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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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运来-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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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
  
  “天亮了……想去……小解。”
  
  阿福有点不太好意思,可是有孕之后小解是比以前频繁多了。李固说:“你且等等,我扶你。”
  
  阿福脸微微红,觉得又是难为情,又是温馨。李固摸索着穿衣。阿福替他将衣带系好,自己也披上袄子。他下炕传了鞋子,扶着阿福缓缓走到屏风后,等她小解完系好了裙子,又扶着她回来躺回炕上。
  
  “昨天……你们回来之后,桥就撤了。”阿福小声说:“刘润说蛮人已经到了咱们庄里了——昨天雪大,他们只怕是留在庄里没走。”
  
  李固面色沉静,点了点头说:“知道了。这里稳妥吧?”
  
  “嗯,很稳妥。”阿福想,都是熟悉的人,虽然阿喜是不太安份,可是这种时间倒也不怕她再有什么胡闹举动。就是那个高公子阿福不熟悉,也不知道其人品如何,顺口向李固问出来。
  
  “哦,我知道他的,他与韦素也是老相识了,我以前就知道他,只是没遇到过。他高英杰,昨天和我们一块儿逃出城来,我眼睛不便,刘润无法兼顾我与阿馨,他护着阿馨,我们这也算,唔,患难之交了吧。”
  
  阿福躺不住,心里总不踏实:“我起来吧。”
  
  李固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眉眼鼻尖……落在她的嘴唇上。
  
  有点麻酥酥的。
  
  她在微白的晨光中打量他。
  
  李固也瘦了,那种少年人温润的清俊被这些天的连番变故摧折的渐渐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韧的,成年人的硬朗。
  
  依然很英挺——不,应该说,比过去还要动人得多。
  
  阿福身体微微发抖,李固的脸庞凑过来,在她唇边吻了下去。
  
  绵长而甜蜜的求你吻,阿福起初还想着两个人都没漱洗,睡了一夜,身上口中的气味都不好闻。可是后来却完全忘了那些,手朝上勾住了李固的颈项,身体软绵绵的,浑然忘了身外的一切。
  
  屋外头传来声响,开门,有人开始扫雪,还有人小声说话。李固的手靠在她的颈边,呼吸微微急促:“这什么都听的见……可真奇怪。”
  
  阿福脸涨的热热的,小声说:“这就是小门小户的过日子了,进了院门三步就到屋檐前,堂屋里说话东西屋里都听得见——我可没什么不适应的,就是王爷您不习惯这样的憋屈日子吧?”
  
  李固微微笑,笑意恬然:“这也没什么不好,离得远,大家彼此也冷漠。离得近,说不定关系也能亲密得多。”
  
  外头雪已经停了,天还阴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阿福觉得在屋里也能听到前头庄子里的动静。 
  
  李馨也已经起身,她的头发梳成一两条辫子,看起来清爽利落,站在阿福身边,一起朝门外前面山庄的方向眺望——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可是感觉上似乎能多得到点信息似的。
  
  海芳也走了过来,阿福听见她小声嘀咕:“蛮人不会觉得这个庄子不错而打算长久的盘桓下来吧?那可真要了命了。”
  
  阿福心里也这么猜疑,不过她先说了出来,阿福说:“多半是因为雪大又封了路,他们才暂留在此,等雪化一化是必走的。”
  
  李馨的脸庞如白玉一样,美丽,无暇,可惜却少了点生气。她的眉间微蹙,勾着头靠在门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福结果瑞云捧来的茶递给她:“阿馨,你想什么呢?”
  
  李馨接过茶,摇了摇头:“也没什么。”
  
  阿福知道她多半是在担心她的母亲和弟弟,可是这种时候如果说什么吉人自有天相的话,那也实在没有什么用处。她只是安静的坐在她旁边。
  
  ——朱平贵也在城中,不知道他能不能安然躲过这一劫。蛮人……蛮人是不会讲什么仁义良善的,所到之处奸淫掳掠杀人放火——京城经过这场浩劫……只怕是全毁了。
  
  来日,又该怎么办呢?
  
