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衫美书生剑眉微微一轩,道:“不客气又怎样?难道你们还敢动手强抢不成?”黄衣老者道:“你以为老夫不敢?”
银衫美书生嘴角微微一撇,脸露不屑之意地说道:“你们根本不配。”
黄衣老者神色不由微微一变,旋即阴声一笑道:“听你的口气,你手底下大概有两下子,是不是?”
银衫美书生神色冷傲地说道:“是不是,你们试试就知道了。”
黄衣老者口中忽地发出一阵怪笑,笑声有如夜枭啼叫,既难听又刺耳,听得人浑身汗毛直竖,直起鸡皮疙瘩。怪笑声落,两只凶睛猛瞪,凶光灼灼如电逼人地喝道:“小子,看不出你倒很狂的呢!”
“哼!”银衫美书生口中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黄衣老者沉声说道:“小子,你可知道老夫兄弟是谁吗?”银衫美书生哈哈地道:“你们是谁,你又没有把你们的鬼名字写在额头上,你家小爷怎会知道,本来你家小爷也不屑问你们,不过,你们既这么说,你就把你们的鬼名字报出来听听吧,让你家小爷看看你们是两个什么东西?有多大的来头,竟敢这么张狂霸道,要强借你家小爷的宝马。”
银衫美书生这番话,不但说得极其俏皮,而且极其刻薄,极尽讥诮挖苦之能事。
其实这两个老者是什么人?银衫美书生早已从他们的衣着长相上知道了他们来历,只是故作不知而已。
银衫美书生说这番话时的脸色神情语气,虽然很是轻松从容,不带丝毫火气,但两个老者却听得胸中不由怒火上升,几乎要气炸了肚皮。
原来这两个貌相丑陋的老者,乃是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黑道恶徒,红衣的名叫崔明,外号人称“赤煞追魂”,黄衣的名叫崔荣,外号人称“黑煞夺命”,二人乃是同胞兄弟,江湖人称“中条双煞”。
“赤煞追魂”崔明倏地跨前一步,沉声喝道:“小鬼,休要口出不逊,老夫兄弟乃是‘中条双煞’,老夫劝你还是识相点乖乖的将马送给老夫,老夫看在这马的份上,当可饶你一条命,否则就别怪老夫心狠手辣,送你上鬼门关去报到!”
银衫美书生轩眉朗声一笑,说道:“我还当你两个是什么了不起,大有来头的人物,原来是你们这两个恶煞,凭你两个也想强抢我的宝马,别做梦了。”双煞兄弟成名二十年前,威震江湖,本以为这一说出名号,对方必然心惊色变,舍马保命。
那料,对方虽然只是个文弱书生,却不买他们的这本帐,似乎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兄弟放在心上,“中条双煞”的威名全然不在他的眼下。
银衫美书生那种目中无人的狂傲神态,只要是江湖上稍有头脸的人物,都会忍不下这口气,非冒火不可,何况“中条双煞”本就是两个桀傲不驯,凶横霸道的恶徒,焉能忍受得住?
因此,银衫美书生话落,老二“黑煞夺命”崔荣已忍不住心中大怒地突然暴起发难,沉声厉喝道:“小狗,你有多大的功力,胆敢这等狂妄,轻视老夫兄弟,今天要不叫你横尸当场,也就枉在江湖上称雄了。”
话声中,身形陡长,快似闪电般扑出,声未落,招已发,右手五指箕张,直抓银衫美书生左肩。
确实不愧是成名二十多年的黑道高手,出手不但快疾,而且威势凌厉极见火候。
麦亮宇一见,心头不由蓦地一惊,暗道:“不好,要糟。”
他双足疾地一点马蹬,身形电射掠起,口中猛喝一声,大喝道:“住手!”
身未到,右掌倏推,一股内家劲气已经随掌推出,直将银衫美书生连人带马推送出八尺开外。
他身形落地,面对“黑煞夺命”崔荣冷然傲立。
他伫马停立两丈以外,“中条双煞”早已看到了,只因未曾看出他是个身怀绝顶功夫之人,故而未予理会。
此际见他一掠两丈多,并以内家劲气将银衫美书生连人带马推送出八尺以外的这等上乘功力,二人心中不禁同时一惊,脸色微变。
“黑煞夺命”蓬荣心中一惊,脸色微变之后,随即凶睛突瞪,寒光电射地瞪视着麦亮宇沉声喝道:“小鬼,你要管闲事吗?”
