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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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行- 第3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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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剥夺了功名,站枷羞辱了。哪还有胆子私下里拉拢人手,聚众闹事?!”

    “的确!陈主事所言不虚!”内务处主事张松做过大元朝的官,对这群士子名流的底细最为清楚不过。抚了下掌,大声补充,“都说圣人门下不乏舍生取义之士,但他们这些人舍得是哪门子生,取得是哪门子义?不过是发现在我淮扬闹事,既无性命之忧,又可以快速扬名罢了!放在蒙元那边,哪个敢如此造次。早一顿板子打下去,个个哭喊求告,发誓痛改前非了!”

    “二位,二位大人也是儒林翘楚,相煎何必如此之急耳?”刘伯温以一对三,当然招架不住。气得狠狠瞪了陈基和张松二人几眼,怒气冲冲地质问。

    “非相煎何太急,乃各为其主,各忠其事也!”张松跟他两个素来就不对付,冷笑着接过话头,大声回应,“张某食大总管之禄,当然处处要捍卫我淮扬利益。而他们受的是大元的皇恩,念的是大元的好处,当然恨不得将我淮扬基业付之一炬!刘知事你到底应该站在哪边,还是仔细斟酌一下为好!”

    “你。。。。”冷不防被张松狠狠咬了一大口,刘伯温气得直打哆嗦,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他现在的确是朱重九的臣子,理应急自家主公所急,想自家主公所想。然而他内心深处,却始终无法放弃浸淫多年的理学要义,不知不觉间,就会站在城中闹事的那批读书人之立场上说话。

    正被憋得进退无路之时,军情处主事陈基,却又在旁边冲着朱重九拱手:“主公,佛经有云,行得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主公今日若对那些人多加宽宥,其必定会得寸进尺。万一哪日图穷匕见,届时主公要处置的,恐怕就不是这区区二十几人了!且主公也知,彼等视我淮扬若仇雠。双方之间,根本没有化干戈如玉帛的可能!”

    “主公,自古以来,乱世治国除奸,必须秉持重典。”张松得到了支援,于是口齿愈发机敏,“赵宋之所以失国,待士人太宽,乃至纵其乱政耳!且主公乃百战立国,纵使现在就面北称称朕,也没人能说出什么话来。何必学那逼人孤儿寡母的赵大,拉拢儒生士子,以搏什么仁义虚名?!”

    到底是官场中滚打多年的人精,说出的话来,都每一句引经据典,每一句看上去都似乎恰如其分。

    第一句话引自蜀汉丞相诸葛亮,他在刘备的支持下辣手打击蜀中士绅豪强,才让蜀国迅速安稳下来,并且在刘备死后还能继续坚持数十年。

    第二句话,则借鉴了北宋和南宋灭亡的教训。在保卫汴梁和保卫杭州的两个关键时刻,士大夫和读书人的过分干预,都没起到什么正面效果。反而让朝廷自乱阵脚,给了敌军可趁之机。

    第三句话,依旧说得是赵宋。赵匡胤之所以对士大夫优渥有加,是因为其得国不正,所以怕读书人们私下里编排他。而朱重九的基业,是亲手一刀一刀砍出来的,即便现在就当皇帝,也名正言顺,根本没必要想方设法讨好全天下的读书人!

    整个枢密院中,除了黄老歪、焦玉和最近随第二军回扬州整训的老伊万之外,其他人都算得上是读书人,因此对张松的话理解起来丝毫都不费力气。很快,大伙就纷纷点着头,满脸佩服地附和道:“张主事所言有理,乱世必以重典。如果不及时处置了这些腐儒,难免有人会受其蛊惑!”

    “然。我淮扬乃主公带领大伙一起打下来的。那批腐儒既没跟我等一道拼命,又未曾缴纳过任何赋税,凭什么天天在城内品头论足?再言者无罪,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外人!”

    “要我说,早打早好。一顿板子打过去,是真不怕死,还是卖支求名,立刻就清楚了!”

