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乐器怎么会在你那里呢?”阿波罗说道,他眉头微皱,面露苦恼,“明明是我为雅典娜亲手制作的礼物啊。”
“哈哈,雅典娜?”玛尔叙阿斯笑道,“你送给她之后,她试了半天都吹不响,还憋得自己口眼歪斜的。一生气,就掷在地上不要了。”他将长笛拿到胸前,爱惜的抚摸着,继续说道,“幸好她扔了你,不然我们又怎么能相遇呢?”
玛尔叙阿斯话音一落,阿波罗便暗道可惜,今天智慧女神未能到场,不然又是一场大戏。
“原来是这样?你一定是吹得很好了。我很高兴能看到有人能把它运用自如,要知道我制作它的初衷就是这个,并不在于是谁做到的。”阿波罗说道。
玛尔叙阿斯自己说起长笛的来历没什么,听到阿波罗亲口以发明者自居就不太舒服,于是说道:“虽然是你做的,你也不一定能比过我。我要跟你比试一下,看谁的技术更好!”
他想到阿波罗虽然是音乐神,却几乎不演奏,而自己却每天不间断的练习,怎么会输给他?刚刚虽然也听到了他的琴音,却是离得太远,模模糊糊也没听出什么好听的。他越想越自信,便脱口说道:“谁要是输了,以后不论什么时候,都再不许演奏!而你,也不能再向人说长笛是你做出来的!”
阿波罗看了看玛尔叙阿斯身后他欲言又止的朋友们,又扫视了为光明神感到愤愤不平的众神,说道:“我们互相切磋学习就行了,比试便不必了。况且还要定这么重的惩罚……”
玛尔叙阿斯闻言更觉阿波罗退缩,自己胜券在握,追击道:“那怎么行!既然我们都觉得自己的音乐好,还有什么可怕的?不自量力的人总得付出代价!”
阿波罗语塞,低头沉默。
阿尔忒弥斯见哥哥受挫,当先一步,喝到:“没错!不自量力的人马上就要付出代价!”她扭过脸来,本就粉嫩嫩的小脸被气得眼角通红,“阿波罗,你今天要是输给他,我就不让你做我的哥哥了,我要做你的哥哥!”她说完也不等阿波罗表态,竟是自顾自替他应下了挑战。
阿波罗也只能长叹一声,默认下来。
一人一神既要比试,就要推选出几位公正的裁判。九位能歌善舞的缪斯女神是当人不让的裁判,当然,在座的所有参宴者都有作出判断的权利。
两位选手就位,玛尔叙阿斯当人不让,先发制人,吹奏了一段克里特欢快的祭祀曲调。他手指灵活,技术娴熟,果然不负他金笛使者的称号。如果他真的是头个演奏,搞不好能靠他的笛音打动众神,可惜的是,众神在前面已经听过阿波罗弹奏的更美妙的琴音了。当玛尔叙阿斯放下乐器,等待掌声的时候,只看得见众位神灵大眼瞪着小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稀稀拉拉响起了几下。
这回不用人说,玛尔叙阿斯自己也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本来就是看阿波罗一曲罢了,备受众神追捧,才心有不忿,决意挑战的。他自认为技艺天下无敌,而众神显然并不买账。相比阿波罗和自己得到的反响,便是已经输了。
而阿波罗尚且一音未出,便已是无冕之王!
虽然胜负已定,但是为了表示对对手的尊重,阿波罗还是要弹奏一曲的。他缓步走到广场中间,手指抚上了琴弦。
“还有意义么?阿波罗!失败者不配得到尊重!”只听一声清喝,一位披甲持刃的女神出现在众神眼前。
她头戴战盔,面目严峻,身材虽如同一般女神玲珑有致,却线条冷硬,肌肉微突,致人以极富爆发力之感。
她一到场,便扫视四周,将在场众神神情一一掠过,最后落到了失心落魄的玛尔叙阿斯身上。
“既然胜负已分,阿波罗就不用再演奏了。我们直接下一步吧!惩罚不自量力的失败者!”她说道,“不过,你们刚才定的规矩,我还有话说。”
她走到阿波罗的身边,站在众目睽睽之下,犹如置身千军万马中的将军,说道:“阿波罗若是输了,还要失去长笛的制造者身份,而你,只须不许奏笛这一件,不是很不公平么?”