“哼!”麦亮宇冷冷地道:“不平则鸣。”
“黑煞夺命”崔荣嘿嘿一声冷笑,道:“你自信你能管得了?”
麦亮宇剑眉微轩,才待接话,但他话未出口,那银衫美书生已经飘身下了马背,一步冲到他的面前,瞪眼说道:“你这人,真是莫明其妙。”
麦亮宇不由愕然一怔,目注银衫美书生的俊面,问道:“兄台此话怎讲?”
银衫美书生俊脸略偏,避开麦亮宇的目光,说道:“你可是瞧不起我?”
麦亮宇不禁诧异地道:“在下与兄台素昧平生,从未有过交往,无缘无故,怎会瞧不起兄台,不知兄台此语由何而起?”
银衫美书生道:“那你为何要多管闲事,帮我的忙?”
这真“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
麦亮宇一听这话,心中虽然明白了银衫美书生责怪他的意思,但也不禁顿生气怒地脸色一寒,道:“这么说,倒是在下忙帮得不对了。”
银衫美书生道:“我并不领情。”麦亮宇道:“在下可没有存着要兄台领情之心。”银衫美书生道:“那是你的事,我还是一样的不高兴。”麦亮宇冷冷地道:“兄台简直不可理喻,不通情理之人。”银衫美书生道:“与你阁下无关。”
麦亮宇道:“看兄台人品俊逸,仪表堂堂,应该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哪知竟然是个不明是非,善恶不分之流,在下实在替兄台感觉……”
他心中有气之下,未免有点口不择言,说至此处,忽然觉得言语太重了些,立即顿声住口不言。
银衫美书生见他忽地住口不言,似乎已经猜料到他的心意,忽然朝他微微一笑,说道:“感觉怎样?怎么不说下去了,说下去啊。”
麦亮宇剑眉微扬了扬,摇头说道:“算了,在下不想多管兄台的闲事了。”
银衫美书生道:“那么阁下就回到原地方去站着看热闹吧。”
麦亮宇没有再开口,转身往原地马旁走了过去。银衫美书生双目突射寒电地望着“中条双煞”,冷声说道:“两位要想借马便请动手吧,只要胜得小爷,马就是你们的了。”
“黑煞夺命”崔荣嘿嘿一声狞笑,喝道:“好!小鬼你先接老夫一掌试试。”
双掌倏推,劲力威势强猛无伦地直朝银衫美书生当胸击去。
银衫美书生双目微挑,星目寒电一闪,叱道:“老狗找死!”
双掌飞快地推出一股柔和的劲气,迎向崔荣强猛的掌力。
“黑煞夺命”崔荣一见银衫美书生的掌力稀松平常,并无强猛的威势,心中不禁暗暗窃笑道:“你小子那么狂,老夫还以为你有多高的功力呢,原来只不过如……”
他心中正在暗暗窃笑之际,彼此掌力已经接实,“砰”的一声巨响,劲气激射中,“黑煞夺命”崔荣蓦感心神猛地一震,胸中气血翻涌,脚下稳立不住地被震退了三大步,两道三角眉毛紧皱,脸色发青,显然内腑已经受伤。
反看银衫美书生身形卓立,只不过微晃了晃便即稳住,儒衫飘拂,脸色神情从容潇洒依旧,适才和“黑煞夺命”崔荣硬对那一掌之人,似不是他的样子。
这是一种什么掌力?怎地看似稀松平常,却又含着强猛惊人的威力?
至此,“黑煞夺命”崔荣心中这才知道这个看似文弱的少年美书生,实在是个身怀奇学,功力高绝,不是个好欺的“省油灯”。
“黑煞夺命”崔荣内腑受伤虽然并不严重,但是那股翻涌的气血,却直欲冲腔喷出,是以他一被震退之后,便即连忙暗中运功调息,抑制住胸中翻腾上涌的血气。
老大“赤煞追魂”崔明见状,立刻纵身跃落崔荣身旁问道:“老二,伤重吗?”