  阿喜和朱氏也已经起来了,阿福站在窗边看到阿喜出来泼洗脸水,小院里现在住的这样挤,但是却非常安静,一个高声说话的也没有。这种异常的安静并不让人觉得温馨,反而透出一股浓重的压抑。
  
  阿福见着了他们说的那位高公子,这人和想象中——不太一样。阿福所知道,见过的世家公子不多,像韦素和韦启,李固和刘润也勉强算上吧,都显得有一种超逸的文雅之气。可是这位高英杰公子——人如其名,有一股子英气,个子比李固还高一些,宽宽的肩膀,眉毛又黑又浓,像是蘸足了墨的狼毫笔从眉心用力的朝两边划出去,直至鬓边,看人的时候有种不怒自威的架势,阿福隔着帘子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人不像个郎官家的工资,倒像是武将家的少爷。
  
  李固问他伤势如何,他摸了一下肩膀说:“不碍事,小伤。”
  
  “虽然箭没有射进肉里,但划的也不轻。”刘润说:“等下再换一次药吧。”
  
  阿福这才知道这人昨天也受了伤的。
  
  他们接着说起外的形势来,面色都很严峻,阿福听了两句便没有再听。这些事她帮不上忙,白担心事。
  
  她的裙带已经系的松松的了,李信好奇的盯着她的肚子一个劲儿的瞧,瞧的阿福脸上抹不开,而瑞云紫玫她们则偷着笑。
  
  阿福瞪了一下眼:“不许笑了。”
  
  紫玫怕她真恼了,岔开话说:“我刚才点了下粮食,搬过来的虽然仓促了些,但是也够我们吃到开春的,就是夫人没多少零嘴儿了。”
  
  “我要什么零嘴儿,倒是阿信……”
  
  “夫人现在双身子,不一样嘛……”
  
  阿福找了几件没穿过的鲜亮衣裳让紫玫给李馨送过去,结果门帘一掀,李馨托着那个包袱又给还了回来。
  
  “咦?不合身吗?”
  
  “这些衣服都暖和,该嫂子自己留着穿才是。”
  
  阿福说:“你只管穿,我这儿还有呢。”
  
  李馨打开包袱,把一条裙一个斗篷挑出来,剩下的两件又包起:“这就够了。”
  
  阿福看她眼圈儿红红的似是哭过,心中留意,嘴上却没说什么。李馨说了一会儿话回西屋去,紫玫低声说:“刚才我送衣服过去,王爷正和三公主说话来着,三公主见我进去把泪抹了,不过我看见了。”
  
  阿福叹口气:“要是换了我,我也得难受了。她母亲和弟弟,还有皇上都……”阿福把生死不明咽下去,说:“都下落不明。”
  
  紫玫摇头:“不是的夫人,不是为这事。”
  
  阿福讶异:“那为什么?”
  
  紫玫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不是为这事儿才哭的。我就听见三公主说了半句“这难道是我的错么?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其他的就都没有听到了。”
  
  阿福想了想:“你去叫刘润进来。”
  
  阿福的经验很管用,有什么事情不知道不懂的就去问刘润,他简直就是百事通,没什么他不晓得的事。
  
  雪一停,天反而冷的更狠了。阿福坐在炕边,屋里拢着炭盆,瑞云掀起帘子,刘润走进屋来。他大概刚从屋外回来,脸冻得煞白,只有鼻尖通红。平时这个人都显得老成,今天这么一看,那个红鼻子倒是显得他很有些稚气。
  
  阿福让瑞云在门口守着,低声问刘润:“你可知道三公主为什么事情那么伤心?”
  
  刘润却与她同时开口说:“我替你把一把脉。”
  
  阿福一笑:“常太医隔一天也替我把一次脉,我好着呢。”
  
  虽然这么说,瑞云替她捋起袖子,刘润替他诊过,点头说:“还好,我只担心变乱一起,你担惊受怕于自己和胎儿有损,这样看来还好。”
  
  “三公主的事,你知道吧?”
  