玛尔叙阿斯虽然大受打击,但也听出女神是要给自己治重罪的意思,心伤也顾不上了,说道:“比赛前制定好的的规则怎么能现在改变!要是每个输过的人都要由着得胜者为所欲为,那奥利匹斯盛会还有谁来参加!若是众神的信誉都不能保证,那凡间的凡人更不把诚信当回事,大地也将陷入一片混乱了!”
玛尔叙阿斯指的是曾经的凡人因为心灵污秽不堪,被宙斯惩罚,天降大水,溺毙了大地上的所有人类,只留下了一对纯洁的男女,作为新人类的始祖。而女神今日若是言而无信,那导致人间再次污秽的源头,就是她了。
“好!”披甲的女神说道,“你要是一下子就败了,反倒没什么意思了。那我就说另一件事。你,以凡人之躯挑战神祗,犹如人间的奴隶挑战他的国王,按照凡间的律法,若是奴隶输掉了,要受什么惩罚!”
玛尔叙阿斯闻言,面目惨白,脚下一软竟然瘫倒在地,口中犹自叫喊:“没有这种说法!”
“有没有说法就不是你说的算了!”她喝到,接着转向在场诸位神灵,说道,“谁是人间法律的保护神?站出来说话!”
众神四下张望,竟没看到有神依命出来。
女神见状,眉目高悬,怒喝一声:“怎么?连自己司掌的神职都不承认了?我看这个律法之神也没有当的必要了!”
这时,阿波罗无奈一笑,说道:“雅典娜,我不是不承认啊,是你没看到我。”
“阿波罗?你是司掌法律的?”女战神看光明神点头,便说道,“怎么老是你?你神职这么繁杂,自己管的过来么?算了,你就告诉我应有的惩罚吧!”
她话毕,看阿波罗面有难色,久久不语,便说道:“怎么?法律不就是要公平公正,一视同仁么?难道你要包庇罪人么?”按说当事人阿波罗不予追究,雅典娜更是没理由揪着不放。但是没想到,当时玛尔叙阿斯形容吹笛的女战神为口歪眼斜,被赶来的她听个正着。“你如果真的不能胜任法律的保护者,反而成了他的反对者,那么我就要上告神王,撤你的职了!”
阿波罗当众被女战神责难,面露苦笑,不得不说道:“我只是觉得那样的刑罚太残忍了!只是为这种事儿就要剥去人皮,实在是……”
“剥皮!”月神阿尔忒弥斯倒吸一口凉气。
“剥皮!”女战神大喝一声,雄厚的胸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给这个渎神者应有的惩罚,为圣山上的法律垒一座不倒的碑!来人,当众剥他的皮!”
玛尔叙阿斯悲鸣一声,起身欲逃,却是双腿无力,走不出几步便被迎来的神兵按倒在地。
“不!不要!我错了,我错了!救救我!”他俯在泥土中挣扎着哀嚎,见他昔日的朋友都麻木地看着他,不禁背脊一凉,便向他曾经的敌人恳求道,“阿波罗,救救我!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阿波罗上前几步,看向雅典娜。这位女战神面露快意,眼中迸发出狰狞的光。他苦叹一声,转过身来,竟是不忍再看了。
第9章 爱人和敌人
阿波罗在不久前的神王宴会中奸计得逞,了却一件心头大事,得了这几天来持续的好心情,他在众宁芙众星拱月的服侍下,开始着手准备他生辰宴会的布置。
阿波罗作为新日神,他的府邸可以算是圣山上最高的几座建筑之一,一架大理石的台阶顺房檐走势盘旋而上,通向奥林匹斯山上采光最完美的塔顶。阿波罗此时正在和暖的春日下,躺在鲨鱼皮软垫上,听告密人克罗的回报。
等到这只内心惴惴不安的乌鸦人任务完成,脚底抹油之后,阿波罗面如寒霜,连天营造的喜庆气氛也土崩瓦解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你们能相信么?”阿波罗摊开空无一物的双掌,在他的宁芙们面前开始发表演说,“这么多天过去了,阿瑞斯在帕那采娅那里住着的事情竟然还没人谈论!他们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还是克罗只是偷懒了,根本没给我用心,就随随便便来打发我?”
