旱烟筒的烟斗上,冒起几丝青烟。
村长立即召集村里几位年长者,带上几名后生,上山查看情况。
一行人才爬到半山腰高,又一阵核桃大小的冰雹从天而降!
待村人扛着门板顶着冰雹前去救援时,只在山脚找到三具被冰雹砸烂的尸体,另外几具在半山腰一块岩壁下找到时,已然僵硬!
此后山上再无冰雹,然而大雪足足下了一个月!这冰冷的三十多天内,村里每天几乎都有人死亡。多则一天三五人,少则一两个。家家户户皆守丧!
棺材早已经不够用。早几日借出去给邻家用的棺材,也都被要回来装了自家的亲人。门板要拿来抵御风寒,所以很多尸体甚至无处停放,只好两三户人家拼一张桌子。幸好八仙桌够大,若是三户人家,抽出一张日常吃饭用,另外两张横排一处,便可停放三五具尸体!
“是阎罗王来索命了阿!劫数阿!劫数!逃不掉的!”很多人,刚刚这般悲呛的哀怨完,便被抬上了冰冷的八仙桌。
一个月过去,村里的人已经死去大半,未死的,也都只是些病弱。
冬至日,风雪消停,太阳正悬空中。耀眼的阳光照在白亮的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还活着的人,便推举出年岁最长者,主持一场法事。
宰杀村中剩余的牲口,重修山顶的阎罗殿,以牲口做贡品,祈求上天开恩,莫再索村人的性命!
愿望很简单,内容很复杂!
领头的老者,安排了一村的人,忙活了一整天,将整村剩下的所有能吃能贡的物品,尽皆带上。从山脚起,三步一扣,九步一拜,行的是孝子之礼。只是平常的孝子礼,只须由门外跪进中堂。而现在,则是从山脚,一直跪拜到近千米高的山顶。且一路积雪深不可测,几乎没腰。所以一行人,几乎是匍匐着向山顶爬行!
一行人还未上半山腰,该来的,还是来了。只是这次不是冰雹,而是成堆的山顶积雪,毫无征兆的自山顶塌落。一行人只是听到些许异响,甚至来不及逃跑躲避,皆已成了雪下亡魂。
阎罗来收命了!
阎罗来收命了!
村中剩下的女人,皆或疯或呆,已经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生存到被外界发现救起的,只是听他们日复一日的念叨“阎罗来收命了!阎罗来收命了!”
刚才的故事,是我爷爷跟我讲的,我还记得他讲这故事的时候那杆老旱烟嘴上漂浮的缕缕青烟。
爷爷总说,抬头三尺有神明!不可造次!人若是犯了阴司大忌,阎罗随时会来索了小命,甚至枉祸他人!
当然,这只是我爷爷说的故事,说实话,初次听这个故事的时候,还有点好奇,后来,便只觉得有点冷而已,一会三十天的雪,一会馒头大的冰雹!
还是讲讲我自己的故事吧!当然,我的故事,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只是……
只是有点冷而已!
第一章 深山老店 第一节
我叫吴为,口天吴,为人民服务的为。当然,我没那么大的志向也没那么大的能耐,所以我的这个为字,只能念第二声,变成了无所作为的为。
据说为了给我取这个名字,我刚在老妈肚子里半个月的时候,父母就已经绞尽脑汁的考虑斟酌了很久了。在经历了吴钱、吴才、吴发达、吴生、吴乐、吴前程等等一系列打击后,父母终于放弃了对一切美好愿望的憧憬,给我取了这么个无厘头但是至少可以保我周全的名字。
当然,对于我的名字究竟该念‘作为’的‘为’,还是‘为人民服务’的‘为’?老爸说,这里面还是有讲究的。有天,老爸喝了点酒,说我是有福气的命,然后用食指无名子和中指压住掌心,大拇指和小拇指两头分开,把手按在耳朵和嘴边做打电话状,神秘的问我“你知道领导接电话是怎么接的吗?”。
那时我尚幼,懵懂无知,摇头不解。
“不知道吧,嘿!”老爸泯了口烈酒,咧嘴一笑“领导接电话的时候呢,别人都是叫‘喂~’,是念第二声。”
“那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小兵接电话的时候,对面就不是这么叫的了,都是‘喂!’第四声。”
“……还不懂?”