  “嗯,其实三公主从太后二次被幽禁之后,日子很不好过。这事儿还得从上次王爷同你进宫说起。那天太后的提婚被王爷断然拒绝,面子抹不开,三公主为了让太后同意给宣夫人请太医治病,也为了保哲皇子一条命,向太后自请,愿意替哲皇子作主娶王家的那位王容姑娘。”
  
  呵……还有这等事?没人和阿福说起过呢。
  
  “那……后来怎样?”
  
  “刚交换了婚书,皇上已经重掌大权,太后重又下狱,不止三公主,整个玉岚宫的日子都不怎么好过。宣夫人缠绵病榻,一半倒是心病。哲皇子抑郁暴躁,三公主眼见是失了宠……”
  
  平心而论,阿福能理解三公主的作法。
  
  她对母亲是孝敬,对弟弟是爱护,可是她那个决定,就算是权宜之计,皇帝也很难原谅吧?
  
  “你说,你们出宫时被她拦住,所以一起回的府,她就是这事儿去找王爷商量的吧?”
  
  “是,三公主的意思,大概是想请王爷替她在皇上面前恳讨情儿,只是没料到……”
  
  是啊,现在讨不讨,都不重要了……宣夫人,哲皇子,还有皇帝,他们在哪儿,是不是活着……还是未知数呢。
  
  “你昨天……没受什么伤吗?”
  
  刘润愣了下,笑着摇摇头:“我没事。”
  
  阿福始终有点不太放心,可刘润却说让她只管放心。
  
  “对了,京城明明不该这样不堪一击,蛮人怎么那么轻易的进了城呢?”
  
  刘润默然,半晌没说话。
  
  阿福试探着问:“是不是……有内应?”
  
  
正文 五十九 严寒 二 
  
  刘润最终也没有告诉阿福。
  
  其实说不说,都一样。
  
  会与皇帝对立,宁肯打开城门放蛮子进城玉石俱焚的人呢,还会有谁呢?
  
  阿福确切来说,并不算这个时代的。她的人生观和道德观,也与此时的人有不同。对于忠君二字,她没有什么太深感触。可是这并不代表,她能心平气和的看待京城之乱。
  
  王家和皇帝的争斗,那是他们的事,可是放蛮子进城,害的是全程百姓。
  
  因为一己之私,拉全城的人陪葬——如果说还有人比烧杀掳掠的蛮人更丧心病狂,那一定非王家人莫属。
  
  阿福吃了半盏茶,听着外面朱氏和瑞云说话,虽然声音都不高,可是屋子小,人挤迫,谁打个喷嚏一院子的人都听见了,还有什么秘密隐私可言。
  
  朱氏问:“瑞云姑娘可见着我家阿喜了?”
  
  瑞云奇怪的说:“阿喜姑娘?她没来我们这屋啊,夫人找她?”
  
  朱氏低声说:“刚才她说头痒,要烧水洗头。我没说帮她,她说她自己提雪烧水去——可是这一会儿,怎么都没有见着她?”
  
  阿福也暗暗纳闷,这里只有这么点大,出了院后,后面没几步就是个小瀑布,而前面的石头那里是没有人去的——外面天寒地冻,阿喜难道为了和朱氏赌气就甘愿在外面挨冻不成?
  
  “屋后我去看了,没人……”朱氏的声音有点抖。
  
  瑞云也愣了:“是不是……她生您的气,故意躲起来了?”
  
  “她能躲哪儿去啊?”朱氏慌了:“总不能……哪里有冰窟窿她掉下去了?”
  