    。。。。。。

    林林总总,观点或急或缓,却没有一个站在刘伯温这边。包括听得晕头转向的伊万诺夫,都拍打着桌案,低声嚷嚷道:“打,狠狠地打,这事儿要搁在欧罗巴那边,都得把他们绑在十字架上活活烧死。也就是咱们华夏,还讲究什么不因为乱说话就打屁股!”

    “哈哈哈哈。。。。。。”这番不着南北的话,瞬间又引发了一阵哄堂大笑。但笑过之后,大伙却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了朱重九,等待着他做出最后决断。

    “主公且听微臣一言!”刘基顿时额头见汗,冲着朱重九深施一礼,满脸惶急地求肯。

    “主公,微臣这里,也有一言!”张松唯恐刘伯温再给那些腐儒名士们求情,也紧跟着站起来,冲着朱重九深深俯首。

    “算了,伯温!”朱重九看了一眼刘基,又看了一眼张松,轻轻摆手,“你也算了,张主事!都坐下吧!你们俩想说的话,我都知道了!”

    “是!微臣遵命!”刘基和张松被朱重九说话的语气吓了一跳,互相横了一眼,相继退回原位。

    “伯温想说的,无非是他们背后站着几乎全天下的读书人,处置起来必须慎重,以免坏了我淮扬的口碑!!”又看了刘伯温和张松二人各自一眼,朱重九缓缓补充,“而你,张主事,无非想说,这种时候,得杀一儆百,或者人才非我所用必该为我所杀!”

    深深吸了口气,他的手指在桌案上缓缓敲打。咚、咚、咚,每一下,都仿佛直接敲在大伙的心脏上。

    凭心而论,朱重九真的非常认同张松等人的看法,需要行霹雳手段,刹住十几个读书人带头掀起的这股妖风。但另外一个世界的经验却不停地告诉他,息怒,必须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所谓言论自由,是每个人都有表达的权力,哪怕他说得是蠢话。而不是“我们在讨论言论自由,你赶快给我闭嘴!”

    想到这儿,朱重九又深深吸了口气,摇着头说道:“只是朱某既没想过,还能从他们这帮人嘴里,落到什么好名声。也不愿意,下重手处置了他们,以儆效尤。他们只是他们自己,不是天下儒林。犯不着朱某花太多心思讨好或者针对他们。至于我淮扬之不因言以罪人,也不是光为了鼓励人进谏!更不是只适用于淮扬!”

    “朱某其实早就气得想杀人了,但杀人容易,脑袋砍掉之后,却无法再接回来。并且此事只要有了开头,就谁也预料不到结尾在哪儿!”目光缓缓从大伙脸上扫过,又深吸了一口气,他笑着补充:“今日朱某只是因观念不合,处置了他们。他日就不敢保证,会不会因为跟尔等观念起了冲突,便循此旧例。然后你们几个之间,先是因为治国的观念不合,而互相痛下杀手,然后是因为吏治或者某一项政事不合,再恨不得将对方抄家灭族。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接着就是朱某的私事,或者尔等说出来的话,朱某听着不顺耳,命人将你等推出去斩首。然后大伙接着杀来杀去,终有一天朱某耳根子彻底干净了。再一低头,帐下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诸君都是聪明人,诸君请仔细想想,朱某所言有没有道理?!”

    “主公圣明,微臣惭愧之致!”张松第一个站起来,顶着满脑袋汗珠拱手。他原来一直以为,朱重九是顾忌到名声,所以才一时半会儿不肯下令抓捕那些老儒。到了此刻才发现,自家主公竟然想得如此长远。

    若论得罪人之多,整个淮扬大总管府内,除了刘基刘伯温之外,就得排到他张松。若是真开了因言罪人的头,哪怕朱重九对他再信任,最后他也难逃身败名裂的结局!

