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去噬咬的伤痕。
无力挣扎,也不想挣扎地任由自己靠在上面聆听著沈稳地心跳,就仿佛时间过得很安详。“不要对自己失去信心,独自面对那女子的时候,你一样也能应付得很好。”
“你说寒翠谷吗,”知道他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心低漾起淡淡暖意,嘴角也带上笑容。“那可不是骗她的,这个地方是齐老前辈告诉我的,因为他年轻时曾经去过,他说那里……是一个连神仙也愿意留下来的地方,那样的女子,让人怎麽忍心敷衍她?”
“若是我受伤了,你也愿意为我这样求药?”我一怔,听出话语里的调侃。“当然不愿意。”说的一本正经,感觉搂著腰的力道紧了一紧,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你怎麽会找到这里来的?”可别说是心有灵犀。
“如果我说心有灵犀你信不信?”轻吻过额头,见我有些急了他呵呵笑起来,像是报了我方才的捉弄。这个人怎麽就总爱逗我,看我跳脚的模样就那麽好玩麽?“可别小看擎天门的情报网,那边的事办好了,就想著来找你,刚好就听到你当上逍遥宫主的消息,你可知道武林为此已经沸沸扬扬,不可开交了。我本就有些担心,却在半路上遇到封雪淮,说起来我们竟然是同一个目的。”
“怎麽会?”我不解,自己和封雪淮的交集只在於那一次而已。“知道那个人是毒尊麽?”我点点头,知道他说的是易容成柳十七模样的男子。“他本是封雪淮的师伯,封雪淮受他师傅之命一直在寻他。”
我想起封雪淮说他师傅死了的时候毒尊的哀拗。“他和封教主的师父……”慕容淡淡一笑,拥紧了我。“一段恩怨,无论世人如何传说,知道真相的永远只有他们自己。”
我无语,默默地倚在他怀里仰望天上星月。远处,北斗近划过一道弧光,又一抹流莹坠落红尘。“我不想再当逍遥宫主。”即使任性也好,外祖母的遗命也罢,让一个再活三十年也学不会勾心斗角的人来主持江湖十大势力实在是荒天下之大谬。
“那走吧,不要再管这里的事。”慕容含笑,仿佛等了这句话许久。“还不可以。”我摇摇头,有点无奈的笑。“清影他们的伤还没好,万一这时候有人趁虚而入……还有苏行和云罗,至今未知下落……”那人挑挑眉,似乎对我的话不以为然。“他们既然欺你……”
“我却不能抛下他们。”“如果我一定要你和我走呢?”咬牙,从来不知道逼自己说出三个字是如此困难。“对不起。”
“我就知道……”叹息浮起,在空寂芳华的夜里。“这样的你,才像你呀……”唇如轻羽般滑额头,眼睛,闭上眼,颤动的睫毛却泄露了自己的心情。“秋云罗他们我已经派人去救了。”
怔住,眨眨眼,看著张张合合的唇,脑袋一时转不过来。这副呆样让他维持不了严肃的面孔,通通化作无奈宠溺的笑意。“这下满意了?”“还有柳掌门他们……”“他们没事,夕情并没有伤害他们,两人早已和清影告辞离去,只有你这个傻瓜还不知道。”
“慕容……”低低切切,我垂著头,怕一抬起,那眼眶会盛不住满溢的液体。自己实在是很没用吧,什麽都干不成,真正遇到了事只能在一旁束手。尤其是今天,仿佛想将十几年来的眼泪一次流个够。
脸被抬起,让我以为自己几乎要溺死在那满满的温柔里。“大理皇室内有人与外人勾结,欲从他们那里得到心经,所以只要他们救出来便好,其他的事情自有皇室去清理门户。”手抚上眉宇,呢喃般的声音轻轻回荡。“我不喜欢看到皱眉的惊鸿,苦恼的惊鸿,所以只要能还给我那个呆呆地被我捉弄的你,真心笑出来的你,这些事根本不算什麽……”
这便是喜欢你的心情麽,酥酥麻麻,好象三月的杨柳拂过。和你在一起,就像得到了全世界……
弧度愈扬愈高,深深地回拥那个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感觉那身体一滞,搂著我的力道几乎要将我揉进骨血。“惊鸿,惊鸿……”叹息般的喃喃,消失在我主动迎上的唇间。
眸色陡然暗沈下来,一把将我抱起往林中深处走去。“放我下来!”“如果你想让别人欣赏,我倒也不介意。”带著笑意的声音响起,换来我的羞愤交加。“你说什……唔!”“嘘……”“不要……唔,在这里……不……”
说话声渐渐低了下来,终至不闻。微微的喘息和呻吟,在摇曳的疏影中时浮时隐……
今夜,月明风清。
