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午后我回宫女居所时经过御花园时天空突然放晴。雪后初晴的御花园更显得美不胜收红梅朵朵映衬在白雪朱墙之间,清新雅丽;而腊梅的寒香也随着雪风袭来,冷香阵阵,沁入心脾。我使劲吸了好几口气,却一不小心进了风,呛得我咳嗽连连。
突然想到御花园里最高的堆秀山上的“御景亭”里去俯瞰整个宫后苑的全貌。加之时值隆冬,什么贵人小主的也不会大冷天的跑到里面去吹风。所以我便撑着油纸伞,进了御花园。
花园里除了些常青常绿的松树,柏树之外,差不多都是些残枝败叶了,我就觉得反而还没我在外边瞧着的好。正要转身离开,却看见面前有两行鞋印延伸到游廊那里。
我忽然想起了《金枝玉孽》里边,安茜踩着孔武雪地里足印走的那个情景,玩心大起,也将脚踩到那鞋印上面随着往游廊走去。
走着走着,我已走上了那条临湖的“之”字形游廊。湖泊早已结冰,而游廊的两侧早已挂上了厚厚的帘子挡风,走在上面顿时觉得暖和了很多。但一冷一热之下,我就立吗开始止不住的打喷嚏了。弄的我鼻涕四溢,面红筋涨。去摸手绢却发现手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了。我只能不停地吸着鼻涕,四处张望着找人借手绢。这时正好望见前面的竹居,猜想里面应该有留值的太监,便着竹居狂奔而去。
下了游廊,我又踩着那快要被雪花填满的鞋印走向竹居,已经可以看到里面也挂上了厚帘子,而且仿佛还有声音。
被冻得难受,走上竹居连门也没敲就径直推开门跑了进去。进去就看到四阿哥胤禛赫然坐在里面!!
我顿如遭雷击,傻在了门口。我居然以不停吸着鼻涕,鼻尖通红,面青唇白的最差仪态出现在了我家老四面前。
我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准备给他行礼问安。人还没蹲下,胤禛已经说话了:“免了吧,把门关上得了。”
我这才发现竹门大敞着,雪风狂灌,赶快掩上门。屋里还有一盆炭火,正在熊熊燃烧,让人看着都觉得温暖。
可是在这冷热交替之中,我的喷嚏也更止不住了,鼻涕也流得更甚。可是当着胤禛的面,我总不可能拿着衣袖搽鼻涕吧。正在这时,我家体贴的老四拿出了一块白手帕给我。
我已经狼狈的没时间去欣赏老四家的手帕了,拿着手帕就在脸上一通乱抹。啊,搽干净鼻涕人都舒服多。这才看见老四的手帕已经被我揉成一团榨菜了。耶,又出丑了。
这时,胤禛忽然站起身走到我的面前,轻抚我冻得通红的脸说道:“月喜,我早就说过,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不管是在宫外还是宫里。”
胤禛温热的指尖划过我冰凉的皮肤,一种暧昧的氛围瞬间包围了我们。我望着面前这个男人,未来的雍正皇帝,才知道原来我还在21世纪,还以为自己只是HC他的时候,他的影子已悄悄潜入了我的心田。穿越到清朝第一眼见到他时,我就已经深深陷入他的生活。以后他的得与失,荣与辱,起与落,都会有我他他拉。月喜的存在。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胤禛拉我坐在他的身边,轻轻握着我的手望住我,我一阵迷醉,就觉得此刻的幸福用全世界来交换我都不会肯,胤禛,胤禛,胤禛就是我的天下。
胤禛看起来还是那种冷冷淡淡的样子,只是眸子里多了些热度。至此后,我看到胤禛的时候,第一看的就是他的眼睛。因为我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遇见什么事情,他的眼睛永远不会骗我。
正当我痴迷在胤禛难得一见的温暖中时,胤禛突地说道:“月喜,你为什么不躲了呢?”