“小屁孩子就是不来事儿!你看,爸给你取的这个名字,就念第二声,都是人家叫领导的时候的叫法。这个‘为’字本来就有两种读法,老爸刚好给你取了个领导才受用的,这不是你的福气是什么!”老爸看我专心的嚼着米饭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显然很是沮丧,撂下句话回厨房打饭去了。
我自然不会去将这事情当真,或去期望自己将来会是多么个有福之人。只是,同样一个字,两个读音,也会生出这些个区别来。所以很多时候,人往往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或者交错一个朋友,都会给自己的人生,生出千千万万的事端和差别来。
此刻,我就正在走着一条路。当然,当时走这条路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愉悦的,我的脚步是轻快的。是的,这是我人生前进中必须经历的道路,这是上天的选择也是我的生命必然轨迹,不可逃避,不可退却。但是若干年后的现在,当我再回眸看那些或深或浅的脚印,却常常不自觉的问自己,如果当初我没有走进那条土路,没有敲开那扇老旧的木门,也许我从此之后的人生,都会是另外一番样子!
第一章 深山老店 第二节
坐了两个小时的长途车,到终点站时已经是下午三点。春日的太阳显然是不够狂野的,仿佛老天爷斜眯着眼瞥着人世间的一切,无辜而漠然。
没有什么风,车站门口一块锈迹斑斑的蓝底铁牌上印着“固龙镇”三字。我拿出校长抄的地址看了看。“固龙镇、上下村、悦朋饭店”没错,是这个地方了。
“到了固龙镇,往东走二十多里路就到了,坐车很快的。那里只有一座房子,挺大,听说是三层的,应该很好找”校长一脸堆笑的对我说。“找不到的话,再打我电话。”听语气,他肯定也没去过那个什么破地方。
“现在工作不好找,不过那个饭店,在当地还是满有名的。你在那里,应该可以学到不少东西。而且,如果不行,实习期也只有三个月,你随时可以回来。”校长送我出办公室门的时候,还不忘故作善意的叮嘱。
工作?当然不难找,只要你肯交钱!当初进这所学校的时候,校长和她那个老巫婆夫人把这所学校吹的要多牛有多牛,更当着我爸妈的面说我多聪敏多有资质。只要到他学校去读书,一定会有大出息!绝对不会比去清华北大之流差!而且,以后包工作,随便学个厨师什么的,以后都能安排我去五星级大酒店做大厨师。大把大把的赚钱,大口大口的吃肉!
我爸妈对五星级大酒店不感兴趣。大口大口的吃肉固然也是很有感觉,但是大把大把的赚钱是绝对无法抵挡的。所以,两年前的这个时候,我便到了这学校学厨师专业。
眼看要毕业了,校长也开始张罗工作。当然,当初的承诺,已经过去两年了,太旧了,谁还记得。
“现在工作不是那么容易安排阿,小吴,我看你学的不错,也很有天赋,不然你回去跟你爸爸妈妈商量商量,多拿些钱出来,我帮你张罗张罗走个后门,去某某大酒店上班?!”
“要多少钱?”
“多少也要三、五千吧,能多点当然更好,现在托人办事难阿!就是这些钱,人家还是看我的面子呀!”校长深深哫了口烟,将早已燃尽的烟屁狠狠的按进烟灰缸的角落。
我在校长的示意下回了趟家。钱,当然没有。我也不会去开这口。爸妈一年也存不下三五千来,老爸的腰背早已经被田里地里的农活还有工地的沙浆水泥压驼,老妈的病也早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现在该是我来负担整个家庭的重担的时候,而不是继续将无法承受的压力压向这个脆弱的家。
“你们校长有说给你安排什么工作吗?”晚饭的时候,老妈试探性的问我。
“嗯,有,快去上班了。”我埋头吃饭。
“知道去哪吗?是不是去酒店做饭阿?”
“恩,酒店。”
……
第二天我准备好一些必备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回学校。临到村口的时候,同村的张大婶正提着桶衣服从河边回来,远远看见我,便走过来叫道“哎哟!我们老吴家老大有出息咯,要去大酒店当大厨师咯,还是五星大酒店呢!这孩子真有出息!”
