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小花- 第2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辛苦你了。”苏默既同情又愧疚地再拧了条冷巾敷在他的额上。
  “不只是昨日,师祖大人他最近还……还老瞧着我。”他捂住鼻子,可怜兮兮地侧过脸瞧着苏默。
  她顺口帮他接下去,“瞧得你心痒痒的?”
  岂只是心痒而已?那简直就是把他所知的天地都给翻过来了,梅亭然还成日衣衫轻薄地在他的面前招摇,逮着机会就凑上来又是偷摸偷抱的,偏偏那双似水般的美目还三不五时朝他眨呀眨的,时时撩拨他一下,可偏又不把话明说……让人就像偷着了一口蜜,又不让人吃完,深不满足之余,挠得人心底又痒又酸又刺的……
  与梅亭然同住这阵子以来,莫倚东深深领悟到,与一个名声远扬的天仙妖孽住在一块儿,实是件非常人能干的活儿了。
  这不,日日活在煎熬里的这日子,活像煎鱼似的,好不容易忍抑着内心的骚动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只消梅亭然的一扬手、一含笑地望着他,就把他的心给煎焦了一面,然后在梅亭然有意无意地靠上前来时,呴着那一身芳靡惑人的香气,又把他的心翻过来,再狠狠煎一面。
  “师娘,我总觉得师祖大人他近来好像……好像是在勾引我……”莫倚东一手重重按着胸口扑扑乱跳的心,不知该忧还是该喜地说着。
  “……”傻孩子,恩师大人眼下既不思君思国当然更不思社稷,一门心思就想着该怎么将你给拆吃下腹,你说他老人家不勾引你勾引谁去?
  “奇怪的是以往师祖大人不是这样的啊……”他似渴极了般地咽了咽口水,“我也不知这是不是我的错觉,每每看着他,我老觉得他眼角含春,老对我笑得我骨头都泛酥就算了,还让我头晕晕的……”
  “……”前将军大人,那真的不是你的错觉。
  “师祖他还时常找着藉口来碰碰我,或是三不五时摸摸我……”他愈想脸愈红,一想起那人一双柔若无骨又比女人还要白嫩的手,是如何动不动就往他身上招呼的,他就觉得腹中好不容易才压抑下的血气,又开始有了翻腾的迹象。
  “……”原来采花贼已经下手了啊。
  他还想不通地搔着发,“我也拿这事同师父问过了,可师父他却是袖手旁观,啥都不肯告诉我。”
  “……”可怜的大叔,你家那位面白心黑的奸诈师父,打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想奉上你这贡品,好拿你这罴乎乎的羔羊去祭师祖他老人家的五脏庙啊。
  莫倚东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师娘,您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苏默不语地将一双水目望向远方,很努力地在心底钻研起在同流合一污之后的适当谎言。
  他拉拉她的衣角,“师娘……”
  “你觉得师祖大人如何?”被拖下水的她,一时也说不清该站在哪边好。
  他深了口气,颇困扰地低下了头,“很美……美得有些不像人……”
  “除了这个呢?”听着他的口气,苏默不禁两眼一亮,忙再接再厉地问。
  “我、我不敢想……”莫倚东结结巴巴地应着,头也垂得更低了,因昨夜的深深刺激还深存在他的脑海里,怎么也不肯放过他。
  倘若人生仅有一场风花雪月的迷梦,只有一回的诱惑,那他想,他一定是在昨晚就都瞧尽了。
  他怎么也没法忘记,在浴桶热水腾腾升起的水气中,那双沾了水珠的手,是如何拉着他的手穿过那一头如瀑的黑发的,而他置在掌心上细细搓揉洗净的长发,摸起来就像丝绸般,滑过他的指尖,偷偷垂曳至那初雪般的背后,一黑一白的衬出强烈的对比,他才明白,原来天底下所谓的美,并不只是在女人身上才能找得到的,在梅亭然的身上,他看见了更动魄惊心的另一种美。
  他有些恍惚地想着,这近四十年来,他的这双眼是否就只是摆着好看的,男男女女如流年般地在他眼前而过,他从不辨美丑,从不留心他们的容貌,一心只守着他的功夫和心中的义理过着日子,人间男女之情,从不是他的牵挂,所以他也不在乎地任由年华从他身旁犹如水逝,他的眼中,就只有敬师、武功与他军中的友人。
  可眼前浸润在水中裸着身子的梅亭然,这是何等无上的诱惑啊,虽然一直知道他美得倾国,但在蒙胧的烛光下一看,他才知道朝中之人诚不欺他,除了美这一字之外,他这粗人再也找不到任何词汇好来形容梅亭然了。
  就在他心如擂鼓、被突如其来的真相当场震慑得不知该怎么办时,梅亭然朝他递来一手,款款地朝他轻笑,那媚态,令他只觉得两耳有如钟鼓齐鸣,一颗心被奔腾的万马给踩踏而过,根本就忘了他是男是女……当下心猿意马得只差一步就欲火中烧了……
  光是回想起昨晚,莫倚东便觉心上一热,他猛力地摇了摇头,在苏默讶然的目光下,二话不说地取过桌上的茶碗,手一扬就将茶水倒在自个儿的头顶上,好让脑袋消消过旺的火气。
  “我说,爱徒啊……”苏默小心翼翼地瞧着发际还滴着茶水的他,“你还顶得住吗?”
