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真武曲破军——!”念着最后的口诀,沈风息在心里祈祷那只人尸不要再发动一次攻击,他可是没力气阻挡了。这个法术需要极高的精神集中力,否则放出来的力量容易反噬到自己。
人尸少退了两三步,又冲了上来。只是这一次它攻击的目标不再是风息,而是软软躺在风息脚边的小古。
“混蛋!”
沈风息大叫一声,他心神一涣散,黄球登时溃不成形,施法者整个人都被这絮乱的气流引导着倒在了人尸的爪子和小古之间,紧接着一道失控的黄光在沈风息、小古和人尸之间迸裂开来。。。。。。
离门口还有几步之遥的马鸣,手腕上的银链轻轻“叮”一声断开,在空中翻滚坠地,顾不得去捡它,他拼着一口气踢开植物园的门冲进去——
沈风息摇晃着,惟一还剩的观感是刺目的红色在自己眼前炸开,无可言状的疼痛如轰然的潮水般吞没了四肢百骸,在身体失去意识的向地面坠落前,伴随着眼前席卷上来的黑暗,耳边隐隐听到一声惊惶失措的大叫:
“——风息!!”
三之章
五分钟前——
夜空中,细微而尖锐的黑气正与图书馆上空的阴云搅成一团,构成一副不详中隐透着疯狂的诡异图画。
“老……老师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董华不安的问着另外两个人,吴兵和楚云南都竭力地伸直脖子向马鸣离去的方向张望着,眼神里半是不安半是好奇。
几分钟前,吴兵正在结结巴巴地讲述近来发生的事情,不时点头沉吟的马鸣猛然间目光一凛,转头急道:“有人在用符……这里……只可能是风息……出事了!”
说完这句话,马鸣立刻纵身跃起,撒腿狂奔,速度之快犹如一条萨摩耶犬,吴兵、楚云南和董华只觉得一阵疾风吹过面部,那个体育
老师已经跑到了图书馆的拐角,随即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三个目瞪口呆的冒失鬼……
马鸣心中十分不安,今天晚上发生太多事了,先是图书馆的镇鬼法器被破坏,现在不远处又涌来强烈的阴气,其间隐隐夹杂着本门的灵符波动,这一定有什么关系……
“喂,可别背着一身债务就翘掉呀!”马鸣下意识地抚上手腕上的手链——这个在同门有重大危险时会报警断裂的东西还在的话,那小子应该还没事吧?一边这样想,一边尽全力朝着阴气最盛的方向冲去。大致方向已经确认了应该是在植物园。
越接近植物园,马鸣心中的不安就越强烈,即使是一个普通人都能感觉得到周围环境险恶的变化。阴风骤起,周围几棵小树的树枝以诡异的方向舞动着,空气中渗着丝丝缕缕的黑气,甚至还有一丝臭味。
臭味?马明皱了皱眉头,但他无暇多想,眼前就是植物园的锈铁门,阴气已经强烈到肉眼可视,显然就是在门口。马鸣停住脚步,喘了一口气,将手抄入怀中,此时他手腕上的阴链轻轻“叮”一声断开,让正打算做准备的他一惊:“还没还钱的家伙,别死了啊!”,咬牙踢开门冲进去,映入眼中的光景让他心中一冷,下意识地大喊道:“风息——”
只见地面上躺着一个不省人事的女学生,不到两米远的地方,沈缝隙紧闭着眼睛脸色惨白地向后仰到,旋即重重跌落在尘土里。一只形象可怖全身滴落着腐水的尸妖正伸手向他探去,闪着青绿色寒光的利齿距离他的喉咙不到五厘米……
“疾!”马鸣从怀里擎出一只自动铅笔,对准尸妖一按笔帽一只细长的银白色芯应声而出。只听尸妖仰头吼叫,双手按住了自己的右眼。马鸣注意到空气中有些金黄色的小颗粒飘动,眼光扫了一眼倒在一堆花盆中闭目不醒的师弟,还好,虽然脸色极差,但似乎没什么致命的严重外伤,“这小子,师父早就说过不要随便用天罡法啊。失败了吧!啧。”
马鸣又射出一支笔芯,“噗”一声刺中了尸妖的尾椎骨,这一击令它又倒退了数步,惨叫声愈加凄厉。但凡妖具人形,必有三处要害:一破睛,二破尾,三破脐。马鸣连击中它两处要害,让尸妖受创颇深,马鸣一边嘀咕“实在太不想用这招,太不够有型了。”一边趁这个机会抢进几步,双手放在胸前,左手握符右手握着银链,手指交错叠加,大喝一声:“檄天正雷!”
