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绿珠已经魂飞魄散,难道还有人会使用五里雾?可是饶是如此,我也不该看到这里才对啊……如今在我的心里最纠结的记忆应该是四千年前才对……
可是这里真的是玉措山……那被我亲手召唤了天火和海水焚烧殆尽又淹没于沧海海底的玉措山……这石殿明明已经坍塌,为何此刻却又重新矗立在眼前?是谁又建立了一个玉措?
“既然来到此处,就进来坐坐吧。”
卷二 沧海龙吟 死生契约 第五十八阙 委羽山
我微微一惭,这个人的声音悠远而空灵,修为绝对不低。难道他就是创立了这个和玉措山一模一样地方的主人?
玉措山绝不可能再一次重现人间,而玉措山的主人玉残夜也在我的面前变成了碎片,她纵然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再死而复生。
进了大殿,这里就连内部都和以往的玉措一模一样。我一直往大殿的最上层走去,直到看到了那高高的石台。以前我和忘星也喜欢去那个地方,站在那里,享受着轻风拂面,整个玉措山都可以尽收眼底,那个高台是玉措山最高的地方。
我的脚步猛然一顿,眼睛里看到了一个背影。满头的银发随着风的吹动而轻轻飘洒,高挑的身材,唯一不同的便是,此人穿着白衣,那个名字就要喊出口。可是我的理智却硬生生勒停了我的话。
他不可能是溪汋的,溪汋的声音我听过,这个人明明是另一个人。
“怎么?我很像落存的一位故人?”那人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缓缓转过身。
仙风道骨,这个人即使不是仙,也离得不远了。
“你是?”
“木煦。”他微微一笑,我却惊讶道说不出话。
“您是?你是参水真人的弟弟?”
“正是!”他点了点头,向我招了招手。
“来吧,这里的景色你应该也很熟悉了对吗?”
我愣愣的走过去了,和他并肩,长久的沉默,我终于是忍不住开口。
“这里是委羽山对吗?掌门真人说过,你渡劫不成,只能成为散仙在这委羽山里继续修炼,可是为什么你要将这里变成玉措山的模样?你对玉残夜……”我突然想起了自己为什么对委羽山这三个字很熟悉,因为在玉残夜临死前她对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我可以来到委羽山,一定要帮她问问那个人的心里可曾有她。
“玉儿?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玉儿?我颤了颤,这个名字是如此的温婉,可我怎么都无法将这个名字对上那个蛇蝎心肠的女子。
“你可是在找失却之阵?”
我猛然抬起头,急切的点了点头。
“您知道此阵下落吗?我想穿越时间回到过去,我要阻止他那么做……”我的手猛然收紧,如果可以找到那个阵法,如果可以救活云堂,那今日的一切都会不同。
“你的心情可以理解,我何尝不想救回玉儿。但是落存,有些事情是强求不了,如果硬要逆天而行,恐怕你的下场不会比那条墨龙来的好。”
“我不怕。反正过了这一世我就会魂飞魄散再也没有机会轮回。我不想墨龙一脉因为我而在天地间绝迹。”
“那条龙的性子几千年都没有,他为了爱可以牺牲所有,甚至背负骂名。此次为了你他不惜又背负了让墨龙一脉就此绝迹的罪孽。他和玉儿在某些方面来说很想像,都是如此疯狂,也许保持现状对你来说是最好的,别忘记,你的身边还有一位魔尊大人。昔日可以羽化飞升的幽虚,却变成今日的魔。落存,难道你还参不透其中的玄机?”
我摇了摇头。
“我对什么天命修道完全没兴趣,我只想我身边的人都好好的,至于溪汋……您可以不用担心,因为他不再爱我了……如今他的身边已经有了沐心……”
原本真的只是我的一场梦,我应该是被木煦所救吧……但我居然天真的以为当时那是溪汋。
进入这委羽山需要机缘,而现在显然是木煦引我来的。
“崖底那处小屋,是以前的玉残夜住的吗?”