他在空旷的露台上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那怎么办?让那个傻瓜一直住着?别以为我没看出来,帕那采娅心里在想什么!那都是妄想,自寻死路的妄想!必须想个办法把他俩分开啊。难不成要我自己打扮成个嘴碎的小神,跑到赫拉和阿芙洛狄忒的门前,跟他们看门的侍从嚼舌根?哦——”
阿波罗用手掌捂住眼睛,作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继续说道,“我可做不来啊!再说,另外两个傻瓜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真当是一件守口如瓶的机密大事了?还是让那个什么使者剥皮老鼠的样子吓破了胆子,转了行了?”
阿波罗思来想去也找不出什么好法子,这段时间由于玛尔叙阿斯的事,他还正在风口浪尖上,虽然他头顶上还有一位女战神顶枪,但此时最好还是韬光养晦,减少曝光率比较保险。
他还是同往日一样的在家里吃住,心里却是平复不下来了。他一面害怕帕那采娅跟阿瑞斯真的勾搭成奸,闹到最后不但没有他阿波罗什么事儿了,还得算是他苦心撮合的,只有暗暗祈祷他阿瑞斯心智坚定,非美神不上。另一面又担心悲催的战神重伤久治不愈,心生疑窦,再加上看不上帕那采娅倒贴的德行,冲冠一怒,杀她府邸里的侍从个血流成河,局势闹大,他阿波罗还得跟着吃瓜捞。
就这个几天下来,光辉阿波罗整个人眼见着消瘦了一圈,倒有了几分病美男的感觉了。
当然,他阿波罗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这些个小事儿还不至于怎么样,问题是刚刚又发生了一件让他忍无可忍的情况,竟然让圣山上的光明神开始怀疑其自己的智商来了。
那就是,阿波罗苦心经营的生辰宴会,帕那采娅她没来。
这是什么意思?虽然阿波罗也有不对的地方,先是逼人就范,再来说是宴会,实则是就请了她健康女神一人的约会,但你也不能言而无信的爽约吧?我们可是做了交换条件的啊?我这边因为寄放了战神在你那里,天天吃不好睡不着的,你倒好,好处收到了,机会给都不给了?跟我玩心眼是吧?
阿波罗独自坐在宴厅的主座里,身边服侍的宁芙都被他挥下,连个掌灯的都没有留。他面前的绣着精美花纹的羊毛地毯上,架着一台造型古朴的玫瑰木宴桌,上面摆满了希腊最昂贵的科林斯陶碟,里面装着的是他跑遍了大地的各个神殿,由人间的国王献上的最好的吃食。这些本是要和帕那采娅一同分享的。
他在这漆黑又静谧的厅堂中,交叠起双手开始沉思。等愤怒这一类不理智的情绪过去之后,他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新奇。没错,就是新奇。要我说,这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阿波罗活了千千万万年,还有什么事儿没见过,没尝试过呢?他虽是身显年轻人的形态,心却早已是老态龙钟的了。所以,他们不老不死的神祗们,总要有那么一项永不厌烦的爱好,和没完没了的八卦,为的是不至于让自己无聊死。
上一次被人愚弄是什么时候呢?阿波罗想,他追溯他的前半生,直到出生的一刻起,都没有想出什么头绪。他根本就没有什么被人愚弄的经历嘛。要不然,他怎么会觉得由之而来的屈辱感,怒火,憎恨都显得那么陌生呢?