一道耀眼的光芒瞬间爆起,马鸣周围罡风四起,将他衣角吹动。尸妖慑于这股强大的威力,一时不能上前。马鸣保持着这个姿势一步步走到沈风息的身旁,探了一下发现仍有鼻息,这才长吁一口气说道:“师弟,你太不谨慎了,这样是得不到医保赔偿的。”马鸣说完,掏出一粒口香糖塞入沈风息嘴里,同时将右手按在他额心上缓缓注入灵力,这口香糖内有三香丸和蒿黄,能够暂时缓解术法失控给施术者带来的瘫痪状态。
马鸣的气与口香糖中的药迅速融进经脉血络,沈风息睫毛动了动,忽然长出一口气,把天罡XX法反噬入体内的力量排解出来。
“我要把那混蛋打成他妈的渣啊!”恢复意识的少年还没睁开眼便恶狠狠地说出第一句话。
“喂,在那之前,应该先说‘谢谢你,师兄’吧?”
沈风息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来得太迟了。”
尸妖当然没有听到这两个人之间的对话,经过短时间的退缩,它又狰狞的慢慢逼近,作势欲扑上来。沈风息靠在墙上捂着胸口喘气,一边努力压制之前的爆炸对身体冲击造成的剧痛,一边对马鸣说:“师兄,你带了阴兵符没有?”
“呃,带了啊,怎么?”
“给我。”
“很贵的,而且这种场合下……”
“我说给我!”沈风息一副横眉竖眼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刚打输了架却不服气的小孩子。
“我得先说清楚,你已经用过了天罡XX法,体力已经透支而且肯定受了内伤,再用阴兵符这种消耗大的东西,真的会死的。”马鸣犹豫地把符递给沈风息。
“还想让我还钱的话,就别让我死掉。”沈风息丢下这句话,飞身冲了上去。马鸣先是一愣,然后无可奈何地跟进。
沈风息和马鸣到底是“一只在争夺财产中互相了解”的师兄弟,配合得十分默契。一人若露破绽,另一人迅速补上空位,围绕着尸妖缠斗。这个小小的植物园内一时间成为奇幻活剧的舞台,人影缭乱,流光飞转……只是飞扬的尘土和不时在空中掷来掷去的花盆,更像装修工地拆迁现场就是了。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20分钟,不知道是太急躁了还是体力不支,沈风息的脚步开始凌乱,脸色更加苍白,额头有冷汗滴下,攻击也不似之前那么凌厉精准。尸妖的拳头带着风声朝他砸来,他想跳起来躲避,双腿却骤然发软。眼看冒着恶臭的拳头就冲到了面门,沈风息急中生智,顺势躺倒,就地一滚,堪堪避过拳风。
这一招式虽然避开了重击,却滚得狼狈不堪。马鸣在一旁急忙高声喊道:“小心!”他这一分钟,人尸已经转而向他扑来。马鸣一见闪避不及,干脆双臂交叉挡在身前,咬破了舌尖一口鲜血喷向人尸。人尸沾了人血,有些迟疑,马鸣“呸呸”捂嘴嚷嚷“好痛”。趁机纵身一跳,“啪啪”甩出两张符咒。
岂料这人尸反应也快,一个转身用宽阔的背部硬生生接住了那两张符。符咒一触尸身就自行燃烧,尸妖痛苦地吼了一声,用脑袋去顶。
“不好!”马鸣暗叫,自己在空中下落,姿势无法调整,正好被尸妖顶了个正着。只听到“砰”的一声,整个人被结结实实撞出几米开外,撞倒了一棵小杨树。
沈风息见状。立刻双手祭出那张阴兵符,念动咒语,蓄势待发。出乎他的意料,打退了马鸣的人尸接下来没有攻击他,而是转而扑向躺在地上的小古。
沈风息来不及多想,阴兵符甩手而出,划着银色轨迹切入到小古与人尸之间。阴兵符一接触小古身体,就闪出一圈冷光,把她全身笼罩起来。这光虽微弱,却能收敛气息,主要靠人息来辨识的尸妖一下失去了目标,有些不知所措。
他沉沉叫了一声,只得扭头四顾,恰好看到站在旁边的沈风息。马鸣在一旁看得变了脸色,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可已经来不及了。人尸双臂伸开,一张爬满蛀虫与黏液的大嘴冲沈风息的脖颈咬去。沈风息却一改刚才的萎靡状态,纵身一跃,堪堪避过人尸的攻击,跳上了墙头。
沈风息身边烈风骤起,他猛然睁开眼睛,双掌一合,只听“咔嚓”一声,一个小小的雷电在双掌之间炸裂,随即一个金黄色光球逐渐在身前形成。沈风息直视着人尸空洞的双眼,俊美的脸庞上充斥着冷静恶毒的神色,一丝嘲讽的笑浮现在他嘴角:“虽然很想让你再死一百次来弥补打伤我的罪过,不过我就仁慈一点好了。”
“去死吧。”
