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宁突然也觉得有些疲惫了,挥了挥手,让典韦退下,也让周围一干宿卫各自散开,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房内。
是了,典韦也是有至交好友,也是有意气相投,但是这么多年来,他又得到过什么?或许在当年求学少年时,能与郭嘉谈天说地一起放纵,或许能和荀彧侃侃而谈论棋研经,但这么多年过去,早是物是人非。
荀彧,已经成了死敌的座上嘉宾,称以王佐的第一谋臣,而看上去郭嘉在他面前还是一向不羁不拘小节,甚至还能大大咧咧毫不脸红的在他面前索要好处,但是卫宁知道,那不过只是虚幻的外表,郭嘉这样一个聪明人,只是自曝其短而减少他的猜疑罢了……郭嘉,只是用贪财的缺点,来掩盖自己夺人的锋芒,而不至于让自己觉得比不上他……
是的,卫宁比不上郭嘉,比不上荀彧,比上那数不尽的英豪,他知道,他自己唯一的优势,只是能够识人罢了。
伴君如伴虎,郭嘉已经完成了心态的调整,昔日的友情其实只是卫宁一厢情愿的认可。时间的推移,让他走到了君的高度,而下面的人,只能用仰望来看他。
朋友……这只是一种奢望罢了……
放眼天下,他卫宁现在,还何尝能够找到一个知心之人?即便是枕边的妻子,也只是用敬畏来看他……
哦,或许,还有那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儿……不过,也只是卫娴还不曾长成而已,待她成长大了,出嫁为妇,那时,对待他这个父亲,或许也只有敬畏而不在有多少依恋了吧?
卫宁在侍婢的伺候下缓缓躺倒在船上,但想到,自己现在终究还是能够保存着那么一份心中的寄托,即便这份寄托在日后也可能会消逝,但总算还不至于让整颗心都变得冰冷,终于还是缓缓睡下……
曹操梦游舞剑戟,杀近侍,是否也正是因为心中的那份孤单?这……似乎就是站在顶峰的人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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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冀州战局开始白热化的时候,当卫宁的布置开始收网的时候,当卫宁决定南下使他随军出战的时候,当随行队列抵达河内这个与冀南交界处的时候,典韦终于还是忍不下去了。
事实上,典韦也不曾料到卫宁竟然真的答应了他这样一个蛮横无理的要求,即便出了柳氏府邸,还觉得有些浑浑噩噩。
可是随后有卫宁的侍卫亲自送来了一分手讫,他才终于从那昏沉中清醒了过来。
卫宁调拨了五十宿卫随他北上,而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宽裕只有区区两个月的时间。
典韦无法在河内再继续干等到天明,当即便带着那五十宿卫,连夜让城尉打开城门。
自从卫宁入了河内后,守城的兵马便换做了那五千宿卫军,城尉是临时调遣过来的原韩遂八部将之一得李堪,自然认得典韦,但现下乃是半夜,李堪也不敢做主开门,典韦急躁下,却是忘记了先派人送去手讫,他护卫卫宁安全许久,也知李堪尽忠职守,按住焦急之心,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将卫宁手讫拿出待李堪验明了关文后,把守城门的守军终于才肯放行。
只是李堪等人见典韦神色焦急,所带五十人更是护卫卫宁身边的宿卫精锐,却暗自揣测典韦是否身负重要军令,是以更加谨慎小心。
典韦却不知道,他这样一个卫宁身边第一护卫的身份急不可奈的出城后,倒让城中不少人都开始心惊胆战,深以为卫宁又有了什么计划。
当然,柳氏府邸中始终还是没有人传出动静,而有心人调查却知典韦只是孤身北上冀州,只道恐怕又是要对刘备下了杀手。
远在冀州的张飞,并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挚友为了他而孤身北来,事实上,典韦为他的大哥反叛而苦恼,张飞何尝不也是整日里闷闷不乐。
固然,张飞的确是不想对河东军出手,在得到手下查探后,知道前来平叛的毕竟是没有典韦这个好友,心中也是松了不少气。一边是意气相投的好兄弟,一边是结拜生死的大哥,张飞夹在两边,只觉得浑身都没有了气力。
如今他屯兵在平原,本来是作为都督粮草的责任,后来得到刘备命令,让他率领五千后队巩固已占领地,并且提防可能出现的黄忠追兵。
可事实上,等了这么久,青州一路却没有任何一人北来,张飞慢慢也知道,自己始终还是被大哥给放弃了。
这样下来,张飞在结拜兄弟和至交好友之间的挣扎,也不禁终于还是升起了几分对刘备的埋怨,自己不曾有过任何一点背叛的行为和想法,怎能就将他提防了?当年生死相交的承诺,都不过是空话么?
