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突然发现窗前冒出一颗小脑袋,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某个不知羞的丫头手脚利落地从窗口爬了进来,坐在窗前的矮桌上,一脸无辜地瞅着他。
对于这种不请自来的家伙,他自然不会给予什么好脸色,虽然他冰冷的脸上也很少出现其他表情。只是他不由得好奇,她到底是怎么从她那栋楼过来的。
“你是怎么过来的?”他放下茶杯,淡淡地问道。
兮兮一看独孤岸肯理她了,急忙从桌上跳下来,巴巴地跑到他面前坐下,语气兴奋地指手划脚一番:“我家二丫很厉害哦,它的身子这么长这么长,可以从我的窗户连到你的窗户。”
他算是明白了,敢情她是踏着那只豹的身体过来的。能物尽其用到这种地步,他不佩服她都不行。
“相公。”兮兮叫了他一声。
“我叫独孤岸,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但是别让我再听到你那样叫我。”他极其严厉地看了她一眼。可惜常年面对母亲那张冰颜的兮兮根本毫不惧怕,但她还是听话地叫了他一声:“小岸……”
他的额际再度抽搐。
“我比你大,不要叫我小岸!”
“岸岸!”她从善如流地换了一个。
“也不准叫我岸岸。”
“阿岸!”
“叫我独孤岸!”他忍无可忍地拍案而起。赫然发现他一向冷静的性子一碰到这丫头就变得像干燥的木柴一样极易点燃。
“直接叫名字好不亲切的,阿娘都管阿爹叫笑笑呀!”何况她家臭阿爹从来都是“音音”“嘻嘻”地乱叫,说这样才算一家人。她也想跟他做一家人啊,干吗那么见外。
“……”独孤岸直接放弃了与她争辩。起身,拿起剑外往走去。
既然她这么喜欢这个房间,就让给她好了。
“阿岸……”兮兮赶紧快步跟上来,轻轻扯住他的宽袖。其实,她的心里恐惧并未全部散去,但是看到他,就会觉得很安心。
“有什么事?”这丫头头几天天天风生水起地到处晃,今天居然现在还留在客栈里。
“我……我看到了一些东西……有点害怕。”兮兮想也不想地就将自己的心情告诉给了他。
“看到什么了?”虽然他不待见她的厚脸皮,但她毕竟还是个一派天真,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
“我看到红衣大叔……他死了,被……被人给化了。”她揪紧他的衣袖,心有余悸地说道。
红衣大叔?青红帮的二当家?!他昨天就不见人影了!
“你在哪儿看到他的?把情况说详细点。”他将房门关上,重新回到桌前坐下,看着兮兮有些惊惧的眼神,思忖着她看到的可能是极为重要的线索。
兮兮抿了抿唇,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然后把她在后山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全部告诉给了独孤岸。
“你确定你看到的人是店小二?”
兮兮茫然地看着他,半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不敢肯定。小二哥哥人很好,他应该不会那么坏……”说得自己也无法确定。她看到的的确是店小二的脸,但是,那个人跟店小二平时的形象差太多了。
“我知道了。”独孤岸点点头,看她圆眼大睁的样子,他又说道:“你暂时先不要表现出异样,要镇定。也不要去后山玩儿,以免遇到危险。你说的山洞在哪里?”
“大毛可以带你去。”兮兮对自家大毛的识路能力乱骄傲一把的。
“大毛?”独孤岸对出现的新名字有些不太适应。她家的名字……都很独特。
“大毛是我养的鸟儿,它很会认路,还会保护我!”兮兮说完,对窗外叫了声“大毛”,独孤岸就见一只黑色的怪鸟飞了进来,亲昵地偎在兮兮身旁,如锥的鸟头还往她身上蹭个不停。
“……好吧,那就让它带路吧。”独孤岸暗暗决定今晚夜探聚云山。兮兮由溪云阁保护着,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那个店小二甚至整个聚贤楼,势必得查一查了。
“阿岸,我想跟你一起去。”兮兮想跟他在一起。
“太危险,不行。”独孤岸一票否决。兮兮嘟了嘟嘴,委屈地瞅着他……
独孤岸看着她,目光虽然依旧冰冷,却也有着坚持与关心。他居然从这张面无表情的小脸上读懂了她的渴望。但是他不能满足她的愿望,他不想到时候还得分神顾着她的安危。
“听话。”看她一动不动地僵着,他不由又说了一句。她听了马上咧了咧嘴,虽然配在她那张表情清淡的脸上,实在无法称之为笑容。
“嗯。”兮兮用力点了点头,表示她会好好听话。她摸摸大毛的锥子头,细细叮咛:“大毛,你要好好给阿岸带路哦,也要好好保护他!”
