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臾?”温桓听到她声音的喜悦很快被传来的怒喊哭叫声惊散,他担心地急问:“你家发生什么事了?”
“温桓?”耳边的哭骂嘈杂声,令她差点听不见话筒里的声音,“没事。”她心想,他还不知道这是他们家每隔一阵子就会发生的事件,可能会担心。
“怎么了?你还好吧?”他的音调充满忧心。
她稍微提高音量好掩盖身旁的喧嚷,“真的没什么事。”
“我马上过去!”
“不用了……温桓?喂?喂?”许子臾无奈地将话筒放回电话上,回头望了一眼仍在哭、仍在骂的两人,伤脑筋地想,真糟,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要与温桓见面呢!
许子臾慢慢地走下楼,到中庭人口处等待温桓,她不想让他看见家里的场面,不想让葳妮和伊雯在他面前丢脸。
她出门前已将阳台的玻璃门关上,以免不断地吵到邻居——虽然邻居们可能早已习惯了。
还好葳妮只是嘴巴上骂骂,并没有暴力倾向,所以她不需要担心伊雯会真被她修理。
地上的落叶被风吹起,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又被吹走。昨天一整天没有一丝风,热得令人烦闷,今天却吹起风来。她抬头看看天色,虽是正午时分但阴沉沉的,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渐渐的,天空罩上厚厚的一层乌云,雨丝开始落下,沾在她的发上、肩上,她没有躲避,只希望雨势别变大。
片刻之后,轰隆一声,天际闪过一道白光,紧接而来的是倾盆大雨。一部她所熟悉的车突然在她身边停下。
“你怎么站在这里?”温桓奔出车外,将许子臾带往公寓方向走,她抗拒跟随他的脚步,令他微皱眉心,“那先进车里去?”
她点头应允,于是两人上了车。
大雨滂沱地拍打车窗,像是极度渴望进入车内一般。
温桓不断抽出面纸替许子臾擦拭。“淋得这么湿,也不先去躲雨。你家里发生什么事?怎么站在楼下?”他担心地问。
“没……呃,也不算没事,但又不算有事……”她语无伦次,不晓得该如何安抚他的不安,考虑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告诉他实情。
她将伊雯失恋时常会发生的状况跟他说明,表示他现在并不适合到她家里去。
“可是你全身都淋湿了,要赶快将衣服换掉。”温桓关心地接着说:“否则你一定会生病。”
“嗯,那我回楼上去了,再见。”许子臾觉得有道理,转头就要打开车门。“不要!”温桓大叫一声,吓了许子臾一跳。
“呃?”她疑惑地回头看着他。
“我想你,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他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离开,神情无限哀怨。
她笑笑地将身体转回坐正,等待他提出更好的建议。
温桓唇一抿,当机立断地驱车上路,然后才说:“我们回我的住处。”
一路上,许子臾没有提出停车或要他将车掉头的要求,她只是沉默地看着前方。
这让温桓有些惴惴不安,他明白,当两人到达他的住处之后,他或许会按捺不住他一直拼命按捺的事。
而其实,她也明白……
温桓开门让许子臾先进入屋内,然后回头关上门。当他转过身时,发现她并未打量他居处的环境,而是面对着他。
他向她走近,嗓音喑哑地说:“我拿条毛巾给你。”脚步却没有朝其他方向移动。
她没有出声,仍将目光投注于他的双眼。
他又走近她一步,眼底闪动着火苗,“你该将湿衣服脱下。”
她缓缓张开双臂,身上被雨水濡湿的下恤,无一丝缝隙地贴着她的皮肤。
他来到她面前,双手扶住她腰际,将衣摆自她裤腰中拉出,顺着她腰部、胸部、颈部、头部脱下。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的长裤也淋了雨……”
许子臾将双手垂下,眼光须臾不曾离开过他的。
他发烫的手指滑至她的腰际,摸索着裤子的钮扣及拉链,解开它后,他抬眼对着她的眼,随着他慢慢蹲下身子半跪在地,裤子已落至脚踝。
她脱下鞋子,跨了一步,站得离他更近,近得连她的皮肤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
他半跪着伸臂环住她,脸贴在她的胸前,知道她的心跳速度不下于他的。他低声问:“你爱我吗?”
