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天堂- 第51部分

　　　　经商和从政是完全不同的，至少在这两种体系的底层是这样。

　　　　“是的，只不过陈杨和那个叫大虎的少年都很谨慎，不愿意多说，非得和您在私下里见面才说。看得出来，他应该是担心被书记那边发现。”何同迟疑了下说道。

　　　　龚权辉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看了一眼对面的饭馆问道，“他还在饭馆里吗？”

　　　　和何同的心思差不多，龚权辉也不是很相信陈杨有能力解决他所面临的问题，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不愿意错过。

　　　　“是的！”

　　　　“你带他们去你的住处，我待会就过去，让他们俩稍微等一等。”龚权辉没有犹豫直接吩咐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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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密谈】………

　　　　何同不是天街人，可在天街却有住处。

　　　　陈杨和大虎一副地下党接头架势，跟在何同后来来到供销社二楼一间房间里。

　　　　略微打量一眼房间，陈杨就问道，“何大哥，乡长等会就来吗？”

　　　　“恩！”何同看着两人问道，“你们要不要喝水？”

　　　　陈杨和大虎都摇头表示不需要。

　　　　何同陪着两人东拉西扯，等了足有个把小时，陈杨才听到外面走廊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很快，穿这件灰色夹克的龚权辉走了进来。

　　　　“哈哈，陈杨小兄弟，让你们久等了。刚才有些事需要处理，不好意思！”龚权辉进来后就径直朝着陈杨爽朗的笑道。

　　　　语气亲热，笑容亲近，让人忍不住升起一股好感。以龚权辉乡长的身份，即使在天堂乡举步维艰，可也完全不需要对陈杨一个农村娃如此客气。但他对陈杨的感观原先就不错，而这一次，陈杨又提到能够化解他眼下困境，虽然不太相信，但龚权辉还是抱有一丝期望。

　　　　明白这些的陈杨自然不会以为龚权辉就真的平易近人了。如果他陈杨无法兑现诺言，无法为龚权辉打破天堂乡官场的‘坚冰’，无论龚权辉以前多么欣赏他，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将到此为止。

　　　　知道两人有重要的事要谈，何同很识趣的和大虎一起出去放哨。待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时，龚权辉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极为肃然的看着陈杨问道，“陈杨，现在就我们两人了，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出来。”

　　　　在面对自己的切身利益前，龚权辉也不想说什么官话套话，他来天堂乡已经有三个月了，可到现在除了理顺了乡政府里一些关系外，一事无成。他自己对此很不满意，而支持他担任乡长的领导也有些失望。

　　　　白云县面积不是很大，下面只有三镇三乡；这么几个乡镇，县里的领导之间竞争的自然有些激烈。虽说天堂乡的经济水平在六个乡镇中处于末流，可也是一个基层政府机构。龚权辉身后的领导为他争取到天堂乡乡长这个位置，自然不是让他来打酱油的，而是掌握一乡话语权的。

　　　　按说，他一个乡长上面还有书记，想要掌握话语权自然很困难，可龚权辉和他身后的领导也不是没考虑到这点。在县里，关于高国良叔侄的举报不是没有，但基本都查无实据，加上一些人刻意阻挠，对高国良的调查也就中止了。但高国良也不是说位置就十分稳固，龚权辉来天堂乡，也不是没有在高国良倒下后顺利接班的想法。

　　　　可天堂乡被高国良叔侄经营的如铁桶一般，想要查到真凭实据何其困难？而没有证据就无法让高国良倒台，高国良不倒台，他龚权辉就别想当一个实权乡长，更别提对书记位置的野望了。

　　　　三个月毫无作为，让龚权辉心中十分焦急，除了他自己想要做出一番成绩外，更重要的是一旦长时间无所作为，定然会让背后的领导对他失望。领导一旦对你失望了，以后还想有啥前途？

