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中棠手脚冰冷:“好毒辣的角色!”连那白发道人和小雷神都变了颜色。
大家喝过了水,其中一人还在抹着嘴说:“好甜的水,怎么好像放了糖似的。”
最后几个字,已说得有气无力,说完最后一字,面容一阵痉挛,一口气再也喘不上来。
其余七人也立刻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一倒下就气绝而死,竟没有一个能惨呼出声来。
虬须大汉抹了抹嘴:“好厉害的毒药!”俯下身去,翻开一条劲装大汉的眼皮,他眼皮竟已变作惨绿色。
黑星天微微一笑,转目四望:“珠光宝气中,加上几具死尸,倒也蛮协调的!”
话声中,脚步移动,走向那白发道人。
自发道人顿时面目惨变:“你要做什么?”
黑星天道:“我先问你,你这宝藏之图,是从哪里来的?”
白发道人道:“我不是早已说过了么?”
黑星天冷笑一声:“你说那藏宝之图,是在大旗门门人弟子的死尸上取出来的,是么?”
白发道人道:“不错……”
黑星天道:“这种话你用来骗三尺幼童,他或许还会相信,但在下么……哼哼,大旗弟子的死尸,我已看得多了,却从不知这二十年来,有任何一个大旗弟子的尸身,不是死在我亲眼目睹之下。”
白发道人呐呐的说:“这个……这个……”
黑星天冷笑截口道:“何况这宗宝藏如此巨大,大旗门人必然将它看得极重,所以身怀藏宝秘图之人,必定是大旗门中的首脑角色!他们的尸身,临死时我已搜查过了,纵有藏宝秘图,也轮不到你来发现。”
白发道人呆了半晌,突然大声说:“不管我是如何知道这宝藏所在之地,都与你无关,你都该将财宝分我一份。”
黑星大冷冷道:“不错,但我怀疑你的来历。”
白发道人变色道:“怀疑什么?”
黑星天面色一沉,厉声的说:“我怀疑你也是大旗门的弟子,自师长口中听到了一些有关这宝藏的秘密,财帛动心,你便背叛了师门,是么?”
白发道人身子一震,连退了三步,颤声的说:“你……你疯了么,我要是大旗子弟,怎么会来找上你?”
黑星天冷笑道:“江湖中除了我黑星天之外,还有谁懂得开山之学,除了霹雳堂外,还有谁善用火药?”
白发道人面上阵青阵白,呆呆的愣了半晌,长叹道:“不错,在下的确是为了这宗宝藏而背叛了师门!”
小雷神大喝一声:“好呀,你小子原来是大旗门下的兔崽子,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他双臂一振,全身骨节作响,刷的掠到了自发道人面前,挥拳直击过去,这一招看来浑浑愣楞,仿佛毫无奥妙,其实却是含劲沉实,拙中藏巧,正是霹雳堂世代相传的混无霹雳拳。
白发道人拧身错步,身形斜斜跃过水池,口中大声叫道:“黑星天,我还有话说,你要不要听?”
小雷神厉喝道:“还说什么!”如影随形,跟踪而去。
黑星天沉声道:“雷贤侄住手!”
小雷神身形骤然停下,道:“黑大叔,这厮曾为一天大旗门弟子,便是我五家的仇人,怎么能放过他?”
黑星天冷冷道:“谁说放过他,听他说完了话也不迟。”
白发道人紧紧贴住山壁,目光四下转动,嘶道:“只要你们放我生路,宝藏我宁可只要两成!”
黑星天道:“废话少说,先老实说出你的名姓来!”
白发道人见那锦衣少年已看住了出路,小雷神又紧逼在自己身前,黑星大虽然负手而立,但目光如挟霜刃,早已暗暗控制了全局,不禁长叹一声:“我虽曾为大旗弟子,但却从未伤过你五家门徒中之任何一人,我……我只是昔年大旗门掌刑人铁毅的未记名弟子,名唤钱空。”
铁中棠在暗中心头又是一凛,只因铁毅便是他的父亲;忽听黑星天冷笑道:“钱空,嘿嘿,大旗门中从不收未记名弟子,更不收云、铁两家外姓门徒,你骗得过我么?”
