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了此时,仍然是情不自禁。忽然怀中的越影挣了挣,她松开手,就见它竖起耳朵细听,浑身开始僵硬,毛发也一根根竖起来了。染青立刻反应过来,是外头有脚步声了?
农户不比城镇,屋内都比较简陋。内室与外厅也没有门板,就用一块厚厚的棉布做成了帘门。沈墨从外面走进来就见染青坐在床上,一脸防备的样子,心下微微不悦,却没有表露。他的黑金面具已经又重新带回去了,恢复成原来的冷漠之态。
审视了会,觉得她的气色要较之刚才好上许多,轻声问:“为何还不睡?”
“寒玉呢?”染青不答反问。
“她就在外面,平嫂给整了几床被子出来打了地铺了。”
染青见他这架势是要呆在屋子里了,心中暗暗着急,该如何把他支出去呢?
却听他忽然喝道:“谁?出来!”染青大惊,抬眼就见他抽出了长剑,指向她脚边的床底,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觉金色一闪,越影从床底钻了出来,迎面就朝沈墨扑去。
“不,越影!”她疾呼出声,不是要阻止越影对沈墨攻击,而是怕它的这一扑要挡不住那人锋利的剑。可却也低估了越影的攻击能力,眼看它的身体要对上沈墨的剑尖时,忽见它在空中一个翻身就躲开了,然后转移了地方重新扑上去,爪子尖锐,甚至张开了口露出尖牙,可以想象,若是被它击中的话,定讨不了好。
可它如今碰上的是沈墨,手中的剑挑起一个个剑花,就把越影给拢在剑阵之中了。无论它怎么躲闪,都似乎躲不开那如影随形的剑,从原本的攻击之势渐渐变为被动的防守。
忽听一声动物哀鸣,就见一团金色从空中落了下来,倒在了地上,它的肚腹处被划开了深深一条血口子,血立即渗了出来。“越影!”凄厉的呼喊,终于让沈墨那致命的一剑给停住了,只离越影寸余的距离。
染青再顾不得其他,冲过去半抱起越影,沈墨剑收的快,否则定会把她给伤了。“给我药!金创药!”仰头冷喝,知道他们这些刀口上舔生活的人,必然随身会携带金创药。
可沈墨只冷冷看着,没有任何动作。这边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是传到了外面,肖奈和肖何纷纷跑进来察看,却是被眼前一幕给愣住了,那地上躺的是什么?动物吗?可为什么既不像狮子,也不像老虎,更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类种。
沈墨寒凉的视线扫了眼他们,淡淡吩咐:“肖奈,金创药拿给她。”说完走出门外,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被点到名的肖奈摸了摸鼻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包金创药,递了过去。
染青立即把药粉倒在越影肚腹那处的剑伤上,发觉它的腿在拼命抽搐,分明是痛的厉害,嘴里甚至发出了“呜呜”的哀鸣声。
肖何看了半饷也没研究出这到底是什么动物,忍不住问:“这是什么动物?”
一片静默,染青连头都没有抬,他唯有尴尬地咳嗽遮掩。肖奈毫不客气地直接大声嘲笑,然后摇头摆脑地走出了门外,肖何跺了跺脚,只好气恼地跟着离开。
正文卷 180。不离
人一走,原本翻躺在地的越影一个翻身站了起来,竖着耳朵仔细听了会,然后站起来抖了抖毛,走到窗边回头看向自己的主人。
染青心中一惊,它的意思是要带她逃走?