　　　　因此陈杨在表示有办法帮助龚权辉打破天堂乡由高国良叔侄经营的铁桶时，龚权辉才会激动，才会期盼，才会表露出他真实的想法。

　　　　而对陈杨来说，高国良叔侄将天堂乡当做刮地皮的地方是让他无法忍受的。龚权辉不管怎样，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政绩，最起码不会对乡民们欺压，所以他才会选择毫不犹豫的支持个龚权辉，将高国良搞下去。

　　　　官面上，陈杨无法给龚权辉帮助，可龚权辉需要的也不是这方面的帮助。他需要的是在本地有足够能力或影响力的‘乡绅’支持。陈杨自然算不上这类人，可别忘了他是个庶祭。祭司的能力有时候正大光明，有有时候却显得阴险诡异。不了解祭司这个职业的人，怎么会想到现实中有‘驱兽秘术’这种诡谲的能力？

　　　　祭司秘术，和敢作敢当的决心，才是陈杨敢于直接同龚权辉合作的资本。

　　　　陈杨笑了笑，将青野村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说出来，着重讲到了青野茶光明的前景。其中，少不了提到张耀这个背景很大的年轻老总。

　　　　龚权辉皱着眉头一边听着一边在脑海里考虑着，陈杨的话看似就围着青野村的一些小事，可他却听出了不一般的内容。

　　　　龚权辉喝过青野茶，对青野茶的印象很不错。这也是他看好青野茶发展前景的一个原因。只是在天堂乡，高国良的控制下，怎么会让龚权辉安安稳稳的去大力开发青野茶项目攒取政绩？别说高国良在知道青野茶的价值后就将青野茶资源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当然不会公开的以政府的名义去开发，那样岂不是将青野茶闹得众人皆知，他高国良还怎样为自己谋取私利？

　　　　没有人力物力，甚至连政府的公权力支持都没有。龚权辉想要发展青野茶项目无疑是痴人说梦。

　　　　而现在呢，在一帮商人和村民自己的努力下，青野茶项目似乎在用另一种方式实施着。这让龚权辉很满意，可和他自己却没有什么关系。

　　　　青野茶无论宣传推广到哪一步，没有了政府的参与，自然也就没有了政府的功绩，更遑论他龚权辉了。

　　　　“陈杨，对于你们能够自力更生艰苦创业，为了摆脱贫困走向富裕的想法我是支持的，也很高兴。说来惭愧啊，因为某些原因，政府方面竟无法给予你们一些支持。”龚权辉先是赞了几句，话锋一转，又回到他最为迫切想要知道的内容上。

　　　　他的意思就是告诉陈杨，你说的这些和我没关系啊，对我没有帮助。

　　　　陈杨笑了笑道，“乡长，现在都说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各地也逐渐以经济发展数据为考核一个地区行政主官政绩的重要依据。您说，如果在您的领导下，天堂乡大力开展招商引资工作，并取得了有效成绩，天堂乡成功吸引了地区相关企业来天堂乡投资办厂，由此成功扭转了天堂乡窘迫的经济局面，带动了一地经济发展，成功摘掉了‘招商引资为零’的帽子……这些，可都是实实在的功绩啊。在来之前，我和韩东方老板以及张耀张老板都谈过了，如果乡政府能给青野茶相关投资政策支持，他们都愿意为天堂乡的经济发展做出更多的贡献。韩老板和张老板还让我代为邀请乡长你参加‘青野茶’公司的揭牌仪式。”

　　　　陈杨这些话里透露了几个意思，最主要的就是暗示龚权辉，眼下有一个露脸赚取政绩的好事。

　　　　在96年，还是天堂乡这样几乎没有一家乡镇企业的农业乡，在经济发展上有所建树是很困难的。可一旦有人真的投资，绝对是能够起到最大的轰动效应，也就是实实在在的政绩。

　　　　这个诱惑不小，龚权辉心动了。可他也明白，真的想要拿到这些政绩，除了要陈杨和那两位商人的配合外，最重要一点，就是同高国良将矛盾表面化。也就是孤注一掷，高调的向大家宣布他龚权辉不甘于当一个听话的打酱油的乡长，而是想有所作为的。