“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
温桓低声轻笑,“你什么时候才会知道?”
她想了一下,回答:“不知道。”她向来诚实。
“我爱你。”他轻声说。
“你说过了。”许子臾的声音也很轻。
“事情就要发生了……”
“嗯。”
“虽然你已经逃不掉,但我还是要问你,你成年了吗?”他明知故问。
“成年很久了。”她的语调中出现笑意。
“你真的愿意?”
“是的。”
“那你事后会对我负责吗?”
“呃?”
“会不会?”他追问。
“应该……会吧。”
温桓起身,拦腰将她抱起,往房间大步走去,嘴里笑着说:“‘钓客’要享受他的鲜鱼大餐了。”
许子臾也笑了。
温桓曾经幻想过千万次,当他拥有她身体的那一刻,她还会不会是那种淡淡的表情。
他没有失望,因为她回应他的,绝不是冷漠。
她的媚眼如丝,娇声喘息,眼底完全只映照着他,她不断地轻喊着他的名字,令他越来越激动,越来越无可自拔。
他所有最激狂的索求,她都毫无保留地回应。
他还听到了她从未出现过的激情呼喊……
“你还好吗?”温桓揽紧臂弯中的许子臾,有种生怕她会突然飞走的心慌。越是热爱,就越容易产生失去的忧虑。
“嗯……”许子臾在温桓怀里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温桓拉高被子覆住两人,发现窗外的雨势已经转弱。他不知道这场雨已下了多久,外头天色昏暗,似乎已是黑夜,他才明白他们竟然由正午随缝至夜晚。
他突如其来地问:“你要抽烟吗?”
“呃?”好奇怪的问题,许子臾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事后烟,可能要一口气抽掉半包,哈哈!”说着,愠桓自己都觉得很无聊。“呵……”许子臾已习惯他不时自天外飞来一笔的无厘头。
“你答应过,事后要负责的。”他提醒她。
“负责什么?”许子臾闭着眼,感觉疲惫的困倦袭来。
“负责永远和我在一起。”温桓屏息等待她的回应。
许子臾想也不想地道:“永远,感觉好沉重……”
他猛然坐起身,也抓住她的肩坐起来,眼里闪着怒气,“许子臾,你在开玩笑吗?你给我说清楚!”
温桓又发现他的视线太下流,不住地往许子臾布满吻痕的雪白胸前瞄去,为求能继续重要的谈话,他拉过被子将她裹住,只剩下一张小脸露在外头。
他责问,“你只打算和我玩玩?”
“没有呀!”他怎么会这么想?她感到无辜。
“还说没有,你刚明明说永远和我在一起,感觉好沉重。”温桓有些恼羞成怒,声调里满是怨愍。
“以后的事情谁能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你……”
她以前从不曾向他要求过什么,他认同她的自主,那也就算了,但事到如今,她竟还不肯给他一丝保证,这让他极度没有安全感。他总有一种她是他强求而来,并不是两心互许的缺憾。
“你说两句好听的话哄我也不行?”