躲,我为什么要躲?你即使现在抱我,我都不会闪躲的。我不知所以,只能睁大眼睛迷茫地看着他。
胤禛松开我的手,直视我的眼睛:“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冷得不近人情,不肯接近我。还说你心中已经有了老八,不能负了他,也不想对不起我吗?”眸子中的热度退去,一片冰冷重现眼中。
天啊,这个高度白痴月喜,到底她还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啊,怎么又和老八扯上关系了呢?我除了在心底咒骂月喜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合适。
胤禛见我不答话,面上冷色更甚,冷冷地对我说道:“月喜,你回去告诉老八,他想当太子也别拿女人来牺牲。我胤禛不会因为这样而离弃太子的。”说完便冷然甩袖欲去。
我惊出一身汗,老四这一出去,恐怕我就真的没机会再见他了。不管了,先留下他,其他的事以后再问。我一把拉住他道:“四爷,您不信月喜,您就连自个儿也不信了吗?您方才和月喜在一起的感觉,月喜的情是真是假,您还分不出来吗?”
不等他回答,我又道:“月喜自受伤后,以前的事儿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八爷也好,太子也好,月喜的心里就只有四爷。四爷若是不信,您问问十三爷,月喜是不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您再去问问乾清宫的宫女,太监,月喜除了在畅春园见过一次八爷感激他在选秀时候的照应外,还见过八爷没有?”
胤禛停下脚步回望我道:“可是月喜,你变得太快也变得太多了,我现在没法相信你。不过你说的话如果都是真的,胤禛不会负你。”言罢转身而去。
我抓着胤禛的手帕滑坐在椅子上,眼泪不自觉地滚了出来:胤禛,我要怎样,你才能相信我?
难过了三分钟,我抹干眼泪站了起来,喃喃说道:“胤禛,这件事儿我一定会弄清楚的,你也一定会明白我他他拉。月喜才是最值得你信任的人!”
我堂堂一个来自21世纪,接受现代教育,有着科学逻辑,还看了无数韩国,台湾肥皂剧,还怕分析不了这简单的三角关系不成?我仔细地回想上次老八在畅莼园对我说的话和刚才老四所讲的一切,发现问题的症结就在月喜进宫之前。
可是真正的月喜怕是投胎都投了几次了;老四那里是不能去问的;老十三也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他不会以为我和老四互有情意。那么,唯一的线索就只有老八胤祀了,可我怎么去问他呢?
我慢慢地撑着油纸伞离开了竹居,外面胤禛留下的鞋印孤寂地延伸到远处。我像来时一样,踩着他的足印,跟着他的气息一起离去。。。
问 情
回到宫女居所,和喜蝶她们匆匆打了个招呼,我便急忙跑回房间,寻找月喜留下的蛛丝马迹。最后终于让我在月喜衣箱最底层的一件紫褐色背心和一件天青色外褂间找到了一个用宁绸裹的严严实实的玉佩。
我打开这块绸布,一块婴儿手掌大小,通体碧绿,青翠欲滴的玉佩出现在眼前。玉佩上刻着一个人在圆月下漫步。玉佩的玉质极好,且雕工精细,价值不菲。月喜家境普通,这般砸钱的东东想必不是她家所有。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块玉佩与八爷胤祀脱不了关系,而它也是解开我与胤禛心结的重要线索。而现在的问题是,我怎样才能找到胤祀问他这件事情呢?
眼光一转,看到胤禛的手帕还放在桌上,已经皱成一团。上面沾满了我的鼻涕,眼泪加口水,连忙把它拿到盆里洗干净,晾到毛巾架上。然后坐在床沿上痴痴地看着它,心里胤禛的影子萦绕不去。
忽然我想起了寿头,他必定和胤祀有什么关系,要不胤祀和我在畅春园见面的时候,也不放心让寿头在外面望风了。我得从寿头下手。看到手里那块翠玉,我心中已然隐隐有了个计划。不过这个计划必须还得有个人帮我,这个人就是老十三胤祥了。
第二天,趁着康熙午睡的时候,我找到寿头,告诉他我有急事找八爷,请他一定转告。说完也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转身径直走了。
又等到十三过来请安的时候,我在外面就给他打眼色。十三心领神会,请完安就出来找我。
十三一脸笑意地问我:“又找我问我四哥啊?他最近。。。。。”后面的话被我打断而没能出窍。
我一脸哀求一望着十三说道:“十三爷,月喜有一事求您,您一定得帮我,要不月喜死都不瞑目。”
十三吓了一跳:“什么事?不是皇阿玛要把你指给哪个太监吧?”