“黑煞夺命”崔荣微一摇头道:“不要紧。”
“赤煞追魂”崔明心中略放,双目凶光灼灼的朝银衫美书生望去。
只见银衫美书生神定气闲地卓立在七尺开外,双目朗朗有若两颗寒星,俊逸的玉面上浮现着一丝浅浅的冷笑。
那冷笑,似骄傲,又似讥讽,也是不屑……
银衫美书生那副神态,看在“赤煞追魂”崔明的眼里,心头怒火不由大炽,蓦地一声厉喝道:“小鬼,你也接老夫一掌看。”
厉喝声落,双臂一圈,立掌当胸,运聚起十成功力,正要推掌吐劲,猛朝银衫美书生击出时,“黑煞夺命”崔荣却适时开口阻止地说道:“老大,不可。”
“赤煞追魂”崔明闻声,虽是立刻将运聚的功力散去,撤掌垂臂,但却目含询问之色地望着崔荣。
“黑煞夺命”崔荣只朝崔明递了个眼色,脚下随即跨前一大步,目注美书生嘿嘿一声阴笑,说道:“小鬼,你功力虽然堪称不弱,但是老夫兄弟并不见得就怕了你,不过,老夫兄弟目前尚有要事急须赶办,无暇和你多作纠缠,有胆量你就报出名号师承来,老夫兄弟事情办完之后,定当找你一决高下。”
这几句话,表面上说得虽是冠冕堂皇,其实实情如何?不言可知他是心中已经气馁,在自找台阶下台。
银衫美书生也是十分聪明之人,闻言焉能不知“黑煞夺命”崔荣的心意,口中不由一声冷笑,俊脸凝寒地说道:“小爷姓芮名诗纯,至于师承,凭你们两个还不配问。”
语声一顿又起,沉叱道:“你两个快滚吧!”
以“中条双煞”在江湖上的名头,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书生芮诗纯叱喝“快滚”,这真是丢人丢到了家了。
如以双煞平素为人凶恶的性情,他两个焉能忍得下这口气?
芮诗纯的一身功力造诣虽然高绝,令他们心中惊凛,但是双煞如果联手以二对一,却未必见得就一定会不敌落败。
可是,目下的情势不同,老二“黑煞夺命”崔荣内腑已经受了伤,他自己心里甚是有数,伤势虽然并不很重,但在未运功调息复原之前,实在不宜与人动手妄用真力,否则,必将牵动内腑伤势加剧恶化。
俗话有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又有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是以,芮诗纯叱声一落,“黑煞夺命”崔荣不但自己忍着怒火没有回说什么,还朝老大“赤煞追魂”急递眼色,要老大也忍耐,口中同时发出两声“嘿嘿”干笑,转对崔明说道:“老大,我们走。”
“走”字出口,脚下已经迈开大步疾奔而去。
“中条双煞”走后,麦亮宇便即腾身跃上马背,正待抖缰纵马驰去之际,芮诗纯倏然扬声说道:“阁下请留步。”
麦亮宇神色冷冷地问道:“尊驾有何见教?”芮诗纯含笑说道:“在下想和阁下交个朋友。”
麦亮宇因见芮诗纯人品俊逸,对他的印象原本不坏,但因他不通情理,神态冷傲,以致印象完全改观,变得很是恶劣。
因此,芮诗纯话音一落,麦亮宇立即毫不考虑地说道:“在下高攀不上。”
芮诗纯微微一笑道:“世间之上虽有贫贱富贵之分,但是你我都是武林男儿,阁下何出此语,岂不有失昂藏须眉的豪爽气概风度。”麦亮宇摇头道:“尊驾人品俊逸,仪表堂堂,乃人中龙凤,在下只不过是一介草莽,焉敢攀龙附凤,与尊驾为友。”
芮诗纯笑笑道:“阁下真会说话,只是太谦虚自贬了些。”
麦亮宇道:“谢谢尊驾的谬赞,事实如此,在下实在不敢高攀。”芮诗纯星目眨动地说道:“阁下别说客气话了,你这个朋友,今天我是交定了。”麦亮宇神色冷漠地道:“交定了,那是你自己的意思,在下却不以为是。”芮诗纯凝目问道:“为什么?”
麦亮宇道:
“只为在下不愿意与尊驾论交。”
芮诗纯双目倏然一瞪,气道:“你这人,真是不识抬举,哼!”