莫名其妙!许子臾微微皱眉。
“我好累,想睡觉……”这男人也不想想他让她有多累……她偏过头,打起瞌睡。
“不行!”温桓捉住她的肩部摇晃,“你快说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么样?”他的表情让她想起失恋的伊雯抱着葳妮大腿时的样子,有点好笑,又有点可怜,她只好道:“好吧,我说。”
“嗯,我在听。”他希望她最好别再说出会吓得他心跳停止的话。
“只要你爱我,我就不会离开。这样可以了吗?”将选择的权利全数交给他,这已是她最接近承诺的话,但她自己也明白,这有点像是不愿负责的逃避行为。
“虽不满意,但暂时还能接受。”真是不公平,摆明了是他爱她多出太多。温桓暗地里怨叹。
他想起一件事,又说:“还有……”
“还有?”好烦喔。许子臾勉强地睁开千斤重的眼皮,瞪了他一眼。
“你要快点想办法知道你是爱我的。”他认为她是爱他的,只是还不肯对他承认,为了听到她心甘情愿的爱语,他愿意再忍耐一段时间。
堂堂男子汉,竟然这么低声下气,他觉得窝囊,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自己愿意的。
她的回答是倒进枕头闭眼睡去,不再搭理他。
第八章
许子臾凭着记忆,拨出一串电话号码,然后等待对方转接。
一听见暂候的音乐停止,她率先开口,“柳医师?”
“是,哪位?”因为忙碌过后的疲倦,导致小柳的声音显得冷淡。
“我是许子臾……”
“喔,小鱼啊,你好吗?”小柳的口吻立即转为热络,他很欣赏这个恬淡的女孩,何况她又是死党的另一半。
“柳医师,你有没有空?”她轻声地问。
“怎么了吗?”小柳不是林隽,不会脱口就是一句“要请我喝咖啡吗”这类玩笑,他听出许子臾声音里有些微紧张。
“我知道你是妇产科医师,也知道你很忙,可是,一时之间我真的找不到人帮忙……”她为自己即将提出的请求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什么事你说。”女孩子对妇产科医师有难言之隐?老温也太不小心了。小柳心中猜测。“温桓他……”她说得吞吞吐吐。
“老温怎么了?”嗯,八九不离十,老温这家伙真是个白痴,下手时也不懂得要体贴一点。小柳暗地里骂了温桓几句。
许子臾深吸一口气,终于将话一口气给说完,“他生病了,下不了床,他又很重,我扶不动他出们搭车去医院,所以可不可以请柳医师到他家来替他看病?”
“啊?”小柳张大嘴,下巴差点掉下来。
“柳医师?”许子臾没听见他的应允,有些着急。
小柳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唉,好吧,你将他的症状先告诉我。”
“嗯,他发烧、咳嗽、打喷嚏、流鼻水……”
“不中用!”小柳为温桓诊疗过之后,知道他现在毫无反抗能力,忍不住拍了他的头一记,换来他虚弱但愤怒的瞪视。
“传出去真是笑死人,才……就病了,哇哈哈哈!”小柳憋住笑,将话说完,“不过,看得出来老温你一定非常‘努力’,我要快去告诉林隽,让他昭告天下,哇哈哈哈!”最后他还是憋不住继续大笑。
方才小柳一见到来为他开门的许子臾,就从她晶亮的眼、酡红的脸,以及满是红红紫紫的颈子,知道温桓昨天做了什么好事。“柳大雄!”温桓咬牙切齿地自牙缝中挤出小柳的名字,语气中满是警告,但随即一阵激烈的咳嗽。
“有!”小柳戏谑的高举右手。他平时最讨厌别人叫他的全名,可是现下却笑嘻嘻的一点也不在意。
“你给我……咳咳……小心一点……咳……”温桓又咳又瞪,气得眼珠子差点蹦出眼眶。
“哈哈哈!”小柳又是一阵大笑。
“你记住,”温桓暂时饶过他,趁着这会儿许子臾到厨房取冰块为他准备冰枕,他对小柳耳提面命,“要对子臾说我病得非常、非常严重,需要有人早晚不离身边细心照顾。”
“非常、非常严重?那我就……告诉小鱼,让你住院吧!”小柳一反平日的温文,嘻皮笑脸的说。
“你敢!”温桓掀开被子,作势要跳起来掐住他的脖子。
“好吧,我承认我不敢。”小柳连忙假装害怕。
“嗯哼!”温桓虚软地倒回枕上,一松懈下来后,他竟连拉回被子盖在身上的力气都没有。
“呵,都……了,鱼仍不肯被你捞上岸?老温你还真是逊!”小柳转身打开医药箱,取出针筒做注射的准备。
温桓想反驳,却临时找不到有力的说法。
小柳准备妥当,替温桓卷起袖子,拿起酒精棉球往他手臂上擦拭。
“……打针?”温桓有气无力地问。他想,真是好汉最怕病来磨!
