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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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运来-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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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没有多严重,大概是吃睡都不好,又不能常洗的关系。”
  
  “嗯。”
  
  发髻梳好,阿福从袖里掏出那颗珠子来。她的衣裳里外都换过,这个是她又从衣上拆下来的。珠子在手掌心轻轻的颤动,阿福提着裙子站起来,紫玫替她系上披风。
  
  门外面,刘润的声音说:“淑人,皇上召见,请您速去云台。”
  
  阿福转过头:“皇上召见我?”
  
  “是。”
  
  阿福怔忡着,点点头:“好,我就来。”
  
  阿福还从来没有去过云台。
  
  云台就是云台宫,只是建在高处。去云台要爬长长的阶梯,阿福仰头看,感觉自己的发髻沉沉的向后坠。
  
  阿福爬这台阶爬的十分吃力,不知道平时那些来云台伴驾的美人,夫人,她们怎么上这台阶的?或许她们自有动力,并不以此为苦,反而体会到快乐吧。
  
  四周每隔一丈就有持戈的禁卫相对而立,阿福几乎不敢看他们。
  
  这些天,宫里一定没少死人。
  
  如果说往日就很安静,那么现在宫中的静默带着一种近乎死亡的沉寂,连偶尔吹过的风声,都会让人突然心悸。
  
  爬上那长长的台阶之后,眼前是一片平阔的石台,几乎像是一片小广场了。穿过这里,对面的宫殿还有长阶。阿福爬的头晕眼花,上气不接下气。紫玫她们不能跟来,刘润过来扶了她一把:“当心。”
  
  “嗯。”
  
  刘润扶着她的手腕,微微怔住了。
  
  阿福转头看他,刘润脸上露出茫然中透着欣慰,沉静中又有些伤感的表情。
  
  “怎么了?”
  
  刘润微微一笑:“快走吧,不能让皇上等。面圣之后我们就可以回王府了。”
  
  我们这两个字,让阿福听着会心一笑。
  
  是的。
  
  幸好大家都活着,这就够了。
  
  刘润在宫殿门口停下来,阿福只身跟着一个宦官向里走。过了回廊,到了殿门口,有人通报,通传的声音一声一声传进去,一直传向宫殿的深处。然后又一声一声传出来,阿福于是轻提裙摆,迈步进去。
  
  她有一种穿越了时光的感觉。
  
  是的,她本来就是穿越了时光来到这个世界的。
  
  可是,这会儿太的感觉特别强烈。也许是因为夕阳将落,金红的光映在墙上,地上,也映在天上的云朵上,这一刻所有能看到的东西都失去了原本的色彩,有一种怀念的陈旧。
  
  云台处于皇城的前后分界之上,从这里可以看到皇城一侧烟波浩渺的落云湖。长廊的墙上绘着古色古香的彩色壁绘,人物衣冠鲜明,面目栩栩如生。
  
  就像在眼前缓缓绽开的,一轴历史的画卷。
  
  高正官迎出来,让阿福进殿里去。阿福微微点头致谢,高正官还了一礼。他气度从容,已经人到中年,举手投足言谈之间都有一种文人的气质,丝毫不像个伺候人的奴才,倒像是堂皇立于朝堂上的大臣。
  
  阿福走进去,正殿里更加空旷,脚步声仿佛都有回音,。
  
  她看见李固站在一旁,可惜在皇帝面前不能说话,李固也没有办法给她一个安慰的目光……
  
  阿福盈盈拜下去:“淑人朱氏,拜见陛下。”
  
  “平身吧。”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
  
  阿福缓缓起身,垂首而立。
  
  
  “我听说,你在征纳入宫之时,是冒名顶进的?”
  
  阿福应了一声:“是。”
  
  她答的很坦然,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而且,在宫女之中这种情况并非没有。有的人家不愿女儿进宫,有时也会行顶替之举。她是没有办法,当时里正与内官的威逼,不答应的话一家都会遭祸。
  
  皇帝又说:“你顶的是自己妹妹?”
  
