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染君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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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染君策- 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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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众将人流往门外退去,各自需要去整顿兵士,而她也需好好理理思绪,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战争。没有发现身后有双探究的眼,一直盯在她背上。

    宁飞扬自然注意到了秦天策的目光放在谁身上,提出心中疑问:“阿离,有什么问题吗?你不会还怀疑易青是奸细吧。”他实在不信一个可以把生死都渡之身外的人,会是奸细。接连两次,先是火烧粮草,后又是刚才城楼上以身犯险,这样的举动怎可能会是奸细所为?

    秦天策沉默半饷后,忽然问:“飞扬,你有没有觉得他……有些熟悉?”

    “熟悉?”宁飞扬一愣,他想了下摇摇头道:“我印象中并没有见过此人,不是我要为他说话,而是他如此为我军犯险,实在不该再去怀疑他了。”

    “不,我不是怀疑他。这个疑虑在心里存了段时间了,总觉得这个易青我在哪见过,尤其今日看他站在城楼前,临危不惧弹琴吟唱震慑三军时,更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压得我透不过气来。甚而有种心浮气躁之感,一时压抑不住,以致于刚才勃然大怒。”

    宁飞扬无言,的确阿离今天的反应有些奇怪,他一向沉冷镇定,极少见他震怒。恐怕他此生的怒火都发在同一个人身上了,至今再无第二人可以引他心火而起。居然这个易青却能办到,难道……“你有听过此琴音?”

    却见秦天策摇头,今日这曲,无论是琴音还是词他都是首次听闻,确实有种引人入心的境界。他也通音律,可品出易青的琴艺绝对是在上乘,而且琴曲中的魂似曾相似。他已经很久没有抚琴了,几乎要忘了手指该如何拨弄。

    眯起眼回忆当时那景象,迟疑地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当时你没在场,若在场可能就知晓一二了,那种悲凉的琴声不仅弹进了你的心里,甚至弹进你的灵魂里。会有一种熟悉的心痛浮现出来,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就好似曾经……”

    曾经?曾经什么?宁飞扬疑惑地看向他,却在他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痛楚,那痛苦之色是只有在思念某个人的时候才会出现的。

    “阿离,你还忘不了吗?”

    秦天策怔了怔,去看他眼神,明了其中涵义后唯有苦笑。

    那人,那痛,已经刻骨铭心,渗透到血液里,叫他如何能忘?

    宁飞扬长叹一口气道:“别多想了,易青与她没有半分相似之处,是你心中执念太强,而联系到了一起罢了。”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分明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阿离是思念太过,产生幻觉了。

    染青,你泉下有知,若知道阿离对你如此念念不忘,会不会后悔走得那么早?

    对于这个妹妹,他没有尽大哥的责任,等他想要弥补的时候,伊人已逝。那种悔恨,说不出,道不明,成了永久的伤痛。其实,宁染青三个字何止是阿离心中的痛,也是他再也不愿提及的名字。

    是执念太强吗?秦天策皱眉,其实他倒不是如宁飞扬所说的那种心思,而是觉得自己情绪奇怪罢了。脑中再次浮现刚才城楼上下的情景,不由开口道:“还有件事,就是在最初听到易青弹琴时,那南越尘的表情很奇怪。”

    “哦?怎么奇怪?”

    “他似乎非常震撼,虽然我承认那琴音的确慑人心魂,但是以南越尘的自持力,断不会如此表于形色。可当时他整个人就像是被震住了,一动也不动,直到最终弦断,勾回了所有人的心神。”

    “易青琴技当真如此厉害?若有机会,我得去听他弹上一曲。只是光凭这些,也不能得出什么结论,难道你觉得南越尘有可能听过他弹琴?”