  他很坚定地道。“回师娘,就快不成了。”日日都这么流着鼻血,甭说他的身子不是铁打的,他的心也不是圣人亲手锻造的。
  她无奈再无奈,也只能弥补似地朝他伸出一掌。
  “手来,我再瞧瞧。”保不住自家爱徒的那颗心,至少,在最起码的程度可保住他的健康吧?
  “师娘,您能不能将师祖大人接回这宅子,让我一人独住在山腰?”莫倚东总觉得这么做根本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他一点都不想在自家师父的眼皮底下,在终于忍不住兽性时贸然对自家师祖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苏默顿了顿,目光很明显地往一旁心虚的游移。
  “这个嘛,老实说这事我不能作主……”
  其实她这人……是很惜命的,所以她即使再怎么同情他,她也实在是很不想、也很没胆敢去坏了那对不良师徒的好事,没法子,与他相较起来,那两位的恶势力程度是无与伦比的庞大。
  “师娘,您帮帮我,您同师父说一声吧……”怕她也似沐策一般撒手不管,被逼得就快狗急跳墙的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也不管是否握痛了她。
  “活腻了是不?手拿远点。”沐策的声音,在苏默皱眉忍着对方的手劲时,冷飕飕地自一旁杀了过来。
  “师父!”莫倚东这才发现自个儿又犯了什么错。
  沐策拉过苏默,根本就没空去看莫倚东的慌张,他慢条斯理地掏出帕子擦着她的手,再揉了揉上头的红痕,而后两眼往旁一瞪,当下瞪得莫倚东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当初是谁说只要能不再当将军,愿意代师父侍奉师祖的?”他记得那时他可是问过这位徒弟的意愿了,他可从没拿着刀子架在脖子上逼人。
  “是徒儿没错……”莫倚东悔不当初地承认,“可师父您不明白啊!”那时他哪知道那个妖孽投胎的梅亭然会害得他如此?他就算再有心,那无边的美色也轻易地就击倒他这个曾经保家卫国的将军了。
  沐策不疾不徐地道:“正好相反,为师就是太明白了。”他这个梅亭然唯一收过的学生,早些年前可是深受其害啊。
  听了沐策这话,苏默登时明白了他想将一切都给摊出来了,她不禁一手掩着脸,默默地将脸偏向一旁去,甚是努力想就地练成凭空消失这门技法。
  “……您明白?”莫倚东也不笨,当下听明了话外之音。
  “不然你以为你家师祖为何到了这年岁还未成家?为何满朝文武和陛下一迷他就是迷了二十多年?”沐策白他一眼,麻木不仁地道出实情,“打我认识你家师祖起,他在京中就是出了名的艳遍天下,再加上他又生成那副德行,套句你家师祖他说的,要他不勾男人,这简直就是有负于天。”
  莫倚东皱着眉,“既是如此,这些年来师祖大人他怎不干脆、干脆……”
  “从了陛下?”沐策很大方地代他说出全天下人共有的疑惑。
  “对。”
  沐策两手一摊,“他说他对当皇后不感兴趣,他心底有人了。”反正那个皇帝也不是个什么好货,恩师既然没兴趣,他也乐得让皇帝多年来硬是生生地憋着,既看得到偏又吃不着。
  “……有人了?”莫倚东听了后,当下有些没好气,不明白梅亭然既是一颗心早已有主,为何偏又要来祸害他。
  “嗯。”沭策微微扬起唇角,突以一种诡异的眼神直盯着他瞧。
  莫倚东被他瞧得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人是谁?”该不会、该不会是……
  沐策也不多话,只是意味深长地对他笑了笑,而师徒多年,早明白沐策满肚子坏水的莫倚东,再如何不开窍,也总算明白了来龙去脉。
  “师父,您……不会是特意推徒儿进火坑吧?”他当年为何要拜上这个师父啊。
  “那当然。”
  “……”该说他这份“孝敬”恩师的心太过隆重,还是说他虐待自家爱徒不遗余力好呢?
  沭策淡淡地再道:“反正你多年来也是光棍一个,不如你就从了你师祖的心思,应了他这份心意吧。”
  “……”他现下欺师灭祖的心都快有了。
  一直躲在沐策身后的苏默,在莫倚东捂着鼻子沉默了许久后,不着痕迹地想偷偷退离大厅,可就在这时,莫倚东却冷不防地叫住她的脚步。
  “师娘。”他不怎么敢指望地问:“这事您早就知道了?”好啊,他日日来这诉苦,而她这知情人却居然窝藏着事实不拯救他于水火?
  苏默极力装出一脸正色,三两下撇得天清云也淡的。
  “我这不是被逼上梁山吗?”很好,这下可是货真价实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可以连她一块灭了吗?
