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典……”苍裕明知少典有事,只不过不想添乱罢了,正着急着想跟榆罔说说方才所见,但见此时的少典已经已经站不直腰杆了,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渗了出来,那手也不由自主捂住右下肋处缓缓地坐回床上。“大少典——”他紧张得一把揪住榆罔。
嫣儿这时才意识到少典真的旧病复发,惊叫一声赶紧跑过来想要扶住少典。榆罔一见,一把无名火从胸中直冒起来,大喝一声:“滚开!”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嫣儿脸上,又继续咆哮道:“你这死贱人简直该死!大少典无日无夜地照顾你,几天没有合眼了,你一醒来却只记着往这边跑,简直无情无义到了极点!”
“你才是贱人!”嫣儿捂着肿了起来的半边脸,滚烫的眼泪连串地掉了下来,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谁都不知道这个平时温文尔雅的帝炎为什么突然之间发这么大的脾气,只有少典略略猜到其中的原因。只见他轻轻叹着气,低声说道:“痴儿,你错怪她了。”转头又对一脸茫然的蚩尤说道:“蚩尤,麻烦你帮我出去一趟,帮我劝劝她!”
蚩尤应了一声,悄悄地退了出去……
苍裕也是一个识趣的人,他也觉得气氛有点尴尬,正想出去,却听少典说道:“苍先生是自己人,就不用出去了……”哪知道这句话被刚走不远的蚩尤听到,他冷笑了一声,径直往前走去。
“其实,所有的事情都不关嫣儿的事,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当年太姬教习我功法得时候就说过这功法霸道,修习者除了资质奇佳,可以以先天弥补后天不足,不然我少典可能活不过天年……”
苍裕惊道:“土木雷法?大少典果真修习了玄女太姬的土木雷法?”
少典耸耸肩膀,说道:“什么土木雷法老子不清楚,但大河边上那一幕苍先生也是亲眼所见的,威力确实不小,按太姬的说法,玄女部是有一种叫做雷公法的,但失传三四百年,三世玄女开始能施展的也就剩下不足当年创世神女娲十分之三的功力,之后历代递减……太姬教习我的是不是她所说的失传的雷公法还是苍先生口中的土木雷法还真不清楚……”
“对极!”苍裕又惊又喜,说道:“雷公法就是雷法,本来是有五种的……唉,大少典现在修习的正是土、木两种雷法,大少典土命,实在不该修习青龙木雷的,青木克土,对修炼者盘剥太大……”
“行啦——”少典说道:“说嫣儿说到雷法去了……大儿子啊,你老子的身体最多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了,答应太姬的事你老子无论如何是要去完成的,我呢……是怕我走了以后附宝她们子幼母弱,难以承担大任,还有也是担心你帝炎太过留恋有熊,忘了你母亲还有大神农部,所以才要嫣儿假扮与我有染,导致我性情大变把你逼回去……哎,看来一切都是我多虑了……”
少典住口不说,慢慢地伸手拉住榆罔,轻轻拍了几下,目光中充满了真挚的爱意。
榆罔低下了头,半晌才小声说道:“是我错怪嫣儿了,我会跟她道歉的……”
“嗯——”
少典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男儿不怕有错,可错了就必须有勇气去改!你是修道之人,当然知道阴阳平衡的道理,它放在人的身上可以修身练气,放在天地之间可以制衡万物,放在人之间可以和谐彼此情感共同制敌!”
少典顿了顿,看着苍裕说道:“苍先生是前辈,不知道我说的可对?”