心中已经越来越冷,既然自己已经被冷落等若发配,那么他也没必要事事都上心了。于是,张飞在平原开始,便每日以酒焦愁,大小事物不理,若是有人冲撞,便是被吊在县衙外狠狠鞭笞抽打,一时间,麾下不少人怨言不少。
终还是有人看不下去张飞如此意志消沉,但大多数都被张飞那十八亲信燕将挡下,能寻隙当着张飞面全谏的人却又毫无例外的被狠狠一顿恶打。于是,所有人都绝了让张飞振作的心思。
平原无人主事,一下子便乱了起来,张飞什么也不管,只是饮酒消愁,手下兵卒本身良莠不齐,便时时出现欺男霸女,随着时间推移,军中不少兵痞更加嚣张。
有人将消息送到信都,状告到刘备的手中,但刘备也深知自己愧对了张飞,无脸斥责,最后听了单福的建议,罢免了平原不少官员,重新选拔一波人,并且将自己的亲信简雍也派到了平原主持政务。
简雍乃是刘备起家时候的老人了,论起资格便是和张飞关羽同辈,有了简雍出面,军中流氓终于还是约束了不少,使得平原的局势暂时稳定了下来。
简雍自然知道张飞消沉的缘由,心中其实也对刘备如此做法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刘备如今几乎大小事都只听从单福,简雍也有了边缘化的趋向,即便劝了几次,也无法改变刘备的决定,无奈下,也只能撒手不管了。
单福出手便帮助刘备打下了如此好的局面,布计设谋,玩弄敌军如股掌之间,简雍自知自己比不上他,但总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却寻根又找不到那丝不妥的踪迹。最后,简雍也还是只是全心全意的将心思放到治理平原,高唐等地的政务上了。
可是,先前经过张飞麾下那五千兵痞的肆虐,使得刘备军在冀州风评日下,民心已经败坏,就算简雍再怎么绞尽脑汁弥补,却还是无法阻拦这些人思念当初卫宁统治时期的安定……
而这个时候,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让简雍心惊肉跳。
高唐是当初刘备入冀州后第一个占据的城池,而后一路北上,并未布置多少兵马防备,本是准备放弃的,后来不见有黄忠追兵,方才放下心思去治理。
而高唐依靠黄河,乃是连接兖州,青州之间的重要港口,颇为繁荣,早前张飞不曾约束兵马,使得不少人欺男霸女为恶不少,大多数兵痞便将目光放到了高唐上,使得高唐是仅次于平原的受害地点。
简雍到任后,平原政局糜烂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平息了民怨,简雍觉得应该先近后远,除了必要的安抚后,将大部分的精力都转移到德州和南皮上,却是忽略了高唐。
事实上,当他整顿好平原兵马,安抚高唐后,高唐暂时是安定了下来,却不知道当他将注意力转移到南皮和德州的时候,高唐地方,竟然在一夜之间窜出了不少流言蜚语。不少人挑拨民心,使人回忆当初卫宁治下的安定,又回想起刘备麾下纵容士卒的恶劣行径,民心被激怒,简雍的安抚立刻便化作虚无。
等到简雍察觉到高唐有人挑拨骚乱,散步流言的时候已经晚了,整个高唐便如同一个火药桶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正当简雍决定要亲自南下安抚百姓,并且梳理高唐糜烂政务的时候,一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兵马,攻击了高唐,并且毁坏了不少民设……有高唐百姓看得分明,那支袭击高唐的兵马分明便穿着刘备麾下的军甲……
于是,高唐民变不可阻挡的爆发了。刘备任命的地方官员被暴乱的民众从府衙中揪出来,当众杀死,当初布置的少量城防兵也纷纷被愤怒的百姓驱赶,砍死……
