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采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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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采花贼-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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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瓜。”她微叹口气。冒田大夫又有名又有利,还能够被病人当作救世神仙,是多么光荣的一种行业,偏偏你避之唯恐不及,真是怪人一枚。“
  “我不适合在幕前发光发热。”他笑道。
  仙童瞪着他,实在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若照她看来,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比他帅、称头、有专业又有才华的大夫了。
  他不当大夫真是太糟蹋人才了。
  难道在热死人的大太阳底下挥汗如雨的种菜、种药草有比较舒服、比较快乐吗?
  “呆子。”她咕哝。
  苍术听见了,却一点也不以为意,依旧笑眯眯的。
  “你这样不食人间烟火是不行的,”看着他的笑脸,她实在是很无力。“须知江湖险恶啊。”
  “也没有你想得那么险恶,假如你肯放松心情,抛掉肩上背着的沉重包袱,一定可以发现人间处处皆是美景,好人也比坏人多太多了。”他别有深意的凝视着她,语声温柔。“仙童,我希望你变得更快乐些。”
  她的心陡然一紧,瞪着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包袱?我哪有什么包袱?还有我哪里不快乐了?我很快乐,太快乐了,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快乐的人了!”
  仙童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他怜惜的眸光却紧紧注视着她,透着一丝丝了解。
  那深邃得似能洞察世事的眸光像是要直直望进她内心深处,把她看得透透彻彻、一清二楚。
  她突然站起来,气息急促、声音紧绷地道:“夜深了,我该回去睡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就这样。”
  苍术没有起身追她,只是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迅速消失的身影,心脏深深牵动揪扯。
  究竟到几时,她才能真正对他卸下心防和戒备呢?
  他感觉得出她别有目的,也察觉得出她经常不自觉流露出的矛盾痛苦和挣扎,只是他下明白。“一品回春院”里到底是什么令她如此警戒和痛苦?
  还有,他为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知道她还不能够真正安心的信任他,却还要勾起她不快乐的心情呢?
  在太阳底下晒太久,真会把一个男人晒笨吗?
  那个傻瓜,没有问她干嘛穿着夜行衣,也没有问她那么晚了还溜出小楼做什么,却偏偏提到沉重的包袱和快不快乐的烂话题。
  她会快乐的,只要夺回她家的东西,只要成功报复,只要能获得正义,她不止会快乐,还会快乐的发疯。
  但只怕她什么都还来不及做,就被那个该死的罗苍术给搞疯了!
  “可恶!他干什么一副很温柔、很了解我的样子?”她气愤的捶桌子,对着幽静的花厅大叫。
  如果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软化她,让她忘记自己原来的目的,那他就太天真了,
  “今天晚上,我一定要去把药书给偷回来!”她咬牙发誓。
  果断的,坚决的,快狠准的结束这一切!
  但是在她用完早膳,踏出百合小楼时,远远就看见了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又蹲在那儿。
  她愤恨的心情和坚定的决心在刹那间又融化得一塌胡涂。
  那个傻瓜,今儿天那么热,他竟然还在这儿锄草?一天不锄草就会死吗?笨蛋!
  嘴里碎碎念着,她的双脚却自有意识的往前走,经过飘送着淡淡药草香气的药圃,来到苍术身边。
  “又来照顾你的宝贝药草?”她讽刺的开口,“不怕被太阳晒死啊?”
  她没忘记自己还在生气,气这个愣头青……
  “起床了?”苍术抬起头,俊脸上的笑容灿烂得令她一阵眩目。“来,这个给你。”
  “什么给我?”她还没完全回过神的被动接过来。
  真要命,干嘛笑得害她心儿怦怦乱跳?
  “这是我种得最好的一支人参。”他满脸都是柔情,诚恳讨好地道:“就算不能生死人、肉白骨,但是也差不多了。”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她一愣,心底滋味复杂万千的看着这支饱满香气飘扬的人参。
  “给你补气用的。”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想你原就体虚,昨晚又被我惹恼了,你一定很生气,生气又伤身子,所以我就想你应该会需要这个。”
  她瞪着他,一时间哭笑不得,可是心头又是一阵抑不住的激动震荡,整个胸口暖烘烘了起来。
  这个大傻瓜,就为了这样把种了那么久的人参拔给她?