  瑞云的话也没底气:“这……该不会的,唔,我陪您老再出去找找看。多半阿喜姑娘是赌了气躲气来了,您先甭着急。”
  
  阿福听着她们开门出去,过了盏茶时分又回来,这会儿朱氏倒不吭声了,瑞云念叨着:“怎么会呢?怎么能不在呢?这里又没有别的出路……”
  
  阿喜真的不见了?
  
  紫玫也听着外面说的话,轻轻按着阿福的手:“夫人,我出去看看。”
  
  紫玫掀起帘子出去,阿福靠得近些,听见她问:“朱夫人,阿喜姑娘她的确说是要去端雪烧水去?”
  
  “是啊,她还拎着桶出去的啊。”
  
  “那桶呢,你们见着了吗?”
  
  一语提醒了朱氏和瑞云两个,刚才两人可都没注意桶的事情。紫玫说:“我陪你们一同去看看。人多,找起来更省事。”
  
  阿福心不在焉,李固进屋来,她还只怔怔出神。
  
  干燥微凉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她的脸颊,李固轻声问:“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哦……没什么。”
  
  李固捧起她的脸颊:“从前还说我,现在你也藏着话不说了。”
  
  阿福回过神,想起以前为这个和李固差点争执起来,低声说:“真的没什么,阿喜和母亲好像又拌了嘴,躲了出去,紫玫瑞云正帮她找人呢。”
  
  李固与阿福的看法一样:“她能躲哪儿去?早上元庆陪我将院子和后面都转了,巴掌大的地方,藏不住人的。”
  
  可等到紫玫她们三人再回来,所有人都轻松不起来了。
  
  阿喜,的的确确是不见了。
  
  她拎出去的那只桶子也不见了。
  
  吊桥也断了,阿喜又没长翅膀,难道她还能飞了不成?
  
  阿福看了一眼刘润站在前头,李馨和高英杰两个也来了他身后。
  
  阿福忽然猜,难道不成这小院子也有暗道不成?这……这也实在不太像。
  
  阿福看了一眼刘润,她什么都不用说刘润都明白她在想什么,微微摇了摇头。
  
  李固问:“前面看过了?”
  
  “看过,前面的雪从我们来就一直没有再踩过,脚印都盖住了。她要去前面,一定会留下脚印的。”
  
  现在整个院子的人都知道阿喜丢了,只是除了朱氏悲戚焦急,其他人都只是疑惑至极:“阿喜又不会功夫,如果说高英杰刘润这样的人突然不见了,大家还会猜测他们会不会从瀑布那里或是后面山壁那里想法子离开——那也不容易,陡峭是一回事,关键是现在冻得结结实实,别说人了,就算有苍蝇侥幸没冻死,飞上去也不可能站住。”
  
  李馨沉吟片刻,轻声说:“咱们在这里是避难,朱姑娘自己也明白,她该当不会乱走。我猜……她就是出去想捧些雪回来烧水洗头发——但是就在取雪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才……”
  
  杨夫人说:“难不成,真有雪窟窿,咱们都没找见?”
  
  高英杰说:“倒是听说过……有人在水田里干着干着活,突然就不见了,底下有洞巨把人漏了下去,可是再来找就找不见那洞在哪儿。这底下,莫不是也有雪窝子?”
  
  朱氏失声说:“莫不是……那可怎么好?那,那就是说她找不回来了?”
  
  阿福轻声安慰:“母亲别急,就这么大点地方,又只是院子后头几十步地方,咱们现在把雪都扫了,一定能找得着阿喜。”
  
  朱氏捂着嘴,眼泪流个没完:“我对不住大姐……对不起爷……平贵也不知道下落,现在阿喜也……我没保住朱家的血脉——”
  
  阿福没听出来,杨夫人却皱了下眉头,连李固都面露不快。
  
  难道阿福就不是朱家血脉了?阿福现在不但是皇子夫人,而且还身怀有孕,朱氏这话,怎么说的让人心里头这么不痛快。
  
  除了阿福和李信和李固三个在屋里,其他人都出去寻找阿喜。在屋里可以听到一片细微均匀的刷刷的扫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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