而独孤岸早已放弃修改她对自己的称呼,反正阿岸再怎么说也比前几个要强得多!
而与此同时,斐墨也着手开始调查店小二和聚贤楼。
是夜,独孤岸拿起长短双剑,由大毛带路潜往聚云山。依然是惨白的月光,再加上大毛这只漆黑的巨鸟在低空飞行,更是增添了几分恐怖。
无声无息地快速飞进了一段路,月光渐渐变得暗沉,树木变得浓密起来。前方的道路被一层雾气环绕,有些模糊不清。大毛稍稍增加了飞行的高度。
“呱”,大毛低叫一声,表示前面有情况。
独孤岸跃到近旁的一棵大树上查看,前方果然有动静。前方十丈远左右,一群人排成一列,僵硬而有序地在林中行走。
他眯了眯眼,林中虽然有雾,但因常年习武,他的视力自然要好过常人数倍,可以很清晰地认出,这些人竟然都是住宿在聚贤楼的各大帮派!
他们仿佛迷失了心智一般,动作非常整齐,却很生硬,呆滞而机械地移动着,除了节奏固定的脚步声,竟没有一人说话,仿佛连呼吸都没有。
独孤岸凝了凝神,纵身跟在了他们身后。大毛也拍拍翅膀,飞入了高空,继续跟随着他们的身影。
他悄悄地落在了队伍最后面的一个人身后,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发现竟是苍山派的掌门罗金洪,他的洪拳在江湖上也是排得上名次的,竟然也似为人所控制,无知无觉地在这山野行走。
跟在他们身后,他随着众人进入了隐匿在一处灌木丛后的神秘山洞里。
独孤一家
斐墨坐在二楼雅间,浅笑看着楼下忙碌不已的店小二,还有不停拨着算盘的掌柜,凤眼流光婉转,双手环抱于胸,左手在右手臂上悠闲地打着拍子,好像正在听小曲儿一般。
兮兮走出房间,一眼看到斐墨立于回廊中庭,急忙跑了过来,叫了声:“斐墨。”
“小嘻嘻啊,你对墨哥哥还是这么见外,墨哥哥好伤心。”斐墨抬手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泪滴。
兮兮只好不情不愿地叫道:“墨哥哥。”
斐墨马上高兴起来:“什么事啊小嘻嘻?”
“你可不可以去帮阿岸?”她满是期许地直视斐墨盈满笑容的双瞳。
虽然刚开始认识的时候,斐墨看起来跟阿爹一样老奸,可一路上他都对她很好,比阿爹对她亲切多了,所以在她心中,斐墨也确实像个哥哥一样了。
她觉得现在可以依靠哥哥一下,嘿嘿。
“阿岸?”
“就是相公啊,不过他不要我叫他相公,要叫他阿岸。”如果独孤岸在场,听到她这样说,估计会吐血。他根本一点也不愿意被叫成“阿岸”。
斐墨挑了挑漂亮的剑眉。他当是谁,原来是野男人。
“帮他什么?”
“阿岸到城外的山上去了,那里有一个很恐怖的山洞,好危险的,你好多帮手,去帮帮他嘛。”她家大毛都去帮忙了。
“山洞?”她白天反应那么异常,难道是因为在聚云山看到什么了?
兮兮于是又把她白天看到的情景复述了一遍。
“你告诉那个阿岸了?”无端端有点不爽。居然先告诉野男人,都不告诉他。
兮兮老实地点头。
斐墨更不舒服了。但是他还是浅浅笑着,招手让兮兮在对面坐下,然后问道:“你先告诉墨哥哥,为什么找他当相公?”