一夜之间,高唐骚乱开始蔓延开去,整个县城已经早不到刘备当初占据过的痕迹……百姓们纷纷自觉发动,守护在城墙上,并且选举了可靠而有声望的人,携带着万民的请命书赶往清河,希望远在清河的河东军出面保护他们……
简雍心中终于开始慌乱了,看似只是一场普通的民变,但很明显,这里面渗透着浓厚的阴谋色彩,更有河东军那肆无忌惮的身影……
既然能够挑动高唐,那么平原呢?南皮呢?德州呢?甚至信都!都有可能成为对方煽动的地点……
对方显然是想要用民心来作为攻坚的利器,能够这么快就把握住刘备军的死穴上,一击便中,使得简雍不由得大感棘手。
简雍的猜测果然不错,几乎在同时,南皮,德州都发生了不大不小的骚乱,虽然还处于爆发的边缘,但随时都可能燃起大火,甚至平原中都已经开始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简雍心中大骂这一切都是张飞惹出的事端,但却无法去怪罪这个过错,当务之急,自然是要抢先压制住各地的暴乱发生,无论如何都能激起大规模的民变。
简雍一方面上书信都,请求刘备调集兵马入驻这些可能发生暴乱的城池,一方面请求调集信都的粮秣发散四地收拢民心,而后,不顾得罪张飞的危险,亲自带人强闯了军营,将数十名最迹斑斑的首恶犯人从军中强行擒拿出来,于平原当着百姓的面将他们斩首示众,并且将首级悬挂在城门上,作为警示……
为此,张飞大怒甚至带着一身酒气要和简雍理论,最终简雍搬出了刘备,才使张飞忍怒退走……只是,显然,张飞已经将简雍记恨在心上了。
简雍自然知道平原肯定也有河东军排布的探子细作随时随地在蛊惑人心,又大肆搜索逮捕,但这些人仿佛又从人间消失了一般,毫无斩获……
可这个时候,河东军终于出手,一支三千人的兵马趁着刘备还不曾调兵平叛时,已经入驻了高唐……而同时,张辽亲自率领两万人,开始向东面运动,直指平原,南皮等地区……
第五百零五章
清河,郡守府。
陈登自从被卫宁任命为冀州督军,除了让张辽按兵不动外,便没有什么新的动静。
冀州督军是卫宁临时加的头衔,并没有品秩,只是行监督军事的作用,并且参赞军机,并无统兵调度之权,实际上,大军做主的,依旧还是张辽。
可是陈登又有了卫宁的手令,却有了必要时刻节制张辽的权利,加上卫宁先前便让张辽多听从陈登的建议,是以,张辽对陈登越俎代庖的强硬命令心有不甘,但终究还是无法反驳。
事实上,当信都被攻破后,张辽还有一阵懊恼和埋怨,更听闻冀州甄氏被刘备灭了满门,除了远在博陵未归的甄氏三子外,可以说,甄氏基本上就被灭族了。张辽不知道若是以后那在卫府的小姑娘成了卫瓘的正妻后,甄氏将会如何看他,头皮一阵发麻。
只是这恶人已经做了,而且是在卫宁的指示下做的,也容不得他反悔,张辽只能希望卫宁能够给他一个体面的借口下台,莫要被推倒风口浪尖上才好。
等收拾完心情,张辽却敏锐。的发现,原来陈登来到清河后,也并非一直无所事事只是苦等。冀州当初卫宁散下去的情报结构早已经悄然发挥起了作用,并且潜入了刘备占领区的城池内煽风点火起来。
接到手下探马回报,只道是高唐。民变诛杀刘备属官守军后,万民上书抵达清河请求他出兵守护领地,张辽的嘴巴已经情不自禁的张大了起来……
张辽自是欢喜无比的将那万。民上书拿着赶往陈登的去处,却恰巧看到陈登书房中的一些公函,便是早表明了陈登设计的所为。
信都被破,陈登便已经决定不需再隐瞒什么,见张。辽拿着高唐百姓的请命书,只是微微一笑,将他请入了房中。
张辽这个时候哪还有半分对陈登轻视,既然已经。知道了陈登早有谋断,却也是急不可耐的连忙出声苦笑道,“先生,你可隐瞒得我好苦,偏生这恶人还是用我的名头去做的!既是早有定计,也该早知会我一声才是啊!”