  太后与皇帝都知道……这当然也并不奇怪。
  
  阿福还是应了一声:“是。”
  
  “顶的好。”
  
  呃?
  
  皇帝接着说:“这也算是……错有错着吧,既然你和阿固有缘分,怎么都会相遇的。”
  
  ……道理就是掌握在有权的人手里。
  
  太后当权,就说她是图谋不轨。皇帝当权,又说是缘分所致。
  
  一旁宦官出前一步:“朱氏听旨。”
  
  阿福跪了下来。
  
  “淑人朱氏,虽系平民庶女,然知礼重孝,性行淑厚,入宫以来恭俭持重,谦而益光,德仪兼备,规言矩行……”这么长长的一篇话,阿福听着直发蒙,直到最后一句:“着令朱氏为成王夫人,即日册封完礼。”
  
  成王?阿福要过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成王就是李固。
  
  成王夫人……
  
  她惊愕的抬起头来,这消息来的太过突然,太不真实,旁边高正官提醒了一句:“朱夫人,谢恩吧。”
  
  李固也在她身旁跪了下来,与阿福一起拜了下去:“谢父皇恩典。”
  
  她现在,也可以称皇帝为父皇了——她不是奴婢侍妾身份,而盛了皇帝的儿媳了?
  
  她是李固的妻子了?
  
  一瞬间,阿福本能的在自己腿上又拧了一把!
  
  疼!真疼!
  
  
正文 五十二 心愿得偿二 
  
  这就,这就从妾变成妻了?
  
  阿福站起来之后,皇帝又说的话她可一句都没听进去,整个跟在云里雾里一样。
  
  自己过日子是一回事,可是没有那个名分……
  
  就是不一样啊。
  
  当然,她也可以清高的说,我们有真情就够了,名分这种东西不重要。
  
  可是真到了这时候,谁能说这东西不重要?
  
  不重要的话阿福就不会一直心中忐忑。
  
  不重要的话就不会在任何公众场合李固站着,而她作为侍妾,身份只比婢高一点。
  
  不重要的话,就不会被人明里暗里的小看贬低……
  
  阿福几乎要哭出来。
  
  事实上,她也的确哭出来了。
  
  眼泪一流出来她就知道不对劲,急忙去擦。可是,越擦却流的越多了!
  
  皇帝的目光投了过来,阿福连忙跪下。
  
  皇帝却很通情达理,没等她开口便说:“太高兴了,这是喜泪,朕知道,你们回去吧,回去好生歇着。”
  
  李固扶了她一把,阿福说:“多谢皇上宽宥。”
  
  皇上一笑:“还忘了改口?现在该叫父皇的。”
  
  阿福忙不迭的点头,带着泪又笑,脸上乱糟糟的。
  
  李固也向皇帝深揖一礼:“父皇,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皇帝挥了一下手,李固和阿福从殿中退出来。
  
  啊……
  
  现在的心情和进去时全然不一样了!
  
  金红色的夕阳看起来如此温暖,李固脸上也有融融的光晕,那样柔和,那样俊逸……那样让人心醉。
  
  阿福忽然笑出声来。
  
  李固小声说她:“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阿福才不计较他一个皇子居然说起市井小儿的俚语来,拉着他的手说:“现在我能和你并肩走了。”
  
  以前不是没有并肩走过,可那名不正言不顺,不能让人看见。
  
  就算现在良人同走还要落后小半步,那是因为男尊女卑的关系,却不再因为他是主,她是婢。
  
  阿福觉得心情仿佛像展开了翅膀的小鸟,轻快之极,既想仰天高喊几声,又想狂奔蹦跳,原来幸福真能这样的浓烈,让人措手不及,晕头转向,又欢喜癫狂,情难自已!
  