麦亮宇淡淡地道:“这与尊驾何关?”
芮诗纯忽然想着什么似地,眼珠儿微转了转,笑问道:“你是为着适才的事情,在和我生气,是吗?”麦亮宇道:“适才之事,那是在下庸人自扰,咎由自取,何况在下与尊驾陌不相识,缘仅此面,为何要和尊驾生气……”他说至此处,忽然一眼瞥见来路之上,快如风驰电掣般地奔来一大群武林人物。心念不由微微一动,说道:“尊驾快走吧,有人找麻烦来了。”
此际,那群来人已奔近百丈距离左右,芮诗纯凝目望去。只见来人共有十六七人之众,男女都有,还有四个身着道装的道者,从他们那奔行的速度身法上看来,显然个个都身手不俗,功力深湛的武林好手。
芮诗纯看得心中不禁极感惊异地望着麦亮宇问道:“你确知那些人都是找麻烦来的?”
麦亮宇道:“他们可能是为在下而来。”
芮诗纯星目凝注地道:“他们可能是为你而来?”“唔。”麦亮宇目光眺望着那些疾奔而来的众人,口中漫不经意地应着。
其实,那些人是何许人?他根本毫无所知,又怎知是为他而来,找麻烦来的?他只不过是信口说说,故作惊人之语而已。
但是芮诗纯却信以为真,更加惊奇地问道:“那么多人都是?”麦亮宇点头道:“不错。”
他口说着,人已身形微长,飘身下了马背,随手把马缰拴在路旁的一株小树上。
芮诗纯又问道:“是为了什么事?”
麦亮宇摇头道:“别多问了,你赶快走吧。”芮诗纯道:“你不走?”
麦亮宇道:“他们既是为在下而来,在下岂能不和他们见面。”芮诗纯星目深注地道:“你准备单独对付那么多人?”
“嗯。”麦亮宇点点头道:“事情总必须解决了断,否则在下走到哪里,他们一定会追到哪里,紧追不舍,永远不得安宁,也永远是麻烦。”这话不错,是理,也是实情。
芮诗纯听得星目不由异采一闪,忽地坚决地说道:“我不走。”
麦亮宇神情一怔,道:“为什么?”
芮诗纯道:“你单独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人怎么行。”
麦亮宇双眉微轩,豪气如云地朗声哈哈一笑,道:“他们人数虽多,在下自信尚能应付得了,纵然不行,要想全身而退,大概还没有问题,他们就快要到了,你还是赶快走吧。”
芮诗纯摇摇头,神情异常坚决地道:“不行,我既然说过交定你这个朋友,怎么可以在此时此际。弃你不顾,我不走,必须和你一起,帮助你对付那些人。”
麦亮宇心念电闪地暗转了转,微微一笑道:“谢谢兄台的盛情,不过,你还是赶快走的好,否则不但来不及了,而且你将后悔的。“
芮诗纯倏然朗声一笑,轩眉正容说道:“大丈夫为友急难,死且无惧,何后悔之有?……”
正说之间,那些疾奔而来的一众武林人物,已经奔至近前两丈以内地方,霍地一齐停住身形。
芮诗纯星目略一掠扫之下,他心中不禁顿时骇然吃了一惊!
原来这些人竟是青城、昆仑、无极三派的高手精英,人数共有十七人之众。
三派高手身形一停,立时成扇形散开,身形电飘,刹那间,竟将麦亮宇和芮诗纯二人围在了中央。
芮诗纯目光电闪地环扫了三派高手一眼,只见个个脸色凝重,双目精光灼灼地射视着麦亮宇,如临大敌般地紧张异常。
他目睹这等情势,心中不禁极是骇异迷惑无比地暗忖道:“这个神情气质高傲的白衣少年究竟何许人物?竟惹得三派精英高手这么多人一起追踪,而且如此紧张?……”
他暗忖中,目光转向麦亮宇望去,只见麦亮宇双眉挑煞,双目光如两道寒芒冷电慑入,岳峙渊停地傲然挺立,脸上一片冷峻之色。
那神情,那气派,大有虽“泰山崩于前,面色不变”之概。此际,四周的气氛一片冷寂,场中笼罩着层层杀机,空气显得紧张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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