　　　　可有政绩，就容易获得上下认可，就很容易提升威望。这对龚权辉目前在乡里的困境是有帮助的，只是要承担和高国良撕破脸皮的风险。

　　　　他脑中一瞬间就想到了许多，不过他却没有当场表态，而是说道，“你继续说。”

　　　　他知道陈杨的话并没有说完，而且有了之前那些话，龚权辉对陈杨未说出来的内容更期待了。



………【第102章　阴霾】………

　　　　“杨杨，谈完了？”看到陈杨出来，大虎迎上去问道。

　　　　何同也露出疑惑的目光，陈杨和龚乡长在屋子里谈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似乎相谈尽欢，只是不知道陈杨到底和乡长说了些什么。

　　　　“何大哥，这次谢谢你了。”陈杨看着何同感谢道，“龚乡长在里面，他有事让你进去，我们就先离开了。”

　　　　分别后，陈杨和大虎并没有立即回村，而是在乡小学门前同鳞子和二胖这两人见了个面，详细了解了一下兵哥那些人的异动。

　　　　经过了解，陈杨手里掌握的信息要丰富了一些。而且两人还说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兵哥将在今天晚上亲自在汽车站挑选人员进入‘13A’。

　　　　陈杨心中一动，问道，“晚上人多吗？”

　　　　鳞子想了想道，“很多，从兵哥放出话来到现在才过去两天，天街上就多了许多混混。而兵哥他们将会在这些人中挑选正式成员。据说，晚上除了招募正式成员外，还会招募一些外围成员，外围成员都是小混混，平时没有钱拿，只有干活的时候才能分钱。”

　　　　和大虎比起来，鳞子和二胖两人对这些道上的事了解的更清楚更仔细，毕竟这一世，大虎刚刚跨出一步，就被陈杨拉了回来。否则要不了多久，大虎也会和鳞子他们一样，成为天堂乡数百无业人员中的一员。

　　　　“他娘的，高小兵这是准备打仗吗？”大虎脸色也有些变了。天堂乡无业人员不少，但有组织的目前只有‘13A’。一家独大的‘13A’完全没必要招募更多的人手来防备别人篡位抢地盘。手底下的人手多虽然实力也强一些，可开销也大。没有其他组织团伙的威胁，高小兵何必如此‘破费’？

　　　　而且在这个国度，十几人的团伙政府还能哼哼哈哈睁一眼闭一眼，可几十上百人的团伙，政府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招募那些多小混混无业人员，除了‘人多’外，不一定‘势众’，还有引起政府真正重视的风险。高小兵的后台就是高国良，可在这个体制内，高国良算什么？只能算最底层一个小人物。

　　　　这种风险高小兵即使不清楚，高国良不会不清楚。这对叔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高国良还指望侄子替他敛财呢，怎么会让高小兵去送死？高小兵去送死也就算了，可那结果必然是他自己也搭进去。

　　　　心中对高小兵的举动愈发疑惑，陈杨将身上那包金树扔给两人道，“你们这几天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

　　　　偌大的办公室里，光线明亮。在天堂乡，能有如此大办公室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天堂乡如今的掌控者——高国良。

　　　　天堂乡很穷，乡政府大楼也是十几年前的旧楼，有限的资源和资金当然只能让寥寥几人享受了，而高国良，自然就是占据资源最多的一位。

　　　　和其他贫困乡政府办公室有意无意弄出一副破旧的样子不同，高国良根本就不屑与作秀。他并不在乎上头领导在看到破旧的工作环境后拨些款子下来，从政这些年，高国良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原则，那就是公家的钱从来不贪不伸手。如果仅仅看到这里，许多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好官，一个清官。可谁知道，高国良却将手伸到那些权力延伸的边边角角，伸向了群众。