他淡淡说出这三个字。光球一下子刺入人尸腹中,炸裂开来,几十束金光宛如金黄色的利剑由内而外次穿了它的身体。人尸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吼叫,犹如坍塌松垮的土偶一样,整个身体哔哔剥剥地化作一块块散发着腥臭气息的腐肉,散落在地面上。
植物园重新恢复了平静。马鸣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眼镜擦了擦,重新戴了回去。他走到沈风息跟前,盯着地面上的人尸残肢摇头:“如果现在有人打110,我们两个肯定就是现场的肢解案凶手了”,说着随手拈起一粒漂浮在空气中的金黄色颗粒,笑道:“原来天罡XX法并没有完全失败,有一部分法力保存起来了。你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还是只是运气好?”
沈风息没言语,他僵直地站在原地,任凭人尸的残片在自己脚下化作一滩脓水,面色凝重。他偏过头去,小古仍旧一动不动,未曾恢复神智,刚才的剧斗她浑然不知。
“你是为了救那个女生才故意这么做么?”马鸣有点意外地问道。
沈风息回过头来,露出惯常的那种表情,冷冷回答:“对不起,我可没有舍己救人这种反动思想。只不过胆敢得罪我的蠢材,我要它十倍,不,是一十倍的六次方来奉还。”
说完这句话,他向后仰到,真正晕了过去。马鸣伸手接住他,对着眼前疮痍满目的现场翻着白眼叹气:“完了,这个月肯定要被扣工资了。贫穷的体育老师和没钱的道士,不管哪个身份听起来都好辛酸……唉。”
沈风息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宿舍那爬满蜘蛛网的土黄色天花板。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天花板,是不是?”马鸣爸脸凑过来,用深沉的声音说到,故意皱起的眉毛下是眼里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笑意。
“冬天已经过去了,不要说老头子才听得懂的冷笑话。”
沈风息面无表情地把视线从师兄的脸部特写移开,同时想挪动一下身体,肌肉却像是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酸痛无比,根本无法动弹。
“你的法力和体力透支过于严重,现在全身虚脱,恐怕这几天都无法下床了。”马鸣站起身来,在桌子上随意拿起一个苹果掂了掂,“不过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你至少有充分的理由逃课了,不是每个转学生都会这么幸运的。”
耀眼的阳光从窗户射进来,被窗棂切割成数束金黄色的丝线。沈风息眯起了眼睛,觉得暖暖的很舒服。这间宿舍窗户是向西的,现在能看见阳光,说明已经快到傍晚了,他竟然已经睡了一整天。
忽然,他注意到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瓶花。花瓶是极普通的透明宽口罐头瓶,连商标都没被撕掉,瓶里灌了大半瓶水,一朵淡蓝色的雏菊斜插其中,看起来素雅洁净。沈风息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闲情逸致,马鸣显然也不具备这种品味,那么花瓶的主人究竟是……
“你说那个花瓶吗?哦,就是那个叫小古的女生送的,年轻真好。”马鸣促狭的挤了挤眼睛。
沈风息眉毛耸动一下,表示听到了,“记得让她保密,若她把这件事说出去引起骚动就麻烦了。”
“这你放心,我已经对她催眠过了。她现在恐怕已经把人尸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只模糊记得自己遭遇了危险,然后被你英雄救美。”
“真可笑,我只是不想她碍事。”沈风息不耐烦地冷哼一声。
“哎呀,人家亲自来送花致谢,还看护了你半天,好歹也要稍微感动一下嘛。”马鸣又是惋惜又是遗憾,“你是未成年人啊,不要老是摆出这么一副臭面孔,青春时光要做些美妙青涩的事情来虚度。”
“说正题吧。”沈风息打断了马明的话。
“你什么时候还钱?”