越影见她不动,跑过来用嘴叼起她的袖摆,朝后面弩了弩嘴,示意她坐上去。这怎么行,它刚受了沈墨一剑,如何还能背的动她,更何况,寒玉还在他们手上。以目前越影的脚程,就算是还能坚持飞一段距离,也是逃不开沈墨的。
之前沈墨就说过,若再有逃跑念头,受罪的定是寒玉,她绝不能再轻易冒险了。
越影见她不动,很是着急,围着她来回转,忽的侧耳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就连染青也听到了脚步声,应当是他们之中有人要走进来了。此时越影动了,往她腿弯一撞,眼见要往地面栽去,迅速伏在了她身下,然后起身背起她就往窗口奔去。
一个纵身跳跃,就跳到了窗台上,此时沈墨正好走进来,见此情形脸色微变。窗台上的一人一动物听到身后动静,都回过头来看,染青吓得脸色一白,却觉越影抖了抖身子,翅膀扑展开来,尖啸一声,就往天空飞去。
此时已经天亮,一目了然可见那奇怪的动物如苍鹰一般驼着宁染青在空中飞。饶是沈墨见多识广,也没见过会飞的猛兽,想也没想,飞身追了上去。
染青早已紧紧搂住越影的脖颈,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它会强行救自己走,可到了这地步也不可能说再回头了,忽听耳边有异声,回头去看,吓得差点从越影背上摔下去。那沈墨居然身形如此之快,越影背着她在空中飞,而他在地下用轻功追赶,不过一会就只落下他们几十米远了。
心念所动,扬手抓住一旁掠过的树叶,凑到越影耳边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说:“走,找他来救我。”手指插进它的翅膀,树叶也藏了进去。
“宁染青,你若不要那丫头的命,尽管跑!”沈墨开口威胁,声音不高,足以传到那边女人耳内,眯眼凝视那背影,只见他话声刚落,她就浑身一颤。心知她对那婢女看得极重,又继续道:“你若再不停下,休怪我无情了!”
越影根本就不理他,只使劲挥动翅膀,意图摆脱他,染青却是听得心惊胆战,寒玉,寒玉在他们手里,这一次会是要了她的命吗?
沈墨见她没有丝毫回头打算,怒意泛滥开来,剑尖在地上划了个圈,一个纵云梯,已经跃上了空中,一掌就朝她背心打去,却在最后触及的时候,收了四分内力,只留一分。
染青没有内力,就是那一分的掌力也让她觉得背部一阵剧痛,手一松,人就朝地下坠去。沈墨早就在底下等着,飞身上前搂住了她的腰,缓缓落于地面。
越影察觉主人被敌人打落下去后,怒嚎一声就调转了方向朝沈墨再次扑来。沈墨推开了怀中的人,提剑迎了上去。这次越影不像上次那般只懂蛮攻,它利用自己的空中优势,扑过来横抓一把,不管有没有抓到,都立即飞向天空,几次下来,沈墨的手臂上还真被它给抓伤了,露出几条血痕。
这下倒是令沈墨觉得有趣了,这动物当真聪明,居然懂得攻守兼备,只可惜今天要死在他掌下!染青在一旁看得胆颤心惊,即便是她不懂武功,也看出越影不是沈墨的对手,急的大声喊:“越影,走啊!”
可是越影却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对底下男人进行下一轮攻击。看情形是不把人救出去,誓死都不走。沈墨余光里瞥到染青焦急万分的神情,嘴角勾出冷笑,手下也不再留情,剑与掌同出,越影原本就受了他一剑,如何能顶的住他凌厉的攻势。险险避过他挥来的掌力,却没有躲过他的剑,若不是它反应迅速,差一点就被那剑给削去一个爪子,还是被割出了一道很深的裂口,痛叫起来。
那是一种悲鸣的呼吼,染青再也看不下去,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此时沈墨在刺出另外一剑,发觉她忽然挡在身前时,立即收剑,心中一阵狂跳,差一点刺中了她!
而下一刻,就觉那方扑来一个柔软的身体,紧紧抱住了他,耳边听到她在喊:“走啊,越影!快走!”其实此刻他只要轻轻一挣脱,就可以挣开来,也明知她抱住自己是为了要救那只动物,可是却如木头一般,动都不动,只怔怔地看着她焦急的小脸。
越影挥着翅膀,盘旋在半空中,不肯离开。可见主人不停嘶吼着,要它走,眼中闪过悲伤,最后仰头尖啸,扑腾着沉重的翅膀往远处飞去。
终见越影离去后,染青心才松了下来。发觉自己的手仍然紧紧搂住沈墨的腰,而他垂眼看着自己,立即放开了他,退后了两步,脸上微赧。刚才那惊险一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越影死,不顾一切想要拖住他。此时见他灼热的眼神,才顿悟自己做了什么。
“头……!”