“阿岸很像阿娘。”虽然冷冰冰的,但都一样让她安心。
一个男人居然像一个女人,还是她娘……
斐墨不愧一阁之主,脸上神色丝毫未变,但心里却疯狂地抽笑起来,原本的不爽也变成了舒坦。
“墨哥哥,你去帮帮他好不好,我怕他有危险。”白天看到的一幕让她不寒而栗。
“你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如果玄云的消息没错的话,那酷爱白衣的冰冷男人就是缥缈峰独孤家的独子——独孤岸。
独孤家在武林中地位相当崇高,上一任当家,即独孤岸的爷爷独孤断,凭着自创的绝技“独孤双剑”纵横江湖,五十年难遇敌手,又因他生性豪爽侠义,遇事讲公平又不失情理,渐为武林中人所敬重,曾经还被推为武林盟主的最佳人选。不过后来他遇到冷莲仙子梅玉心,便退出了武林盟主的选拔,成家生子去了。即使现在已有七十高龄,仍然德高望重,一呼百应,是武林人心目中公认的英雄。
独孤断和梅玉心育有一独子,单名一个翰字,性格与其父相差甚远,生性淡泊,极少涉及武林中事,只喜欢读书作画等风雅之事,文学和书画造诣极高。由于独孤断与黎青的父亲黎洵是至交,所以独孤家与黎家的关系一直很密切,独孤翰后来娶了黎青的妹妹黎然,两家成为姻亲,而黎青也在随后几年成名,并凭着沉稳公平的作风当选为武林盟主。
独孤翰和黎然也只有独孤岸一个儿子,他十五岁凭着独孤家的绝技“独孤双剑”成名天下,虽然很少下山,但在武林中颇负盛名,主要是因为七年前的一次非正式比试中,他以十五岁的年纪,打败了现任武林盟主他的舅舅黎青,虽然他事后谦虚地说承蒙舅舅相让,但现场的高手都看得出来,他的武功修为已在黎青之上。倒是黎青不愧为武林之主,对输在自己外甥手中,丝毫不觉有失体面,反而对这个外甥大加赞赏,颇为自豪,心胸气度可见一斑。
独孤岸自十五岁那年在武林昙花一现后一直待在缥缈峰,但武林人士对他的风采一直津津乐道,念念不忘,好事的女人们封他为“武林三大贵公子之榜眼”。他的个性既不像他爷爷也不像他父亲,倒是跟他冷冰冰的奶奶非常相像,常年寒气附体,冷若冰霜。据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略逊斐墨一筹,排在了第二位。当然,斐墨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据说独孤岸尽得他爷爷的真传,一手独孤双剑出神入化,而轻功承自他奶奶冷莲仙子,在江湖上也是屈指可数。这样的身手目前在江湖上鲜有敌手,所以,小家伙根本无须为他担心。
看到兮兮一眨不眨的专注眼神,斐墨又觉得自己很不能拒绝这样充满渴求的眼睛。
“这样吧,我让玄风去看看,如果他出事了,溪云阁定会支援,如此,你可放心?”唉,多管闲事不是他的作风,居然也为她破例了,孽缘啊……
“嗯,谢谢墨哥哥。”兮兮一本正经地道谢。
斐墨凤目轻挑,算是接受了她清淡的谢意。正准备招手让玄风过来,他就从角落里急速奔了过来,在斐墨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兮兮有些紧张,怕他查到了独孤岸受伤的消息,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双眼不敢眨动一下。
“嘻嘻,你别紧张,不是你那阿岸的事情。以他的身手,只有别人倒霉的份儿。”斐墨听了玄风的消息后脸色依然未变,只是看着兮兮担心的样子,云淡风轻地安慰了一下。
“真的吗?阿岸很厉害吗?”应该是的哦,上次阿岸轻轻松松就把一个杯子捏成了粉哩。
虽然让他承认另一个男人很厉害让他很不爽,但为了让佳人安心,斐墨还是违心地点了点头。独孤双剑是很厉害,但如果哪一天碰上了他的溪云十三式,也未必能讨什么好。
“嘻嘻,这几天你乖乖待在房里,不要到处走动。如果饿了,就叫溪云阁的哥哥们帮你去弄吃的。来,这是墨哥哥今天买的糖果,你吃吃看好不好吃?”