***
追魄有一个特点,虽然它发作的时候能够令人生不如死,痛苦不堪,然而一旦有了解药,那毒素反而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固本培元,对练武者很有帮助,可是它之所以被列为剧毒,是因为绝没有人愿意去先尝试那种可能会让你痛苦得来不及服下解药就自杀的痛苦。
在短短的三天内,清影他们已经如同原来一般,,而苏行和秋云罗也回来了,自然是为擎天门所救。照一切迹象看来,那日毁宫夺经的人似乎与大理皇室脱不了干系,而且因为有了他们的介入,逍遥宫的人决定不再涉入此事,因为经此一事,江湖上大多都打消了在逍遥宫取书的念头而另寻途径,正如慕容所说。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我也希望如此。然而在後来,一切证明那不过是我天真的幻想罢了,我所不知道的暗潮的汹涌,从一开始,就早已把我,把我身边的人,自觉或不自觉地卷了进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四个字,真的是最好的诠释。
那一年,是北朝熙宁三十年,五月的榴花豔色欲燃,南朝剡帝登基,年号崇景,君临天下,垂拱而治。天下大势更趋隐晦。
我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也足以改变我的一生。
37
自从那次以後,逍遥宫的上下对我怀著极大的感激,正如之前在冥月教,那是因为我救了他们的命。我很清楚,如果不是这件事,他们根本不可能认同一个毫无资历威望的宫主,包括表面上很恭敬的清影和雷傲。
然而那次以後,雷傲不说,清影就常动不动地向我下跪,劝说威胁通通没用,搅得我无可奈何头痛不已,只能由著她去。秋云罗和苏行却什麽都不说,只是总一副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表情,只要我一向他们提及要辞去宫主之位,两人便会不约而同地转移话题,动拉西扯就是不再让我提起。
每每对著慕容抱怨,他就只会带著可恶的笑容捏我的脸,再说一句“自己的麻烦要自己解决”。堂堂一门之主好象悠闲得很,镇日走到哪里便跟到哪里,活像一个背後灵,我常怀疑这麽下去,擎天门是不是迟早要垮了。要不然就是在我为逍遥宫重建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时突然冒出来,拉起我跑出去陪他游山玩水。
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感动,我知道他只是想让我放松而已。
“在想什麽?”手指穿过指缝紧紧缠绕在一起,仿佛是一辈子那麽久。那个人偷了个吻,心满意足地抱著我问。
远处,水天一色,浩浩汤汤,站在大理最高的遥山上,将石塔浮江,彤云飞逸尽收眼底。“如果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景色就好了。”我失神地喃喃道,完全沈浸在带著南疆气息的绮丽。
“只要你想,自然可以。”湿热袭上耳垂,一直蔓延至颈项,留下一连串掩不住的印子。“住手……”我被他的动作搅得手脚无力,只能红著脸低嚷。轻笑著,手抚过额头,将下巴抵在我肩上,语气看似关心实际却是近乎恶作剧的低喃。“也是,很累吧,昨晚那麽激烈……”“住口!”热气直冒,脸皮极薄的我已经听不下去了,江湖上说他“温文尔雅,拈花浅笑间销魂盈袖”的人都应该把他们通通抓来看看这男人恶劣不为人知的一面。
“住了手又闭了口,那还能干什麽呢?”无辜又极为难的声音,让我不由想回过头狠狠咬一口。“你可以去找你的红颜知己。”
“冤枉啊,整天粘著你我哪来的红颜知己?”嘴里说著,眉眼带笑,柔和的线条更显俊美文雅。“秋云罗不也是麽?”本以为自己有足够的理智和自制的,然而在吐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心还是陡然揪痛了一下。
“她不是,”轻叹了口气,语调愈发温柔了。“那时父亲要我去办一件事,顺便调查无双楼的底细,她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果然呵,曾几何时,慕容的心思我竟也能窥见这麽多?淡淡苦涩的味道由心底泛起,不知是为了秋云罗,还是为了自己。“云罗姐姐那麽温柔完美的一个人……”你竟也舍得伤她如斯?