两声齐唤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就在沈墨身后,是肖奈和肖何站在那里,脸上的神色可以用震惊来形容,很显然是看到了刚才一幕。
沈墨回过身皱眉冷道:“你们两个都追出来了,谁看守那丫头?”
寒玉!心中惊跳起来,刚才他那冷酷的威胁再次在耳边回响,他本是个冷血无情的杀手,没有半点怜悯之心,此时提及寒玉,是不是暗示着又要拿她开刀来做惩罚?
只听沈墨扔了一句:“带她回去。”就飞身往回掠去,不过一会就没了踪影。
肖奈和肖何面面相觑,他们怎么觉得……头好像害羞了!
三人回到村子里,平哥平嫂已经起来了,剑他们从外面回来,有些奇怪:“你们起的也好早啊,姑娘的风寒好些了吗?”
染青笑了笑说:“好多了,亏得平哥的草药,一副下去,基本就退热了。”
两夫妻听了很是高兴,能够帮到忙总是好的,平嫂热情地说:“大早上的你们定没有吃东西吧,我刚烧了一大锅子的粥,要不嫌弃就坐下来喝上一碗。”
“如此多谢平嫂了!”折腾了这么久,的确是饿了,就算自己没胃口,也还是要吃的。
“乡下地方,也没什么好招待的,都是家里种了地收成的,说什么谢呢。”平嫂高兴地往厨房走去。心下有些感动,还是这样平凡一点,才能知足,也幸福。
进屋就见寒玉醒了过来,可是却被定在那里不能动,显然是被他们给点了穴道,许是怕追出去了被她跑了。肖奈上前给解了穴,也没说话,拉了椅子就坐在桌前。
寒玉立即跑到染青身旁唤:“主子!”
仔细拉过她的左手臂摸了摸,看神情就知还很疼,轻叹了一声,拉着坐在了身边。柔声道:“一会我再请平嫂熬一碗止痛药给你喝。”
说话间平嫂已经把粥端上来了,听了染青的请求后,立即转身就去熬药。一共上了有五碗粥,肖奈和肖何老实不客气地捧了碗就喝。很快,每人一碗粥下肚,又舒服又暖和。沈墨从外面走了进来,瞥了一眼桌上的碗,冷冷的目光横向两个手下,他们立即站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没有教过你们吗?”
“属下知错!”肖奈和肖何已经满脸惶恐地跪在了他跟前。
染青冷眼旁观,不明他为何动怒,就因为他们喝了一碗粥?只见沈墨挥了挥手,“启程!”心中一暗,又要去到下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了,不晓得何处是终点,可隐隐也知到了终点后,或许会有更不好的事情发生。
惊讶地看着门前的那辆马车,这沈墨是从哪里找来的?昨夜虽然昏昏沉沉,但他们说话其实都听得见,知道这个地方穷乡僻廊的,哪里可能有奢侈的马车来载人呢。仔细看后,发觉原来还是昨天那辆,只是木板上面做了个车厢,虽然简陋却也能遮风挡雨。原来刚才不见他影踪是去筹备这些了。
染青与平哥平嫂道别后,拉了寒玉的手向马车走去,哪知在途经沈墨身旁时,他忽然出手扯过寒玉,捏住她的下巴,一颗药丸扔进了嘴里,然后合嘴轻拍,一气呵成。事出突然,根本就没有防备,不过即便是防备了,也可能没法阻止他。
染青又惊又怒:“你给她吃了什么?”