  “我又没有生气。”她低下头,声音微带了丝哽咽。“也没什么好补的,你实在不用因为这样就拔了这么价值连城的珍贵药材给我。”
  “你不喜欢吗?”苍术看着她,有些手足失措。“你、你别哭,既然不喜欢的话,把它扔了就是……你、你快别难过了。”
  “干嘛要扔掉?”她破涕为笑,忍不住爱娇地白了他一眼。“浪费人家的东西,我就算不吃,留着也高兴。”
  “好哇、好哇,只要你愿意,挂在墙上除虫也行。”他脸上如释重负的快乐让她见了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真是的,他就这么在乎她的心情吗?
  “等一下我要去小豆家,你……去不去?”她清了清喉咙,故作平静的问,双颊却红得似苹果。
  “去,我要去。”他喜上眉梢,用力点头。
  “那……等我把这个拿回屋里放好,就……一起去。”她有一丝别扭腼腆的说。
  “我等你。”他深情的对着她笑。
  仙童脸蛋热烘烘,微微僵硬地转过身,同手同脚地走向百合小楼。
  他还在看着她吗?还在对着她笑吗?
  她的心又不争气地狂跳了起来。
  “爹,你觉不觉得……”
  “对啊。”
  “我们是不是应该……”
  “要啊。”
  “那我现在可不可以……”
  “行啊。”
  香圆收起傻笑,没好气的侧过头,“爹,你到底有没有在……”
  “有啊、有啊。”罗一品嘴巴都快笑咧到耳边了,猛点头。
  “有什么?”她怀疑的看着老爹。
  “我有在听你说话呀。”罗一品笑得像小老鼠偷吃油股得意。“你是不是要问、我觉不觉得他们俩是不是好事近了?所以我说对啊;还有我们是不是应该开始准备婚事了?当然要啊;至于你现在可不可以开始唤她未来的大嫂了?行啊。”
  生平第一次,香圆对她爹佩服到说不出话来。
  第一次,她觉得爹爹不愧是当世神医。
  别说是神医了,就算去当铁口直断的活神仙都没问题了。
  “爹,你真的太厉害了。还有,我帮你想到将来你退休后可以从事的第二专长了——你可以去当算命仙哪!”
  “不用太崇拜我。”罗一品得意的吹吹胡子,志得意满地道:“没有三两招,你爹我怎么纵横杏坛啊?”
  “佩服佩服!”
  “谢谢谢谢!”罗一品潇洒的挥一挥手。“好说、好说。”
  “爹,他们从后门溜出去你侬我侬,着实令人好生羡慕啊。”香圆叹气,满眼充满梦幻之光。“真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找到这样知心的人儿……当然是在我接手‘一品回春院’之后。”
  “除非我死。”罗一品瞬间被女儿的话吓醒,吹胡子瞪眼睛。“不对,就算我死也不行。”
  “爹……”
  “没得商量!”。
  “爹啊……”
  “收工了,收工了,回去绣你的荷包!”
  “哎哟!爹……”
  “俺什么都没听见!”
  第六章
  夏日花香处处,莺飞蝶舞,知了在翠绿树梢唧唧乱叫。
  他们俩探望了小豆和姥姥,又陪着她们聊笑了一会儿,这才双双告辞走出已被整建得安全舒适的老屋。
  “今儿真热。”仙童吁了口气,抬头眯着眼打量高挂天际的骄阳。“怎么会热成这样呢?不是已经夏未了吗?”
  苍术没有回答,只是左顾右盼,倏地眼睛一亮,跑向路边池子折了一大支绿意盎然的荷叶。
  “你在做什么?”她笑了起来,好奇地看着他。“没下雨呀。”
  “谁说下雨才能打荷叶伞?”他将圆圆的大荷叶遮在她头顶上,微笑的问:“觉得好些一了吗?”