我大翻白眼,真不知道这个老十三的想象力是太丰富还是太没想象力了。我猛吸一口气,然后向着十三说道:’十三爷,月喜下面讲话的时候,不管您有多大的疑问,有多大的不满,都请您先暂时忍着,听我说完再问行不?”
十三见我面色凝重,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向喜蝶说了一声,便和十三向外走去。我踌躇了半天才开口道:“十三爷,月喜怕是进宫前与四爷,八爷都有过一段情。”然后很满意地看到老十三的眼睛和嘴巴和我预期的一般同时扩大,接着才道:“可您也知道,月喜自伤愈后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不是?所以即使我以前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儿,看在我年纪还小不懂事的份上也能原谅,您说是不?”老十三鸡啄米似的的点头。
我又道:“可是四爷他不信,不肯。他总觉着月喜是八爷派来离间他与太子爷的。可是我现在真的和八爷毫无干系。月喜知道,如今只有十三爷您能帮得了月喜了。月喜求求您,您就当可怜月喜,帮帮我吧,四爷在月喜心里的分量早已重得连月喜都没法子想象了。”说完,我大大地吐了口气,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自己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十三从惊讶转为平静,缓缓说道:“虽然你的变化的确很大,但老十三相信你,你不是会伤害别人的那种人。你要我怎样帮你,你就说吧。”
我差不多热泪盈眶地看着十三,真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枉自我昨晚还排练了那么久,弄得觉都没睡好,今天整个人都恹恹的无精打采。
我喜道:“十三爷,您只要想办法问到四爷和月喜在进宫前发生过什么事就行了。”
十三为难道:“我这样去问四哥,他一定不会搭理我的。”
我笑道:“十三爷,酒后吐真言这句话您也没听过吗?”
十三恍然大悟:“那我今晚上就去。”
我又说道:“再麻烦您找个信得过的人到我婶娘家去问问,他们也一定知道些什么。”
十三点点头转身欲走,我追上他却又欲言又止。十三诧异道:“怎么呢,还有什么话呢?”
我忽地依足规矩给他行了个大礼,十三叹道:“真不知道你对四哥哪来那么深的情?”说罢便匆匆离去。
待我晚上回到居所时,晾在毛巾架上的手帕已经干了。我取下手帕,放在心上,鼻端隐隐传来一阵淡淡的“丹白桂”的味道。(丹白桂是清初对鼻烟的一种称呼,而当时吸鼻烟也是达官贵人们引以自豪的嗜好。据说胤祥更是个中专家。)
正在这时,窗外传来了寿头的声音:“月喜姐姐在么?”
我赶快打开门,将寿头拉了进来。寿头给我带来了胤祀的回话:“八爷说了,这几日实在是抽不开身。但若姐姐实在着急,后日八爷要和九爷去一趟宜妃娘娘处。就请姐姐约个地方见面,但时间就有些紧了。”
我想了想,时间紧就紧,总比我老悬在半空中的好。打定主意后便向寿头讲道:“有劳你了。麻烦你告诉八爷一声,后日巳时,月喜在御花园后苑等候八爷。”
寿头点头称是。我打开门左右看看见没旁人,方才叫寿头离去。
我回到屋里,将玉佩收了起来。到时,胤祀肯不肯讲实话,这块玉佩怕是关键所在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第三天,还未到巳时,我便已到御花园候着了。不多时,胤祀也带着他的一个贴身太监叫马起云的也赶了过来。见到我,胤祀低声吩咐了马起云几句,自己单独走了过来,而马起云则留在原地望风。
我首先给他行礼问安,之后便趁着他还没有什么防备的时候将玉佩递给他。当胤祀一看到玉佩,眼中闪过那难以言喻的神色时,我就知道,我这次押宝押对了。
胤祀望向我道:“月喜,你记得了吗?”