“对!但这些都是小事,当前最大的事情莫过于医治好您的身体!”苍裕答道,他虽然不知道少典所犯何疾,却从少典话中推测出一些端倪,青木克土,其疾在肝!这不由得让他开始担心起来。他知道,现在虽然有点平静,可太寒已经开始蠢动,大河边上所遭遇的一切以及凤凰部一役正是最好的证明,而作为一个大首领,少典绝对是病得不是时候。他的想法,雷法再强,最多也只能震死数人,一位时代的精神领袖死了,那埋葬的恐怕就是当下这个岌岌可危的中土世界。
“来这里之前,我不过是想去看看你母亲,顺便把这项链给回你,后来经过太姬之山的时候我改变了主意……”少典当苍裕透明,转头看着榆罔继续说着,从怀里掏出项链,亲自给他戴上,“你姨娘跟嫣儿说,一定要我把这项链给你戴上,因为你们两兄弟都是我少典的好儿子!”
榆罔跪了下去,紧紧地抱住了少典的双脚,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当务之急就是快点吧这些人治好,再联络天下各部,共赴太寒,我担心时间一久,即使太寒冰川不越过大河,天下亦会有囫囵之灾。”少典说得很慢,最后,他停住了,神情仿佛就像一座雕像。
哎,原来大少典想的比我更周到……苍裕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得激动了起来,本来还有些担心少典,看来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嗯……”少典突然全身抽搐,翻腾几下白眼竟昏死过去!
这下榆罔和苍裕可真是慌了手脚,榆罔一边掐着“人中”一边拿捏穴道,一边慌乱地吩咐苍裕:“把鹰疾叫进来,磨制好的金针有多少拿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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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施妙手 帝炎开颅(2)
更新时间2008…9…29 16:57:59 字数:2680
下过雨后的天气显得有点潮湿,城外河边的柳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抽出了嫩芽,在一片薄薄的迷雾之中摇逸着柔柔的腰肢。
琬琰就是经常在这里等他的,蚩尤看着前面无语凝噎的嫣儿,心如刀绞。毕竟一切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嫣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反正她低着头一路走来,直到前面这条小河拦住她的去路。她哭得很伤心,她想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肩膀……等她再次抬头的时候,她看见了蚩尤。蚩尤的脸是乌云密布的,她咕噜的说了一句:“又要下雨了!”然后把脸别了过去。
“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蚩尤冷冷地说道:“跟我来!”
嫣儿不想跟过去,可是脚步却怎么也不听她的使唤,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傲云峰的方向走去。在半山腰,蚩尤停住了。
蚩尤说道:“到了,这里就是凤凰部的粮仓!”
“你带我来粮仓这里干什么?”嫣儿借着微弱的月光环顾四周,只见自己站立的地方是一片用青石砌成的平台,一面靠山,山壁上有一面磨得很光滑的石墙,一面是悬崖。有一条小路从山下通到这里,他们刚才就是从这条蜿蜒崎岖的山路走上来的。“这里哪有什么粮仓!”她继续问道。
蚩尤没有回答,他从怀里取出一块玉珏,递进石墙旁边的一个不易被察觉的小洞里,不一会,石墙无声地向旁边滑开,原来这面石墙是一道石门!
蚩尤带头走了进去,里面有两个人向他躬身行礼,并双手奉还玉珏。蚩尤一手接过,转头对嫣儿说道:“他们两兄弟天生又聋又哑,大瑞暝收留了他们,山洞凿好之日,我让他们看守山洞,没有我的玉珏,谁也休想进来,也许就是这个缘故,他们两兄弟才躲过了这次的劫难!”
山洞里面很温暖,也很干燥,地上仿佛铺着一层厚厚的石灰①。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前面豁然开朗,用竹筐装起来的粮食堆积成山,嫣儿“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多粮食堆积在一起!
嫣儿似乎已经忘记刚才所有的不愉快,她高兴地转了几个圈,说道:“这里比外面舒服多了,不冷不热,还有吃不完的粮食!”
“苍先生交代你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做到,往后这里就交给你了!”蚩尤说道。
“你听到我和苍先生的谈话?”
“嗯……”
“你信得过我?”