  带着荷叶清香的凉荫笼罩着她,浑身的热汗仿佛也被挥发一空,仙童美丽的小脸透过半掩映的荷叶,不禁痴痴地仰望着他。
  “你也热,不如一道遮吧?”她心里甜丝丝地道。
  “我是男人,不怕。”他柔声道:“倒是你身子弱,晒多了日头不好,容易中暑。”
  “从来没有人担心过我会中暑。”她低声喃喃,感动得鼻头微微发酸。
  她爹从来没有担心过……他比较担心的恐怕是家里没半毛钱,没钱就买不起酒喝了。
  她突然有些愤怒。
  那样是不对的!漠视女儿孤独的躲在角落里,无助的望着他发疯般找银子好买酒喝,也无视子家中早已断炊,米缸没有米的窘境,一心只想要吞下一口又一口的酒来麻痹自己。
  只有偶尔清醒的时候,会愧疚的抱着女儿流泪,但是这样仍旧无法阻止他下一次的醉酒、发酒疯。
  也唯有发酒疯的时候,她才能从爹口里听到他所怨恨的,痛苦的一切。
  所以渐渐的,仙童就把爹受到的委屈和愤恨全往身上揽,如果不是“那个人”夺走了爹的一切,爹就不会变成这样!她也不必像个孤儿般挣扎求生,吃了将近十年的苦!
  但是今日苍术对她的备加呵护和疼宠,却让她心底深处的某个角落因为温暖而清晰澄澈了起来。
  爹的确遭受到重大的打击,但是他潦倒痛苦的一生,却有大半原因是他自己造成的啊!
  没错,可恶的罗一品是在二十年前偷走了他的家传医书,可是爹在那之前为什么没有好好研读那本医书呢?他们是同期的医药研究学院的学生,也是好朋友,两家也都是世代行医,但为什么打从她有印象起,爹就是每天晃来晃去,养鱼遛鸟,和娘吟诗作对,却从来没有露一手行医的本事呢?
  她越想脸色越凝重,长久以来陷入愤恨漩涡里的仙童,生平头一次跳脱出了悲情的身分,首次冷静客观地思索这件事。
  直到娘在她七岁时生了重病,请来的群医束手无策,爹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辞世,就在那之后,爹便开始藉酒浇愁,并在喝醉后怨恨叨念,若不是罗一品偷走了他的医书,爱妻也不会死……
  她脸色愈来愈苍白,脑子乱哄哄的,胸口熊熊波涛汹涌沸腾翻搅着,重重地拍打撞击着她一直以来的信念。
  能够把这一切全怪罪到罗一品身上吗?
  但是他偷了爹的医书是事实,不管爹是不是对医书有兴趣,是不是有习得一招半式的医术,他都不应该这么做!
  只是他也不知道后来娘会生重病,不知道爹会酗酒……
  不!不能再这么想了!就算不全是他的错,可恶的罗一品也是间接害得她一家凄惨的凶手!
  一定是罗一品的错,否则她这些年来……这些年来所受的苦、所恨的一切,又算什么呢?
  “仙童?仙童?”
  苍术关怀的声音穿透她晕眩翻腾的脑袋,她这才发觉自己紧紧掐着他的手臂不放,脸色惨白得跟个鬼一样。
  “我……我没事。”她硬生生抑下排山倒海而来的内心冲击,勉强对他挤出一朵笑,虚弱地道:“可能……真的有些中暑了。”
  “我就担心会这样。”苍术英俊的脸庞满是焦急之色,不由分说扔掉荷叶,一把将她拦腰抱了起来。“来,我带你回‘一品回春院’!”