斐墨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墨玉小盒子,造型纯朴可爱,上面刻着半开的莲花。打开,里面装了十几颗颜色各异的小丸子,圆滚滚的很招人爱,兮兮不疑有他地拿起了一颗放进嘴里,果然酸酸甜甜,有一种水蜜桃般的香气。
“好吃。”兮兮快乐地点了点头,顺便把整个盒子据为己有。
斐墨看着她把糖果从左边腮帮子赶到右边腮帮子,天真无邪的样子,淡淡笑了起来,眼神里尽是深意。
“你是说,苍山派和青红帮失踪的人有可能已经被人控制了?”斐墨回到房间以后,沉吟半晌后,向玄风问道。
“属下虽不能肯定,但目前显示的迹象表明,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说详细点。”
“第一,他们失踪的前一天都精神恍惚,僵硬呆滞,很像被操纵了心智一般;第二,属下在聚贤楼和整个聚云城里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到他们中毒的证据,聚贤楼的饭菜、水源甚至平日所用的熏香属下都仔细检查过了,都很正常。而且到目前为止,既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也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所以属下大胆猜测,他们没有中毒身亡,而可能是被幕后的神秘力量操纵,或者被软禁,藏了起来。”
“依你看,这幕后的神秘力量,他们有什么目的?”斐墨赞许地看向玄风,继续问道。
“最直接的,便是为祸中原武林。或许,六大掌门之死,也跟这股势力有关系。属下担心的是,他们的目的并不这么简单。”
“你是怕他们有更大的阴谋?”
玄风沉重地点了点头。
斐墨笑了,他招手让玄风走上前,然后像长辈教训小孩子一样指了指玄风宽阔的额头,一派轻松地说道:“小风风,本阁今天才发现,你真的好会操心哦,小心长皱纹,哦呵呵呵呵。”
玄风瞬间一头黑线。还以为阁主难得正经起来了,没想到只是虚假的繁荣……
漆黑的密室里,一丝幽暗的灯光如豆,一道精瘦的身影,正背着双手,站在案前仰首静观着墙壁上一幅图。那图画长约四尺,宽约一尺,暗淡的灯光竟也难掩其大胆、鲜艳的着色,从远处望去,仿佛一幅神秘的图腾,而近处一看,分明是一条金色的蛟龙腾空而起,张牙舞爪,好不咨意。不料,再仔细一看,它的头顶两处原本应该长角的地方,竟活生生地被插进去两枚甚粗的铁钉,鲜血顺着龙头而下,流进蛟龙大张的双眼中,将它的眼珠染得血活,看上去十分触目惊心,令人胆寒。
“禀堂主,库依有事禀报。”一道突如其来的男嗓在沉闷的空间里响起,瞬间打破了阴郁的气氛。
“进来吧。”那精瘦身影转过身来,脸上竟然带着半张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如墨的双眼,鼻梁以下,全露了出来。
密室封闭的门从外向内转开,竟是有机关控制,从内望去,仅是一道天衣无缝的墙壁而已。从外面进来一个瘦小的男子,黑衣黑裤,竟然也用黑面巾将头包了个密不透风,不由得让人好奇起他的容貌到底有多么不能见人,居然包得这么紧,难道不会闷得慌么?!
“说吧,什么事?”
“没有中毒的那群人的身份已经明确了,是北漠的溪云阁,另外,还有独孤世家的独孤岸,以及一个没有丝毫武艺的小丫头。”
“溪云阁?独孤岸?那可都是绝顶的高手,没有被放倒,倒也在情理之中。怎么还有个小丫头没事,居然还不会武艺?!”
“属下也不明,但是她好像跟溪云阁关系蜚浅,属下发现斐墨相当宝贝她。”
“暂时不要动溪云阁。那小丫头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没什么特别之处,又天真又呆,倒是她的宠物有些意思,是只不常见的雪豹,还有一只怪鸟。”
“想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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