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我这样的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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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我这样的门客-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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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你还当自己是里正,那就好说话。

  “要不这样大哥?我不是管事的,具体负责的是我们那边的冯谖,要不大哥去见见他,跟他说说?”

  一听冯谖的名字,里正和胡爷交换了个眼色。

  “是不是食无鱼出无车的那位?”胡爷问。

  “就是他。”

  “是个人物!”胡爷露出惺惺相惜的神色,“可惜我们早出来半年,要不还真可以和他交交手。就这么定了,我们去会会他!”

  为什么说话的人是胡爷而不是人形猫?人形猫脸上看不出有反对的意思,也看不出有被抢夺话语权的不快,甚至神色中不是给人以从谏如流的感觉,而是那那种听完执行的样子。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古人云的好,有猫处必有猫腻。

  “那就请里正大哥和胡爷上车,我们是特意来接你们的。”

  “车,我们不要你的。我们离得近,自己去。你去别的地方接人吧。”

  胡爷说完话,人形猫向人形鼠挥挥手,象是拿开了按着的爪子。

  “那我去了?”

  “去吧,”胡爷很和蔼地说,他这边把架子轻轻一端,那边人形猫看起来就像动物猫了——不过一跟班小弟耳。真不知道这里到底谁是里正。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刚才在吊毛面前的形状可就更加猥琐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十九章  商建君
你曾在擦肩而过中忽略过几个看似平凡的人,然后去枉然追逐你心目中的伟岸之人?上天的玩笑你懂了几个?有多少谜面华丽无比,谜底却苍白无力?当你回过头来时,有的人已失之交臂,有的人反过身来漠视着你。人世间最大的懊悔莫过于此,可是上帝不会给你良好的机会对他说“滔滔江水”,即便你非常愿意加上形容词“延绵不绝”。

  错失向大人物献上恭敬固然遗憾,错向小人物俯拜尘埃却足够令人心碎。

  对吊毛的判断兰桂并没有出错,吊毛确实是里正,错出在对那个里正是不是最强力的人的观察上。而这一点,从常识上来说,兰桂的认知也情有可原。真正让兰血书生不能原谅的是兰桂在吊毛的嚣张气焰下畏首畏尾的样子。你有心理障碍,兰血书生说。

  好在接下来兰桂再没碰上象吊毛那样的对他采取先声夺人并且轻易成功的人——离开吊毛后,兰桂对吊毛的感觉从害怕到不屑到憎恨又到害怕来了个轮回,他害怕自己碰上同种类型的人还是会被来自心底的虚弱蒙蔽而看不清那种人其实是不堪一击的小人物,从而让自己的心态在疲软的妥协中越来越往下滑。虽然他在回顾中发现自己在和吊毛的应对中有小瑕疵但无大的失态,主要是自己太容易被人虚张声势住了,这一点绝对妨碍发展,兰血书生痛下针砭。这种自我批评一路上折磨着兰桂,直到他在第四个乡下得到一个重要的消息才停止。

  透露这个消息的是那个乡的里正,一个偏僻乡村里的忠厚人。

  “我估摸着你们也该来了,这几天我一直在等着你们。”

  “老哥你真是灵通,我们一到薛邑你就知道了。从薛府到这里我们可走了两天,不容易,路远,难走,要不我们早来了。我们也早就想见你们啊!”

  最后那句话,慰问、关怀、鱼水全表现出了,可算找到做领导——不,现在还只是上级部门的感觉了。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我不知道,没那么灵通,”忠厚人冷冷地顶了句,“倒是有人比你们先来过,所以知道你们要来。”

  “谁来过?”

  “人我不认识,不过,打的招牌却挺大——商建君。”

  “商建君?他的人来这里干嘛?”