“咦?你怕?”小柳停住动作,兴起一个邪恶的念头。
他闭上眼憋住气,不肯回答,希望小柳的工作快点结束。
小柳笑得和蔼可亲,“我去叫小鱼来当观众,嗯……只是注射嘛,打在臀部上也行!”
小柳离去前的话虽然让许子臾有几分怀疑,但温桓可怜兮兮的表情,以及不时咳个不停的痛苦模样,使得她说不出拒绝愠桓要求她住下的话。
当她说她仍必须回住处一趟时,温桓又激烈的咳嗽起来。
许子臾侧坐在床沿,拍抚着他的背,解释道:“我只是回去收拾一些盥洗用具和换洗衣物,”她的眼神莫测高深,好似看出些什么,却没说出来。“很快就回来了。”
“不用了……咳……我已经打电话叫晓阳替你带来……咳咳……她应该马上就会到……咳……”
不管是真咳假咳,胡乱咳了一阵,喉咙发炎的情况只会更加严重,温桓此时已几近语不成声。
许子臾没问他是何时打的电话,也没问他晓阳是谁,“你别说话,我去倒杯温开水给你。”接着便离开房间。
糟糕,刚刚的话好像有些不合逻辑。温桓看着许子臾的背影,还记得咳个两声以示他病患的身份。
昨晚她睡了之后,他便打电话请晓阳替她准备衣物、用具,那时候他还未出现明显的感冒症状。他方才说的话,似乎已泄漏出他早有预谋,想骗她留下。
温桓举起手掌抹抹脸,低声笑了,“呵,管她有没有发现,反正我在她面前本来就是个无赖……”
晓阳一进门,就在许子臾身旁绕了一圈,眼睛片刻不离她身上地打量着。
然后她放下手中大大小小的提袋,朝许子臾突兀地说:“不介意让我摸摸你吧?”
许子臾先是一愣,才摇摇头表示不介意。
晓阳边对许子臾上下其手边嘀咕,“哎呀,桓哥那个笨蛋,还说他绝不会说错尺寸,哼!明明差了十万八千里。”害她还以为桓哥意中人的身材怎么那么……与众不同。
对许子臾的尺寸有了底之后她才停手,“嗨,小鱼,我是晓阳,桓哥的堂妹。他请我替你送些日用品和衣服来……但他尺寸给错了,这些你先将就着穿,我会再送来的。”
“你好,”许子臾微微一笑,“麻烦你了,谢谢。”她并不意外晓阳也叫她小鱼,因为温桓的朋友都这么叫她。
“咦?”晓阳忽然疑惑地眯起眼,说:“小鱼,我好像听过你的声音喔!”她想了想,在脑海中搜寻到那份记忆,“我们说过话对不对?”
“你这么说,的确好像有。”其实许子臾已经想起她们什么时候说过话了。她心中一个像被大石压迫的角落,顿时感到如释重负。
“就是有一天晚上……”晓阳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已看到许子臾点头表示她也想起来了。
“桓哥,真有你的!”
晓阳在离去前推开温桓卧房的门,对他竖起大拇指比出一个“赞”的手势。她可是对许子臾的庐山真面目好奇许久了呢!
“好说。”温桓双臂枕在头下,咧嘴笑得开心。
“可是……我到你这里借住的那个晚上,可能曾经让小鱼产生了误解喔,虽然现在应该没事了,但我觉得我还是得告诉你一声。”误解?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提?温桓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