白发道人面色如上,忽然扑地跪了下来,哀声道:“无论我是什么人,但我不惜昧着良心,自铁毅手中偷出了藏宝之图,又费了十余年的心血,参出了宝图上的暗语,将你们带来此地……”
他几乎已声泪齐下,接着道:“二十年来,我吃尽了千辛万苦,连头发都急白了,你们今日怎能忍心杀我?”
黑星天目光一闪,道:“铁毅心智武功,天下无双,你却能偷得他的贴身之物,想必你八成便是他异母兄弟铁青笺了!”
白发道人嘶声说道:“不错,我就是铁青笺,但若不是我将铁毅的右手暗算成伤,你们能伤得了他么?”
铁中棠直听得满心悲愤,身子已不禁抖颤了起来。
黑星天微微一笑:“不错,若非你将铁毅右手暗算成伤,我五家的确无人是他的敌手,就凭这点,我本该饶你,只可惜……唉!你偏偏姓铁,为了你姓铁,我就万万饶不得你了!”
话声顿处,忽然大喝:“动手!”
铁青笺惨然一笑,仰天叹道:“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大哥,我对不起你,我……我……”
突然挺胸道:“你们快动手呀!我绝不反抗!”
黑星天冷笑道:“你反抗得了么?”
轻轻一掌拍出,“砰”的击在铁青笺胸膛上,只听得铁青笺惨呼一声,鲜血随声而出,溅出三尺开外。
小雷神浓眉微扬,走过来探手摸了摸他鼻息,道:“死了!”
黑星天做然笑道:“我掌下焉有活口!”
小雷神道:“只可惜便宜了他,让他死得太痛快了!”
黑星天笑道:“算他知趣,不敢回手!”目光四下一溜转,又道:“你两人快将所有珍宝都收集在一处!”
小雷神、锦衣少年齐声应了,开始动手。
黑星天缓缓走向锦榻,拉出一口箱子,打开来看了一眼,自语道。“这种衣服,再也穿不得了!”
砰的关上箱盖,一脚将箱子踢回原处。
那锦衣少年叹道:“有了这些珍宝,当真富可敌国了,只是……我们三个人怎么将这些珍宝拿出去呢?”
小雷神伸了伸臂膀,大笑道:“无妨,凭我这两臂的力气,就是再多一倍,我也弄得出去。”
突听黑星天“咦”了一声,自水池中捞起了一只漆黑的箱子,仔细瞧了半晌,喃喃道:“这箱子里有古怪,却不知如何开法。”
小雷神笑道:“我来瞧瞧!”
他接过来看了一下,道:“这种箱子里还会有什么东西,不看也罢!”随手将箱子扔在地上。
黑星天冷笑道:“你知道什么,我敢断言,这箱子里的东西,价值必在这所有的珍宝之上。”
小雷神诧声道:“真的么?”又将箱子拾起来,突听外面一声轻呼,一条人影如飞而入。
三人齐声厉喝道:“什么人?”
一个满身泥污的少女,插腰站在洞口,大声道:“你……你们是……是什么人,来……来干……干什么?”
此女正是水灵光。
小雷神放声一笑,大步走了过去:“结巴姑娘,你是什么人,这里难道是你的地方么?”
水灵光眼珠一转,道:“当当……然!”
小雷神大笑道:“但现在这地方已换了主人了!你若洗洗干净,大爷我就把你带出去!”
水灵光目光一转,见到地上并没铁中棠的尸身,知道他必定是躲了起来,暗中松了口气,笑道:“真……真的,你……要……带……带我……出……出去?”
小雷神嘻嘻直笑,伸出手就要摸水灵光,突见黑星天面色一沉,一掌将他打得连退数步。
他惊怒之下,大声道:“黑大叔,你……你……”
黑星天却连望也不望他一眼,走到水灵光面前,长身一礼,笑道:“请姑娘莫怪他无礼。”
水灵光心念转动,满面笑容的轻轻摇了摇头。
黑星天柔声道:“姑娘既是此地主人,想必定能打开那口黑箱子,只要姑娘打开让我们看一看,我们立刻就离去,绝不打扰你。”
水灵光灵活的转动着眼波,笑道:“要打开那箱还不容易?向左边一转,箱子就开了!”