  “很简单,就是跟我们说,只要我们不向孟尝君交租子,商建君就会向孟尝君买断我们的租子,然后将对我们的欠债减半收取,有的人还可以酌情蠲免。”

  兰桂的头嗡的一下大了,他没想到商建君竟然这么悍然插手这件事,想必他是志在必得。他的人都活动到这里来了,可见整个薛邑没一处不受到他的影响。看来帮孟尝君收租子是很难成功的了。自己先前虽然深浅不知懵然被幸舍长拉着入了商建君的伙,到底还没立下投名状,目前只是过河卒子,无法观察事件的发展从而保障自己的利益。而作为棋子,被提出局的概率是很高的。此时,吊毛和胡爷的奸猾就显出了目的性。

  不具备改变事件的力量的人置身事件之中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这两天,兰血书生分析道,你和总管方面失去联络,不知道你办的事合不合他们的节奏。另外,你被冯谖派遣下来,冯谖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知道。你领受的任务是汇报冯谖的所有举动,旧情报传出去了,新的指示还没有得到。想到这里,兰血书生打个冷颤,会不会是冯谖故意把自己支开呢?他看出什么来了吗?那个精猴的鬼鬼祟祟也太一目了然了,给人明火执仗地搞阴谋的感觉。如果整个布局的短板是精猴的话,总管派精猴下来,真是一大疏漏。跟着这样疏漏的人搞阴谋真不牢靠,而在这个事先张扬的阴谋中充当过河卒子那就很不安全了。卒子过河,有进无退。事到如今,兰桂只得为商建君推波助澜。

  “你们相信商建君真的会减免你们的租子?”

  “不相信,还是信了。”

  “那么,没人打算交租子给孟尝君了?”

  “在商建君这样的条件下,我想是谁都会这样的。”

  “你为什么把这原因告诉我?”

  “要是孟尝君可以考虑商建君给我们的条件,我们更愿意向孟尝君交租子。”

  “只有你一人告诉我原因,是不是只有你们这里才更愿意向孟尝君交租子?”

  “其他地方的人可能比我们更相信商建君的话。”

  “其实你们也可以相信商建君的。”

  兰桂的这句话忠厚人却听出里面有讥刺。

  “要是我们相信商建君,我就不会告诉你这些事了。”

  忠厚人真诚地看着兰桂。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十章  契券
做人不能太兰桂!多年以后,兰血书生听到有人这么说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个他被冯谖委派下乡的夏天。但他始终想不明白冯谖是因何堪破机关,把他委派下乡,从自己身边调开,然后迅速展开征收工作。在离开冯谖五天之后,兰桂重新回来时,薛邑中心区的租子已经收得七七八八了。兰桂一进薛府就看到府院摆满了酒席,冯谖和大家混在一起喝酒,家吏拿着竹简唱筹。家吏旁边生着一盆旺旺的火,在这样烈日炎炎的时候显得很怪异 。

  “年大富,钱一万两千五,息二厘半,宣王十七年立契。”

  一肉墩子从袖子里掏出一片竹简对着家吏唱出的数目,冯谖擎着酒盏隔着好几张食案对他大声喊:

  “大富,你向齐国卖楚国的柚,向楚国卖齐国的绢,这几年可大发了,要不怎么说你名字取得好呢!”

  众人一阵大笑,年大富也勉强笑了笑,脸上的肉颤动着。将竹简放在食案上后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将一大盏酒一口饮尽。挥挥手,旁边的管家拿起食案上的竹简,家吏后面的小吏也接过家吏刚唱完的竹简,和管家一起到库房交账。家吏接着唱后面的竹简。

  兰桂带着从乡下接来的好些个里正和耆老,一进来,看到这样热闹,大家都站着观看。冯谖看到他们,站起迎接。

  “都来了?那边请,早给你们预备着呢。”

  一厢早有人排出十几张食案,上着酒食。小吏引刚来的人入席的时候,冯谖笑着跟兰桂说:

  “兄弟,事办得不错。还全给请来了。”

  “大哥,还有个胡爷,他到吗?”