“那时我无心,现在却早已住了一个人,容不得旁人了。”身体微微一震,苦笑终於形於颜色,早已住了一个人……?自己所不知道的到底还有多少呢。
“不想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麽?”淡淡笑意似乎还隐藏著些什麽,我却没有听出来,只摇了摇头,“不想。”知道了又能如何?
手臂搂紧,不顾我的微微挣扎,慕容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自顾说了下去,神色愈发如水般的柔和,看在眼里又是一痛。“他啊,看起来很聪明,却也很别扭,很害羞,虽然总端著一张少年老成,沈静内敛的脸,但却让人忍不住想逗他,看著他手足无措的慌乱模样就觉得很可爱………哎呀!”腹部受了我重重一肘,明明无妨却装作痛呼出声。“别的人都可以不管,偏偏是他,最让人放不下,那麽聪明的一个人,却对一些事情特别执著,总是让人担心一不注意,是不是又会躲到看不见的角落去哭……”
“我什麽时候躲到……唔!”未竟的话消失在繁花摇曳里,暖风微薰,吹散了一地流云。
***
“我要离开。”一字一顿,虽然平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决,不意外地对上几张错愕的脸。
“惊鸿,不,宫主,是不是我们有什麽冒犯之处?”苏行首先开口,向来开朗带笑的脸竟染上一丝惶急。
“是我自己的原因。”我苦笑,“初接重任,便遭逢大变,我一不能武二不能扛,如果不是慕容,只怕逍遥宫就此一蹶不振,所以……”还有一些话压在心底没有出口,伤痕虽然会淡化,却永远不会消失。
视线所及,秋云罗在听到慕容二字时眸里闪过一丝痛楚,心也随之泛起一丝苦涩。对於这个既像姐姐又一次一次让我认识到人生诡谲的女子,我总是不知如何面对她。
清影也不说话,就这麽直直跪下,不言不语。雷傲微蹙起眉,只吐出一句话:“你会是个好宫主,雷殿也只认你一个主人。”
“我不是。”苦笑,拉不起清影也只得由她跪著,心意却依然坚决不容更改,庆幸著其他逍遥宫的人没有在场,否则不知会是怎样的混乱。
秋云罗轻咬朱唇,忽地盈盈下拜,秋水潋滟的双瞳抬起,漾著一丝破釜沈舟的决心。“宫主,云罗的确有一些事情相瞒。”一语既出,众人皆难掩惊疑地望向她,大殿之内一时鸦雀无声。
还是被我,被唤射雪的女子猜中了麽?“什麽事,云罗姐姐,起来说吧。”淡淡笑著,是一切看透之後的云淡风清。江湖本来就是尔虞我诈的地方,纵使秦家内,亲人之间,也难以避免,何况他们只是瞒了我小小一件事罢了。是自己太认真太在意,才会以为他们也许是不一样的……
“不,”秋云罗摇摇头,苦涩地笑著,朱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了,让我不忍,却又狠下心不去望她,自己还是无法不介怀的吧?“之前云罗隐瞒了一部分事实,”不顾其他人看著她的眼神,秋云罗一字一顿地说下去,“世人传说逍遥心经在逍遥宫,其实是有一半是真的。”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愕,惟有我,淡淡一笑,没有多大的意外。早已料到的,不是么?为何自己之前还会有一丝期待呢。
“请随云罗来。”秋云罗起身,头也不回朝殿内而去。众人相顾一眼,皆朝我望来,思忖片刻,我跟了上去,其余三人亦疾步相随。