她说话仍是结结巴巴,一句话几乎说了半盏茶工夫。
小雷神插口道:“箱子是方的,如何转法?”
黑星天笑道:“方的箱子,里面就不能有圆的螺纹么?”
小雷神思索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是了是了,外面是方的,里面却是圆的,制造箱子的人,心思倒真灵巧得很!”
黑星天含笑拿起了箱子,心念忽然一转,将箱子递到水灵光面前:“这是姑娘的东西,还是麻烦姑娘开吧!”
水灵光道:“这……这箱子已……已经锈……锈住了,我没……没有力气,怎……怎么打……打得开……”
小雷神伸手将箱子拿了过来,大笑道:“卖力气的事,还是由我雷震远来干吧!”
他右手抱着箱子,左手往左一转,箱盖果然活动了起来。
小雷神雷震远大笑道:“你看,我……”
话声未了,忽然惨呼一声,胸膛间血光暴现,箱子砰然落地,他庞大的身子,也随着倒了下去。
原来箱盖一松,便有三片薄刃飞射而出,齐齐的插入他胸膛,黑星天面色大变,俯身查看。
锦衣少年惶声问:“雷大哥他……”
黑星天摇了摇头,长叹道:“没救了!”
锦衣少年一步窜到水灵光面前,怒声道:“你找死!”
水灵光睁着大眼,道:“我……我也不……不知道。”
锦衣少年叱道:“放屁,你不知道谁知道!”
黑星天长身而起,冷冷道:“这也只能怪雷震远大大意了,怎能怪这位姑娘?反正箱子已开,快看看里面是什么?”
锦衣少年呆了一呆,心中不禁暗叹他师父的冷酷。
黑星天拾起一柄鹤嘴尖锄,拨开箱盖,箱子里竟只有几本书册,一块叠得甚是整齐的污布。
锦衣少年心中大是失望,但黑星天面上却是满露喜色,大笑道:“大旗门秘传的武功想必就在这里了!”
狂笑声中,转首又道:“拿出来。”
锦衣少年摇摇头,退了两步。
“你不拿么?”
“弟子不敢……”
“好,你竟敢违抗师命。”目光转向水灵光,水灵光不等他开口,已俯下身去:“我来!”
她腰身方自缓缓弯了下去,忽然双掌齐扬,全力撞向黑星天的胸膛,掌势冻厉,隐隐夹着风声。
黑垦天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会有这一手。”
冷笑声中,身形半转,飞足踢向水灵光胯骨。
他撤招变式,其快如风,双掌含劲,稳稳封住了水灵光的退路,只因她方才一招用力过猛,此刻竟已眼见不能闪避了。
哪知就在这刹那之间,她身子突然飘飞了起来。
黑星天变色道:“好轻功!”身形立时后掠三步,水灵光若是乘机追击,便能立刻抢得机先。
然而她武功虽高,却无全交手经验,此刻竟不知追击。
黑星天心头暗喜,当下挥掌扑去。
数招过后,水灵光招式果然大见软弱。要知她自己根本不知武功深浅,是以与人交手时,便不禁生出畏惧之心,床下的铁中棠焦急之下,方待一掠而出,就在此刻,铁青笺的尸身忽然轻轻弹了一下。
铁中棠心头一跳,正忖思间……
水灵光秀发飘飞处,纤腰轻轻扭转,双掌却重重的击向黑星天。
黑星天暗中冷笑忖道:“果然是大旗门的武功,不知利用轻功之长,却用这些硬打硬拼的招式。”
心念转动间,脚下又连退三步,身子已退到铁青笺的“尸身”之前。
突听铁青笺厉喝一声,反身跃起,紧紧抱着黑星天的双腿。
锦衣少年大惊道:“他……他复活了!”