他站起身来,让冷冽的月色透进来照到他英俊的面容上。他决定,从这一刻起,不再把帕那采娅当做追求的女人了。
每一个男人都会对心爱的女人心软一点,宽容一点,甚至纵容她掏出自己的真心去折腾。而被爱的女人则天生就随身带着一套无罪声明。而男人的敌人,即使恰巧是一位温柔美丽的姑娘,男人也不大会对她起半点同情和怜悯,复仇的利刃不戳她的心窝。
阿波罗步履从容的走出宴厅,回到了他的卧房。这一晚,他安睡的甜极了,好像那些担惊受怕都是昨天的事儿了。
新的一天在新日神的勤劳耕耘下,阳光明媚。阿波罗正事做完,就思起私事来了。
希腊南方的一个小岛上,是椰子树和棕榈树的故乡,上面百花争艳,美景怡人。这里正是爱与美之神的住所,换句话说,这里是永远也长不大的爱神埃罗斯的住所。
阿波罗纵身下马,牛皮的露趾鞋踏到炙热的沙滩上,让他冷峻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微笑。他放开阿瑞翁的马缰,任他在岛上自在玩耍,自己则拜访主人去了。
守门的男仆告诉他,美神出门未返,阿波罗当然也知道,几天前,他还在奥林匹斯山上见她跟人*。他拜谢一声,便绕着美神的府邸,在海滩上散步。走到一片棕榈树林,看见茂密的枝叶掩盖下,一个背生双翅的赤身男孩躲在里面,用弓箭射沙滩上的海龟。
他手中闪着耀目金光的武器,一没入海龟的脑袋,不但没有血溅当场,反而化为一团流光,随着箭尖的伤口处,钻进海龟的身体里去了。两只先后被射的海龟,正交头接耳,缠缠绵绵准备□□做的事。另外一对就比较悲催,一只海龟和一只海豹,执手泪眼,满目哀怨,只恨苍天让有情人货不对版。
阿波罗驻足注视了悲惨的那一对以后,心头大慰,便冲着还在专心致志忙事业的小爱神喊道:“埃罗斯,你看我是谁?”
埃罗斯翅膀一扑,两只藕腿一蹬,便从树枝上翻身下来,飞到阿波罗的面前。
“诶,金闪闪的阿波罗也来我家找我妈妈!我要去告诉爸爸!”
“我可不是来找你妈妈的。”阿波罗连忙说道,他可不想跟美神扯上什么关系,“我是来找你的啊。”
“找我干嘛?”小爱神眼珠一转,恍然大悟,说道,“奥,你怕我还射你是不是?放心吧,我已经答应宙斯不随便用箭射神跟人了,我现在都是射动物!更不会射你啦。”
阿波罗瞥了一眼四周惨遭荼毒的动物们,说道:“埃罗斯,我要告诉你个秘密。是关于你爸爸阿瑞斯的。你想不想知道?”
对小孩子来讲,能知道家长的秘密可是一件酷毙的事儿。
阿波罗见小爱神点头,说道:“不过告诉你之前,你得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好不好?嗯……”阿波罗轻咳一声,继续说道,“你最喜欢爸爸还是最喜欢妈妈?”
小爱神咧嘴一笑,心道我以为要问什么呢,就是个这啊。阿波罗你段数这么低,鬼才上当。于是他一字一顿回答道:“都!喜!欢!”
“奥,”阿波罗不喜欢小孩,他当然不了解,一个孩子只要到了能开口说话的一天,被问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于是他换了一个,“那,要是爸爸和妈妈吵架,你帮谁?”
“爸爸从来妈妈不吵架的。”
“那要是你爸爸欺负妈妈,你要不要帮你妈妈报仇?”
“爸爸舍不得欺负妈妈。再说,我也打不过爸爸啊。”
阿波罗望天一眼,心说想骗你们战神这家子人怎么就这么难?于是又是低头想辙,再跟小爱神来回交锋了十来次,没有一次能成。
阿波罗站在微波粼粼的沙滩边,心中满是绝望。我这计划的头一步都成不了,又何谈其他呢?
埃罗斯本来还没心没肺的甩着手玩,但眼瞅着阿波罗团到一片阴影里,耳畔又仿佛听见了惨兮兮的背景音乐给他加成,小孩子天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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