“惊鸿……”苏行低道,欲言又止。“别说。”我阻止了他,现在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呢,无论如何我离去的决心都不会更改。他低低叹了口气,果然不再言语,只是那一直注视着我的殷殷眼神令我不得不狠下心撇过头去。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的话来动摇我……
脚步尽处,是昔日外祖母的居所。白纱迤俪,质朴素雅,虽经大火却奇迹般未被波及甚大,站在这里,仿佛依稀还可以看见一名丽人端坐妆台,揽镜弄发的鸿影。只可惜岁月悠悠,空余杏梁绕。
湖绿倩影站在雕木床边,定定不动,神色之中有一丝难言的感伤。“宫主,云罗没能守住对您的誓言,只是来的是少主,也不算对您的违背了……”我知道她口中的宫主并非我,而是外祖母,又忽闻那一番低语,蓦地心中一动,答案几乎要呼之欲出了,只是苦笑着拼命地告诉自己切莫心软。
只见她神情转而为肃穆,洁白的手拉下帐幔上的一撮流苏,又伸向床板左处轻轻一拍。沉闷声响起,一张漆木雕花的大床竟从中间分截开,向两边缓缓移动,露出后面隐藏着的一处空间,
饶是自幼在秦家翻遍机关之学的我也对这种闻所未闻的精妙设计叹为观止,更勿论其他三人一副难掩惊异震撼的模样。秋云罗首先进入,手秉烛火,亦只能照亮周遭的一小块地方,众人随着她直走,看起来是条通道的模样,难道这便是可以直通大理皇宫内的密道?“这不是之前所说的密道,”走在旁边的苏行似乎知道我的想法,轻声解释:“这个地方我也从未来过。”
那便是只有秋云罗一人得知了,不愧是百年屹立不倒的势力啊,果然处处都隐藏着秘密,不知道秦家是不是也有者种东西?肯定会有的吧,只不过那时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去发现也发现不到罢了……胡思乱想之间,秋云罗已将烛台交给苏行,双手往前一推,眼前一亮。
圆顶罩下,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四面墙壁上分嵌着四颗夜明珠,散发着淡淡柔和的光芒,光线不强,却正好能够看清一切。
空空如也,甚至连一张椅子也没有,只不过众人的注意力早已被其他吸引了,无暇他顾。壁上,皆有五彩之绘。其状栩栩,颜色如生。或持剑而立,或挑剑微侧,姿势不一,曼妙莫名,却可以看出是一套连贯的剑法。旁处,还有赤手空拳,抱元守一的,神色安详,颇得道家真谛。图象之多,大大小小不下两百。逐一看了过去,心底泛起一种奇异莫名的感觉,明明是已臻化境的上乘武功,却总觉得似曾相识。
再看其余三人,也是一副全神贯注端详的样子。秋云罗轻柔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这便是数百年来引得无数世人不惜以命相争的逍遥心经,却是刻在壁上的,而非成书。这是第一代先宫主凭记忆所刻,据说虽然精妙绝伦,也只是心经中极少的一部分,其余的即使是有,也不在逍遥宫了。”
清影首先回过神,微微蹙眉。“云罗,你……”“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秋云罗阻止了她的话,嘴角带笑,眼瞳却蒙上一曾浓厚的伥愁和歉疚,是对我。“这种东西越多人知道只会为逍遥宫招来越大的灾祸,何况这上面的武功除了先几代宫主,以后无人能将它练全,所以老宫主临终前只告知我一人,并要我不得外泄,没想到还是……”凄然一笑,她没有说下去。想起逍遥宫一夕之间猝不及防地遭袭,我们亦惘然。
“所以如果我们不知道实情,在外人看来举止言行就更不像作伪,就算为此要赔上整个逍遥宫的人命也在所不惜。”气她的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