  李固也笑了起来,两人倒走的不快,沿着廊道缓缓穿过中庭,白石铺的廊道两旁有浅浅的水池,水光清朗,令人心旷神怡。
  
  阿福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这件事,是你恳求皇上的吧?”
  
  李固挽着她手:“那也要父皇对你赞赏,才会同意啊。嗯,我说了不少好话,说你照顾李信尽心,对我更好。在太后那里的时候,我们两个是要死在一起也不愿意答应太后的条件的……”
  
  是啊。
  
  幸福来的并不那样容易。磨难之后,风收雨住,云破天开,那一抹碧青的天光,才更令人觉得珍贵无比。
  
  阿福瞅着并美人注意他们,翻过手来,飞快的在李固手背上咬了一下,她咬的很轻,李固只觉得微微麻痒,并不觉得疼。他笑吟吟的转过身,虽然看不到,但是阿福整个人鲜活的气息,这样亲切而真实。
  
  他们在一起。
  
  风吹在脸上,泪痕干了,显得紧紧的绷的很难受。
  
  阿福说:“等我一等。”她在水池边蹲下身来,投了帕子在池子里浸湿了,拧了水,把脸擦了擦。李固拢着手,靠在一旁柱子上。阿福抬头起,他似有所觉,就朝着阿福的方向微微一笑。
  
  嗯,虽然他看不到——
  
  阿福也冲他笑了笑。她想……这也许就是心有灵犀吧。
  
  夕阳斜了下去,天色暗了下来,平台上回廊上的灯柱都已经点起,石灯铜棱,灯光晕黄而温暖。
  
  阿福擦净了脸,站起身来:“走吧。”
  
  平台那端,一个人缓缓的拾阶而上,渐渐露出头顶,面庞,然后整个人都上了平台。
  
  阿福怔了下。
  
  那个人也看到了站在这里的他们两人。
  
  李馨。
  
  李固听到了来人衣裳窸窣的动静,还有环佩互撞的叮当脆响。
  
  “是谁?”
  
  “是三公主。”
  
  李固点了点头,李馨怔忡之后,缓步走了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身旁铜灯的光亮照在她脸上身上,阿福忽然想起一个词,烟笼芍药。
  
  芍药花是极美的,有的重瓣名品芍药美艳并不下于牡丹。暮烟沉沉,花香沉酣……那是一副多美的景致。
  
  “固王兄,阿福。”
  
  李固点个头,淡淡的纠正她:“你以后可不能喊她名字得称她嫂子了。适才父皇下了旨,阿福现在已经是皇子夫人了。”
  
  李馨那有些僵硬的笑容变成了讶然:“是么?这……这可真是恭喜啊……”
  
  阿福看她并不像是多么高兴的样子,心中微微奇怪。
  
  太后已经失势,按说三公主也该高兴才是。毕竟她母亲在玉夫人小产的事情上,可算是狠狠得罪了瑞夫人和太后的,所以那天在德福宫,太后才会让她那样难堪。可是李馨现在的神情,比那天去见太后时,也并不显得轻松多少。
  
  李固问她:“是父皇召见么?”
  
  李馨微微摇头,然后似乎才想起李固看不见,低声说:“不是的,是我来求见父皇。“
  
  李固没说别的,只说:“刚才我出来时,涂将军与吕校检都在里面,恐怕父皇一时还没有功夫。”
  
  李馨说:“没事……我侯着就是了。王兄,嫂子,你们这要回去么?”
  
  “是啊,离府多日了。”阿福答了一句。
  
  她不是不敏感,李固对李馨说话的语气,神情,甚至连站立的姿势,都有一种冷漠的疏离感。
  
  这是怎么了?
  
  李固和李馨她们之间的兄妹之情甚笃,不是旁人可比。
  
  可是李固现在的表情,都不是生分二字能涵括得了的。
  
  他们有了什么别扭?
  