木煦点了点头。“人总要在经历过沧海桑田之后才会真正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当年的我一心只想着修道成仙,我一直比家兄有仙缘。虽然我家兄之后创立了璇枢,可最终还是只有我一个人有了渡劫的机会。玉儿是我还是人的时候在人间偶遇的。她当时也只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她一心思慕于我,只想我可以回心转意放弃成仙和她长相厮守……”
“那您一点都没有喜欢过她?”我点了点头,我相信每一个最初时都是单纯善良的。
只有在经历过爱恨情仇之后,人才会变得越来越丑陋,玉残夜为了眼前的这个人不惜把自己弄的人不人妖不妖的执着了几千年,这一份爱不是常人所能想象。
“以前的我很自私,她为了我在这委羽山入口处,也就是你进来的那个崖底定居了下来,其实我知道她要的很简单。只要我愿意让她陪在身边,哪怕我一直不爱她,她都无所谓。可是就连这点小小的要求,我都不愿意给她……”
“……”我垂下头,握住了自己的衣摆,这场景怎么那么熟悉……
“我只是觉得我这样是为了她好,我对她绝情,是为了让她可以早早对我死心。我以为只要我坚持下去,她就会放弃,我不止一次的对她说过,我除了修道成仙之外,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
“渡劫失败一次其实没什么,就是苦了些,但是只要再努力修炼,我一样还有机会。渡劫之时,我的兄长,也就是后来的参水真人为我把关。可是玉儿却突然来了。
木煦叹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悠远。
“玉儿想要我放弃,于是和我的兄长缠斗起来,玉儿本就是武艺高强之辈,而当时我的兄长还没有创立璇枢,法术也不够呛,自然不是她的对手。我当时一个分心,渡劫就已失败……”
“之后,兄长因为内疚,潜心修道,璇枢也成为人间修仙门派的泰山北斗。我就回到了委羽山这里。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得到玉儿的消息,我原本以为她是心存愧疚,以为我的渡劫失败是她的责任这才决定再也不见我……可是……我错了,当我看到她愤然而去,当我知道人间有了玉措山,当我知道她因为对我的恨而将怒火转嫁到天界的时候,我才明白……我一直都只是一厢情愿。”
我苦笑了笑,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场景熟悉了,因为木煦所做的,不正也是我对云堂和溪汋所作的吗?
总是自以为对别人好,却不知道只能伤对方更重……
“她以前总是问我,成仙有什么好的?天界之上一板一眼,也容不得私情,纵然可以生活千年万年又有什么意思?我当时回答不了她。如今我也依旧回答不了。玉措山在短短十年之内就成为人界第一大魔教,他们和妖魔勾结,做了多少错事?其实她的目的也很简单,不过只是想逼我对她妥协……”
“可是您这几千年来都没有想过和她在一起对吗?”我想起自己还是寻月的时候,玉残夜经常会听着我的琴音发愣。就那么一次,她对我透露过她的感情,虽然说的并不详细,可我也大概知道了她的执着和痛苦。
“不是……我曾有过动摇。”
我抬眼看他,如果玉残夜此刻知道的话,一定会含笑九泉了吧,如果她的魂魄还存在的话……
世事往往就是如此,人们总是想着要追寻某个结果,但他们都忽略了,任何一个小小的失之交臂就会让那个结果变得面目全非,我静静的听着木煦诉说着以前的故事。
心酸的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所谓绝对的黑或者白,对和错的界限太过模糊不定。也许站在别人的立场,玉残夜做的事情天理不容,可是如果我自己是她,也不见得可以比她处理得更好……
我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今晚就在委羽山留宿一晚。如今想来过去种种就像一场笑话!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恨她,将她当作我最大的敌人,可到头来我竟然分不清楚究竟谁人才是敌!
睡不着,我起身走到屋外。委羽山和人间没有什么区别,除了这里的气候很温暖之外。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脑海里回荡着在离开石殿时木煦的话。
「这里确实和玉措山一模一样,但并不是我依照玉措山的样貌建造了这里,而是玉儿参照这委羽山建立了玉措……」
叹息……我无力的揉了揉酸胀的头。前一晚发热还没全好。原本玉残夜亲手建造了一个囚笼困住了自己?其实她就算按照委羽山这里的模样再建造一个一模一样的所在又能如何?难怪我以前就总是很疑惑,玉措犹如人间仙境,怎么偏偏是魔教的总坛?
但如果少了木煦本人,这一模一样的一砖一瓦,只能更加剌激她自己吧?何苦?人总是喜欢自己找罪受。
「落存,我只想告诉你,有些事情还是随缘吧。强求的结果,只能是迎来更多的悲剧……」
木煦始终都不愿意我寻找那失却之阵,所以他也没有告诉我如今这个阵法还在不在这委羽山。可既然睡意全无,那就在这里探一探吧。
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山洞,我迈步而入,将云堂的元神从眉间取下,看着它越来越大恢复成原本的大小,紫色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空间。
张大了嘴,我惊讶的看着石壁上的壁画和文字记载。
是玉残夜和木煦的故事……
卷二 沧海龙吟 死生契约 第五十九阙 抱恨如何?
“岂无他人,念子实多……愿言不获,抱恨如何……”我喃喃念出石壁上刻在这最前面的四句话……
愿言不获,抱恨如何……心里突然觉得痛。爱一个人或许就是如此,即使明知道对方不爱自己,却依旧愿意付出所有。只是这里的壁画和文字,是谁所刻?