    “主公,主公此言,微臣必铭刻五内!”陈基、黄老歪等人沉吟了片刻,也纷纷站起来,冲着朱重九拱手。

    他们的思维局限于时代,但却不代表着他们理解不了,此后六百年中那颗人类智慧的结晶。

    不因言以罪人,保护的不是某一个人,或者某一类标新立异者。这条准则是双向的,约束和保护的,是持不同观点的双方。

    “主公智慧如海,微臣愧不能及!”这辈子第二次,刘基为朱重九所折服。自家主公貌似读书不多,自家主公经常从嘴里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新词和怪话。但这些新词和怪话在仔细揣摩之后,却无不透出绝顶的智慧。仿佛有人已经对着史册总结了几千年般,才能参悟得如此之深邃!

    但接下来朱重九的话,却让大伙的印象急转直下,“你们先别忙着拍我的马屁,光拍马屁解决不了问题。终究还得想一些办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继续折腾。敬初,此事便交给你们军情处来负责,永年带内务处全力配合。除了不准动武抓人之外,其他办法都可以考虑。就当他们是蒙元派来的细作,我就不信,一群专业人士,还会输给几个业余玩家!”

第二十章 科技 (下二)

    第二十章科技(下二)

    朱重九嘴里经常会冒一些谁也没听到过的新词,这点,枢密院众人都深有体会。但从没有一次,大伙听得像今天这般满头雾水。专业?还有业余?如果前者出自韩退之那句“术业有专攻”的话,后者又语出何典?

    正困惑间,却又听见朱重九敲了敲桌案,继续说道:“会后你们两个打报告向苏长史请一笔款子,专门用在这上面。我会让苏长史直接从我的私库里拨付,不必通过户局,也不必经过三院公议。”

    “是!”军情处主事陈基和内务处主事张松二人,双双躬身领命。

    “从宽了花,不必给我省钱,不够可以再拨!”深深吸了口气,朱重九咬牙切齿地补充,“我就不信了,人民币玩家。。。。。。,老百姓放着好好的安稳日子不过,会跟着他们走!”

    因言治罪的事情,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干的。因为他记忆里多出来的那六百年经验告诉他,这是最坏的一种选择。此外,在所有应对办法中,动用武力也是效果最差的一个。往往压制得越厉害,反弹也就越大。一不小心就助涨了对手的声威。

    “是!”陈基和张松两个再度施礼。然后互相看了看,相继大声进谏,“主公,微臣以为,大总管府对各家报馆的补贴金额,应该尽快重新议定!”

    “微臣附议!主公不能由着他们拿了主公的钱,却专门跟主公对着干!”

    “嗯,有道理!”朱重九听后,笑着点头,“就由永年负责出个具体提案,从下半年起,各家报纸的补贴,不再光和销量挂钩!具体考核办法是什么,内务部自己去琢磨。”

    “是!”陈基和张松两人欣喜地答应了一声,双双归座。

    “主公。。。。。”刘伯温本能地就想劝阻,但话到嘴边儿,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所有大总管府的核心人物都知道,眼下淮扬各地的报纸,全靠朱重九私人出钱在扶持。无论是销量最好的《淮扬旬报》,还是以往最不受人待见的《儒林正义》,每季度都能根据相关规矩,从大总管府内拿到一笔数额不菲的办报补贴。如果没有这笔从不间断的投入,即便采用了水力印刷和硬木活字,以一个大华夏铜元一份报纸的售价,各家报馆也根本无法收回本钱。用不了几个月,就得相继陷入关门的边缘。

    “怎么?我从自己的私库花钱,伯温也觉得不妥当么?”听到刘伯温的声音,朱重九笑着反问。

    “不敢,微臣,微臣只是觉得,此举,此举未免,未免有铜臭,有逼人就范之嫌!”刘伯温脸一红,摆了摆手,用极其孱弱的声音回应。

    “不是逼,是引导。他们可以不听,但不能指望我自己花钱鼓励别人跟自己对着干!”朱重九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将目光转向张松,“永年,你不妨再加一条,大总管府鼓励私人办报。头三个月的本金,皆可向官府申请补贴。三个月后的亏赢,就得看他们的销量及考核成绩!近千万人口,却就这么六七分报纸,太少了,真的太少了!”