  冷不防的,不远处的厅门传来阵阵叩门声,众人回首一看,梅亭然正半倚在门边,面上笑意可掬,宛若一朵俏生生绽放在枝头上娇艳欲滴的红梅。
  “你们在说些什么啊?”
  苏默倒吸口气,一手掩着急跳的心房,“这、这……”
  “我明白。”沐策感慨万分地点点头。
  “恩师他……”瞧瞧那眼、那身段,媚得跟水似的,这也太秀色可餐了。
  “他天生就这副德行,千万别被他迷惑了。”沭策两掌捧过她的脸蛋,生怕定力不坚的她,瞧着瞧着就被人给拐跑。
  她不禁怀疑地问:“你难道从来就不曾……”
  “那朵食人花从不对长工的胃口。”沐策撇了撇嘴,极力撇清师徒之情以外的情分,以正自身的清白。
  “太可惜了……”苏默不禁要为之叹息,眼前明明就是一株富贵奇花,迷人惑人之余,却从没人愿意亲手采撷。
  沐策略带警告地眯细了两眼,“嗯?”
  “没事、没事……”她摇摇头,赶紧甩去满心的美色迷途知返,“我只是在想爱徒他还能撑多久而已。”
  “依我看,今晚咱们再煮些补血顺气的菜色吧。”沐策瞧了瞧莫倚东的脸色,挺难得地生出了点同情心,而后他挽起了两袖,准备跟她一块儿进厨房料理为了自家爱徒的特制晚饭。
  苏默苦着一张脸,“这类的菜单咱们都吃多久了……”不只是她吃得有些反胃,昨日花叔花婶才连袂来向她抗议,说是要再日日都吃那些补血菜的话,他们就要自个儿开小灶去了。
  “不然明日给爱徒来帖补血的药方?”只灌他一人就成了。
  她一手抚着额,摇首再摇首,“治标不能治本哪……”
  “爱徒啊,这儿没你的事了,去准备晚膳吧。”就在他们夫妻俩还小声地唠唠叨叨时,梅亭然款款地走至他们面前,微微瞥了沐策一眼。
  “学生这就告退,您老人家慢用。”沐策何尝不明白他在暗示什么,随即拐了苏默转身就往厨房的方向走。
  慢用?慢用什么?
  “师父、师娘……”心头登时敲起警钟的莫倚东,眼睁睁地看着那对不讲情义的夫妻就这样抛下他孤军奋战。
  梅亭然不紧不慢地走上前,一手按下莫倚东犹兀自伸向远处求援的手,令他赶紧起身与追到这边来的师祖大人保持距离。
  “徒孙哪,你今日刻意避着我?”梅亭然装作没瞧见他的动作,心情甚好地步向他。
  “徒孙不敢……”莫倚东僵着一张脸,一看见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的他,忍不住浑身泛周一阵哆嗦。
  梅亭然一步步地逼近他,“那怎一早醒来就不见你,成日也找不着你?”
  “师祖……”他一步步地往后退,呼吸困难地欣口。
  “嗯?”
  “您别老靠我这么近成不成……”虽然这张脸生得实在是美艳不可方物,多年来不仅是喂饱了满朝文武的眼睛,也确实太对他的胃口,但……但他从没想过要这么误入歧途,荤素不忌的连男人也吃下腹啊。
  梅亭然吐气如兰地问:“为何不可?”
  退至无路可退,终于退贴到墙上的莫倚东,在对方又再次靠上来时,闻着那一身幽幽的淡香,他原本就因失血有些苍白的脸,又更白了几分,两手也抖得有如风中秋叶般紧抵在墙上不敢妄动。
  “嗯?”梅亭然却刻意将脸近悬在他的面上,轻轻一声,就足以让人酥软至骨子里。
  抵挡不住冲动的莫倚东,大掌紧掩着口鼻,好不自怜地想着,再这样流鼻血下去,他会不会成为史上头一个死于鼻血的前任将军。
  “表舅公,你——”
  就在他俩彼此凝望之时,一道对莫倚东来说可谓是天籁的声音,自厅门处传了过来,他俩齐齐转首看向来者,而一脚刚踏进厅内的项南,则是一脸错愕地瞧着他俩诡异的姿势,过了许久,在梅亭然那一双挟带着警告的媚眼飘过来时,项南浑身抖了抖,仔细在他眼底读出杀意后,当下再识相不过地急急转过身。
  “失礼了,两位请尽兴,我改明个儿再过来。”为免连他也落入虎口,还是牺牲将军大人一人就好了。
  莫倚东赶紧叫住眼前唯一的浮木,“奸商,给我站住!”太势利了,居然连援手也不肯伸一下。
  项南擦去额上的冷汗,脚下一步也不敢停的往外速速疾走。
  “多谢将军您为国捐躯了……”别开玩笑了,要是惹恼了梅亭然,就是惹恼了沐策,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得罪了沐策后会有什么下场。
  “别走哇,快回来救救我!”
  全书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