木煦白天跟我所讲述的只是一个大概,如今看到如此详细的记载,我的震撼更加深重。玉残夜,很抱歉,此时此刻我才是真正的明白了你……你不过,只是一个爱到伤了心绝了望的女子……
时光乍然停止,我已经渐渐融入了那个女子的往事。
“我不求你会爱我,我只希望,可以站在你的身后……”玉残夜,原本不叫玉残夜,她的本名玉灵。人如其名,她的容貌就如有灵的美玉一般让人的视线难以移开。
可是纵然再绝色,她却始终打动不了眼前的那个男子。
“我一心向道,绝不会涉及儿女私情,所以,姑娘还是莫要将心思花在我的身上。”
“姑娘?你以前都是喊我玉儿的,你忘记了?”玉灵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木煦自动将那抹悲伤忽略,转过了身。
“过几日我便要经历渡劫,渡劫之后我就会飞升成仙,届时仙人殊途……”
玉灵不再说话,她只是悲伤的注视着眼前男子的背影。
“木煦,你可知道……你的背影是我心里最大的伤痕……”
木煦渡劫那天,玉灵前去,结果却是因此害他渡劫不成,他的肉身因此消失。只剩下灵魂。他固然可以再度为自己凝聚肉身,但是修为则要大打折扣,玉灵只是想去求他放弃飞升,却不想因此害了他。
她痛苦,她不敢见他,只难以承受的思念还是让她去到委羽山。那人并没有怪自己,可对她却比以前更加的冷漠,不,应该说是……无视……终于,忍无可忍的玉灵最后一次悲哀的乞求。
可是得到的答案和以前一样。“我不会爱你,也永远都不会爱你。即使渡劫失败,我也会再努力修道,直到我羽化!”
玉灵绝望的转身,从那一刻开始,世界上已经没有了玉灵,而多了一个玉残夜。
她的心,就像是残夜那般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你想要和天界对抗?你是疯了还是没有自知之明?”妖界之主看着跪在地上的玉残夜,不屑的嗤笑。
“我恨所有的神!因为他们冷酷无情,因为他们夺走了我最爱的人!只要可以让我拥有巨大的力量,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凡人妄想拥有无上的力量,这不是很可笑吗?”当时的妖界之主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女孩。这女孩倒也胆子大,误打误撞之下还真的让她闯进了妖界来。
“我只想要让伤害我的人后悔,为了那个目的,我即使承受再大的痛苦都无所谓!”
“果真如此?”妖界之主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眯起了眼睛。
“是!”没有一丝的犹豫,玉残夜坚定的回答。
“好,倒是有一个办法。我们妖界有一种妖法,可以改变人的本身。也就是说,可以将你变成妖怪。但是这过程将非常的痛苦。只要意志稍有不坚或者是承受不了那痛楚,就会在这过程中痛苦的死去。但是如果你熬过去了,以后就可以修炼妖法。你愿意试试看吗?”妖界之主对这个女孩没抱什么希望。如果她挺过去了,自己以后多一个手下,如果她熬不住死了,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我愿意!”
一个人类变成妖要承受多大的痛苦没有人知道,当然就连妖界的妖也都不知道。只是那整整四十九天,妖界的上空都回荡着玉残夜痛苦的嘶喊到最后嗓子都喊破了,出血了。明明都已经没力气了,可那巨大的痛苦还是会让她不断的叫喊出声。
结果让妖界之主都感到有些惊诧。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女子竟然真的捱过了整个过程。
“你很让我吃惊。我相信你会成为我得力的手下。虽然你现在被妖化,但你还具有一部分的人性,我要你在人间创立一个魔教,给你十个人界年的时间,在这十年里,你要将它发展成人间最大的魔教,这期间我会提供给你帮助。你要记住,在人界你要做最强的强者。这样未来你在人界集合的力量再联合妖界的力量,灭了天界指日可待。”
妖界之主临别前给了她几百年的妖力,玉残夜再度回到人间,寻得一处山头,建立了玉措山。可她的心始终记着委羽山的一花一草。因此,玉措山成了委羽的缩影。即使没有那个白衣飘飘的男子,她都将自己的心和情禁锢在此处,永远都不能逃脱……
十年之间,玉措山真的成为人间最大的魔教,其中的教众数不胜数。而玉残夜从决绝的寻求妖界之主帮忙的那一瞬开始,时间的流逝也似乎在她的身上停止。
十年的岁月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但是的沉淀却让她显得更加美丽动人。人界里多少人为了她的一笑而倾尽所有,但所有妄想接近玉残夜的人,最终都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玉残夜站在玉措山的高台上俯瞰脚下。她喜欢这里,是因为那个人喜欢这里,可即便他们用同样的姿势站在一模一样的地方,却始终相隔千万里,玉措山,永远也成不了委羽……
为什么?她等待了那么久,那人却始终没有再出现于她的眼前?玉残夜想起了木煦渡劫失败的事。难道是因为如此他才恨自己的吗?那如果让他顺利渡劫成功的话,是不是他就不会再那么恨她?
失却之阵若以昆仑镜为核心,便可以穿越时间。当玉残夜看到这个记载,便义无反顾踏上寻找失却之阵的路途。这一找就找了几百年,皇天不负,玉残夜终是探听到了阵法下落,可是昆仑镜却落在一个叫落存的女孩手里。
此女孩不仅拥有昆仑镜,还是传说中的绝世神兵掩魄龙渊的主人。但不知何故她在员峤山拜师学艺的六年之后,突然下山踏入红尘。玉残夜心知机会已至,故特意前去结识,伺机夺取昆仑镜和掩魄龙渊。
看到这里我突然蹙眉,这上面也提到了失却之阵,就不知道玉残夜之后有没有成功?此时背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我大惊之下回头,手下一抖,云堂的元神差点被我摔在地上,我看清了眼前人,是木煦。
“看来你还是不懂。”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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