我不置可否的朝她笑笑,‘五星级大酒店’她是不知道什么概念的,但是能在外面上班,还能和个大酒店挂上关系,在村里人眼里,就是厉害的,有出息的。
“悦朋饭店?能有几星级呢?”我心里默问。这自然是个太无厘头的问题,只是两年前校长说的‘五星级大酒店’让这个问题一下变得似乎幽默起来。
第一章 深山老店 第三节
往东再走二十多里?这个镇子够大的。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我对了对方向。其实无所谓方向,因为这里除了来的路,便只有一个出口而已。走出车站看看四面环绕的山,连绵起伏。有的象冲天的利剑,高入云霄,也有的如同卧地的老牛,平缓厚实。
环顾了四周,除了深山老林处偶尔的几声若有若无的响动外再无半分其他声音。前方一条颇不平坦的土山路斜斜的刺进大山的深处。看不到车子,连人都几乎没有一个。刚才载我来的那辆中巴车待我下车后转头便往来时的路开回去了,仿佛不愿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多待哪怕半分钟。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车辆过来,我心里默咒了校长一声。看来只能自己走过去了。二十多里的路,虽然不是很远,但是真要走起来,至少也要一个多小时。现在已经是快四点,若不抓紧,估计一会得摸黑前行了,搞不好喂了野猪野狼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所幸早已开春,这几日也时常有艳阳高照,所以气温早已不似冬日那般低。我便可以少带不少行李,只是几件随身的衣物和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所以赶起路来也不会怎么累。
天气很闷,四周的苍松翠竹密密茫茫漫山遍野。沉寂的大山如同一尊尊沉默的石雕像漠然的看着我这个外来客。脚下轻轻扬起的尘土和沉闷的脚步声成为了唯一的动态风景。身后的脚步声跟着我的步伐有节奏的响起,落下,如同一个神秘的路人在紧紧跟着我的脚步,我快,它也快,我慢,它也慢。
“悦朋饭店往前150米”
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一个十字路口看到一块老旧的路牌,青灰色的牌子上印着几个暗红的字,字迹勉强还可以辨认,仿似刚剁过肉的砧板上一时未清洗干净的血迹。
我抬头仔细的看了看牌子所示的方向。依稀可辨是有一座建筑。只是被前面的两排大树阻挡了大部分视线,看的不甚分明。不过应该就是这里不会错了。
抬起脚,刚往前跨出一步,便感觉一阵寒风袭颈而来。我不由紧了下衣领,回头看看身后,依旧是艳阳高挂。可是这风却似有刺骨的寒意,再看看周遭的树木和枝叶,却是一动不动的如同雕塑。莫非并没什么风,这寒意,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脚步却不由的慢下来。脚下踩着一层松松软软的竹叶,是乏人清扫,还是本来就随它铺垫来让人行走的,我不得而知。只是从足迹上看,往来这里的人应该不多,真不知道在这么个鬼地方开饭店,会能有什么生意做。
终于走到大门口,身后的太阳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隐去。随之而来的是一层浓厚阴郁的云层,黑压压的仿佛要从天边塌下一块来,风也忽然急起来,吹的那些松竹一阵躁动,枝条随风妖弋,仿佛那浓密的树丛中随时会窜出只猛虎怪兽来。
门前挂着两个红色大灯笼。灯笼后是一块黑底红字的长方形匾额,上书四个大字“悦朋饭店”。或许是一下赶了太久路的缘故,一看见那四个血红的大字,竟让我觉得分外晃眼,胸口一阵极度的不适,口腔里都似乎要泌出血液般泛起一阵咸腥。
眼看着要变天,我也顾不得许多,赶紧抓起门闩上的大铁环敲门。真想不通,一个本该开门做生意的饭店怎么大白天的还关着门,弄的象古时豪门贵族的深宅大院。而且现在也早已经没有了这种铁环锁门的方式。
“嘣、嘣、嘣”厚实的木质门传来沉闷的响声,几声过后,便听到有人从里面小跑过来。
门开,一张红润厚实,五官敦厚的脸先探了过来。
“住店吗?”
“不是,我是徐校长推荐的,来这里实习的。”
“哦,进来再说吧,要下雨了。”
把我让进院内,那人又急忙的合紧了大门,并栓了一条大横木。好像要阻挡外面的什么东西进来,又象是怕里面的什么东西跑出去般,迅速利索。
“你还真能赶时间,再晚一点估计就成落汤鸡了。”那人略带笑意的对我说道,看起来30多岁,平头阔脸,外三角的小眼睛斜斜的瞄了我一眼。
“恩,没坐到车,走路过来,所以晚了。”
“啊,是阿,公家车到下午三点就没了。除非有过路拉货的车,不然你就只能走路过来。怎么,你们校长没跟你说过吗。”
“没,”我心里又暗暗诅咒了该死的校长。
“对了,你叫什么”
“吴为”我如实回答。
“吴为?无为?”那人自顾念了几声,显然不确定到底是哪个。
“阿,我姓朱,叫朱自鸣,是饭店里的厨师,没错的话,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这样吧,现在老板还在楼上休息,我带你先去住的地方安顿下,你休息下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