“对我而言,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我留恋了……”
少典醒来的时候隐约听到榆罔正和几个人商量关于开颅的事,大致说道了用金针封住头颅周围的经脉,再切开头骨,取出头颅里面的血块……他大吃一惊,赶忙坐了起来。
榆罔看见少典醒了,赶紧走过来扶住他,笑着说道:“父亲,您终于醒过来了!”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开颅’?”
“哦,是这样的……”苍裕笑着答道:“刚才帝炎在给几个大瑞暝的精甲近卫观疾时,发现他们不是简单的受惊过度造成的癫狂,而是头部遭受硬物打击,使头颅内部遭受重创经络受阻加上什么什么……唉,我也说不准,反正我们正和蚩尤商量医治的法子……”
“这行得通吗?脑袋哪能说割就割的!”少典看着榆罔,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试试吧!我也说不准,反正脑袋里面的血块不取出来是不行的……”榆罔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那就试试吧,反正也活不长久了!”本来一直沉默的蚩尤突然开口说道:“即使活着做咬人的畜生,还不如死了算了!”
“啊?”众人都吓一大跳,都没有想到蚩尤会这么快作出这样的决定来,连柳渊也呆住了,他仿佛觉得蚩尤话中带话,不过,大蚩尤既然已经说了,那也就只能照着办,何况,除了这个办法,似乎没有其他路子可行。
蚩尤把开颅的地点选择在半山腰的山洞里,因为榆罔需要一个安静的而又是生机最旺盛的地方,他认为山洞里是最适合不过的,春天来了,储藏在山洞里的数千担种子正从沉睡中苏醒,这就是生机!
榆罔走进山洞的时候用赞赏的眼光看了一眼蚩尤,这里面很干燥,不冷也不热,最主要的是,他也已经感觉到山洞里那种勃勃的生机。
第一位接受开颅术的精甲近卫叫做宁封,榆罔附在他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那人略带着痴迷的眼神向他点了点头。然后,他选择两枚巴掌长短的金针缓缓地刺进宁封的头颅,他张大嘴巴想叫,脸上的肌肉激烈地抖动着,突然眼皮向上一翻,不知道是昏死过去还是失去知觉。
当榆罔用一把尖锐的小刀切开他的头颅的时候,嫣儿再也忍不住了,不是她见不了血淋淋的场面,而是她忍受不了小刀摩擦头骨所发出来的刺耳的声音。
她跑出洞口的时候见到两个聋哑的兄弟正努力地推开石门,沉重的石门在他们手里推起来并不象想象之中那么废劲,她向他们示意了一下,自己也要推上一把。两兄弟对望了一眼,无声地笑着退到了一边。嫣儿兴冲冲地蹲了下去,用尽吃奶的力气一顶,石门却是纹丝未动!正当她想要放弃的时候,石门却突然之间动了,她大喜过望,继续用力,直到石门打开一半为止才站起身来,这足足用了她老半天时间,站直身子的时候两只小腿不自觉地打着哆嗦,眼前几乎一片漆黑,星星闪了很久才消失。
正当她回过神来得意扬扬地想向两兄弟示意时,却见其中一人站在自己身边,指指门上面一块方形的条石,比划着好象要和她说些什么……
“他是想跟你说,那块条石是机关所在,不把它扳上去,任你是盘古再世也难撼动这道石门分毫!”
正当她疑惑不解时,柳渊从里面走出来,边走边笑着对她说道:“那叫断龙石!”
“里面怎么样了?”嫣儿问道。
“果然头颅里面有块淤血,帝炎已经把它取出来,现在人似乎清醒了,只是脑袋刚上了药,包得象个大芋头。”柳渊显得有点兴奋,毕竟他是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人被凿开脑袋②还不死的!只听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服了,我柳渊身为大祭天,今日才知天外天、人外人,可真算是开眼界了!”