黑星天更是心胆皆丧,已被铁青笺拖倒在地上,只觉双腿膝盖一阵麻木,已然被点了穴道。
锦衣少年目光闪处,忽然狂奔而出。
黑星天惶声呼喊:“不要走,快来助我一臂……”
铁青笺冷笑道:“你的好徒弟早逃了,还鬼叫什么!”话声未了,手掌又连拍了黑星天胁下两处大穴:
“你……你怎会……”
“你以为我死了是么?”
“我亲手探过了你的心脉。”
“我早已将全身功力凝集在胸前,拼受你一掌,然后闭气诈死,我知道你自恃掌力、必定不会多加查看,嘿嘿,黑星天,你素来诡计多端,怎会不知道诈死的妙处?”
“好,算我黑星天阴沟里翻船,落在你手中,要杀就杀,还多说什么!”
铁青笺冷冷道:“要杀就杀?哼,哪有这么容易!”
他目光转向发着愣的水灵光,笑道:“姑娘你不妨建议建议该将这厮如何处死,在下必定遵命。”
水灵光睁大眼睛,道:“随……随便。”
铁青笺缓缓道:“人肉的滋味,姑娘尝过么?”
“我……没有吃……吃过……,也……也不……吃!”
“那么我只有自用了,这厮方才一掌,大损我的元气,此刻正好补上一补。”他取出一柄匕首,在脚底缓缓磨了起来。
黑星天面容已惊得起了痉挛,颤声道:“你将我杀死也就罢了,何苦要如此作贱于我?”
铁青笺看也不看他,一面磨刀,目注着水灵光,道:“姑娘一直在这里为在下看守财宝,在下感激得很。”
水灵光圆睁双目,诧声道:“你……你的财宝?”
“这宝藏本是我大旗门所有之物,方才看姑娘你的武功,似乎也和大旗门颇有渊源。”
“什……什么大旗门,我……我不知道……知道。”
铁青笺微微笑了笑,方待说话,忽听身后冷冷道:“我知道!”
锦榻下忽然钻出了一个面色微黑,双眉如剑,目光更闪得有如明星般的少年。
他一见这少年的面容,身子立刻莫名的颤抖起来,如见鬼腕一般,颤声问:“你……你是谁?”
铁中棠道:“你不认得我么?我却认得你!”目光有如冰刀,瞬也不瞬的凝注着。
水灵光虽也看得莫名其妙,但却已感觉到他两人之间,定存着一种神秘的关系,是以绝不开口。
铁青笺干笑了两声:“阁下怎会认得在下的?”他一见这少年便生出恐惧,竟不敢出手。
“你看看我像谁?”
铁青笺看了半晌,越看越畏惧。
“你仔细看看,仔细想想。”
珠光之下,铁青笺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颤声道:“你……你……”
“你想起我是谁了么?”
“你是铁毅大哥的什么人?”
铁中棠霍然站了起来,厉声道:“你还有什么颜面敢称呼先父为大哥,为了财物,你竟忍心下毒暗算他老人家,使得他老人家一臂残废,若不是你,他老人家也不致于死在别人手中……”
铁青笺面色如上,道:“你……错了,我……”
铁中棠怒喝道:“错了?哼,这都是你自己亲口说的,还想否认么?”
铁青笺忽然一挺胸膛,大声道:“不错,我确是下毒暗算了他,自小到大,我时时刻刻生活在他控制之下,几乎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有了机会,我自要反抗,但我绝没有杀死他,只是——”
“你虽未亲手杀他,但他却因你而死……”
“你要怎样?”
“我要杀了你,为先父报仇!”
“人人都可向我动手,但你万万不能!”
“我为何不能?”
“你莫要忘了,我总是你的亲叔父,你身为大旗门弟子,焉敢逆伦犯上!”
铁中棠呆了一呆,要知大旗门中,最最严厉的戒条,便是:“不得通敌叛师,不得逆伦犯上。”
铁青笺目注着他面上的神色,嘴角泛现阴险的笑容。突见眼前人影一花,水灵光已站在他面前:“我……我能杀你么?”
铁青笺冷笑道:“自然你可杀我,但你却不是我的敌手,你若不信,大可试一试看!”
语声未了,突听洞外传来阴森的冷笑,一个枯涩的话声:“我先来试上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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