我摇头:“不记得,但正因为月喜不记得了才要问。八爷,请您不要再隐瞒月喜了。月喜进宫前,与八爷订下终身的不是我阿玛,而是月喜吧。”
胤祀看着我不发一言。好,你不说,我来说:“八爷,没要月喜进门,除了八福晋不肯之外,怕是八爷也另有打算吧。要不,您哪儿不方便安置月喜,非得把我送到这宫里,还待在乾清宫?!是吧,八爷。”
胤祀低声说道:“月喜,我对你是真的。只是现时情势不明,你留在宫中未曾不是好事。只待事情一旦尘埃落定,我一定向皇阿玛要了你。到时,福晋也无话可说。”
我将玉佩放到胤祀的手上:“八爷,东西请您收回去吧。月喜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在宫里当差,别的都不想。到了25岁,月喜是出宫还是嫁人,就不是咱们能够左右的了。”
胤祀深深地看着我,我也迎视着他的目光。他半晌才道:“月喜,我现在真的不觉得我曾经认识过你,你变了。”
我笑道:“月喜应该回乾清宫做事了。八爷,月喜告退。”行礼之后便转身而去,现在就等十三的回话了。
可自那日一见之后,十三便杳无音讯了,甚至连个话也没叫人带过来。我心想怕不是他去问胤禛,胤禛说的事反而让他对我心生误会,打算避开我吧。转念一想,十三人虽温文,但也是个爽直脾气。不管他对我看法如何,他也会来说个清楚的。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我耐心地等着。
又过了几日,已是腊月初八了。今年康熙吩咐给各位皇子阿哥,妃嫔亲贵,文武大臣们赐腊八粥。受了赏的各位像走马灯似的来给康熙谢恩,十三也终于出现了。
十三将我悄悄地拉到一边,递给我一个信封说道:‘这里边是我派人到你婶娘家去问的东西。原来他们一家在你进宫后就从承德搬到了蓟州。所以才费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有四哥那边,他在你找我的那天就被太子给派出去办差了。不过估计,腊月二十六之前应该能回来。“
我迅速收好信封,正要道谢,十三已笑道:“你先别急着道谢,事情办好了再谢我也不迟。”说完便转身而去。
我这时才看到信封上还上着火漆,心里又是一阵感动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值完更后,我一路小跑地回到居所。信封里只有寥寥几页纸,可我却看得心生寒意,想不到居然月喜进宫也与夺储有关。。。。
大年三十,也是我回到康熙43年的最后一天。为了迎接这一天,宫里已经准备了几个月了。什么灯笼,帘幕都换成了喜庆的红色不说,连我们这些平时只能穿点不显眼的绿色,紫色衣服的小宫女也特准可以在过年的时候穿点红色衣褂和些微上点淡妆了。
我虽说在乾清宫当差,御前侍奉,但并非是康熙的贴身宫女,所以在康熙去太和殿,养心殿或上书房议政的时候,没有吩咐,我们都只能待在乾请宫,不得随往。因此关于政局的变化并不太了解。也因为知道康熙在47年才一废太子,在目前而言,还没有什么值得我好担心的事儿。所以我现时的全副精神都放在了搞清月喜进宫之迷上边,而今就只待十三带回老四那边的消息了。
今天,在宫里也叫辞岁,康熙也会在宫中赐宴各皇子大臣及其家眷。场面恢弘自不必说,单是小孩手臂粗的蜡烛,就点了不下两百根,整个殿阁中亮如白昼,奢华尽显。
我站在赵昌后面,冷眼看着这一拨又一拨的显贵们对着康熙的朝颂,歌功戴德。想着他们以后或高升,或进爵,或圈禁,或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