    此话说中了要害,两人相视一眼,如果当真是震撼之极,有一种可能就是南越尘曾经听过此曲,但要以此评断易青是南绍的人未免武断。他的几番举动早就消除了奸细的可能,或许是这首曲子可能本身来自南绍?也或许是牵动了南越尘某根心弦吧。

    东军上下全军戒备到傍晚,都不见南军来犯,风平浪静的令人压抑。

    等待,是最焦心最难熬的心情,因为你不知道对方会什么时候来,只能每时每刻绷紧了心中的线做好应对的准备,才不会被对方出其不意的进攻而乱了章法。

    南越尘使的是一招反攻计,东云用琴音震慑他十几万大军,就还东军同样一招,让他们无法猜透何时会再犯,而东军上下却在等待中心焦与慌乱。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直到黄昏后,秦天策下了一道命令,令众将放心休整,不用再全军戒严,只需守夜兵士巡逻即可。众将士纷纷纳闷,但主帅既然下了命令,也无不遵守。

    染青从军务处回到自己居所,肖奈与寒玉已经等在她屋内。刚一进门,寒玉就拉住她怪道:“公子,你也太拼命了,万一那南军中谁射来一箭,你又没武功躲无可躲,这可如何是好?而且你别忘了南越尘是听过你弹琴的,你就不怕被他给认出来?”噼里啪啦一阵轰炸,实在是听肖奈讲述当时情形后,吓得她心惊胆战。

    染青也不恼,只等她埋怨过了,才拉着她坐下道:“你有所不知,虽然那南越尘听过我弹琴,但这两年来我因为心境改变,风格上大有不同,且在琴曲上也做了很多改变。故而想那南越尘是不会想太多的。”

    肖奈在旁冷哼了一声,也加入征讨行列:“你莫忘了,就算风格变化,琴曲不同,可琴之灵魂却不会变。别小看了那一张琴,只要曲成就有其魂魄在。今天下的这个赌注实在太大,很有可能因此而暴露你的身份。”

    他的话正说中她心内担忧的,但脸上却不能露出分毫,只佯装举起双手投降道:“好了,现在不是没事嘛,我还坐在这里呢。”

    寒玉把脸轻挨在她肩膀上,低声道:“姐姐,你不要再冒险了,上回是有肖奈来救你,这回又这样以身犯险,你得想想,你并不是只有一个人啊。”

    染青浑身一颤,平静的表情开始撕裂开来。确实自投身军营以来,她太过激进了,只想守住幽州城。此刻被寒玉提起,一回想,顿时后背冒出冷汗。北定还有丽珠娘和长安,若她真遭遇不测,她们要怎么办?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坚定地说:“我知道了,以后再不会如此冲动。你们还有她们,都在我心底,我永不会忘。”

    安抚走了寒玉与肖奈两人后,她独坐在屋内,再次想起那首在三军面前弹唱的曲。此曲并非随性而创,是早就在心中,只是一直没有真正以琴来谱弹,没想到今日会一弹而就,且如此成功深入人心。

    她为此曲起名叫——半城烟沙。

    半城烟沙,兵临池下,金戈铁马,替谁争天下;一将功成,万骨枯,多少白发送走黑发?

    半城烟沙,随风而下,千丝万缕,要与谁争锋;只盼,归田卸甲,还能浅抿你沏的茶。

    明月天涯,江山嘶鸣,怀抱寂静喧哗;天地肃杀,君临天下,登上九重宝塔;血染江山,覆了天下,不过一场繁华。

正文卷 263。王与王的对决(1)

    站在城楼上弹这首半城烟沙时,心中有满腔悲情,昨夜面对秦天策的怀疑时,心碎成一片片。失去一千兵士,她的内疚和痛楚无法宣泄,但酿成了错无法弥补。所以那一刻看到南军兵临城下时,喊住秦天策要下去决战的身势,而选择以身犯险来退敌。

    或许其中有着对他的赌气成分在,也有着无尽的担忧,在那一刻,她几乎忘了所有,只沉浸在孤绝苍茫的情绪之中。这万里江山,多少人来争夺,却要用血染成河来作为代价,最后的荣耀不过是——得天下,成王者,繁华一场。

    可繁华过后呢?还剩什么?南越尘有没有问过自己,他秦天策有没有问过自己?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如今举国山河俱被战云笼罩,百姓颠沛流离,没有办法安居乐业。或许乱世总会有结束,总有一个帝王来统治一切,或许还会有乱世中的英雄出现,但他们的功成名就是多少人死无葬身之地换来的啊!