  “不!”她喘息地大叫,随即又紧紧环住他的颈项,小脸一阵红一阵白。“我、我是说……我们在附近找间客栈喝杯凉茶,或许就好了。”
  “但是你的脸色真的很苍白,我们快快回去,我熬帖补气散热驱日毒的汤药给你喝——”
  “我现在好多了,真的。”她将脸偎靠在他的胸口上,轻声恳求道:“我还不想回去……”
  他一怔,不自觉的放柔了声音。“你确定吗?我真的担心你……”
  “我很好。”她眼眶发热,小脸深深埋进他怀里,有些哽咽道:“只要在你身边,我就会好的。”
  不再只是个被仇恨冲昏了头,不再只是个用尽心机到连自己都讨厌的女人。
  她就是个小女人,一个被他疼爱眷顾照拂着的幸福小女人。
  苍术心头一股热流荡漾了开来,强壮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抱着她,俯下头温柔地在她耳畔轻声保证,“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我永远永远不会离开你。”
  仙童不敢抬头,不想离开他温暖坚实的胸口,因为她害怕自己会哭得无法喘息,控制不了自己。
  他对她做了一生的允诺……
  可是她值得拥有他的誓言吗?
  只要他们之间还卡着深仇大恨,这个诺言就不能成真,只要她还不放过他爹,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恨她的。
  除非她忘掉身上背负的家族仇恨,决心不再报复,也不讨回公道,可是这样她会恨自己,这辈子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到底该怎么办?
  因为在这刹那间,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法不爱他了呀!
  后来,苍术还是依了她,没有回“一品回春院”,而是将她带到一处美丽的荷花园。
  这儿是开封有名的荷花观光休闲圃子,它的主人也算是开封一大奇人,专门致力于开发各项荷花荷叶莲蓬的相关产品。
  把开封的荷花事业推广到全国各地,甚至是大漠、海外,是他毕生的志业。
  他的为人也相同的古怪特殊,生得玉树临风、英俊非凡,却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尤其特爱乔装打扮,有一次苍术来,却被一个老头子扯到荷花田里“校外教学”啰唆碎碎念了半天,后来才知是他易容装扮的。
  也许是因为他的名字叫做商有咸,所以他才会有够闲,闲到没事找事做,以捉弄人为乐。
  不止是苍术,凡是来过“半田荷园”的人大都被他“玩弄”过。
  只是就算对他又爱又恨,但是这里的菜肴美味可口、点心精致鲜甜、服务周到,又有大片仙境般的荷花景致,还是吸引了络绎不绝的游人前来赏游。
  就像现在,当苍术看着脸色恢复红润、正埋头大吃的仙童时,他心底真是欢喜无比,对“半田荷圜”有说不出的感激。
  “好吃吗?”他不停的替她夹菜,还不忘添了碗能清凉润肺宁神的藕粉汤给她。
  “来,喝碗藕粉汤,驱驱暑气。”
  “真是好吃得不得了。”她抬头对他甜甜一笑。
  这儿的美食好吃到她连舌头部差点吞下去,再加上这大片随着清风摇曳的粉荷花海,香风荡漾,更是令人顿时忘却俗世的烦忧。
  有他在身边,温柔眷恋地凝视着她,又有这么可口的菜肴和美丽的景色,仙童觉得自己几乎快忘记背负在身上的仇恨。
  如果时光可以永远静止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她不用报仇,他不会恨她,他们俩可以肩并着肩,甜蜜蜜地对彼此微笑,该有多好?
  仙童将筷子搁在碗旁,轻轻吁了尸口气。
  “怎么不吃了?”
  “我饱了。”她情不自禁把头斜靠在他宽阔的肩头,唇边浮起一朵脆弱而幸福的笑。“风好凉……”
  “是啊,很凉。”苍术怜惜地替她拂去颊边被风吹落的一绺发丝,“这儿游人虽然多,幸好园子实在太大,所以不会觉得吵杂。如果你累了的话,在这儿休憩一下可好?”
  “在这儿睡午觉肯定很舒服,睡了就不想醒。”她嫣然一笑,眼底有无限留恋。“但是太浪费辰光了。”
  “怎么会呢?想睡就睡吧,我会在这儿守着你的。”他温和地道,垂眸笑看着她。
  “可我想跟你说说话、聊聊天。”她依旧偎靠着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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