沈墨冰冷的目光扫向她,“刚才沈某就说过,休怪我无情,为了确保接下来的路程顺利,给你的婢女吃了一颗断肠丸,每日会痛上两个时辰,再次慎重告诉你,这不是警告,你若还跑,那么下一次我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断肠散?一听这名字就知是毒药,看寒玉的脸色已经吓白了,肯定是种很厉害的东西。咬牙道:“你把解药拿来,我发誓不会再跑了。”
沈墨看都不看她,直接坐在了车辕上,牵起缰绳淡淡道:“我早说过,你逃一次,你的婢女就吃一次苦。等到了终点,解药我自然会给你们,现在就让她受些苦头吧,给我安分着坐进马车里去。”
染青气的说不出话来,可也知他说的出做的到,只能拉过寒玉进了马车内。
正文卷 181。对质
立即车轮就开始滚动起来,沈墨沉着脸驾车。他想了一夜已经想得很清楚,决定冷心绝情,就不能再妄动心思。刚才被她那一抱,当真是把他给吓住了,从她身上飘来一股清香,乱了他的心神。仿佛想了一夜的决定,都化为乌有,当她反应过来松开自己时,又觉心微微沉了下去,他竟然有些留恋她的怀抱!
扼令自己绝不能再混乱下去,很快这段路程就到头了,主人等着他把她送过去,他不能再对她有任何念头。他们原本就是没有交集的人,也不会因为这短暂的劫持而有任何发展,他这是已经在犯杀手的大忌。
感情于他来说,是最要不得的。一旦有了感情,就会有牵挂,而杀手的心中多了牵挂,他下刀就不会狠,那么自然就成了敌人的刀下亡魂。是他有足够的狠心绝情,才能一点点地往上爬,一直做到影门的头。
这个女人,像是浑身散发着某种魔力一般,可以让人在不防备的时候就放下了戒心。
刚才他斥责肖奈与肖何,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懂眼色随意喝了农户家的粥,而是他们明着冷脸相对,却能毫无戒心的与她同坐一桌。但凡今天换了任何一个使毒高手,他们两人就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居然让他们这种生来就在刀口里舔生活的人,放下了与身俱来的戒备。
所以,再不能靠近了!他有预感,继续靠近的结果,将会是万劫不复!他只要牢记一件事,杀手不能有感情,一旦有了,就是死!他不想死!
坐进马车后的染青从木板缝里回头看那个村落,热情憨厚的平哥平嫂还站在门口目送他们,刚才她私底下问肖奈要了几个碎银,放在了他们的桌子上,这是他们应得的。若不是因为这样出宫的,她身上有银子的话还想多给一些。
住他们的屋子,睡他们的床,又亏得那平哥开药方熬草药喝,现在身上的这身衣服,都还是平嫂年轻时穿过的,不华丽,却特别暖和,有着浓浓的乡土气息。
这么一对好心的夫妇,相信好人会有好报,以后定会长命百岁吧。心中如是感叹着。
可她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马车离开一里之外后,沈墨就吩咐肖何独自回程,执行一个命令——杀人灭口!当他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他的两名得力助手眼中都浮现震惊,他朝他们冷笑,眼风刺寒,什么时候杀手竟然有了善良的一面?
肖何看了头的神色后,立刻收敛情绪,悄声离开了马车。
肖奈不敢去看身旁的头,心中却了然这个命令是不得而为之的。那个突然出现的会飞的动物,来了又逃走,极有可能引东云的人追踪而来,如果不杀人灭口的话,那么之前辛苦隐藏的行踪就会暴露,到时候死的就是他们!
没过一会,肖何就一脸肃色赶了上来,他穿的是一身黑衣,看不出血迹,却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肖奈皱起了眉头,看着他冷寒的脸,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自做杀手以来,只要是组织的任务,他们从来不问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可今天,杀那对平凡的夫妇,却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刚刚还热情地盛粥给他们喝的人,现下却已经成了亡魂。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有些愧疚,也惊觉他们犯了杀手的大忌。
的确,刚才他们居然毫无戒心地就喝了平嫂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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