    就算秦天策下了命令让所有将士放心休息,她也闭不上那沉重的眼。不是惧怕敌人来犯令幽州城失守,而是惧怕万千生命又要再次消失在战火烽烟之中。

    东方吐白天蒙蒙亮时,军令下达,整装待发。

    众人皆奇怪南军居然一夜没有动静,还真让他们给睡了个安心觉。但等大家到了城楼下,才发现原来不是南军没有动静,而是银面将军布施了良计。不管是城楼上,还是幽州城外的地面上,都树立着一个个稻草人,屹立在那里,如果不是天色蒙亮可以看清原型了,若从夜里观察,那就是整齐的士兵站列阵营。

    凝目看去,可见那稻草人身上插满了箭羽,有一批兵士正在一一清点。染青脑中闪过一个词——草船借箭!三国里著名战役之一,没有想到活生生就在眼前重演,或许没有草船,却用了类似的计谋,昨夜南军做了与他们相同的举动:夜袭骚扰。

    但却并不成功,秦天策以稻草人成功的骗过了南军的视线,让他们以为东军连夜防守在随时准备应战。也亏得南越尘本身多疑的性格,他在没有打把握的胜仗时绝不会贸然进攻。一夜之间,就多了这许多箭羽补充,也成功地熬过了这一天。

    秦天策站在城楼最高的位置,俯首看向底下的万千兵士,忽见他手肘微动,铿锵之声清脆地回响在众人耳旁,他手中的宝剑举致头顶,王剑已出鞘,寒光四射。

    “将士们,敌军步步紧逼,就在你们的前方。我问你们,谁敢出城迎战?”他的声音低沉而蕴藏着力量,在场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楚,没有人说话,只有一片寂静。屏息般的寂静。

    染青视线扫过底下每一张年轻的脸,他们的眼中只有一人,就是那高站楼台的他。

    秦天策又高声喝问:“你们怕不怕死?”

    “不怕!”宁飞扬率先扬声而应。接着韩远苏平等人也高吼起来:“不怕!”“我们不怕!”“不怕!”应声如雷,爆发出一阵连着一阵的吼声。

    他们的国土被敌军践踏,他们的亲人被铁骑凌虐,可他们依然有求存的斗志,有不屈膝的傲气,有不怕彻落黄土的热血,明知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必输之战,仍然无所畏惧。

    秦天策银色的面具在晨曦中微微闪光,他像无上的尊者顶天立地于尘世间。“好!你们是守卫幽州城的英勇将士,是我东云的忠臣猛将。敌人很快就会压过来,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脚下的城池沦陷,你们不怕死,我更不怕!天下太平是用双手创造的,我会带领你们去斩乱平敌。”

    说完用手中的长剑划破了手掌,威严之声再起:“在此大战之际,我滴血盟誓,誓保幽州城,与南军决战生死!大声告诉我,你们是哪国的子民?”他的声音穿透了古老的城墙,飞上天空的云层。

    瞬间的静默后,是爆发出来的呼吼声。

    “我们是东云人!”

    “东云无敌!”“东云!东云!”

    在这硝烟即将弥漫的时候,兵士们的呼吼震动天地。就连染青看得也觉热血澎湃,秦天策不愧是王者,他是天下最懂激励军心的人。

    面临如此严峻的形势,援军迟迟未到之际,大战变成了无可避免。此时再无良计,只剩与敌军决一死战,男儿的热血即将挥洒战场。休整完备之后的鼓舞军心,扬起战争的旗帜。

    耳闻那方兵马踏蹄声,她眯眼远眺,黑压压的犹如狂风过境,南军来了。

    原本估算援军会在今日抵达,而他们也的确成功的拖延了两日,但这第三日到底何时能等来援军谁也不知道。但战争的钟声已经敲响,绝没有退缩的道理,唯有昂起头迎战。这是南军第三次来袭,这一回还有什么可阻挡他们的步伐?