“若是早知会将军,城中兵马岂不是真的就偃旗。息鼓?若是如此,信都之人,又怎会相信,我军并无攻略信都的意图?我之稳,你之急,我之‘佞’,你之‘忠’,岂不是相得益彰?”陈登哈哈一笑,连忙告罪,亲自斟满一杯茶水送到张辽身前,道,“并非我刻意瞒住将军,正是这虚实之间,方能迷惑他人也!”
张辽微微一愣,。旋即便是苦笑不已,他虽然并非那种专职阴谋之人,但自也是精通谋略,听完陈登的话,也便知道了陈登的用意。却不曾料到,偏偏就是自己担忧冀州局势,每日操练兵马不辍,时时打探四方的焦躁也成了陈登运用的筹码,反而是为了陈登一些小动作打了掩护。
张辽转念一想,以自己的性格,若真是知道了陈登暗地里的设计,恐怕还真难以做得入微细致,或许真就难以瞒过信都之人的眼睛。
“罢了!反正你我二人皆是为了平定冀州而动,也不管谁是那奸佞,谁又是那忠义,这趟苦水陷了进去,我两人反正日后是怕都要被冀州豪强士族都给唾弃怒骂的了……”张辽摇了摇头,终于还是平静了心情,对着陈登问道,“却只是不知道先生既然早有了计较,现下如何行走,还请先生教我?”
“唔!我来冀州时,卫侯便曾言道,将军兵法韬略,带兵打仗皆是难得的将才,做一方统帅,不在徐荣将军之下……”陈登看了张辽一眼,徐徐道,“而当我将卫侯大计全盘托出后,将军调度兵马可随心所欲,我只为谋士参赞军机,一切都有劳将军出马!”
“卫侯如此谬赞,末将如何敢当……”徐荣乃是号称河东统帅第一人,御兵之道功大冠军,以徐荣比他,张辽脸色顿红,心中却是颇为激动,连忙道,“先生还有什么计策可说,末将自是言听计从!”
陈登微微一笑,道,“如今,高唐已经被煽动发生民变,而南皮,平原,德州,甚至包括信都,都已经潜伏入了我军的细作,虽然,刘备军加大力度压制,并且大肆搜捕我军派遣入城的人,但不管如何,至少是搅乱这潭水……”
“若我所料不差,彼军前些时日围攻信都,便是打好算计,意图等待将军救援从而伏之,将军若去,必败无疑。”陈登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道,“而若除去将军,则冀州在其观之,便再无敌手,大可放心纵横驰骋。”
张辽皱了皱眉头,正如同陈登所说的一般,自从他被劝下按兵不动后,却也发现了一些端倪,回想当初若非是卫宁的急函强硬让他不许出兵等待陈登,恐怕那时候头脑发热失去了冷静,却真有可能陷入敌军的圈套。
张辽点了点头,道,“先生所说不错,若非如此,我恐怕真就损兵折将了……”
陈登笑道,“那也不过是刘备麾下有单福这样一个高才,以将军兵法韬略,其实要看破,也并不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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