    “是,微臣遵命!”张松先是愣了愣,然后喜出望外。

    “坐下说话!”朱重九冲他挥了挥手,笑容里露出几分狠辣。

    政治正确,这可不是另外一个时空前苏联的专利。事实上,在朱大鹏那个时代,被资本所控制的媒体,往往比受政府所控制的媒体更为“自觉”。从经理,主编,编辑再到一线记者,都本能地遵照着一条看不见的红线,轻易不敢逾矩。

    所以,另外一个时空有句话说,宁得罪默克尔,不能得罪默克多。得罪了德国铁门娘子,顶多被铁娘子的粉丝数落一番,德国政府未必拿你怎么样。得罪了报业大亨默克多,他却有足够办法,让你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现在,淮扬大总管府不但掌控着地方政权,并且掌控着资本。朱重九就不信,几个老儒和所谓的名士,能跳出这两只看得见和看不见的手。

    想到这儿,他头脑中忽然又是灵光乍现,拍了下桌案,大声道:“不光是报馆和读书人,其他行业也不该忽视。这样吧,从今年起,本总管每年拿出十万贯来,重赏那些在各行各业有杰出贡献者。就叫,就叫炸药奖,算了,还是叫华夏奖吧!具体怎么分配,等改天三院齐聚时,再另行公议!”

    “主公英明!”张松、陈基、黄老歪、焦玉等人齐齐起身拱手。

    眼下扬州城附近的上好天字号水田,每亩售价才四贯华夏通宝。而到了睢阳、宿州附近,普通良田每亩顶多一贯半。十万贯华夏通宝,哪怕被分成二十份,也够每个受奖者立刻变成大富豪。全部置换成土地来种,足够子孙后代挥霍好几辈子。

    可以预见,当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后,会给淮扬各地,给全天下带来何等的震撼。“平等宣言”再惊世骇俗,受影响的也只是士绅和儒林。普通百姓和那些小门小户,并没感觉到任何威胁。而十万贯华夏通宝,却是看得见,摸得到的好铜钱,只要你有本事,肯上进,就有机会将其赚到手里,从此往后不必再看任何人脸色吃饭,也不必再拍任何人马屁。

    “主公视金银如粪土,微臣钦佩之致!”即便是刘伯温,当琢磨明白十万贯的威力之后,也只能叹息着拱手。

    和先前鼓励百姓办报一样,这也是朱重九从他私人分红里拿出来的钱,谁都干涉不着。哪怕如大唐魏征这样的诤臣,可以阻止太宗陛下动用国库给他自己翻新宫殿,却也不能插手皇家的私库如何运作。否则,公私之间就彻底没了界限,进谏者必将遭到全天下人的唾弃!

    “都是一些小道尔!根子还是没有解决!”朱重九过够了人民币玩家的瘾,摆摆手,意兴阑珊地回应。“具体如何让平等之道深入人心,还请诸君以良策教我!”

    如果那些士子和名儒们,不主动前来淮扬找麻烦。也许他还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被逼无奈提出来的“平等宣言”,会被对方如此敌视。但现在,当发觉到四下里那浓浓的敌意之后,他的好胜之心反倒被激得猎猎爆燃。决定倾尽全力跟明里暗里的对手们斗上一斗,哪怕是失败了,顶多是自己变成另外一个朱元璋,未必会损失更多!

    “报纸上最近冒出来一个青丘子,末将以为,此子是个大才!”感觉到朱重九心中浓烈的斗志,胡大海站起身,笑着荐贤。“他说的那些,非但切合主公平等之意。更令末将佩服的是,此君出招,甚得兵家之要。轻而易举,就把郑玉等人耍了个团团转!”

    “的确,这个青丘子的确人才了得!”刘子云也站起来,笑着附和。“末将前一段时间,被那帮腐儒们气得只想杀人。但看了青丘子的高论,却又开心得想痛饮三杯。非但观点与腐儒们针锋相对,难得的是言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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