    南越尘没有乘皇撵,而是骑了战马,依旧是黑衣飒爽,战甲都未披,长长的黑披风就在身后,随风扬起。他抬头望向城楼目光搜寻,却没发现昨日弹琴的那白色身影,微有些失望。他不知的是,染青躲在了人后,并没站在楼台之前,她怕以他的敏觉,可能会看破她的伪装,尤其他的身侧还有沈墨。

    秦天策点了兵想下城楼迎战,却被宁飞扬拦住:“让我去!”他是君,他是臣,断没有让君去应战,臣躲在背后的道理。秦天策看了眼他苍白的脸色,淡淡道:“你在城楼指挥,我去会会那南越尘,后方需要人坐镇!”

    话完人已经到了楼下,身后跟着刚才点的几个将领,就出城门而去。染青心中吃紧,走前两步去看,南越尘的目光在看到秦天策出现时,染上了妖魅的笑意。

    “银面将军?”南越尘戏谑道:“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可以挡住孤的大军吗?”

    秦天策没有回话,只目光沉沉地看着这个满身煞气的男人。不得不说,两年的时间,已经让他的气质沉冷下来,霸气外显,再不是那时来他东云的邪魅男子了。与他的最后一面是那北邙山上,两人都被悲浓的心痛痛到浑身麻木。那一次,他们交过手,却没有结果,也无意拼出胜负。当悲恸已经漫过整个身体,甚至麻木了一切的时候,根本无心恋战。

    或许他该后悔,当初若拼尽全力把南越尘杀之,那就不会出现今日的局面。

    如今二人都改了往日的心境和气息,再次相逢,棋逢对手的感觉或许就是这样。其实,现在的南越尘很像两年前的他,以为权倾四野,强权至上,就可以颠覆整个天下。可如果身边没了最重要最爱的人相陪,那些快意杀戮后得到的江山,还有什么价值?

    以前他看不懂,才会失去了她,然后活在无穷的悔恨中,不能自拔。两年了,南越尘你终究没有看破啊!就算你再强,她又怎么回得来?

    轻叹了一声,收敛了心神,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局势上。韩萧的信号已经传到,他将带着大军在午时之前赶到,这个消息相信也传到了南越尘的耳里,所以他会在天一亮就举兵压过来。不管是否能够撑到援军到来,今日他势必要与幽州城共存亡了。

    虽然他贵为东云的君王,但是若不能与子民共生死,何以得民心?

    南越尘见对方不说话,也不在意。眼眸一转,又看向城楼,瞥见了白色身影躲在墙柱之后,嘴角牵起邪魅的笑容。他忽然道:“孤想再见见昨日那弹琴的白衣将军,不知可否满足孤的心愿?”

    染青心中一颤,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探出头去看。

    秦天策萧冷的声音在说:“难得南王对我将如此看重,只现在两军交战之际,实在不宜弹琴作诗,不如我们比上一场,以输赢来说话?”以心比心,南越尘生性孤傲,他发出挑战断没有拒绝之理。

    果然,见南越尘长笑三声后,大声道:“好!比一场又如何?你输了就让那易青出来见孤。”话一出,他人已经从战马上飞身而出,跃到两军空地上,手覆在身后,黑衫被风吹起,一种独霸天下的豪气油然而生。

    既然他不用战马,秦天策自然也不会用。纵身飞跃,人也飞到了空地上,与南越尘对峙着站在一起。今日他穿了一身白衣,一黑一白,形成鲜明的对比。不过是这样一黑一白相对,无形中就有一股气流凝聚在了一起,把他们两人围成了一个圈,旁人根本无法进入。

    城楼上只听宁飞扬压在喉间的轻呼“糟糕”,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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