  还是……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元庆上了石阶,朝他们迎过来,手里托着一件李固的斗篷。
  
  “王爷,淑人,咱们这就回去了吧?车已经备好了。”
  
  李固点点头,又正经的纠正了一次元庆:“父皇下了旨,以后不要喊淑人,要称夫人了。”
  
  元庆一怔,接着就笑得合不拢嘴,扑通跪下来,麻利的叩头:“恭喜王爷!恭喜夫人!”
  
  李固笑着摇摇头,阿福说:“快起来——我现在两手空空,你就是叩了头我也没赏钱给你。”
  
  元庆说:“夫人心地仁厚,待人好,我这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可不是图赏钱。”
  
  李固点了下头,一本正经的说:“好,既你这么说,那回府开发赏钱,你这份就免了。”
  
  他一向不大说笑,可见现在的心情极好,不然才不会和元庆就在云台里开起玩笑来。
  
  元庆苦着脸说:“千万别呀!王爷,那我那话收回来行不行?”
  
  李馨低声说了句:“那王兄与嫂子慢走,我就……不送了。”
  
  她转身离开,李固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有说。
  
  
正文 五十三 家事 
  
  阿福醒来时看着帐顶,一时迷迷糊糊想不起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映在帐子上头,一片细碎的晕光。
  
  她坐起身来,把头发朝后拢了拢。问了一声:“什么时辰了?”
  
  外头有人应了一身:“夫人,辰时了。”
  
  阿福只记得自己在回来的马车上睡着了,都不知道怎么进的府,怎么躺到床上的也都不知道。
  
  居然已经辰时了,从昨天酉时睡到这时候——可真是睡了场大觉啊。
  
  “啊,我这就起来。”
  
  外面瑞云打起帐帘,小丫头捧水盆巾帕漱盂鱼贯进来。阿福低下头,身上的衣裳也换过了,细细的白绢质地,轻薄柔软。阿福用手指捻了一下,紫玫碰过衣裳来给她穿上。阿福张开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怪哉,住了这么多天的内府的地牢,非但没瘦,腰身真的胖出一圈儿来。
  
  阿福有点奇怪的摸摸小肚子,摇了摇头。
  
  紫玫端过捧盒,里面是各色折枝菊花:“夫人,戴枝花吧?”
  
  阿福最不喜欢戴花,摇了摇头。
  
  “戴一枝吧,添喜气呀。”
  
  阿福在盒子里翻了一下,挑了一枝小的:“这个吧。”
  
  紫玫替她将头发梳好,院子里有鸟儿吱吱喳喳的声音,并不显得吵。阿福指了下窗子,瑞云会意的走过去把窗子推开。庭中的树叶已经全都成了金黄色,地下也密密的布了一层。瑞云轻声说:“王爷怕吵醒了夫人,所以没让人来扫叶子。”
  
  “挺好的。”阿福觉得不扫去,虽然有点杂乱,可是深黄浅黄的叶子落在还透着青色的草叶上,显得那样斑斓热闹。
  
  记得在山上的时候,一到这样的秋天,阿福就特别的高兴,一诺微那时候,差不多满山好吃的东西都熟了。阿福记得在她用裙子采一兜的野枣子野莓子,野莓子酸酸甜甜的,水特别多,野枣子就干干的,皮薄,核大,不怎么好吃,可是看见那熟的透了红红的累累的垂珠样,就忍不住想摘。兜了一兜回去,野莓子挤破了,汁染在裙子上,那是洗不掉的,一条裙子就这么废了,不过师傅也没训斥她,反而摸了一颗莓子也尝了,笑着说:甜。
  
  阿福想的出神,李固的手缓缓的摸过来放在她腰间:“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想起在山上的时候,这个时候真是好季节。冬天的时候躲躲的积了柴,然后一下雪就不出门了,在屋里围着炭盆,我替师傅抄经文。炭盆里可以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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