　　　　对他来说，公家的钱虽然好拿，却太过于危险。拿公家的钱不管怎样隐蔽，都有迹可循。而通过权力的运作，‘转变’来的钱却更隐秘，更难以发现和觉察。

　　　　早在85年，国家就有规定禁止干部配偶子女经商，高国良这些年也‘奉纪守法’，仅仅是让侄子经商而已。

　　　　“咚……咚咚！”一阵频率极为规律的敲门声传来，打乱了闭目养神的高国良。

　　　　听到熟悉的敲门声，高国良睁开眼睛，他已经知道外面的是谁了。

　　　　“进来！”

　　　　党政办主任姜海涛弓着腰走进来，这间敞亮的办公室里似乎重力比外面高一倍，导致姜海涛的腰根本就直不起来。

　　　　“书记，有件事我向您汇报一下。”关上门后，姜海涛恭敬的说道。

　　　　别看高国良的外表一副邻家大伯的样子，可对其了解极深的姜海涛明白，那坐在办公桌后方的人，有多么的心狠手辣吃人不吐骨头。

　　　　譬如之前调离的书记……姜海涛浑然一惊，自己怎么又想到这件事，不是告诉自己一定要将这件事忘掉吗？

　　　　压制住心底一刹那涌现的惊慌，姜海涛的腰更佝偻了点。

　　　　“书记，刚才乡长出去了一趟。”姜海涛不敢直视高国良的眼神，他害怕自己刚才脑中所想会被高国良觉察到。

　　　　高国良突然站起来，让姜海涛小腿肚子都颤了颤，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我说老姜，你别总这么客气，弄得更外人似地。”高国良走出办公桌笑哈哈的拍着姜海涛的肩膀道，“来，有事坐下说。不是早告诉你了嘛？在私下里，我们之间没有书记和主任的区别，就是一对共事多年的战友。”

　　　　“是是，书记，都怪我。又忘记这茬了！”姜海涛心中一松，腰似乎也挺直了一点，他拍拍额头一副懊恼的样子说道。

　　　　坐下后，高国良点上一根烟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坐着半个屁股的姜海涛立即将之前说过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小王刚才在外面，似乎看到乡长去见什么人，弄得神神秘秘的。”姜海涛说完，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高国良的神情。

　　　　果然，高国良的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蹙。对龚权辉，高国良远不是外界猜测的那样，丝毫都没将对方放在眼里。其实高国良对龚权辉这个新来的乡长还是很重视的。

　　　　就是因为重视，所以高国良在许多问题上都给龚权辉设置障碍，让对方在天堂乡寸步难行，尽量的将龚权辉‘圈’在乡政府这栋大楼里，远离外面的人民群众和花花世界。

　　　　高国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机遇和资历外，也不是一点能力都没有。他其实对龚权辉来天堂乡任职的目的有几分猜测，对县里关于他的举报也有所耳闻。

　　　　只不过……天堂乡终究是姓高的。想到此，高国良将心底那一丝阴霾压下去，神色也舒展开来。

　　　　“乡长是一乡之长，同别人会面很正常，但不在乡长办公室里见面，而偷偷摸摸的在外面见面却令人疑惑了。”姜海涛继续说了一句。

　　　　他倒不是刻意给高国良找些烦心事，而是他如今和高国良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高国良日子好过他才好过，高国良出了事，他也跑不了。所以他必须要时刻注意这栋大楼里，特别是那位给他危机感的乡长的任何动静，提醒高国良注意，别一时大意，将大家伙都搭了进去。

　　　　姜海涛的提醒让高国良也警觉了点，他若有所思的问道，“除了这事，那边还有其他的动作吗？”

　　　　姜海涛皱了皱眉道，“没有，那边放佛就这样了。书记，听说小兵最近闹得很大，您是不是嘱咐他几句？”

　　　　高小兵那岂止闹得很大，这栋大楼里只要有些身份的，基本都知道了，可能除了那位乡长。

　　　　公开招兵买马，摆出的架势像要大干一场，可姜海涛不明白，高小兵到底遇到了怎样的事情，需要如此闹腾？

　　　　“不管他。”高国良摆摆手道，似乎对高小兵很放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