沈风息把脸别向另外一边。
马鸣收起轻松的表情,换了副严肃的神态,慢慢把昨天晚上在图书馆发生的事情讲给沈风息听,后者听罢以后,半晌没有说话,表情却写着大大的“真麻烦”三个字。
“这件事目前看起来很棘手。目前学校里的学生和老师都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但时间长了,这么强烈的阴气早晚会波及普通市民,到时候乱子就大了。”马鸣皱起眉头,双手抄在胸前,“现在风向标被破坏了,门户洞开,光凭我临时在那里搭建的结界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人类的智力果然是没有下限的。”这是风息对那三位风水爱好兴趣小组的少年做的最终评价,“他们做的孽,就让他们自己去偿还吧,据说恶鬼都喜欢拿白痴当祭品。”
马鸣对沈风息这条犀利恶毒的舌头习以为常,也不以为意,而是继续说道:“其实他们昨天跟我说了一些事,虽然错漏百出,但却给我提供了一个方向。经他们提醒,我才注意到这个学校的建筑布局透着玄机。”他把“玄机”二字咬得很重,沈风息却只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哦”字。
“他们觉得这个学校的风水不好,所以自己去调查了一番。当然啦,错误百出,外行人嘛。于是今天早上我又亲自去了一趟,却发现事情远比他们想象中严重。”马鸣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平面草图来,小心地把它展开。纸上用圆珠笔潦草的画了一张俯瞰图,许多地方还有红圈标注。
“你看,这所高中的风水布局可以说是处处有困局,位位是煞宫。比如说图书馆前水池该是活水,却被假山镇住了源头,又加了两侧蛇形宣传墙夹住,生生做成一个困局;而食堂位于南方火旺之位,本来是佳处,但因为水池这么一个困所之局,使得气流不畅,不能水火相济,反成了燥火之象……”
“技术细节就略过,直接说结论吧。”
“结论就是,这个风水格局太精妙了,环环相扣,就算是一个根本不懂风水水的建筑师也不会设计出这么多犯了大忌的格局来,绝对是刻意为之。”
马鸣停顿了一下,拿出笔来在地图上划出几个箭头:“如果按照这个走向的话,所有困局和煞宫中的‘阴气’最终的流向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图书馆,也就是风向标镇锁之枢。”
“那岂不就是说,这所学校本身就是一个超级大炸弹,而风向标就是开关?”沈风息倒抽一口冷气。两个人都顿觉全身一阵发凉。沈风息刚进这所学校的时候,就觉得凉风习习,在这样的夏天里一点都不觉得热,反而会有些轻微的透骨寒意。现在看来,这显然是因为阴气过重的缘故了。
几千名教职员工和学生就在这么一个炸弹中上学、生活,想想都让人觉得可怕,而现在这个炸弹似乎已经要爆炸了……
“听起来可真像是好莱坞大片啊。”马鸣笑着说。
“得了吧,看好莱坞大片是享受,当大片的主角可是不幸。”沈风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