  “胡爷?你是说胡三呀,到了。”

  “没看见呀?”兰桂眼睛搜索着,“大哥,这个人挺厉害,你可防着点。”

  “嗯,知道了。你就别管了,都交给大哥。你就只管喝酒,招呼好你带来的人。大哥那边再照应下,马上过来。”

  “你去吧大哥,这边我来——陪他们喝酒。”

  冯谖向刚入席的那些人打个招呼,说明了一下,那些人也急着想看看这里到底怎么回事,各拱下手,冯谖就回对面席上去了。

  兰桂刚坐下,就听家吏唱到一张熟悉的竹简。

  “张大民,谷五斗,于宣王十七年立契,至今两年,赋租应还十斗。”

  冯谖走到家吏旁边,把竹简拿在手上。

  “大民,来了吗?”

  一个圆脸小眼睛的壮汉站了起来,身穿百补衣,一直缩在后面。

  “来了呢,先生。”

  冯谖打量着张大民。

  “大民,不容易呀你,一人挑两家。大哥过世了,你把你的侄子侄女都接家里来了吧?”

  张大民点点头。

  “现在你家里一共几口人?”

  “加上我,九口。”

  “全靠着那三亩半地?怎么不去做点小经济?”

  “拨不开身子,小孩太小,老人太老。”

  冯谖点点头,扬扬手中竹简。

  “这张竹简上的债你能还上吗?”

  张大民脸色一下变得苍白,汗滴大颗大颗冒出,即不说能,也不说不能,一个大汉子,眼看着快要哭出来。

  “今年你要还了这债,怕是大半年得打饥荒吧?可怜你家的几个小孩,该挨饿了。”

  张大民脸上的汗滴象下雨时的屋檐水一样,一排一排往下溜,看的人都觉得汗要照这样流下去,他以后是不是还有汗可流。

  “孟尝君不要你还了!”

  冯谖大声对张大民说,把手上的竹简丢进烧得旺旺的火盆中。府院响起一片赞叹声,兰桂带来的人那里声音尤其惊讶。

  “孟尝君租给你们谷子,借给你们钱财,”冯谖说,“是要你们各安本业,务农的务农,经济的经济,生活稳定。稳定压倒一切嘛。至于收租取息,那是为了我们这帮门客,决不是在压榨你们。在座有很多都是从门客中下来的,应该理解孟尝君的这笔开销。不管怎样,有力还租息的租息不能少,全额还。无力还租息的,孟尝君也不会逼他们走绝路,蠲免他们的租息,甚至还可以再资助他们,解决他们目前的困难。有君如此,岂可负之;负如此君,岂可称人?大家举杯,喝酒!不醉不归。”

  张大民一声嚎啕,开启饮酒的一轮新的高潮。

  冯谖端着酒向这边走来,坐在兰桂旁边,里正耆老纷纷向他敬酒。冯谖和他们连喝十多盏酒之后,笑吟吟地说:

  “你们是不是准备准备,把你们那边的人带来,将他们的债券合一下?”

  里正互相商议了一下,有人就说:

  “这个正是我们本等,何劳吩咐。不过,有的地方远了些,来这里不容易。”

  “这个不用担心,远了的地方我们派人下去。那边的里正买好牛酒,钱款从租息中支。一切照这边的样式办。”

  里正耆老们闻言甚是欢欣。

  看起来邑入三十万缗的目标算是泡汤了,十万缗入不敷出,二十万缗捉襟见肘,门客的冬天就要来了。冯谖是怎么做到的,从商建君对薛邑人的承诺中打开突破口,取得租息?现在,代舍的那个空额又是空的吧?兰桂很受伤。

  “先生,”精猴蹑手蹑脚出现了,小声对兰桂说:“借一步有事相商。”

  在不合适的地方看到自己不愿看到但此时必须看到的人,你的反应是什么?对,那也是兰桂的反应。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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