①注:在中国东部的几个古文化遗址,都发现有先民们使用石灰铺地的遗迹,至于先民们何时开始学会炼制石灰,还没有统一的定论,反正不会晚于新石器时代!另有专家猜测,女娲炼五彩石补天的传说也许就是女娲采五彩石灰岩炼制石灰修补居住洞穴裂缝的神化传说。
②注:在近年,中国出土了几十个远古时代,大约六七千年前的颅骨,发现颅骨上有凿开的小洞,伤口上有明显的愈合痕迹,表明颅骨的主人在被凿开头颅后至少还存活了三个月以上。现代的医学专家已经肯定中国在那时侯已经成功地掌握了开颅这种外科手术。
二十三、 领左部 紫衣摧城(1)
更新时间2008…9…29 20:56:29 字数:2595
接连几天的不休不眠,蚩尤感到有点受不了,特别是充满了血腥味的山洞和惨白色的脑髓,他看了看满眼血丝正埋头处理伤口的榆罔,暗地里叹了一口气,悄悄走了出去……
这是决然不同的两种人,当初他答应榆罔开颅并不是对榆罔的医道有相当的信心,而是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甚至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他已经没有眼泪可流,在他的心里,他只剩下一把火,复仇之火!
蜿蜒的花径已经没有了盛开的鲜花,没有了正在采蜜的蜜蜂,右边的湖面上也看不见翩翩飞舞的五彩蝴蝶。蚩尤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他看见了湖边的死鱼,死鱼身上蠕动着的白蛆,翻倒的软榻和庖祖烤鱼的器具……他转身走进左边的小屋,小屋里还和往常一样,再熟悉不过的就是挂在墙上的辟水犀和父亲常用的弓箭,火塘、兽皮软榻、还有父亲心爱的红玉凤鸟玉琮,所有的东西还在原来该在的位置,可是人呢?
记忆之中,父亲很少对他笑过,却常常在湖对面的离榭外面留下脚印,而且当他每次外出许久回来后,他都会看到父亲不经意间在他的屋里留下的痕迹,他问过柳渊,柳渊避而不答,只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
湖对面是他和琬琰的小屋。当瑞暝把凤凰部交给蚩尤打理后,部族里的人就开始称这处地方为离榭,离榭一半建在水上。
走进去的时候他看见了火塘旁边的泥偶,一个是他一个是琬琰,他还记得那晚的情景,记得她雪白的肌肤、温润的胸膛……一切还历历在目,如今却已经变得遥不可及。
泥偶还在笑,笑得很凄凉,于是他也笑起来;一把抓起泥偶,捏碎了“自己”,流着泪,把“琬琰”收进了怀里。
嫣儿站在外面,她知道这是蚩尤的小屋,她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笑声,可那笑声听起来却非常恐怖甚至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她想,那是一种多么悲凉、绝望的笑声啊,有些事情本来就不应该是他这种年龄所应该承受的,他是那么优秀,他的一切应该是完美的!她呆呆地想着、站着,默默地流着眼泪,她知道自己已经很幸福了,至少她还有泪可流……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就这样子痴痴地在外面守着,她不知道她自己到底在守候着什么,只觉得她必须这样子守候下去。
夜色见深,浓雾露湿了她的衣襟,她终于看到蚩尤了,他从里面走出来,几乎与她擦肩而去,但那一双她曾经认为是全天下最美丽的眸子里,却根本没能发现自己的踪影——那眼睛,此刻竟是死灰的!
她想,也许,他根本就已经死去,活着的只是他的躯体。
榆罔走进少典休息的小屋的时候,他看到了少典,还有苍裕和柳渊。少典乐呵呵地招呼他坐下,随手递给他一碗水,说道:“一见到你帝炎就知道有好消息,怎么样,人都治好了?”
“该做的我都做了,结果怎么样就要看天了。几天没有下山,其他人怎样了?”榆罔端起水喝了一口,手却抖得厉害,喝进去的还没有洒出来的多!
从榆罔进来到坐下到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